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南宫敛将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到地上,淡黄色的茶水溅起来。底下的人全都被这一吓,浑身都颤起来,帝王之怒,从来不是他们经得起的。
“胡说八道,朕就不信,这个世间真有什么诅咒!查,给朕把云战天的死查得清清楚楚。”
“是是是…没有诅咒,皇上说的是,奴才愚昧…”曹应吓怕了,一个劲的附和着。
南宫敛的脸色并未因为曹应的附和而有所好转。他低下头,看着桌面上那朵夺了云战天性命的妖花,指腹轻轻的摩挲着。
“敛,你看,这是洛月一族的圣花,初晓。好看吗?”未曦指着一片鲜红艳丽的花海说道。
“好看,名字也好听。”
“初晓是女神之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花,它的美不仅只在它的样子,它还美在你对它永远都只是初晓,初初知晓,因为它身上有太多的奇迹,是你永远探究不完的。”未曦说着轻轻一笑,走进花丛,笑靥如花,实则更胜于花。
真的是初晓吗?你回来了吗?南宫敛说不出此时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七年了,头一次听说有关于她的事,却是云战天的惨死。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若没什么事,就都退下吧。”此时南宫敛的语气中已然没有帝王的盛怒之气,却有些落寞,有些寂寥。
下面的四人如获大赦,都急不可待得走出殿外。曹应还未踏出门口,想起来还有事情并未禀报,又转了回去。
“皇上,这个云大小姐她住进了芳菲园。”
南宫敛心思不在,一时记不起芳菲园,也没有听出有什么不妥,不耐的看着曹应。
“启禀皇上,按您的安排,云大小姐是应该住在驿馆的。但是云大小姐嫌弃驿馆简陋,不肯屈居,执意去了芳菲园。还把芳菲园中所有的人都赶了出来,芳菲园是长公主的园子,七年前,那里曾是云家在华京的府宅。”
曹应不愧是在太监这行里做久了,说话很有艺术。表面说得客气尊敬,实则就是在控诉云大小姐刁蛮任性,挑三拣四,违反圣上旨意,妄抢长公主的园子。
说完曹应看了看南宫敛,他似乎没有很生气的样子,心觉南宫敛或许还未从刚刚的事情上回过神来,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皇上,云大小姐违抗了您的安排,还占了长公主的园子,当场就把长公主芳菲园的匾额给砸了,这若是长公主问起来,可如何是好?”
南宫敛看了曹应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他怎会不知曹应打的什么主意,心下也不想和他磨叽。
“物归原主,天经地义。她这一行都是你安排的,长公主问起来,你就看着办吧。”
曹应心一颤,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以为经过刚刚那一场火气,再听这些事情,会更让皇上恼怒,谁知最后皇上竟不怪罪,还把这种棘手的事情丢给了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南宫敛当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云家小姐刁蛮任性,以后自有她的苦头吃,只是如今云战天刚刚死,蕲州的局势不定,在这时罚了她是很不妥的。不过是一个园子,她也住不了几天,总还是要进宫的,他不打算此时追究。
“是,奴才遵旨”曹应抹了一把汗。
“许攸,给朕拟旨,三日之后,宣云家小姐进宫,正式册封她为云妃。”
“是,奴才遵旨”许攸是南宫敛的贴身太监,陪伴他多年,深得南宫敛信任。
南宫敛似乎又想起什么。
“她把芳菲园的匾额砸了?”这么说这个云家小姐还打算就此收回这府宅?她大概是被云战天宠在手心里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是的,云大小姐将匾额当场给砸了,还自己造了个匾额放上去。”曹应一听,以为事情有所转机,又开始使劲煽火。
“云府?”
“不是,是洛曦居。”
洛曦,洛月未曦。
“未曦,今天呢,我来教你如何写汉字”
……
“云妃叫什么名字?”是巧合么?南宫敛的语气中带了些急切。
“回皇上的话,云大小姐名唤云止心。”
南宫敛挥了挥手,示意曹应退下,转过身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曹应刚刚退出宣和殿,远远的就看见一抹金红色的身影疾步走来。曹应无奈的叹了口气,最近他怎么那么霉,怕什么来什么。迟早要来,躲也无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曹应走到身着金红色华服的女子面前,跪了下来。
“奴才曹应拜见长公主,愿长公主万安。”
长公主长得端庄标致,通身皇家公主的气派,同时也配了副皇家公主的脾气,实在不好惹得很。曹应心里没底,不过他就是死也要拉云家小姐下水,云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曹应愤愤的想着。
☆、(12)公主设宴
“曹应?”长公主眉头一蹙,觉着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
“启禀公主,曹应是皇上跟前的总管,也是此次派去接回云家小姐的人。”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圆喜小声的说道。
“曹应啊,听说云家小姐是你负责接到华京的吧。可本宫听说皇上是给安排在了驿馆啊,怎的最后跑去拆本宫的园子了?你的安排可真得力啊。”长公主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
“回长公主的话,奴才不敢。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让云大小姐去您的园子啊,实在是她自己要去。长公主,奴才只是一介总管实在无力阻止云大小姐啊。当时奴才就跟她说了,那个府宅已经是长公主的园子了,长公主可是皇上的亲姐姐,深受皇上宠爱,那个园子不能去。可她偏偏不听,还说长公主算什么。当时奴才也很气愤,长公主是何等的尊贵,她不过是边境来的,初来乍到不懂事还不听劝。奴才最后都搬出皇上的话,说这是皇上做好的安排了,她也还是一意孤行。长公主您看,这奴才已经尽力了。”说着一脸哭丧的抬起头看着长公主。
“蕲州来的果然是不比华京的女子那般有涵养,以后有的是苦头给她吃。这件事情,你禀告皇上了吗?”长公主听曹应这么一说,顿时心里的气消了一些,这云家小姐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丫头,跟她计较,实在有失了身份。
“回长公主的话,奴才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的报给皇上了。”
“哦?皇上怎么说?”
“皇上,皇上说,物归原主…”
“那是肯定,她有什么资格占着本宫的园子。”
“皇上的意思是…那园子的原主是云家。”曹应说完,直接把头贴在了地上,抬都不敢再抬一下。
“什么?怎么可能?皇上怎么会这样说!不行,本宫这就去找皇上问个清楚。”长公主听着很不可思议。
“长公主,您听奴才一句劝。皇上刚刚为了云将军的死一事大发雷霆,如今您去找皇上,恐怕不妥。”
“你…”长公主此时已是盛怒,正想踢开这奴才,直接朝宣和殿走去,她是皇上的亲姐姐,最得势的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还未走出去几步就被圆喜拉住了。
“公主您请息怒,听奴婢一句,此时不宜去找皇上。”
长公主一脸不解,但圆喜是她多年的心腹,既有此说,必定有原因,于是让她继续讲下去。
“公主,皇上尚未见过云家小姐,在皇上心里,您与云家小姐孰轻孰重这是很明显的事。但皇上此次如此偏袒她,一定有原因。皇上刚刚又大发了雷霆,您若现在去找皇上,皇上必会认为您不懂得为皇上分忧。”
“那你说,本宫应当如何?”
“忍,并且拉拢云家小姐。”
“她这个样子,你还让我拉拢她?”长公主显然很是不情愿。
“长公主,容女婢给您解释。
第一既然皇上都能这样容忍云家小姐,想来她必定有所依仗,若她跟我们站一边,那我们更多了与芙妃抗衡的力量。
第二,芙妃必定知道云家小姐之事,云家小姐与我们有过节,芙妃必定会极力拉拢她,也极容易拉拢她,这岂不是又为我们增了一个对手?
第三,若我们与云家小姐闹起来,最生气的是皇上,最得意的是芙妃啊,我们何不拉拢她,为皇上分忧,皇上必定会对您感到欣慰。
第四,以德报怨是彰显长公主您心胸宽广,给您又添一美名的最好方式。”
“你说的很对,只是,这口气,本宫还是有些咽不下。”
“公主,您可要好好的考虑。”
“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长公主在此啊。”
众人声音从不远处的走廊处传来,转眼看去,便看见一个女子,衣着华丽,皮肤白皙,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娇媚,当真是国色天香。
“咦?曹公公怎么跪在这里啊?难道是笨嘴笨舌让长公主不悦了?这些个狗奴才就是这样,口无遮拦。长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怪他,说了些不大合您意的话,也是出于无奈。”她边说着笑靥如花。
长公主看到她一脸得意,心中很是厌恶,但是如今非但没有发作,反而扯出一个笑容。
“原来是芙妃啊,芙妃今儿个可真是有空,太监的事情也管起来了。哦,瞧本宫着记性,皇上最近国事繁忙,芙妃自然是有空。”
“本宫向来无事,那自然是比不得长公主要处理事情来得忙。”
“本宫确实忙,就不与闲人多话了。”说完带着圆喜离开了。
刚刚走不远,长公主立即收起了笑容。
“挑个日子,办个宴,邀请云家小姐。”
“是,奴婢领命。”
另一边,芙妃看着长公主远去的背影,也收起了笑容,瞟了地上的曹应一眼,皱了皱眉。事情的结果很明显了,只是皇上这次竟然如此偏袒云家小姐,恐怕事情不那么简单,这个云家小姐…
洛曦居。
一阵清风吹过,一树梨花飘舞纷纷落下,一池碧水荡起微波,听暖苑是洛曦居最美的地方。梨树下,碧池边,一张古琴,一盘棋子,一座石桌,一台卧榻。
未曦就这么斜靠在卧榻上,单手支起头,阅读着手中的书,不时有几片梨花落下。未曦很懒,她总是喜欢躺着,不走不动。未曦很勤,她总是手中有书,孜孜不倦。
“小姐,长公主给你发了请帖,邀请你参加她的赏花宴。”
“赏什么花?”
“小姐,不是真的去赏花。在京都这个权贵集中的地方,经常会有贵族办宴会邀。尤其是那些贵女,她们经常聚在一起吟诗弄画。宴会是可以结交权贵的地方,也是展示自己才学提高声望的地方。我们这个洛曦居当初被长公主占去,就是专门用来设宴的。”
“吟诗弄画?结交权贵?我不感兴趣。”
“小姐,你知不知道,长公主在整个华京地位多高啊,她的宴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呢,她这是给你示好!”
“我拿回我的园子,驳了她的面子,她跟我示好?真有趣。”
“有趣您就去啊,不过也说不定她想借这个宴会给你设陷阱呢。”
“皇室女人的这些把戏。”
“所以您就去啊。听说那些官家小姐个个都长得美艳动人,个个都才艺精绝。”
“与我何干?”
“这种宴会是蕲州看不到的,去见识见识也好啊。难道这请帖还给长公主退回去?这样似乎太不给她面子了,她毕竟是皇上的亲姐姐,以后您进宫少不了要和她打交道。”
“请帖放着吧”
☆、(13)丫头片子
“我就知道小姐会去的。小姐,小姐,华京是整个南陵最热闹的地方,一定有很多很好玩的地方。我们既然来了,就应该多走走多看看,要不然过几天进宫了,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我们一直闷在府里,那多没趣啊。”
见未曦没有什么反应,又向前说道:“小姐啊,你别看啦,你又不考状元,一直这么看书做什么呢?”
“你若想出去玩就去吧,让陈叔陪你去。”未曦放下书,抬眼看着逐雨,她不是书呆子,只是洛月不曾涉及中原,很多事情她自然是不懂得的,因此她只能多翻翻书。
“可是小姐你…”
“我不爱热闹,你去吧,但是除了玩,别忘了把华京的情况都打听清楚,顺便把追风给我叫来。”
“那好,小姐我去了。”逐雨跑着出了听暖苑,对她来说能出去玩当然是件很高兴的事。
不一会,追风走了进来。
“小姐”
“桌上的信,你呈给皇上,还有去建一支暗卫,由你去负责训练和掌管,此事不能声张。”
“追风遵命!”
未曦看着追风远去的背影,叹息几不可闻,这,才刚刚开始。
华京主街。
“华京就是华京,其实比蕲州要繁华。”逐雨一手抓着冰(和谐)糖葫芦,一手抓着几包糕点欢欣的走在大街上,紧跟在她后面的陈叔手上也是大件小件拎满了东西。
“蕲州当然不能和华京比,蕲州地处边疆,而华京是南陵都城,华京自然是比蕲州繁华得多。只是,老夫认为,华京这样繁华的地方太过浮躁奢侈,远不如蕲州来的踏实豪迈。”
“陈叔,我们都在华京了,您就不要心心念念着蕲州了。”
“哪像你啊,小丫头就是容易忘本。”
“谁说我忘本了,蕲州是我永远的家!哎?陈叔你看,那就是华京最好的酒楼遇升楼了,那可是到华京必去的地方之一。遇升楼里多是有识之士,权贵名人都喜欢去那里。我们进走吧!”
“你倒是清楚。”
“那是,我可是小姐派出来包打听的。”
逐雨与陈叔刚刚踏进遇升楼,便有小二过来接待。
“欢迎前来遇升楼,二位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是啊”
“哟,听这口音,二位是外地人吧?那你们可来对了。来华京不来遇升楼,等于没来过华京。”
“小二,你可真是口齿伶俐。”
“多谢这位小姐夸奖。容小的给你们介绍一下,这遇升楼可是分层次的。一楼是普通百姓喝茶歇脚的地方。二楼则一般是有身份的人去的地方,茶水自然也不比一楼便宜。三楼则是名人名士才能去的地方,那可是有规定的,没有足够的声望,是不让上去的。”
“哦?那看来,我也只能待在一楼咯!咦?那个是什么?”
“那是我们掌柜给出的题目,挂在一楼大厅,若是谁答对了,在遇升楼的吃喝就都免费。若题目被人答出,掌柜则换一题。若挂出一日就被答出,那答出者就免费一日,若挂出十日被答出,那答出者就免费十日。若是挂出一个月还未被答出的,答出者可免一年。”
“这个有意思,那边围了很多人呢。”
“是啊,那些都是文士,绞尽脑汁都想着破了这题呢,这题可是在楼里挂了一个多月的,至今没人猜出来。”
“哦?说不定,遇升楼免费一年的这待遇要被我拿走咯!”
“好嘞,小姐您试试。”
逐雨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这位姑娘,喝茶您请那边。”一个男子看着逐雨朝这边挤来,“好心”的提醒。
“我是来破题的,要喝茶,你去那边!”
“姑娘,您就别逗了,那么多文人在此都破解不出,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回去绣绣花的好。”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逐雨顿时不高兴了,抬头瞪了一眼那人。此时她才看清楚当众奚落自己的人,大约十七八岁,俊朗的脸上五官轮廓分明,潇洒中带点恣意。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怎么就说不出句人话。”逐雨毫不示弱。
“看吧,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