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低下头,缓缓道:“公主,皇上一直没有告诉公主,是怕公主担心,而其他的人却又是万万不能说的。”
见随心表情间有催促之意,李德全继续道:“自从十五年前,玉姑娘离开,皇上就落下了病根,只是这几年越发严重,皇上每年冬天都会犯病,外状似风寒,只是去年才重了些。”
李德全小心的观察随心神色,却见她似呆了一般,只是身子却微微颤抖。
随心的心被狠狠揪起,这么多年,我竟毫无察觉,父皇这些年一直很痛苦吗?我却还误会他,误会他忘了娘亲,随心心中又是伤心又是后悔,声音颤抖,问道:“这事谢太医也知道?”
李德全神情间露出一丝犹疑,道:“皇上四年前开始吐血,找到了谢神医,这几年的日子其实是谢神医抢回来的……”
“你胡说!”随心却打断他,怒道,“父皇明明好好的,怎么会?你骗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随心瘫坐在地上,其实她明白,这都是真的,一年前自己不是就开始怀疑,可是我为什么没有追查到底?
李德全跪下来,老泪纵横:“公主,除了这江山,皇上最放不下的就是公主,公主一定要保重呀。”
随心脑子里嗡嗡一片,哪还听得进去。忽然间从里间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是心儿吗?”
随心抬起头,仿佛刚刚清醒一般,站起身来,一边擦去眼泪,颤颤巍巍的向里间走去。
皇帝见随心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让小太监扶他坐进来,柔声道:“心儿怎么哭了,乖,过来,让父皇看看,是谁欺负了我的心儿。”
随心两眼圈红红一片,却强挤出一丝笑来,坐到皇帝床前,眼泪却又止不住的流下。
皇帝心中一痛,揽过她,轻声道:“李德全都给你说了?”
随心点点头,皇帝伸出手,轻轻的帮她擦去眼泪,哄道:“父皇不可能陪心儿一辈子,心儿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赵玄会好好待我的心儿的,乖,快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皇帝一边劝哄一边帮随心抹去眼泪,眼底却是浓浓的不舍和担忧。
皇帝这样一说,随心的泪反而流的更凶,仿佛一切都明白了,心中却更加后悔:原来父皇是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才急着把自己嫁出去,自己以前为什么要那么任性?
皇帝苦笑,轻轻的拍着随心的背,柔声道:“你和你娘一样,性子太倔,你这个样子,父皇又怎么能放心?”
随心抬起头,泪眼迷蒙,哽咽道:“我去找谢太医,他一定有办法。”说着就急急站起身来,向殿外跑去。
李德全紧张的看向皇帝,皇帝表情深沉又无奈,淡淡道:“让她去吧,她早晚要面对的,赵玄在外面吗?”
“在,他一直守在外面。”
赵玄站在乾清宫外,满脸焦急,见随心满面泪痕的跑出来,心中一痛,上前扶住她,轻唤:“心儿——”
随心却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急问:“谢太医呢?谢太医在哪?”
赵玄心中大恸,柔声道:“别急,我带你去。”
两人直直冲入药房,谢华岩正在捣药,见到两人,他手中的活,长叹了口气,道:“公主,微臣已经无能为力,皇上这是心病,心病无医,何况已经侵入内腑。”
随心感觉心一点点的下沉,她强撑着镇定,道:“这几年不都是谢太医诊治的吗?你之前能救得父皇,现在就一定还可以。”
谢华岩摇摇头,神情染上悲痛:“微臣如何治得了,只是缓了缓而已,可是缓的了一年、两年,却缓不了第三年。”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微臣无能,愿以死谢罪!”
随心看着这个白发老人,忽然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倒在赵玄怀里,晕了过去。赵玄大急,忙抱起她,急唤:“随心,随心——”
谢华岩也是一惊,忙站起身来,道:“先把公主放平。”
赵玄这才想起身边之人正是太医,忙将随心小心的放在一边的软榻上。
谢华岩轻轻的搭上随心的手腕,片刻后抬起头,道:“公主这是伤心过度,气血攻心,休息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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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惊变(二)
更新时间2011…6…26 10:30:41 字数:2064
随心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采鸢守在床前,眼睛通红,见随心醒来,忙扯起一抹笑,道:“公主可算醒来,我去告诉将军。”
随心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眼睛看着床顶,却忽然想起什么,猛的坐起身,只是这一下过猛,眼前一黑,重新跌在床上,头撞上床沿,发出咚的一身响,
采鸢来不及反映,此时吓了一跳,外间的赵玄听到响动,连忙跑进屋。
随心被这一撞,反而清醒了些,采鸢扶起她,就要查看她的后脑,随心却摆摆手,平静道:“你出去吧,我有话和赵大哥说。”
采鸢担忧的看了一眼随心,这才转身离开。
随心昏睡了一天,赵玄也一直等着外面,心急如焚,虽然太医说没事,可随心受到这番打击能没事吗?此时又碰到了脑袋,赵玄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走到床边,将随心揽在怀里,手急急的摸进她的头发。
后脑并没破皮,却高高肿起一块,赵玄心疼不已,轻轻的揉着,屋子里一时一片安静。
随心也不反抗,乖巧的偎在他怀里,随心虽然面色憔悴,却自有一种柔弱的美丽,又这般乖巧,赵玄心中一动,忍不住轻轻吻上她的发顶,柔声道:“心儿,赵大哥会一直陪着你……”
随心依旧低着头,半响轻声道:“事情怎么样了?”
自从一年前,赵玄“投靠”禄王,朝中的形势就更加严峻,允泽的太子之位似乎岌岌可危,却又无可动摇,二皇子和三皇子之前的暗斗越发激烈,几乎一触即发。可皇帝却在这时突然病了,随心清醒过来,才想起这事,如今不能再等,不能再让父皇烦心。
这一刻实在太温馨,赵玄一时不忍破坏,轻声道:“禄王早就等不及了,只等着太子动手。”
赵玄名义上投靠禄王,却又暗下将消息透露给太子,再添柴加火,两人之间的矛盾自然越来越激烈。随心表面上又与太子格格不入,一时竟无人怀疑。
这个答案随心显然不太满意,她推开赵玄,语气也冷下来,道:“不能再拖,你即刻出宫,去告诉禄王,说是太子在父皇的饮食中下毒!”见赵玄仍杵在那儿不动,随心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声音也抬高,怒道:“快去!”
赵玄仿佛被当头泼了盆冷水,神情间闪过一丝失落,这才移开步子,缓缓的离开屋子。
赵玄一走,随心转身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此时已是亥时,禄王府里却一片紧张的气氛,禄王急急招来殷远晨,两人进了书房,一待就是两个时辰,禄王再出来的时候,满脸疲惫,神情间却露出一丝兴奋,仿佛发现猎物的狼。
太子府里却一片平静,赵玄捧着一幅画,手轻轻的抚过画里的美人,神情间露出一丝奇异的光彩。
忽然天空上一记闷雷,这两个一起长大的男人同时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竟然如出一辙。
这日晚时,皇帝召见,赵玄整好衣冠,进乾清宫拜见。
皇帝坐在软塌上,不住的咳嗽,见赵玄进来,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道:“坐吧!今天谈的是家事。”
赵玄坐下,看着皇帝这个样子,也是一阵担忧,皇帝的病越来越重,随心也越来越憔悴,赵玄的心时刻都被提起,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皇帝又是猛一阵咳嗽,半响才缓缓道:“朕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开眼了,只是可怜了心儿,从此就无父无母了。”
赵玄心中也是一酸,看向皇帝,一脸坚毅和真诚,道:“皇上放心,微臣会好好照顾公主,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皇帝浅浅一笑,道:“朕对你是放心的,只是如今这局势,朕还是没来得及,没来得及收拾好这乱摊子。”皇帝停下,一阵喘气,道:“玄儿,今日朕是作为一个父亲求你一事。”
赵玄惊讶的抬起头,一阵惶恐,忙道:“皇上吩咐,微臣一定完成。”
皇帝的表情严肃起来,道:“带心儿走,带她离开这儿,离开京城!”
“什么?”赵玄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事,瞪大了眼睛。
皇帝苦笑:“你们干的事我都知道,心儿性子执拗,如果不让她离开,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剩下的事朕自会处理。”
说话间,皇帝从靠枕下拿出一个铜制的铁环,递过去道:“这个东西掌握着四十二个县的经济命脉,你拿着,我不希望心儿出去受苦了。”
赵玄脑子里一片混沌,皇帝是真的要让我带心儿走,他真的是把心儿完全的交给我了。他忙接过铜环,跪在地上,道:“皇上放心,微臣一会不负所托。
皇帝点点头,让他起来,神情间却满是痛苦,道:“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是朕贪心了。”他突然表情严肃起来,牢牢的盯着赵玄,道,“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禁要把她当成妻子,还要当成女儿。”这句话说完,他又开始猛烈的咳嗽,半响才缓过来,低声道:“你准备好,明天这个时辰到过来。”
赵玄出了乾清宫,心中很担忧,随心会愿意出宫吗?她该多么伤心呀,可同时又隐隐间有些兴奋,出宫后,随心就是我一个人的,她就会全身心的依赖我……
回到赵府,赵玄先让赵同收拾好东西,连夜离开京城,又找来各处的地图,细细研究路线。
这晚,随心久久无法入睡,心里突突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只到未时才迷迷糊糊睡下,第二日醒来,已经是午时。
“采鸢——”随心一边唤道,一边坐起身来。采鸢走进屋,麻利的帮随心收拾好,问道:“公主,在哪用膳?”这几日,随心每天守着皇帝跟前,今日虽然晚了些,采鸢却拿不定随心的注意。
随心站起身来,道:“先摆饭罢。”
饭很快摆了上来,随心却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采鸢好一通劝,她才又喝了一碗汤。
吃过午饭,随心带着两个小宫女,离开无双阁,向乾清宫而去。
见随心走远,采鸢神情间露出一抹忧愁,转身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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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逃离
更新时间2011…6…27 12:08:12 字数:2165
随心到了乾清宫,皇帝见到随心进来,忙唤道:“心儿——”
随心走到皇帝身边,并排坐在软榻上,见皇帝似乎精神好了很多,心情也好了起来,柔声道:“父皇用过午膳了吗?”
皇帝浅笑,轻轻的刮刮随心的小俏鼻,道:“父皇正等着心儿呢,心儿是不是又懒床了呀?”
父女俩多久没这样亲近过,随心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呀,忙垂下眼,柔柔一笑,道:“父皇又取笑我。”说完转过头,大声道:“来人,摆饭。”
父女俩很有兴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皇帝更是把随心小时候的糗事一一说来,两人不时开怀大笑,李德全守在外殿,一阵阵心酸,悄悄的退到门外,擦了把老泪。
吃过午饭,皇帝似乎不知疲惫,要陪随心下棋,随心见皇帝似乎精神真的很好,便移过棋盘,两人开始对弈。
黑白棋子分明,皇帝持黑子,随心持白子,棋局展开,一局终了,随心输的一塌糊涂。虽然知道父皇的棋艺在这大魏很少有人能及,她却仍免不了沮丧起来。
皇帝柔声道:“心儿,生活就像这棋局,不到最后永远不能算输赢,即使暂时输了,也不表示永远会输,明白吗?”
随心点点头,两人重新开局,棋局黑白交织,千变万化。不一会儿,随心额头已经溢出细细的汗珠,皇帝却依旧表情平淡,随心抬起头,双手覆上棋面,勉强一笑:“这局我输了,重来!”
皇帝却移开随心的小手,唇角溢出一丝浅笑:“心儿,还没结束。”说话间,他手持起一颗白子,轻轻放在随心右手边的角落。顿时局势大变,柳暗花明,随心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张开小嘴:“我为什么没看出来?”
皇帝脸色凝重,道:“心儿太骄傲,自然看不到这种小角落,你以为走投无路,怎知路就在脚下?”
随心垂下眼,心中恍然。开始第三局。
窗外的阳光缓缓的从窗棂上爬下,从树木上落下,渐渐的越走越远,只到大殿被笼上一层黄晕,皇帝放下手中的棋子,神情间闪过一丝忧伤,快了!
随心的心情却很好,忙着验收成果,并未注意皇帝的变化。她仔细算来,两人竟打了个平手,随心开心的抬起头:“父皇没让着心儿吧?”
皇帝笑着摇摇头,道:“天色晚了,心儿留下来多陪陪父皇吧!”
随心点头,嗔道:“就是父皇赶我,心儿也不会走的。”皇帝却神色一闪,露出一丝不自然,随心心中诧异:“父皇怎么了?”
皇帝却展颜一笑,道:“有些累了。”
随心自责起来,都是自己光顾着下棋,忘了父皇身体的情况,随心走到皇帝身后,轻轻的帮他揉着肩。
这时,却见李德全走进来,道:“皇上,公主,赵将军来了。”
他来干什么?随心闪过一丝不悦。其实,她嘱拖的事赵玄一拖再拖,一直没有结果,随心对赵玄已经满腹怨气,此时看到他自然心里不高兴。
皇帝见随心一副别扭的神态,脸色黑压压一片,心中苦笑,对李德全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赵玄踏进内殿,先看向随心,随心却扭过头去,他心中一阵酸涩,她若知道接下来的事,岂不更怨我。
赵玄行过礼,皇帝就招呼他坐下,笑道:“朕今日兴致好,竟然赵爱卿来了,就留下来用膳吧。”
随心心中的怨气放下,却渐渐感觉到一阵怪异,父皇平日并不是喜 欢'炫。书。网'热闹的人,怎么会留下臣子用膳?还有这幅态度,越看越奇 怪{炫;书;网,便道:“将军有什么事就说吧,父皇也累了。”
皇帝却哈哈一笑,摆手道:“什么事也要等用过饭再说。”
竟然父皇高兴,随心也不再说什么。饭菜很快摆上,皇帝今日似乎异常热情,不停的劝两人多吃。随心心中的怪异又升起,却也同时感到浓浓的温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父皇经常抱着她,仿佛全世界都在她手里。
晚膳将近,宫女端着酒盏上来,皇帝端起酒杯,神情间似乎闪过一丝犹疑,却很快又恢复温和,笑道:“来,今天朕高兴,都喝一杯。”
随心却抬起手,忙要阻止,柔声道:“父皇,你不能饮酒。”
皇帝移开手,爽朗一笑,道:“没事,就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赵玄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看着两父女温暖的画面,不禁有些犹豫,这样做,真的对吗?
随心也端起酒,一口喝干,放下酒杯,却突然发现皇帝神情悲伤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中是浓浓的不舍和担忧。随心神情一滞,很快头隐隐有些发晕,随心扶着额头,惊讶的看着皇帝,小嘴微微张开:“父皇,这……”
皇帝脸上展开一个温暖的笑容,柔声道:“心儿,要怪就怪父皇吧,父皇不能再护着你了,可是父皇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够开开心心的。”
随心脑袋一阵沉重,想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