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就是白哥哥,她要给白哥哥一个最美的笑,要让白哥哥爱她,宠她,疼她。
白哥哥还是那样温文尔雅,烛光里,见了她的笑,也温温的笑了。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婉妹妹,我的腿还需将养,日后,我睡东院。”
她隐约明白了其间的意思,又不好深思,只是羞羞点头。
刚开始还不觉得,慢慢的,她便回过味儿来,越想越觉得不对。趁着他出去,她偷偷溜进他的书房,翻箱倒柜,果真被她找出东西来。望着画儿上的那个女子,她冷笑着点头,凤羽白,你欺人太甚。
只是我苏明婉,天生就是欺负人的,想欺负我?你做梦吧。
那个叫绫罗的女子,她当初没有一鞭子抽死,真是便宜了她。不过,她现在改主意了,她要让她比死更难受,连带着让他也难受。那滋味,才是妙啊。
后来那丫头死生不知,平白失踪,想起来,真是让人高兴到睡不着觉。
想着她不知委身何人,被何人糟蹋,自己心里,才叫一个爽快!最好是醒来羞愧难言,自我了断!凤羽白那些日子不见异样,不过出宫的次数明显少了,每每与他举案齐眉,四目相对,苏明婉都有些意味深长。
真是笑话。我苏家女儿,是要往后做皇后的,日后与众妃嫔斗法,区区一个贱丫头,她都不够格。
谁知,就是这样一个贱丫头,有本事当上大翼的公主,更有本事,让凤羽白去抢亲,还有本事,拖着凤羽白满山绕水的游玩享乐,别说回宫,连城都不回!
还容不得她瞒,爹爹已经质问来了。她好赖稳住了爹爹。这边战起,爹爹却真是按兵不动。她突然又不恨了,急着帮他想办法,拼死放了墨将军,几日不眠不休跑到他身边,他是她的夫君,她恨他,只因她爱他。
他身边那个丫头不见了,他对她好了,打了胜仗,庆功宴上他每次第一杯酒都是敬与她。她以为,这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了。
爹爹终归不放心自己,暗中遣了二哥装成侍卫跟在自己身边。二哥机警,一早就发现了凤羽白与北国的往来消息。凤羽白发去北国的消息,在觅城折腾一圈儿后,最后都回到了自己手里。
绫罗,安好。
绫罗,勿念。
绫罗,千里共婵娟。
绫罗,绫罗……
苏明婉将那些字条一一放在火上烧了,手都不抖一下。凤羽白,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真刀真枪了。
“见过太子妃。”被带来的丫头跪在地上,低头向她问安。
“相思,听说……”苏明婉使个眼色,屋门关上,贴门而站的四个丫头恶狠狠的盯着相思的背影。
“听说,潇城起,你就一直跟在凤羽白身边,凤羽白与绫罗的事儿,你知道一些,是么?”
相思惊恐的抬起头,还没等张嘴,已被人按着趴在地上,嘴被一团气味难闻的布实实堵住,身上的衣服被撩开,露出后背来。
苏明婉拿出一柄极细极细的刀子,在相思背上轻轻划弄:“哎,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药,能迅速止血治伤,听说头夜的刀伤,抹了药第二日便看不出伤口来。你也知道,如今随军打仗的,没个什么乐子,长夜漫漫,拿你的后背练练字,也算有点事干。”
恐吓完了,苏明婉又低下头,朝着相思耳边轻轻吹气:“我的那个侍卫,叫杨明的,听说对你很有意思……你说我若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你可开心?”
尽管她十分老实,苏明婉还是心中有火,将她的背划了九九八十一刀,抹了药,趁她晕死的时候将她扔回了屋。
第二天二哥便气冲冲的找来了。
“二哥,爹爹白折断你的手指了,怎么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妓女?不就是长得有些相像么?至于为她伤了兄妹情份?”
“婉儿,你有气,哥哥帮你出气,你别将相思扯进来。一个做下人的,身不由已。当年我亏欠巧巧,你让我想着法儿的补偿一下,也算圆了多年心中所憾。”
“二哥,你帮帮我。”苏明婉有那么一瞬的泄了气,转而又坚定无比:“你若还把我当成亲妹子,就帮我一把。你妹子命苦,心也苦。若是再这么憋下去,实是受不了了。”
那夜凤羽白屋里,便多了一个贴着绫罗面皮,穿着绫罗衣服,唱着绫罗小曲,颂着明月诗的相思。第二日看着相思衣衫不整的从屋中出来,苏明婉头痛不止。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怎么办,怎么办。
相思怀了孩子。
军中有些军心不稳,紧要关头,太子竟然如此好女色,随军打仗带着太子妃也就算了,竟然还同侍女搞在一处,如此轻重不分,岂能成大事。兄弟们出生入死,是不是跟错了人?
如此一犹豫,便连打了几次败仗。
正在筹备着去投奔姐姐的时候,相思那边传来好消息,孩子掉了。
果真,那药如此好使。只是二哥,听闻时叹了口气:“婉儿,哥哥用你亲侄儿的命帮了你两回,以后,可别如此为难哥哥了。”
她没功夫理会这些,眼见着最后一仗,退路都留好了,接应的人也找好了。到时候顶不济把相思给了哥哥。
倾城已至,太子又新受丧子之痛,这仗怎么打?众将领私底下纷纷犹疑,军心稍见溃散。刚刚入军的渃河守卫连着斩了十八人头,以儆效尤。
没人再敢明着说三道四。
攻城之前,三军待发,凤羽白一袭白衣,当着众人的面,二话不说,先放了三碗血出来。
墨将军将滴了血的酒一一放到各将领手中。
“攻城之战!”凤羽白牢牢将左臂上的伤口绑好,持剑在马上:“一会儿有的人要受伤,有的人要流血,有的人要没了命!可是,你们记住,能战到最后的,便是真正的王者之师!众位兄弟跟随羽白出生入死,羽白无以为报,以血盟誓,剿叛党,正王师,生同生,死同死!”
生同生,死同死。生同生,死同死!
许是那掺了血的酒别外烈性,许是太子一马当先别外英勇,许是倾城内应别外事出突然,此战,并没有像苏明婉想象的那样胶着,苏明婉竟顺顺当当要当皇后了。
凤羽白,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弄人,我本想与你来个你死我活,却没想还要继续与你夫倡妇随。
那我们便继续吧。兜兜转转,几次三番,她失了家人,他失了她。
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心情好的时候,苏明婉便去找凤羽白打一架,专挑与绫罗有关的说。每刺激他一句,自己心里便痛快半分。
宫中寂寞,日子无趣,总要自己找些乐子。
情蛊?这东西倒是有趣。不知凤羽白爱上自己会是个什么模样。
清风可以是个好帮手。苏明婉见过的男人多了,谁对她有意思,隔着十条街她都看得出来。
只稍稍耍了点儿手段,不过是巧笑嫣然时恰巧被他看见,要不是欢笑嬉戏时刚巧撞到他身上,或是悲花秋月时让他碰巧看到她眼中泪,几次下来,再软语相求,清风便不忍冷着一张脸了。
“清风大人,皇上心中悲苦,就让我进去劝劝吧。总是这样喝酒,可要喝坏了身子。”
“终归日后伴在他身边的是我,他如此这样,以后可怎么是好。”
“只此一次,若是不成,日后我再也不提便是。你也瞧见了,皇上的病总不见好。”
她以为凤羽白信了,她用尽浑身解数,不过是自取其辱。
那几天凤羽白不像有对她动情的迹象,找上门来的却是明月。
“皇后娘娘好本事,皇上中了您下的游离蛊,日日被吸血肉,您别急着高兴。皇上若是走了,也是跟绫罗团聚去了。到头来还是您孤零零一人。您瞧您多失败。”
失败。到头来,连爹爹也骗了她。她有苦难言。
团聚?你妄想。你们生不能在一处,死不能两相见。
她抢在前头先死一步。凤羽白,我去找你的绫罗,活着时候我要弄死她,做鬼我也缠着她。听说奈何桥喝完汤便转轮回,她若还在等着你,我便去灌她几大碗,一脚将她踹下河。
再醒来的日子,浑浑沌沌,却不知身在何处,一片漆黑,苏明婉分不清自己是做了鬼,还是转世投了胎。
只是有个人,在她手心里不停的写着几个字。
知足长乐。
知足长乐。
“姑娘,我叫长乐。是公子买来的丫鬟,公子去武馆教武的时候,长乐便在家陪着您。”
“姑娘,春日到了,您来窗前坐会儿,柳枝都抽芽了。”
“姑娘,这是公子给您买回来的夏纱裙子,您摸摸,这是最贵的料子,穿上指定凉快。”
“姑娘,公子刚托人传话来,年三十儿一准回来,可能会晚点,他让您等着他,他带您去街上听炮声。”
一天又一天,眼睛瞧不见了,心里看东西却清晰起来。
她从不问公子是谁,公子也从不提她以前的事。两个人,每日里的交流,不过是今日的天气,中午的饭食。她说,他写。
第二年,许多事情她已能独立完成。按着心里的尺寸,还摸索着给他做了身衣服。也不知缝出来是个什么样子,只听长乐笑说,巧了,公子穿上大小正好。
风从窗外吹进来,苏明婉微微一笑。
这个夏天,可能因热的缘故,她的觉比往年都多。一到了午后,便要睡上二个时辰。长乐也不敢来回走动,怕打扰了她。往往也是从床边或桌边一倚,陪着她睡。
到了七月,自己的眼前,竟模模糊糊看见了事物的影子。
她怕这是自己的错觉,不敢说与人听。却分明见着,那花儿,那草儿,一日艳似一日。
一日她又沉沉睡去,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临醒时,感觉有谁轻轻抚摸她的眼睛,那手轻软,还夹杂着淡淡的药香。
“如此一来,他定要将我好好夸上一夸。”
那带笑的声音那样近切,那样真实。苏明婉费力睁开眼,眨了又眨。
每日午时稍过一会儿,小巷里准时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门被推开。
“姑娘,公子回来了。”
听得他将剑放在小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来。苏明婉拿起筷子:“吃饭了。”
她只朝面前最近的一个盘子里夹菜,每道菜吃过两口,他便默不作声的再换另一个盘子来,直到她吃饱,轻轻放下筷子。
“今天下课,倒早。”苏明婉端坐喝茶。
清风才拿起筷子要吃,听了她的话,拿过她的左手,在上面轻轻写着什么。
见她不再出声,清风拿起筷子,朝面前的菜夹去。
“这衣裳针角缝得这样歪,亏你也好意思天天穿出去,不怕被人笑话?”苏明婉低头喝了一口茶。
一筷子菜刚到嘴边,听了这话,清风半张个嘴,菜也忘了吃。他狐疑的看看桌边的长乐,长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朝他轻轻摆手,用嘴做着口形:“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苏明婉装做没有看到二人间的你来我往,忍住笑,若无其事去喝茶。
跟我演了这么久的戏,看你接下来怎么办。
103、展颜番外 。。。
展颜这一辈子;东西征战;杀伐决断;做什么事都光明磊落。
争就是争;抢就是抢;杀就是杀;一切凭本事说话。
唯有一件事;自我寻思着;做得有些不上路。
把老六;吓跑了半条命。
一开始自己只是为了好玩儿,她喜欢那小白脸;他偏要她变心。谁承想,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
“皇上,听闻绍国皇帝痛失所爱,终日沉迷酒中,此乃天赐良机。我国若是一举攻上,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啊。”
一群人纷纷应声附和。
“哦?”展颜挑挑眉毛:“张大人,你就看到凤羽白那小子喝酒了?朕可是看着最近绍国的兵越养越足了,听说去年又实施了减务税,一众百姓将能种的地全占了,天公又做美,照今年这样丰收下去,怕是连你们全家老小,也养得起了。”
当初找准机会攻了大翼,没将段家人杀干净,现在想想,倒也不是全无用处。留着他们在,北国能安稳再养几年兵,再朝北扩扩疆土。
听说段木梧那个疯子,天天在家中后院捏泥人,摆战场,想着复国夺位。还有他那两个侄儿,眼下渐渐大了,正寻觅着要上学堂呢。
拉故那地方太远,还是将人移来锦都,派人看紧点儿。听说凤羽白总跑去找那疯子说话,一说说半天。
老六,这也就是你。
什么时候能再听你唱首歌儿,就好了。
“啊?怎么又是师父啊?颜哥哥,你别叫师父喝酒了,你瞧师父要醉了。”凤紫翎可怜兮兮的看看阿紫。
阿紫半倚在绵藤身上,朝前探探脑袋,看看树枝,又迷茫的看看众人,嘿嘿一笑:“我喝不下了。就大冒险吧。要我……要我亲谁?”
问这话的时候,紫色的眼珠滴溜溜乱转,不住瞟着凤羽白的脸。
你臭美吧。展颜指指旁边草地:“去,唱个歌儿听听。”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声,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谁与我生死与共……
歌声中,那丫头将剑耍得柔光四射,剑花翩翩。自己凝神看了片刻,朝凤羽白举酒一笑:“这位兄台,你这阿紫朋友,能唱会跳,才艺双绝。”
凤羽白眼中波光潋滟,听他说话,将目光从阿紫身上移回来,朝他微微一笑,话中有话的说:“颜兄过奖,在下替她,谢谢颜兄了。”
“怎么谢?”展颜挑挑眉毛,将酒一饮而尽。
凤羽白低头含笑:“大不了再被你亲一口罢了。”
…………………………
“展颜!我就知道你跟我弟弟两人有些不对劲!你说!他为什么好端端的派人送来跟银簪子?还有你!你竟然还回赠了一根玉簪子!你们,你们太过分了!你们耽美也就耽美了,何苦还娶我跟师父……拿我们当幌子!”凤紫翎来日光殿一顿哭天抢地,展颜单手支肘,美滋滋的看着。
“哎?是谁求着朕娶她的?是谁骑着匹脏马,从绍国跑到北国来,当着那些人朝宫门口大喊,问朕为什么退婚?”
“……是我。”凤紫翎嘟囔个嘴。
“后来朕好意劝她回去,她不走,搂着那脏马的脖子在宫门口等朕出来,一等等了一天一夜,是谁?”
“……是我。”
“朕出去了,那人又不嫌害臊,爬到朕身上来,又亲又啃又抱,挂在朕身上不下去,一个大姑娘家家,名声都坏了,朕不娶你,还能怎么着?”
“……你的意思是,是我逼你?”凤紫翎悲愤的问。
“你说呢?”展颜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