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然后睁开坚定的褐色双眸,挺直了腰背走了进去。
空无一人的暗巷中摆着两三个木质的废弃酒桶,纲吉走到一处蹲下身,在不算干净的墙壁上抚摸一处——那里当然什么也没有。
可是在他的世界,那个Vongola走向灭亡的时刻,他的岚守就倒在这里,鲜血将整面墙壁都染红。
他猛地闭上眼睛。
继承式的那一天,他也被初代召唤进了指环的世界。在九位首领的面前他大声的发誓——如果有一天,由我来毁灭Vongola!
可是……可是!绝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毁灭!
他紧闭着眼睛狠狠的握紧了双拳,咬紧牙颤声道:“隼人……”
对!他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他最忠诚的岚守那一日就倒在这里,从未有过的朝着他大喝:“走!走啊!十代目!你快走!给我走啊啊啊!!”
“你难道想要我们的辛苦都白费吗?不要管我!十代目!不要管我!走啊!走啊!!”
“不要回头!走啊!”
他终于闭上眼睛,像个懦夫一样放开了自己岚守染血的双手,像是背后追着什么怪物似的奔逃而去——是的,追在自己身后的,是密鲁菲奥雷真正的六吊花的岚,雨和晴——石榴,铃兰以及雏菊。
即使最终Giotto破格解开了Vongola指环的封印,让他们拥有可以和真六吊花媲美的力量。但是修罗开匣的力量太过于强大,这种几乎是惨无人道的人体炼成也同样拥有极大的好处。已经缺少了数个守护者以及大部分的Vongola精英之后,仅仅留存的人已经没有力量——也没有那份坚定的心来打败他们强大的对手。
就在他如丧家之犬般奔出那条街的时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天地,天摇地动,仿佛高级的地震般震颤着整个西西里岛,就连年轻的首领也被气流掀飞了十数米,在地上滚了数圈一直撞到了树上才停了下来。
“隼人!!!”
再抬起头,那一片夹杂着强大岚属性火焰以及黑色的烟尘之中的房屋已经被夷为平地,那里没有密鲁菲奥雷三位强大的真六吊花,也没有他忠心的岚守。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陷入过去痛苦中的年幼首领猛地清醒。他微微皱眉站起身,一个银色的身影突然让他瞪大了双眼。
他颤抖着嘴唇,却无法叫出那个名字。
但他终究是未来的Vongola首领,那个让Vongola再一次走上巅峰也覆灭于他手中的十代目。纲吉顿了顿,迅速观察了地形,然后躲了起来。
就在年幼的首领刚刚躲起来时,一个银色的影子快步跑到了这里。这是一个有着如湖泊般碧绿眼眸的精致孩子,只是这个孩子现在身上满是尘土与伤口,他奔跑着猛然停下身,正好站在纲吉藏身地木桶之前。只见精致的男孩从不知何处掏出了一把炸药,冷笑一声看着远处的身影就打算点燃。
“唔!!”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来抱住了他的腰,另一只也快速的捂住了他的嘴。碧眼的孩子激烈的挣扎着,正打算发狠点燃炸药和敌人同归于尽,就听身后那个好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低声道:“隼人,我不是敌人。”
年幼的岚守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背后抱住他的是一个比他还矮小的男孩,男孩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手需要抬高许多才能捂住他的嘴。
一个异常温暖的异国小鬼。
就在狱寺愣神的片刻纲吉已经拖着他未来的挚友藏到那个木头后面。巨大的陈旧酒桶后是一个因为时间长久而开裂的大裂缝。不高却很宽,正好被木桶给遮掩——只怕这样做的主人原本只是想要遮丑。而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毕竟都是身体单薄的十岁孩童,两个人挤一挤正好进去。
纲吉紧贴着狱寺,他之前就用火焰在木桶上开了一个洞,从里面由他的身高看去正好可以勉强看清外面的大致情况。狱寺则是别扭的尽量远离纲吉,他不喜欢任何人靠近自己。
尽管这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的身体和大姐姐一样温暖,他的双眼甚至比大姐姐的还要好看。
大姐姐……
狱寺咬着牙撇过头。
不,不是大姐姐,那个美丽的银发女子,应该是他的——母亲。
很快那群追着狱寺的人就已经进入了巷子。狱寺全身紧绷仿佛随时都可能冲出去与对方同归于尽,但是首领却更加沉稳的用手按在狱寺的肩上轻轻拍打,不动声色的安抚着他紧绷的情绪。
裂缝中有长期的泡水产生的青苔,期间不仅有潮湿的霉味还有一种属于青苔的腥臭味道。但是这个靠的这么近给予他温暖的孩子却像一个保护者一样,守护着与他素不相识的他。
奇异的,方才还觉得难以忍受的气味此时变得并不那么的难闻。
纲吉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除了一定要保护好对方甚至不惜暴露身份的信念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保留在了外边那群人的领头和自己身上。他不知道自己要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理智不冲出去杀死领头的人。
古罗·基西尼亚,那个侮辱了他的晴守的人格,杀害了无辜的女子,那个,用着卑鄙无耻的手段送葬了大哥生命的人渣————
纲吉的手都因为紧握而微微颤抖。狱寺犹豫了半天,缓缓将手附在了对方的手背上。纲吉一愣,紧绷的手缓缓放松,他转过头借着昏暗的光看向他,精致的孩子别扭的转过头,看也不看他。
纲吉突然笑了。胸口的郁结之气骤然消失,他深深吸气,按捺下来。
是的,现在的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他的岚守还在他的身边;现在也不是那个Vongola覆灭的时代;现在的一切都还未开始,他拥有足够多的补救机会;现在的他还不够强,强的能够打败对方。
“可恶~~!那个该死的仿佛野狗一样的小鬼!”少年版的古罗·基西尼亚愤怒的吼叫着,所用的言辞让纲吉因为情绪波动而染上微微金橘色的双眸更加冰冷。基西尼亚怒吼道:“追!这里只有一条路!给我追上去!”
“是!”
一行四个人迅速朝着前路奔跑,狱寺冷哼一声正要爬出这个让他的心情莫名软弱的地方,却被纲吉一把拉住。
狱寺怒道:“你做什么?!”
纲吉微微摇了摇头,拉着狱寺的手臂让刚刚跪起身的精致男孩再度坐在他身边,另一只手捂住对方的嘴:“嘘,来了。”
狱寺一愣。对方的手还有着尘土和青苔的味道,本应该被身为大少爷的狱寺深深厌弃。可是这一刻这个瘦小的孩子却趴在他的身上,温暖的体温透过夏日的薄衫渗透进他冰冷的身体,黑暗之中只有着从孩子身边透过来的微光。那种仿佛天空般包容的气息让人深深沉醉其中,只觉得一切痛苦和悲伤都可以在对方的面前倾诉,得到心的救赎。
正愣神,基西尼亚的声音突然再度响起,狱寺一怔,险些控制不住将纲吉一把推了出去,脸上顿时烧红。
混蛋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纲吉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岚守异常,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外边的情况,紧张的深深呼吸。虽然极度厌恶眼前的红发少年,但是纲吉并不能否认作为雨之六吊花的基西尼亚却是有着过人之处,无论是智力还是力量。现在的身体太过年幼和脆弱,年龄的差距将是他们的致命伤。
“可恶!那个小鬼果然不在这里!”基西尼亚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教鞭,怒声道:“追!还不给我快追!”
凌乱的脚步声后,又过了大约三四分钟,年幼的首领使劲推开大木桶,暗巷中灰暗的光线再次照射进来:“出来吧,他们走了。”
“……切!谁要你多管闲事!”别扭的岚守从裂缝中爬了出来,用力拍了拍衣服:“我可没有让你帮忙,听到没有!”
年幼的首领含笑着道:“是,是,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在意,隼人。”
看着对方仿佛在看一个撒娇晚辈似的微笑着,那笑容是狱寺见过的最好看的微笑。金橘色的眼仿佛只是黑暗中的错觉,但那双棕色的双眸却比方才更加的温暖,宛如天空一般,足以包容他的一切任性。
未来的岚守脸色微红,撇过头道:“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纲吉笑了笑,没有说话。
“哼!”狱寺冷哼一声,不悦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纲吉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当我没有名字吧。”
隼人……
“你!”小小的孩子顿时涨红了脸,怒道:“谁要知道你的名字!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就算你刚才没有出手,我也足以将那群家伙炸得粉碎!”
纲吉的脸色微变,依旧是含笑的脸,但是那双棕色的眸中却多了几分冷意:“用什么样的方法?你扔不中他们的。”
狱寺并未察觉,骄傲道:“自然是冲过去和他们同归于尽!”
“够了!”年幼的首领骤然爆发,那一瞬间,那个连尸骨都无法找到的挚友的脸再度印入脑海中,纲吉的身体微微颤抖,明明有那么多的愤怒想要爆发,但他再愤怒,都不想对他的朋友发出来——对他,最好的挚友们:“不要这样轻忽自己的生命。”
“你……”狱寺一愣,转过头去:“关你什么事!”
年幼的首领深深呼吸,再睁开双眼,那双棕色的眼眸充满了温和与坚定,眼瞳仿佛映照了午后的阳光,闪烁着并不明显的金橘色:“隼人,答应我,如果你想要知道我的名字的话,就不要再轻忽自己的性命,照顾好自己——这样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唯一承认的,属于我的唯一的岚守——
“这是我们的约定。”
8第八回 欢迎回来
于是,一场并不平静的意大利之旅终于告终,回到日本的纲吉的生活再一次恢复了平静。但是在其他人的眼中,这个明显是最好的欺负对象的泽田纲吉的身上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哼,居然敢不告而别,咬杀!”
“唔哇哇哇——我有请假!”
“没有和我请,咬杀!”
“不关我的事啊恭弥!”
“草食动物,居然胆敢叫我的名字,咬杀!”
“对、对不起!云雀前辈对不起!”
“谁让你随便改口的!我要咬死你!”
“哇——”
当然,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还从没有发生过一次云雀想要咬杀人儿做不到的= =
而年幼的首领在别人嘲笑的目光中拖着被未来云守打得伤痕累累的身体苦哈哈的上学放学,而然让所有人吓掉下巴的是,自从那件事后,这个一直被欺负的、应该属于云雀恭弥最讨厌的人的家伙,和对方的关系却意外的好了起来。
证据就是,他们长得这么大,从幼稚园到小学即将毕业,还是第一次听到居然有人敢叫风纪委员长“恭弥”而没有被对方活活咬死到不敢再来上学。
从此,泽田纲吉在人群中极度淡化的存在感渐渐加深了起来,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对于难得从不欺负他嘲笑他,几乎算的上是整个年级甚至蔓延到别的年级的万人迷男女——山本武和笹川京子,这个小个子的家伙却似乎非常的讨厌,对对方偶尔的示好很是抵触甚至无视,让不少两人的崇拜者异常生气,但都碍着云雀的面子不敢对他动手。
渐渐的,笹川京子不再与纲吉交谈,倒是山本武还是老样子,偶尔会和纲吉说说话,仿佛好朋友一般热情天然。
对此,年幼的首领表示痛并快乐着。
云雀冷冷道:“没用的东西。”
“恭弥……”纲吉低笑了一会儿:“现在的你可能还不懂。有些时候其实只要看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哇哦,你在对我说教吗,草食动物。”
纲吉抽了抽嘴角,平淡的面容立刻崩溃:“没,没那回事……”
云雀今天似乎也没有想要咬杀他的心情,他冷冷的哼了声转头离开。
末了加上一句:“我可没有感觉出。”
年幼的首领在原地愣了半响,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没有感觉出你幸福。
“那么的明显吗?我果然不是演戏的材料呢。”纲吉坐在天台边,秋天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乱糟糟:“只是,对于我而言这就够了。”
“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给予他们正常而自由的生活。
只是他偶尔还会想起那个在意大利见到的惊鸿一现的白色身影,以及依旧沉沦于血狱的六道骸和尚且不懂珍惜自我的狱寺隼人。
还有那个,被冰冻在死气之炎中的,他未来的劲敌。
还有——
“你还好吗……?”
这是上天再一次给了他见到那个人的机会,这一次他一定会紧紧抓住对方的手,绝不松开。
(想歪的人去面壁思过= =)
时间如白驹过隙,四周的一切变了又或没有变。比如山本武不知何时开始叫他阿纲,他也在不知不觉间叫了对方阿武。比如他依旧时不时的被云雀狠狠咬杀,但他们间的关系相较于“上一世”却又更加……亲切一点?再比如他依旧是班上欺负的对象,虽然因为云雀的关系多少有所收敛,但是废柴纲的帽子还是扣在了他的头上。
纲吉无奈的结果同学扔过来的扫帚,认命的看是一个人做活动。
并不是如上一次一般没用,只是他下意识的不想改变,只怕会错过某些人某些事。上一世的自己是学不好,这一世的自己是不好学,体育考试不是跳不过三级,而是故意跳不得。为此事云雀已经不止一次的咬杀他,但是年幼的首领依旧是保持着他的真·大空微笑,惹得云雀败兴而来,败兴而归,如此反复。
年幼的首领……不,他已经十四岁了。现在的泽田纲吉应该称呼他为……未来的首领。
这一天注定与以往不同。
纲吉打着哈气算着时间起床,磨磨蹭蹭的换好衣服走出房间,便听到奈奈喊道:“纲君——看这个。”
纲吉模模糊糊道:“看什么?”
“唔……是家庭教师的简介呢。纲君也应该请个家庭教师才好吧。”
纲吉骤然清醒。
他深深呼吸遮掩住等待了十四年的激动,慢吞吞地走下楼结果奈奈手中的宣传单,与此同时感受到了一股视线。他将微微颤抖的左手藏进袖口中,表面淡定的读道:“‘家庭教师Reborn。我会将你的儿子训练成下一代的新领袖,并且会成为帅气独当一面的男人,年级、学科不拘。包吃包住,全天候24小时免费教授。我是年轻的帅哥’。”
奈奈笑道:“啊啦,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呢。怎么样纲君?试试看吧!”
未来的首领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即使是躲在暗处的人也无法看清:“啊。”他低笑道:“是挺有意思的呢,妈妈,咱们试试看吧。”
奈奈高兴道:“纲君同意就好呢~那妈妈现在去打电话好了!”
纲君点了点头:“嗯,拜托了!”
话音刚多,他便听到了一个深刻的仿佛刻进了骨子里的声音:“ciaos~我就是你新的家庭教师Reborn,今后就要住在这里了呢,废柴纲。”
未来的首领微笑道:“别叫我这个名字行吗,真的不太好听啊。你好,我未来的家庭教师。我的名字是泽田纲吉。”
你好,Reborn。
看着面前少年跪坐下身尽可能的与他平视,他的脸上带着笑意,让那张并不是非常出色的脸显的格外好看和鲜活。便是那双常见的棕色双眼都因这个微笑而显得格外耀眼而引人注目。
很会发挥自己的长处,遮掩自己的短处。完美的大空微笑。Reborn心中暗暗评判:“你似乎完全不惊讶?废柴纲,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但在某些方面又完全符合我的想象。”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的可以相信啦。”纲吉笑道:“哎,难得有人夸我呢。唔……Reborn,要不要用点早餐?我妈妈做的很好。”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Reborn拉了拉帽檐,这个本被他当成累赘的新学生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