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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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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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会怀疑她是动真格的,因为尖利的金钗,已然深深刺入她的脖颈,一颗血珠,缓缓溢出,只是看一眼,都觉得她下手并不心软。

    秦昊尧蓦地转身,仿佛胸口一刻间,被谁大力掏空了,没有愤怒,没有张狂,没有势在必得的野心,什么,都不再剩下。

    他冰冷的声音,落在空中,她都一刀斩断,他何必耿耿于怀?

    “穆槿宁,你我之间,彻底完了。”

    “雪儿,送客。”她依旧神色自若,这才垂下捉着那一只金钗的右手,目送着他阴沉着脸疾步走开。

    “郡主——”等秦王刚走出门口,琼音低呼一声,急急忙忙去扶住瘫软在地的穆槿宁,一手按住她脖颈的伤口,血珠一颗接着一颗冒出来,实在太可怖。

    她躺在琼音的怀中,没有说话的力气,仿佛在方才那一刻,全部抽空,全部用尽。

    雪儿送了秦王回来,一看这情景,蓦地红了双眼。

    琼音默不作声,冷静地将止血药取来,幸好那伤口并不大,也不曾刺在紧要的血脉之上,两人服侍着穆槿宁躺上床,不敢大意走开。

    见穆槿宁紧闭双眼,两个丫头也只能站在一旁陪伴,不敢声张,更不敢多言询问,到底秦王说的,是否都是真的。

    她并未睡着,这一整日,都不曾睡着哪怕片刻。

    她一个人在回忆之中起起伏伏,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其实终究是放不下。

    穆槿宁没想过,可以瞒一辈子,更别提,她或许根本就不剩一辈子这么长的时间了。

    紫烟,多好听多美丽的名字——紫烟,在诗词中,有紫色祥云的意思,而她,就是穆槿宁人生中的祥云。

    直到雪儿体贴地为她放下帐幔,如今已经是夜色弥漫的时刻,桌上一点烛火,隐约摇曳在帐幔之上。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默默转身,根本无法再逞强,双手紧紧攥着朱红色锦被,积压了许多年的眼泪,一刻间倾泻而出,再也止不住,她哭得不能自抑,蜷缩着身子,黑发泼墨一般垂在红色锦被上,喉咙像是被扼住一般痛苦至极……

    心,已经不只是疼痛了。

    她一遍遍捶着胸口,即便不愿哭泣,眼泪却满满溢出发红眼睛,仿佛胸口的那一个大洞,无论如何,都填补不满。

    她刚嫁入秦王府的时候,没想过会继续隐瞒秦昊尧,只是老天给她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当时的秦王刻薄多疑,只想着如何让她更痛苦而已,她知晓她即便浑身长满嘴,也是说不清楚,还不如就这样过下去。

    而如今,她当真已经不在乎了。

    曾经念念不忘的,她记得,却也只是记得而已。

    她是不是处子,杨念是不是她的儿子,都不会影响什么。

    她跟秦昊尧,往后,便是全新的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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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1 秦王借酒浇愁

    秦昊尧木然地走出淑宁宫,突然转身,黑眸中没有一分情绪。这是他今日看到的三个字,明目张胆的匾额,在阳光之下闪耀着金光,仿佛要跟世人证明,这个女人,享受的是天子及其器重的宠爱。

    他的面色,已经铁青难看,一路上走来的宫女太监,仿佛已经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一身阴沉凌烈,见了他就跪下,没一个敢看他的。

    刘氏缩着身子,颤颤巍巍跟在他的身后,他身子俊长,走的很快,无论遇到任何人跟他行礼,他都不曾瞧个正眼,步步生风。

    他的尊贵傲然,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他一身冷漠,决绝,高高在上,让他的眼底,仿佛不必容下任何人。

    他目视前方,宫里的路,他走过千百回,但这一回,他走的比任何一次都更快,更不想在这里,再待上哪怕一刻的时间。

    “爷,这是最后一坛酒了。”

    王镭将酒坛放在长台上,灌入空的酒壶,端到书房内室,摆放在秦昊尧的桌上,他并未劝诫主子酒多伤身,说这一句话,是暗示秦昊尧该停手了。

    他一杯杯接着喝,十六七岁之后,他在军营中跟手下喝过一次,也是这么多年,唯一醉过的一回,他的酒量向来不差,即便称不上是千杯不醉,却也鲜少有人能够灌醉他。

    那一次,秦昊尧只记得,自己醉得厉害,眼前一片朦胧,连眼前的人都分不清楚,到了营帐内,一倒头就睡着。

    他举高手中银亮色酒杯,幽深的黑眸,扫了一眼王镭,薄唇勾起冷漠至极的笑意。

    王镭只是看了秦昊尧一眼,清楚主子根本没醉,他的眼里,没有半分迷乱酒意。他侧过身子,将桌上的空酒壶,全部收走,约莫有八九个酒壶。

    “你来陪本王喝酒。”

    王镭没有拒绝,从桌上取了一个刚灌满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秦昊尧一看,扬声大笑。

    “你又不是女儿家,这般小家子气。你我也很多年没一同喝酒了,按老规矩来——”

    王镭终日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了很淡的笑意,他将酒杯撤了,直接将酒壶就口,喝的畅快淋漓。

    “爷,属下想起那一回了。”王镭喝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味,让他不禁皱眉,他身为王爷手下,平素都是滴酒不沾,生怕误事。他们王氏兄弟,这么多年为王爷卖命,却也从不邀功,他们清楚站在何等的位子上,做何等的事。

    秦昊尧的眼神灼热,仿佛烈酒的辛辣,都汇入了他的眼底,他扬高脖颈,将青瓷酒壶就口,灌入自己的口中。

    沉默过后,他才对着王镭,示意下属坐下,他笑着点头。

    “当时,你也在。”

    王镭放下手中的酒壶,彼此静默不语,王镭脸上的笑,也渐渐敛去了。他再度执着酒壶喝了几口,酒气萦绕在空气之中,他沉声道,陷入追忆。“是我们在军中打胜仗,突破重围,抢获粮草,班师回朝前那一夜,军中将士,喝了大半夜的酒……。”

    秦昊尧但笑不语,只是依旧不曾发放下手中的酒壶,黑眸愈发深沉莫测,仿佛无人看得透,他此刻的心思。

    “爷之所以会喝醉,是因为我们经历了生死之关,突破重围?”

    王镭话音刚落,已然察觉到一道冷光穿刺过来,他已然觉得自己言多必失,肃然起身,一身僵硬。

    “你跟了本王许多年,心里也必定藏了不少话。今夜既然都一道喝了酒,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秦昊尧瞥了王镭一眼,再度敛眉,垂下黑眸,将手中的酒壶轻轻晃动,唇畔的笑,却全然没有任何情绪。

    “爷几年前喝醉的一回,并非因为九死一生打胜了仗,心中感慨,而是突然想起了远在塞外的郡主吧。”

    王镭在秦昊尧身边看了这么多人事变更,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回坐在军营中央的草场上,众将士围绕着一团篝火,膏火火光,在自己主子的脸上摇曳闪烁着光影子,唯独脸上的表情,像是隔着烟雾,他根本无法看清秦昊尧的眼神。

    比任何一回,更难以揣摩自己主子,他的眼,定在那团篝火上,眼神时而炽燃,时而冷漠,时而复杂难辨。秦昊尧纵容苦战半年的手下欢呼唱歌,众人酒意上来了,个个面色潮红,眉目飞扬,全都乱了套了。

    这是秦王这么多年,在军中,唯独一回放纵将士如此懈怠的时候。若是搁在平素,他以军规束身,胜利之后,也切忌狂欢放个轻松,只因决不让敌人有可乘之机,杀个回马枪。秦昊尧向来是冷硬手腕,铁血肃穆,打胜仗不是头一回,自负孤高的个性,他对待每一次的战役,都是一样的不容丝毫含糊,但这一个例外,让王镭记忆犹新。

    “本王怎么会想起她?”秦昊尧冷笑连连,喉口溢出的笑声,已经被冷漠的寒意刺穿,话音未落,再度喝了一口。

    黑眸,落在远方一处,他淡淡睇着门口的光景,即便再好的酒量,也会有想要喝醉的一回。

    “喝了很多年的酒,从未醉过一次,那回,只是一时兴起。人人都说,醉了一身轻,本王难得也想轻松一回。”

    他长臂一伸,将手中的酒壶递出去,王镭将酒壶接了过来,一掂量,已经是空了的。秦昊尧眸光疏离,瞥了王镭一眼,下巴一点,示意他继续倒满一壶酒来。

    王镭直接将酒坛端了过来,倾倒而出,勉勉强强只凑合了半壶酒,不知不觉,居然两个人已经喝了这么多。

    他将酒壶推向秦昊尧,神色一沉,默然不语许久,往日回忆都在他的脑里,他低声道,这么多年,很多事看在眼里,他这一回说的最多。

    “郡主小小年纪就被流放,王爷的心里,也是有不舍,那回我们带回来的敌国俘虏,一个个被铁链锁着手脚,走过爷的面前,爷看了很久,是……。想起远走塞外的郡主了……。”

    这是王镭这么多年,说的最多的一回。

    “谁想起她了?”秦昊尧无声扬唇,冷淡一笑,将酒壶举高,俊美面容因为森冷之意,愈发扭曲狰狞,仿佛轻狂至极。他的笑,愈发狂放不羁,仿佛酒意,当真已经侵入他的体内,让他跟往日冷静的模样,相去甚远。“本王只是看他们,战败成寇,战败成奴!”

    无辜之人?

    无辜的人,他从出生之后,就看了成百上千了。

    无辜的娘亲,无辜的语阳,无辜的——他自己,无辜的人死,无辜的人残,无辜的人,把没死的每一日,都当成是活着。

    他很早就清楚,在帝王之家要活着,要以他如此卑微的身份活下去,也是要尽力争取的机会。

    他的心,并不会因为一个流放的女人,就被撼动,如果,只因为同情,只因为怜悯。

    在崇宁的身上,他看到的,是别的东西。

    一口烈酒,再度灌入他的口中,他紧握酒壶的右手,微微颤动,因为过分用力,袖口之下的肌理早已僵硬如铁,紧绷着青色血脉。

    他从未想过,这辈子会被情感纠缠牵绊,这世上最无用的,莫过于情感。

    他绝不容许自己失败。

    即便这辈子当一个无情之人,又有何妨?!

    “她用死,威胁本王不让这个秘密见光,两个人纠纠缠缠这么多年,终究要散了。”

    他依靠在椅背上,右手垂下,酒壶之中隐约还有酒液晃动的细微声响传来,他缓缓闭上黑眸,毫无起伏的嗓音,从薄唇之中溢出,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酒,淡淡的浓,淡淡的辣,淡淡的,却又让人无法忽略。“她实在太自负,这么多年了,没有她本王还乐得耳根清净——”

    但无可否认,一个充斥着甜言蜜语的陷阱,比满是荆棘机关的陷阱,更让人难以斩断,难以清醒。

    过去,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曾经而已。

    她那么潇洒,那么超脱,他也不会总是沉溺过往,不可自拔。这段感情若是在此处夭折,早已分不清彼此之间谁的付出更多,又是谁占了便宜。

    她到最终,也不曾承认他的揣测。

    就让她自欺欺人,继续自欺欺人——她对他隐瞒,他对她苛刻,他们……谁都无法指责对方。

    她对他说,她会在那里。

    他从她的脸上,读得出满满当当的坚决,那种坚决从来都不是任何人可以抹杀弯折的,他清楚,这一回,她笃定要离开他。

    这个屋子,仿佛还有她存在的气息,衣柜中,有她花费几日功夫为他缝制的披风,有她为他制作的羊皮手套,她在无数个夜晚,笑脸盈盈端来参茶为他醒神,或是各色温暖夜宵,让他好在寒夜中满心暖意……。

    她是给他一个教训,很多东西错过了,就不再容易拥有。

    这些年的陌生年岁,他早已忽略了,那些苦难,慢慢将她的心,变成了铁。

    而他,却还会被她无意间回眸一笑,晃动了心神。

    她早已不再是,曾经的崇宁。

    彭。

    酒壶落地,碎了一地,残存的酒液,缓缓从碎裂的瓷片溢出,渐渐的汇成一条细流,淌过王镭的脚边。

    他面色一暗,望向仰着脖子倚靠在椅背上的俊美男子,方才还听他在说话,只是一刻间,却又静默的可怕。

    或许是再一回,醉了吧。

    人想醉的时候,才会沉醉。

    喝了这么多,或许可以说服自己,酒醉沉睡了……。即便是在无人看到的时候,也绝不会透露自己的一分心软,他面前这个铁石心肠的主子,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遇到任何一个关卡,秦昊尧都会过去的,王镭早已断定,明日太阳出来,秦昊尧又会恢复成往日沉静模样,绝不会有半分异样,让人抓做把柄。

    那个秘密,一辈子都是他跟崇宁郡主心里的结,没有人,愿意去解开。

    酒不醉人人自醉。

    或许唯独这般心肠铁硬的人,才能做成大事。

    抛弃自己的女人,是不值得秦王回头,不值得他出手挽留的,情断了,就断了,哪里拼补连接的起来?!

    他收拾了满地狼籍,吹熄桌上烛火,才静静退了出去,将书房的门从外关上。

    夜,从未如此浓重过。

    压的人心头,都痛了,仿佛眼前的光,一刻间被抹杀干净,看到的,唯有黑色。

    同样灯火通明的地方,是雍安殿,夜色笼罩着皇宫,周煌从宫女手边接过一盅干贝热粥,送到天子的手边。

    周煌将盅盖打开,为天子轻轻搅动热粥,压低嗓音说了句。

    “秦王今日去郡主宫中,不知为了何事而争吵一番,秦王似乎还要威胁郡主离开,但郡主抵死不从。”

    天子招招手,将干杯热粥端在手中,舀了一口,微微顿了顿,朝着周煌发问一句:“依你看,他是动了真情了?”

    “奴才不敢妄加言论,秦王心,深不可测。”周煌笑着低头,将眸光定在一处,神色平静,似有斟酌。“秦王向来霸道,如今怒火中烧,也是难免的,若说感情……还真不好说。”

    “朕比你了解他,这回也不是别的东西,崇宁跟在他身边一年出头,他若是没有半点反应,才是做作。”

    天子细细品味着热粥的滋味,喝了几口,才放下粥碗,对着周煌说道。

    “那皇上就纵容秦王一回了?”

    “你把消息压下去,免得闹得沸沸扬扬,他是知道分寸的,绝不会有第二回。”天子沉着脸,丢下这一句,随即站起身来,周煌急忙跟在他的身后,走出殿堂。

    在册封之前,天子也有自己的顾虑,这件事越平静越好,崇宁曾是秦王的女人这一个事实,朝廷百官不曾淡忘,此刻,不宜闹出任何风波,免得册封之日有任何差池。

    天子负手而立,在长廊口微微顿足,蓦地阴暗的眼中不悦翻滚,他冷着脸,越走越快。

    他乐见这般的情势,崇宁就在宫中,就在秦昊尧最熟悉最清楚的一处,但即便他每回都能来遇到崇宁,往日也绝非是可以交心的身份。即便距离很近,但只能遥遥看着想着,却……再也不得。

    秦王,绝不会一直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册封之后,在他们之间筑起的,便是比万里长城还要坚固的隔阂。

    ……

    “伤口会尽快痊愈吧,册封之日在即,若是还不好,让皇上见着了就该发通火了。”琼音在晌午时分,取来伤药,雪儿帮着将穆槿宁的衣领解开,过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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