《不为侍郎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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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侍郎妻-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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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浅酌颜
中秋是她以为的相遇,却是他心中的重逢。
那天,她对他说,小女与公子并不相识……
他有意将她以前的锦帕遗失在她那。
她却在还给他时说,这似乎是女儿家的东西?
他陪她喝酒,她却在酒醉时告诉他,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
但是,她说的那人却不是他。
摘一片叶,奏一首曲,她还能听懂他的心意么?








  雨愁烟恨

  夜闷热的令人窒息。雷声轰鸣犹如野兽嘶吼,让人心悸。
  屋内烛影闪烁。楚阑坐在床前望着床上女子被高烧烧得通红的脸,眉头紧皱,小心翼翼的拿着浸了冰水的锦帕擦着她的脸颊。丫鬟们站在一旁,不敢出声。除了屋外轰鸣的雷声,再没有任何声音,静的可怕。
  “小怜,落儿她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楚阑将声音放低,怕吵到床上女子。
  “落辞小姐她白天还好好的,傍晚时分就说头有些晕,从躺下到您赶回来,大概有半个时辰。”
  傍晚就开始了么?已经入秋了天气还这般闷热,他早该想到今天要下雨的。却又因事耽搁,接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回到府中时沈落辞已经不省人事了。已经两年了,从两年前的那个雨夜开始,每逢下雨她便高烧不退。那夜是她的噩梦,也是他的……
  “再去换一盆水来。”
  “是。”
  丫鬟匆匆走出门。楚阑将沈落辞额头上已经有些温热的锦帕拿下,又将手放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已经比刚回来的时候好多了。
  他想将她垂在床边的手放到被子里,在触到她的一瞬,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挣扎,楚阑心中一痛嘴角抿出一丝苦笑。她这般恨他,即使是在梦里……
  还没等楚阑回过神,床上的沈落辞突然止不住的颤动,额头沁出一丝细碎的汗珠。楚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抓住她滚烫的手,轻声道:“落儿,别怕,醒醒,那是梦……”
  沈落辞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她缓缓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一个男子关切的脸。是那么好看,眼眸漆黑如墨,眉秀如远山。
  刚醒来的她望着楚阑怔怔出神。
  楚阑心中一悸,她多久没有这样望着他了?她根本不愿见他,即使在同一屋檐下。他心理清楚,便刻意躲着她。只有雷雨天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才整日陪着,却也在她醒来时就走。即便只有半日,他也十分知足了。
  “落儿?”楚阑声音轻柔,试探性的看着她。
  眼前的轮廓渐渐清晰,她认出了眼前这个关切的面孔。这是……楚阑?
  窗外又是一声响雷,雨久久不下。
  雷声让沈落辞一个激灵,她觉得周围冷的可怕,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夜晚。雨那样的大,雷声就如今日这般震耳欲聋。楚阑站在血泊中,鲜血就那样顺着他的剑柄划过剑身,从剑尖坠落,一滴又一滴……那全是,她家人的血啊!
  沈落辞突然疯了一般的挣脱他紧握的手,将床边的水杯摔了一地。
  “你滚!我不想看见你!你滚!”
  她声音凄厉,整张脸烧得火红,嘴唇灰白干裂。手在空中挥舞着。溅起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一滴一滴的血珠从指间沁出。楚阑惊慌失措的抓住她的手,急声道:“落儿,冷静点,不要伤到自己!”
  伤到自己?伤她最深的人,就是他啊……
  沈落辞突然抓住楚阑的肩膀,将他往身边一拽,对着楚阑的肩膀狠狠的咬了下去。腥甜的液体顿时充满口腔。她感觉到怀中的人颤了颤,出于本能的想要将她推开,却又硬生生止住,任由她撕咬。
  温热的液体划过嘴角,眼泪就那样忽然落下,染湿了他的衣服,与鲜血融在一起。
  她曾经,是多么依恋这个胸膛啊!
  她终于松口,却又不肯放手。她干裂的唇顺着肩膀往上一直游到楚阑的颈间。张开嘴,只要轻轻用力。她就可以为父亲报仇了。她能感觉到他跳动的脉搏,甚至能感觉到薄薄一层皮肤下静静流淌的血。怀中的人一动不动,她知道如果她要杀他他不会反抗。早在两年前他就把他随身的佩剑送到她的手中,他说,你要报仇,就刺过来吧。
  她恨自己,恨自己无法对他下手。她用了一年的时间说服自己,已经记不清多少次用剑尖抵上他的脖子,每到最后关头却都下不去手。她又开始在他的饭菜里下毒,却又在他倒地的一刻崩溃了,她哭着找人救他,在鬼门关游荡三日后他才捡回一条命。她用了一年的时间折磨他,也折磨着自己。直到那刻她才明白她依然那么爱他,即使他杀了她亲人。
  她不再说话,也不再见他。她求他放她走,她不想留在这里。他却说,你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你,除了这一条。
  她开始每日呆在他为她建的花园里,他知道她喜欢杜鹃。她也记不清多少次把满园的杜鹃连根拔起,第二天她再去时却又一切如初。
  沈落辞松了口,眼泪绝提。
  “我恨你……”
  呜咽的声音在楚阑耳边响起,一遍又一遍,犹如梦魇。
  窗外,雨倾盆而下。
  ******
  夜,宰相府。
  一间不大的屋子,屋内摆设简单,但细看却能看出每件物品都价值连城,鎏金的金猊香炉,精雕细镂的金丝楠木桌,墙上还挂着一副前朝名家画的九鱼图》,左边放着一个釉色如玉的青瓷花瓶,右边挂着一面清镜。
  屋子的主人宰相冯昭正坐在一张紫檀木雕成的太师椅上,头发有些花白,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楚阑身着一身紫色长衫,恭敬的站在一旁。
  “两年前沈彣灭门,乌志被斩,三皇子元气大损。不过我前些日子派人细查,查出几条漏网之鱼,徐进江你可知道?”冯昭侧头看着身旁的楚阑。
  “徐进江不是在六年前就告老还乡了么?四年前已经病死,从未见与三皇子有所往来,此事与他也有关?”
  冯昭摇摇头,“与他无关,不过他有一个儿子,三年前与沈彣有所往来,暗中帮助沈彣。又不求名利官衔,目的不明,十分可疑。沈彣被灭门后此人也就消失了,你与沈家关系向来不错,你可知晓此人底细?”
  楚阑沉思半响“并未听过此人。”
  “也难怪,三年前你不在京,回来后就让你杀了沈彣满门,不知晓也在情理之中。此人叫徐怀瑾,等等去静持那拿副画像,去帮我查找此人,查完后就交给静持吧。沈彣的事在朝中还是无头案,此时再让你动手不好。”
  “是。”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日中秋,皇帝在宫中设宴。从你被提拔上中书侍郎开始,节日酒宴无一不请假抱病,这次圣上特邀你来,你可千万别出了差错,有事我在叫你。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了,早点休息。”
  “是。”
  楚阑扶着冯昭起身,冯昭边走边叹道“哎,现在这把老骨头越来越不中用了,还得靠你们啊,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定不负宰相所托。”
  楚阑将冯昭扶入里屋,冯昭的里屋是不许任何人进入的,除了楚阑。几年来楚阑深得冯昭信任,两年前那个雨夜之后,冯昭更是上书将楚阑提拔为中书侍郎,如此年轻便身居显位,在朝中已是十分少见。
  但在沈落辞眼里,楚阑不过是贪图名利,宰相冯昭的一条走狗而已。
  相府的马车果然是十分舒适的,路上既感觉不到一点颠簸。车内帘上挂着金色的丝线,柔软的坐榻上放着一个大红金钱蟒引枕。楚阑就靠在这引枕上,肩膀的伤口传来一丝丝疼痛。昨晚忙了一晚,今天又得丞相召见,身心俱疲,已是一宿未睡。他不想放过任何休息的机会,靠着引枕微微合上了双眼。
  一闭眼却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夜晚,那夜后他每夜都做噩梦。梦中大雨倾盆,似乎比昨天的还猛烈一些。梦中沈落辞一身粉衣,好似杜鹃花一般在雨中飘摇,雨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她的泪水一起顺着脸颊划过,落在肩上。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那样陌生。他的心里犹如利刃划过。她本该无忧无虑的在父亲的保护下成长,然后嫁做他的妻子,她脸上的应该时常挂在笑容的,她曾经是那么的信任他。可这一切,都被他亲手毁去了,毁掉了她的幸福,毁掉了她的笑容,也毁掉了她对他的信任。那夜过后,她就如那满园的杜鹃花一样,在雨中凋零了……
  可如果他不动手,宰相也会派其他人去,那时连她也活不下来。
  他费尽心思的将她带出沈府,让她在他府里等他。
  然后他孤身来到沈府,沈彣已经在院内等着他。苍老的脸色布满皱纹“楚侍郎,小女未曾出过家门,朝中除了侍郎你之外也未曾有人见过小女,而小女自幼与你相识,对你情有独钟。求楚侍郎放小女一条生路。我已经让一个年纪与小女相当的丫鬟换上了小女的衣服,不知楚侍郎是否愿意满足老夫最后一个愿望?”
  “我会好好照顾她,待她始终如一的。”楚阑目光飘向院内的杜鹃花。
  “如此,老夫便放心了,楚侍郎,请动手吧。”
  剑起锋落,血色漫天,鲜血溅到他紫色的长衫上,盛开出一朵又一朵的杜鹃花。他转身却看见沈落辞站在雨中,她那时看他的眼神,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马车缓缓停下,车外马夫掀起门帘“楚侍郎,到您府上了。”
  楚阑从梦魇中醒来,走下马车,昨天那阵雷雨过后,天气又凉了几分。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府中,向右边那个僻静的小屋走去。
  远远就看见小屋里还亮着灯,她还没睡么?
  屋内的烛火却在楚阑走到门外时忽的灭了。丫鬟小怜从屋内走出,垂首道“公子,落辞小姐说她已经睡了……”
  楚阑向漆黑的屋内望了一眼,仿佛要穿过这门窗看到里面躺着的人儿。沉默半响,楚阑压低声音道:“她吃过药了么?”
  “今天的药已经按您的吩咐督促小姐吃下了,明日的您还没抓。”
  “嗯,知道了,下去吧。”
  丫鬟轻声走开,四周一片寂静。有风吹过,窗前悬挂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沈落辞躺在床上,透过微弱的光亮,隐隐约约能看到门外那个淡紫色的身影。他站在那已经有一炷香了。她不愿见他,经常将他拒之门外。而他也不恼,总会在门外站上一会儿,仿佛能透过窗子看到她似得。
  有时白天他回来的早,沈落辞就躲进花园里。透过满园的杜鹃花,总能看到一抹淡紫。就在他以为她看不到的地方,静静的望着她。
  沈落辞本想就此睡下,却又忽然想起明日是中秋,咬了咬牙,起身推开房门。
  楚阑正站在门外,见房忽然打开愣了一愣,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喜,黑玉般的眸子在夜色下亮的出奇,静静的望着她。声音有些颤抖而沙哑“落儿……你……肯见我了?”
  沈落辞心中一悸,不敢在看他眼神。垂下眉眼“明日中秋,我……想出去……”
  四周一片安静,呼吸声都微弱可闻。
  见他久久不曾回答,沈落辞抬起头对上他俊美的脸,她能清楚的看到他墨色的眸子里那一抹失落。“我许久不曾出去,想看看花灯,行么?楚阑?”
  她静静望着楚阑,楚阑心下一软“明日街上人多且杂,我让灼华陪着你可好?”
  “不,我想一个人逛逛。”沈落辞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
  楚阑沉默半响“那好,明日我不在家,你自己要当心些。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嗯,我会小心的。”沈落辞关上房门,躺回了床上。看着那抹紫色越来越小,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便消失在了门外,就像一阵风吹过,一点痕迹都没有。

  桂花浮玉(上)

  楚阑来到药房,抓了几味草药,想了想,又加了一味薄荷。交给小怜,“每次一两,文火煎半个时辰。一日三次。”
  “是。”小怜拿药退下。
  几乎没有人知道朝中中书侍郎楚阑会医术,也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医术比御医都要好几分。
  沈落辞自小体弱,头痛的毛病很多大夫都没办法。楚阑便自己熟读读医书,终于沈落辞的病在几年前得到控制。却又在两年前的那个雨夜复发了,而且愈发的严重。
  楚阑微微一叹,唤来灼华。灼华年纪与他相当,自小便与楚阑相识,在楚阑身边为楚阑打理事物,与其说他是楚阑的侍卫随从,到更像是朋友,而府里也只有灼华一人知道沈落辞便是沈彣的女儿。
  “明日中秋,圣上叫我参加宫宴,不好推辞。落儿她又想出去,街上人杂,我不放心,你帮我跟她,不要让她发现,若有事情就来通报我一声。”
  “知道了。”灼华转身要走,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向楚阑问道“落辞身边是否有个叫小怜的丫鬟?”
  “是有这么一个,怎么了?”楚阑转身看向灼华。
  “这丫鬟什么时候来的?”
  “一年前,孙管家见她可怜,街上买来的,我见小怜也算机灵,便将她留了下来,私下不是派你调查过,你当时不是说她只是穷人家的女儿,没什么问题,我才将她放到落儿身边服侍,难道你有查出了什么?”
  灼华点点头,“当时查过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不过前些日子我去柳静持府中,捡到了这个,觉得眼熟就留了下来。”
  灼华张开手掌,一颗玛瑙绿石坠子躺在他手心中,娇翠欲滴,在夜色下也能发出淡淡的光泽,而款式又十分新颖,在京城中也十分少见。
  楚阑将坠子拿起,看了半响,道:“这是四年前我从西域回来带给落儿的,她十分喜欢。”
  “那就对了,我随后拿这坠子去问过落辞,她说她已经将这对坠子送给小怜了,不知为何会在我这。我说我在她门外捡到的,这种成色的翡翠府里丫鬟都是带不起的,我以为是落辞的,竟然已经送与小怜,那我等等便还她。”
  楚阑将坠子攥在手中,冰凉的坠子隔得他手掌生疼。他送过沈落辞很多东西,以前沈落辞都像珍宝一样收着,自从两年前那个雨夜后,她都丢的丢,送人的送人了。现在她留在身边的,唯有那个雨夜他递给她的那把随身佩剑。她当时说,她要用这把剑,为家人报仇……
  “我知道了。”楚阑声音平静。
  灼华看了楚阑一眼“你要留心那个丫鬟,我怀疑她是柳静持的人。”说完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楚阑站在夜色下看了那坠子许久,坠子在月光下反射出的光泽刺痛了他的眼睛。
  ******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
  宫外车水马龙,灯火阑珊。宫内歌舞升平,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沈落辞一身翠色布衫,挽了一个简单的垂鬟分肖髻,髻上插着一支累丝珠钗,耳上一对儿玉兔捣药耳坠,在花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更衬得娇容妩媚万分,十分好看。
  街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灯。路边的桂树都开了花,风吹过,惹得行人身上阵阵桂香。行人或聚成堆猜灯谜,或在河边将莲花灯点燃许愿。一派繁荣,好不热闹。许久未曾出门的沈落辞看到这般景象心情也一扫往日阴霾,变得愉快起来。
  远远便能看见一处摊前聚了一众行人。沈落辞心生好奇,便走上前去。
  这是一处花灯摊,花灯悬挂在两棵树之间的一根黑绳上,种类繁多,简单如柚子灯、南瓜灯、桔子灯;复杂如走马灯、骰子灯、圆灯、关刀灯,可以说是因有尽有。
  但是最吸引人的还属中间那支花灯了,比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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