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美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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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美人天下-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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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过药,杨女史又命人将心儿送回了房内,同时跟着回来的还有离若。

她关上房门,坐到床边,一边给心儿上药,一边低声问道:“刚才我就想问了,到底什么事,下这么重的手?”她眼中隐有怒色,在司药房的时候她就险些嚷嚷出来,是心儿死死拉住她的衣襟,才忍耐下来。

心儿有些犹豫。

“还说好姐妹,连我都不相信?”

心儿无奈,只得道:“不是不相信,是……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放心吧,我嘴紧得很。”

“我上次跟你说起过吧,这幅观音绣像,是一位绣娘传授给母亲的。这位绣娘以前也曾经在宫中服役过,后来大赦天下,才出了宫。”

离若点点头。

“苗凤娘拷问我,就是为了追寻这位绣娘的下落,据她说,她与这位绣娘有仇。”

“这你哪里知道啊!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离若愤愤不平。

“是啊,那位绣娘自从教过我母亲一段时间,早就辞别了,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哪里能够知道她的下落。”心儿苦笑道。

“就为了这点事儿,这苗凤娘也太不讲理了。就算你知道,也不能用这种手段……”离若气愤地满脸通红,“而且你以后还要在她手下干活,这怎么能行呢?”心儿一番话真假参半,单纯的离若完全没有起疑。

“好了,如今我受此酷刑,想必她也明白我确实不知道那位绣娘的下落,以后不会再逼问了。”心儿挣扎着伸出一只手,安慰她道。若要说这个宫廷里除了王霓君和明崇俨,还有谁让她感受到意外的温暖,就是眼前的女孩了,还有……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个身影,也不知此时的他有没有担心自己的伤势……

见她脸色不好,离若也不敢多说,连忙替她拉上被子,服侍她躺下。

若要说这次受伤带来的唯一好处,那就是在阖宫上下最忙碌的时候,心儿理直气壮地休起了假。苗凤娘自然不会催促,只是连着在被窝里躺了六七天,心儿也觉得无聊地要数指头了。

这一日清晨,掀开被子看去,伤痕已经愈合,虽然趾甲不是短时间能长好的,但暂时也不会妨碍行动了。

转眼七天过去了,这一日正是册封皇后的良辰吉日。贪睡的离若也起了个大早,前去典礼上服侍。

心儿起了床,走在御花园的廊道上,来往宫女极其稀少,园中静悄悄一片。

一直走到丹凤门前,都没有碰到几个人。所以当看到井口旁边的裴少卿时,心儿不禁愣住了。

这样重要的日子,身为神策营统领的他怎么能缺席呢?

明白她的疑惑,裴少卿笑道:“正因为是重要的日子,丹凤门这边更加不能缺人。而典礼那边有玉麒麟带人护卫,我放心。”他的目光定定落在心儿身上。

心儿不自然地避开,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这种改变让心儿觉得温暖,也觉得恐慌,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掌控。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这次多谢你了。”心儿低声道。

“不要谢我。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你的感谢只会让我惭愧。”裴少卿苦笑一声,摇摇头,“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心儿咬着下唇,“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了。”

裴少卿望着她,终于移开视线,“我知道宫里的事很复杂,你不想说一定有你的原因,这些天我一直在等,每一次看到这口井,总觉得你会出现在这里,想不到你真的出现了。”

心儿默然,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裴少卿一愣,脸上有些狼狈,“这……我也不知道,就是每天想看见你,跟你说说话,哪怕只有一刻也好。其实坚持留守只是借口,想过来看看你才是真的。”

这样赤裸裸的坦白心迹,心儿愣住了,隐有一丝甜蜜,却又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对她那么好,她却注定要辜负他……这一切无可挽回,她不可能放弃自己的计划。一旦成功,她必定要流落江湖,而他依然在宫里。

他是官兵她是贼。

见她沉默不语,裴少卿素来冷静的面容上难得地出现慌乱,“心儿,你怎么啦?”

心儿摇摇头,忽然绽放出笑容,“没什么,我只怕……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将来有一天你会失望的。”

总感觉这笑容中带着莫名的苦涩,裴少卿一愣,继而摇头,“我不会失望的。在我眼前看到的,不就是你吗?我知道你有些事情瞒着我,比如这次是怎么受伤的。但我相信你会慢慢将这一切告诉我,像上次说起的那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心儿躲避着他的视线。

裴少卿哂然一笑,“那我也告诉你好不好。上次你说起过你小时候,作为交换,要不要听听我的小时候啊?”

她应该拒绝,应该离开他,她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她已经离目标越来越近,她不能放任这个意外继续侵蚀她冷静算计的心。可是……她终于还是在台阶上坐下来。

裴少卿笑起来,也挑了个台阶坐下,开始讲述。“我小的时候也是个孤儿,同你一样,也是被义父收养的,不过比你幸运,没有落到人贩子手里。义父他祖上就是武将,高祖时候还曾经担任过定远将军,可惜到他这一辈逐渐落魄,只在军中担任一个伍长。他收养我的时候,义母已经过世了。其实他武功很高,却性情过于……暴烈,又惹了上级厌恶,久久不得晋升,郁闷烦躁之中,又惹了酗酒的毛病。他指导我武功很严格。”裴少卿面上浮现出一丝苦涩,其实他小时候的那段日子何止是严格能形容的。

掩去这些,裴少卿笑道:“那时候我还小,因为受不了那么辛苦的练功,甚至想过离家出走什么的。一直到了十六岁那年,父亲走托关系,将我送进了神策军,从一个士兵起,因为机缘巧合,立下了几桩功劳,一直到现在的统领之职。可惜就在我入军的那一年,义父便因为喝酒时候与人发生争执,械斗身亡了。”

心儿有些诧异,本以为他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是官家子弟呢。

见她发愣,裴少卿忍不住问道:“你呢,你的武功也很好,也是跟你义父学的吗?”

“怎么会呢?义父他虽然会些武功,但只是强身健体用,而且他也不赞成女孩子修炼武功。我姐姐的性情就从小被教养得温柔和婉,不过我从小调皮捣蛋,幸好义父和姐姐都一直包容着我。”提起学武功,她眸中闪烁起光彩,“十三岁那年,我陪着姐姐去庙里拜佛,遇到了师父。师父是庙中的尼姑,早年曾经在江湖上漂泊过一段时间,后来心灰意冷,便出家为尼了,可惜一身武功一直未曾找到传人,引为平生憾事,结果遇到了我。”

想必是很快乐的经历吧,裴少卿入神地凝望着她充满欢欣的精致侧脸。

“后来武功学成,总觉得不到江湖上闯荡一番很对不起这身功夫,就入江湖了,顺便想赚点儿银子,所以当了赏金猎人,没想到一来二去,还小有名气了。”心儿有些得意地说道。

其实她没有说实话,她入江湖的最初理由,是义父的失踪,那时候南方大水,官拜并州刺史的义父奉命带着官银前往赈灾,却不料在路上遭遇劫匪,银子被劫,护卫被杀,而义父不知所终。她闻讯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事发之后月余,行踪渺渺,线索全无。

之后在江湖上她也试着打听过,可惜一直没有找到线索,那批山贼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也许知道自己抢劫官银是灭九族之罪,所以早就带着银子逃之夭夭了吧。追查无果,心儿也只得放弃,想到姐姐和义父都不在了,也无心留恋家园,索性继续漂泊江湖。

璀璨的阳光笼罩住两人,裴少卿敏锐地察觉到她眼眸之中浮起淡淡的阴霾,为什么呢?他想要询问,却最终沉默,只静静凝望着她。

远处传来清远悠扬的钟声,是册封皇后大殿的礼乐。

心儿回过神来,跳起来,“我得走了,离若回去不见我,又要唠叨了。”

裴少卿追上一步,道:“心儿,你待在司膳房,我还是不放心。我跟朝中的长孙大人交情不错,不如我去求求他想办法把你调到别的地方去。”

心儿一愣,什么?离开司膳房,赶紧停下脚步,“不要。”

“为什么?”

心儿摇摇头,“你看这宫苑深深,到处都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去哪里都是一样。这个地方我已经熬过来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如果换一个地方,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去应付。”

“可是……”

“谢谢你的好意,也谢谢你陪我说话,时间已晚,我得走了。”一边说着,心儿提起裙角,飞快地溜走了。

一直跑到看不见裴少卿的身影,她才停下来,翘起脚尖儿。跑得太急,脚好痛啊,下次得做一双大些的绣鞋了。

心儿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去。忽然原本庄严的礼乐声高高扬起,落在身上,仿佛要将整个人捧起到云端,又如无数巨浪海潮回荡在这片宫阙中。

她停了下来,站在回廊最高处,透过树影疏落,遥望着重重殿宇楼台,隐隐可见金黄色的仪仗顶端星星点点,日光也浓得如金子一般,洒落在这场金碧辉煌的盛事之上。

这是一个女人最尊荣不过的时刻,她终于站在天下所有女人的最顶端。

只是不知道此时霓君姐姐是什么心情。

此时的王霓君正倚在窗前,低低叹息了一声:“好盛大的礼仪啊。”

腊梅勉强笑了笑,“想必也没有多么隆重,听说昭仪娘娘极力要求简办呢。”

即使简办,也比自己当年要隆重很多吧,那时候还是先帝的丧期,皇上的登基大典都未曾铺张,何况皇后的册封。而且……“腊梅,以后不能再叫昭仪娘娘了。”她平静地提醒道。

仰望着那一方碧蓝的天空,明净清澈,格外高远。无一丝云彩,也无任何飞鸟,纯净得只余一片虚无。

十二声擂鼓之后,钟乐齐鸣,笙箫高亢,是册后大典礼成了。

她的时代终于结束,她与这个宫廷最后的联系也被彻底割裂。

大唐的后宫又有了新的主人。

这一刻,涌动在心中的是什么?

她按住自己胸口,痛苦,仇恨,失落,不甘……她低声笑了,也许还有一丝松懈吧。

第三卷

第一章 风雨欲来

武媚娘端坐在大殿内,大红的刺绣金银双凤织锦高腰长裙迤逦曵地,金丝镶玉腰带束出纤细柔韧的腰肢,高髻之上衔珠金凤振翅欲飞,髻侧斜插着两朵红珊瑚雕成的簪花,鲜艳夺目。今日是她盛开得最艳丽的日子,她成了大唐的皇后,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云儿偷眼瞧着,一整天的繁复礼节下来,又是祭祀告祖,又是命妇朝贺,又是宫廷赐宴,连她都感觉疲惫了不少,眼前的武皇后却依然鲜艳明媚,如同一朵最名贵的牡丹花盛放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这世上再无人能遮蔽她一丝一毫的光芒。

她的目光又落在桌案上那枚皇后印玺上,同样的金尊玉贵,通体无瑕,一如它如今的主人。她忍不住有些嫉妒了,随即低下头,掩去这微妙的视线。

抬手命宫女们退下,武媚娘换了个斜倚的姿势,越发显得曲线玲珑,婀娜多姿。摆弄着桌上的印玺,她随意地笑道:“这皇后印玺在本宫这里也有多日了,也不见你这么盯着看。”

云儿心神一颤,随即躬身道:“奴婢是替娘娘感到开心。”

武媚娘低笑一声,“难不成你觉得本宫之前这个东西拿不稳吗?”

“奴婢并非此意。”云儿连忙辩白。

“好了,”抬手止住她接下来的话语,武媚娘问道,“终于忙完了这一遭,最近宫里有什么特别的事?说来听听。”

云儿立刻提起精神,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念了起来,“清思殿的萧淑妃天天带着儿子练武,似乎想在皇上面前露一手。太子那边还是老样子,整天不是打这个,就是骂那个,平嬷嬷也拿他没办法。还有皇上宠爱的那个戏法师明崇俨一直在调查王皇后的案子。”

武媚娘轻轻一笑,“看来这宫中还真是暗潮汹涌,热闹得不得了啊。”烛光映照在她丹凤明眸中,隐有光泽浮动。

云儿收起册子,“娘娘,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人已经划下道来了,咱们自然得想办法接招,有什么好担心的。”武媚娘胸有成竹地一笑,站起身来,“皇上还在宣政殿处理政务吗?本宫去迎接他吧。”

脱下繁复的礼服,卸下沉重的钗环,武媚娘换上一身银红色高腰裙,外披白纱外袍,墨玉般的发丝用一根殷红的珊瑚飞凤簪绾住,带着云儿和一众宫女向宣政殿走去。

为庆贺今日的大典,宫内四处装饰精巧,宣政殿尤其奢华,一路行来,鲜花簇拥,锦绣辉煌,暗香浮动,异彩缤纷。

行至殿外西侧长廊,十几个碧绿的身影正在忙碌着,是方灵素正带着司苑房的一群小宫女搬动甬道两边的花盆。见武媚娘来到,众人连忙匍匐于地,高呼:“参见皇后娘娘!”

武媚娘停下脚步,随口问道:“诸位大人都散了吗?”

殿外太监连忙道:“回禀娘娘,诸位大人都已经回家了,如今只有长孙大人还留在殿内与皇上商议政事。”正殿的庆贺宴席刚刚结束,素来勤政的李治就将几位重臣留下,继续处理政务。

武媚娘神色不动,低低应了一声,往四周环顾一圈,突然皱起了眉头,“这些花是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方灵素有些诧异,她微微抬头,只见眼前裙角银光褶褶如月华流动轻泻于地,她不敢多看,连忙低头道:“回禀娘娘,奴婢正在将这些花换下去。”

武媚娘视线落到她身上,神色一冷,“本宫记得说过这四周要放牡丹花的,怎么今日放满了合欢花?”

方灵素大惊失色,“娘娘您明明吩咐奴婢要在这长廊两旁放满您家乡的合欢花……”

武媚娘大怒,呵斥道:“闭嘴,本宫生平最喜欢牡丹花了,怎么可能放合欢花,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做错了事还敢狡辩,简直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说罢,也不听方灵素辩解,厉声道,“来人,拉出去打!”

立刻有几个伶俐的小宫女冲出来,架起方灵素就往外拖去。

方灵素连声惨叫:“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周围人人屏气凝神,不敢动弹,尤其那十几个司苑房小宫女更是抖如筛糠。眼前这位主子还是昭仪的时候就震慑六宫,如今登上皇后之位威势更甚。也不知倒霉的方灵素是触了哪个霉头,惹得皇后娘娘在大好的日子发这么大脾气。

长廊内落针可闻,只余方灵素的求饶声远远传来,突然,一个苍老刚劲的声音穿插进来,“住手!”

来人身材笔挺,意态刚毅,正是刚刚走出宣政殿的长孙无忌,见到长廊里的武媚娘,他抬了抬眼,拱手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武媚娘眉梢一挑,“长孙大人辛苦了。”

“娘娘,不知刚才那宫女是犯了什么错?”

“这宫女身为司苑房之人,却将花木放错,本是一件小事,本宫问起来的时候,却偏偏推诿责任,本宫现在身为皇后,执掌后宫,更应该从严管教这些不守规矩的宫人。不知长孙大人有何高见?”

长孙无忌从容道:“娘娘主理六宫,公正严明,下官佩服,不过今日是娘娘入主中宫的大好日子,何必为了一个宫人不高兴?不如让老臣替她求个情,当是给娘娘积个福。”

武媚娘眸光一闪,笑道:“也罢,既然长孙大人开口了,本宫能不给这个面子吗?”转身吩咐道,“放了她。”

宫女们立刻放开了方灵素。

武媚娘笑道:“这么晚了长孙大人还在辅佐皇上处理公务,真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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