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么,蠢。”花藤费力翻我个白眼。
养到花藤能坐起来的时候,谷里来了客人。那天一早师父便与人在屋内长谈,我与绵藤练了几十招,也不见来人是谁。心里好奇得很,手不知不觉又慢下来。
“阿九!”绵藤扬扬剑:“专心些,刚才那招,我一抬手反剑,你就应该看出来是杏子梅前,你用长虹贯日干什么,若用落英满地,不是一下就拆了招。”
我被说的不敢分心,又打点好了精神持剑上去,与花藤打在一处。
速成班还是有弊端的,我真气充沛,内力无人能敌,可实战经验太少,打着打着总不知该用什么招,与花藤练这几十日有进步得多,可还是偶尔一次脚底摸油,抽身跑得老远。
我觉得最实用的,便是跑路的轻功。反正现在谁也追不上我。我若想害人,用轻功不知不觉下一剂药迷晕对手,再一刀下去,不就结了。
可是师父不这么认为。花藤更不这么认为。他太负责了。
我本着负责任的心情,剑剑不敢使得太过,唯恐一个用力不准,又将他打伤了。他却丝毫不领我的情,将手中的剑耍得滴溜溜乱转,明知我反应慢,还一剑紧跟一剑。每日里还给师父打小报告,说我又使了几次轻功跑了,有几招接不上来,哪些招使得不到位……我最近压力很大。
“绵藤,你再逼我,我就给你来一招同生共死!”我累得呼呼喘气。
“可以,看你够不够快,若是被我抢了先,那便只剩下你自寻死路了。”绵藤微微一笑,晃晃剑尖,摆出一付任人宰割的样子。
我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舞着剑飞奔而上,嘴里为了助长气势还嘿哈了几声,他却剑花一挽,挥剑入鞘:“师父。青师兄,你又来了。”
我忙止住奔腾的脚步,回身也朝门口望去,在见到师父身边的青先生时,愣在原地。
“阿九,来见过你大师兄。”
我如绵藤般行了礼,便有些紧张与迫不及待:“青……师兄,凤羽白他好吗?”
“进屋说。”师父回身朝院里走去。
青师兄紧跟在师父身后,不停回头惊讶的看着我,想必认出了我是谁。
“阿九,你青师兄说,绍国有人得了难医的病,他不能解。正好你也到了出谷的时候,便随他去试试。”
是老皇帝?他要不行了?
“听闻小师妹为药谷关门弟子,得了师父大成,先恭喜师妹了。”青先生站起身来朝我微微俯身,却不提往事。我迟疑着看向师父。
“阿九,谷里的药你各样都拿一些去。阿青,你带着阿九去,日后有什么事也不要回药谷来了。为师在你们走后就隐世闭关。阿青。”师父长呼一口气:“为师这些年,也算是累了。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为师想清清净净的过。”
青先生跪地磕头:“师父,阿青无能。”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师父挥手打断:“都走吧,都走吧,操不完的心,几时也长不大。阿九。”
我忙肃立站好等着师父发话。
“……算了,去吧。”
出谷前,我给花藤又换了一次药。
“阿九,师父每月让我们出去一次,到时候我去找你,你就呆在倾城别走。对了,若你在城里见到一个总穿着黄衫的女子,爱笑,声音又清脆,你可留意着点。问问是哪家小姐。”
“你的心上人啊?”我抹完药,又将纱布给他一圈圈缠好。
花藤笑嘻嘻朝绵藤扬扬下巴:“有人对那姑娘念念不忘。见过一面,还想着再见几次才好。师父说了,等再过个一两年,我俩就可以出谷闯荡江湖了。阿九,等那时咱们还在一处。”
“别听他胡说。”绵藤一旁静静开口:“阿九,能不与人对招便别与人对招,你的速度还是慢,若是打起来,打不过就用轻功跑。”
“嗯。”我感动得点点头。
“跑什么!还依那天来招大江东流!够霸气!就是女孩子家家摆出那等姿势,不太文雅。”
“保命要紧,什么文雅。阿九,每天与人练练招,熟了就好了。你现在是天下无敌,不要自惭形秽。”
“知道啦知道啦。”我假意嫌他们刮噪:“咱们还像小时那样,用蚊子香联系。”
86、再见倾城 。。。
一路上;青先生都不发一言;骑马虽说不太方便说话交谈;但也不至于一句话不说吧。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有些欲言又止。
有一种感觉;叫做什么来的;近乡情怯。
我有些激动。
我该以怎样的一种姿态出现在凤羽白面前呢;我第一句话要对他说些什么呢;我要不要先去换身漂亮些的衣服;是要给他个惊喜还是与他含泪拥抱呢,是先叙旧情还是先摊牌;
进了倾城,已是中午,青先生带我到了一处热闹客栈,大堂中座无虚席,我们等了许久,才与人拼桌坐到了厅中一角。
同桌的是两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皆是一身武士打扮。一人将脚搭在桌底横梁上大口喝酒,另一人不住的打眼瞄我腰间的玄光剑。
“师妹,你喜欢吃什么?”青先生似是不太习惯出入此场合,有些拘谨的问我,顺便挪挪身子,挡住了那个上下打量我的灰衣青年。
“师兄你点吧。我什么都吃。”我有好些事想问他,觉得这种场合又不便细说。趁着他埋头琢磨菜这会儿,厅中说书的说完一段儿江湖传奇,拍案又颂起了太平盛世。
“四海升平,结了乱世,迎来一位盛世明君!几年来在新帝福泽庇佑下,我绍国国运昌盛。众位,当今天子承位两年,文韬武略,礼贤下士,如今国中,文有宰相潘东泽,武有将军林羽墨。众位臣子各司其职,各谋其事。真龙出世,天苍佑护,去年一年,我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我笑咪咪的听着,看青先生点了几样菜,便也朝他微微笑起来。许是这笑容实在是太甜蜜了,对面喝酒的大哥举着杯直愣愣看着我。青先生却颇为尴尬,轻轻挪动几下,坐得离我远些,又朝我点点头。
“……自去年皇帝大婚后,又要迎来一件大大的喜事!众位均知皇上与皇后娘娘素来恩爱,如今又是国之大喜!皇后娘娘即将临盆,我国又要迎来一位小皇子或是小公主!现今早有好事之人已压了宝,这头胎意义非凡,若是皇子,以皇上对皇后娘娘之独爱,必定是我绍国未来的太子殿下……”
青先生被我盯得不自在起来,低着头只瞅着面前的茶杯。我狠狠的盯着他看,周围人群议论的声音慢慢涌进耳朵。我用了真气,凝神去听。
“……你压了男女?”
“男!都说女人生男娃娃反应才大。你没瞧着咱们皇后娘娘,一直都在宫内养胎?早先皇上怕她闷,还陪着她坐轿子来倾城街上逛一逛,带她去新修的园子里避避暑,这两月想是要临盆,听说连宫门也少出半步。”
“那也未必,皇上对皇后关怀体贴,必是怕她有了闪失。记得去年五月皇上刚大婚后,还带着皇后娘娘游山玩水了一番呢!虽到各处都清了街,避了人,也有不少人为了一睹帝后风采,冒险躲了暗处偷偷看来的。哎,有看见的人说,皇后娘娘身姿绰约,绝代芳华。”
“那你是谣传!不说皇后娘娘出门便是轿,便是皇上也是有各屋鸾帐遮挡,天子龙颜哪能轻易让你见着!我见着那次,还是皇上大婚时,从宫门到十里街整整走了三个来回。皇上真是仪表堂堂!想必皇后娘娘必定国色,能配得上如此俊逸潇洒。”
“听闻皇后娘娘,娘家只此一女,素来养在深闺,不与外人结识。若不是容貌非凡,怎么会入了皇上的眼?”
“如今林老爷虽成了国丈,却体弱多病,常年卧养在家。皇上怕皇后思家心切,又在皇宫边儿赐了林府一块上好的地方。难得的殊宠!听闻林老爷几年前只是一介小小县令,借女成贵,借女成贵。”
“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林老爷却不因此仗势欺人,反倒避退朝廷,大隐于市,倒是难得的清醒。”
“是啊,听说宫中各官员都没有拉帮结派之风,可见皇上礼仪威严,赏罚有序。立规矩立得好。”
“师妹,师妹?”青先生咳了几声,指指桌上的饭菜:“菜来了,先吃吧。”
我哪里再来的胃口,朝着桌上满满的饭菜沉思,心里十足不是味儿。叹口气,招手向小二要酒。
“哪里还用再要,哥哥这里不是足足的酒?妹妹,你那师兄不解风情,来,哥哥请你喝酒!”对面的绿衫男子放下酒杯,笑咪咪给我倒了一杯酒,递到我面前来:“妹妹,赏个脸吧?”
伙计将我要的酒也送到了桌上,我打开坛子,倒了两杯酒,递到青先生面前:“师兄,你这么绕弯子干什么?”
青先生看着面前的酒,不知是接好,还是不接好。我将酒轻轻放在桌上,举起自己那杯喝了:“师兄,阿碧师姐,后来你找到了没?”
“找到了。现下我们在山后开了块地,种了些菜。”
“噗!”对面绿衣男子喷了一桌子的酒,咧个大嘴笑道:“我就说怎么这么别扭,师兄师妹的绕弯子,原来是对偷腥的野鸳鸯!妹妹,瞧他年纪一大把也配不上你,跟了哥哥我吧!”说完,又递给我一杯酒。
我厌恶的甩甩袖子上的酒珠,见满桌子的菜也在他喷的范围内,便站起身来:“师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要间房,上楼去说。”
“不妥。师妹,不如我们……”
“小婊/子,别装了!人家有相好的了!被甩了还上赶子要跟人开间房,你跟哥哥上楼要间房吧,哥哥愿意陪你……干什么都行。”借酒上脸,那男子淫/笑起来。
身边的灰衣男子打量几眼青先生,抬手摸至自己腰间,转转眼珠,便盯着我的剑不放。
我被那被甩了几个字刺激得有些愤恨。又见这灰衣男子分外的贼眉鼠目,更是心下不爽。见青先生袖口一动,我闻了下味道,忙按住他的手:“师兄也太大方,好好一颗软筋散,配制多有不易,干嘛糟蹋在这儿。”
见那小灰子伸手拔剑,我抄起桌上一盘炒黄豆掀了盘子,留着定在原地的灰绿组合,对青先生笑道:“师兄,他说我被甩了,我以为我会挺生气的。可是眼下我最生气的,是别人蒙我在鼓里。我决定,那个人,我不医了。”
“师妹客气,不生气还点了他们八道重穴,让他们挠着心站满十个时辰。若是生起气来,可真是够要命的。”
哼。我不理你。
走到柜前要房的时候,我有些尴尬。我没有钱。
吃别人的嘴短,拿别人的手短,朝那间上上房走的时候,我便没有将青先生拒之门外的勇气了。
“师妹这一招疾风劲雨,很有准头。便是阿竹,也不能使得如此快。”青先生见我坐在床上,自顾自在窗前椅上坐了,没话找话的说。
我不语。
“阿碧回来后,每次提起师妹,都唏嘘不已。这次若知道师妹回来了,真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倒不是有意瞒骗,只是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师妹,想听还是不想听。”
“师兄啊。”
“哎,哎哎。师妹你说。”
“我是谷中医武双修的弟子,得了师父师娘一身功力,用起抽丝拨茧来利落得很。”
“那是,那是,恭喜师妹。”
“师兄就不一样了,你不会丝毫武功,我若动起武来,恐怕抵挡不住。我打算,一会儿就用抽丝拨茧,把关于阿碧师姐的事儿,全给你抹了。我医术其实也不怎么高明,连师兄都医不好的人,我也一定束手无策。”
“师妹,听闻师妹落下鹿幽山,是前年十一月的事儿。去年二月,苏皇后殁了。皇上将她厚葬。国不能无后,五月初一,皇上大婚,娶了新后,便是刚才说的林府小姐。皇上与皇后……之恩爱,举国皆知。皇上再没纳过别的妃子。眼下皇后娘娘临盆,听说不几日就要生了。”
“就这么几句话,至于绕那么个大弯子吗?你马背上跟我直接说了不就得了吗?还排了半天的队跟个臭色狼挤一桌。是,你不比客栈说书的,唠不出我想听的嗑,便是跟我说句实话,有那么难吗?”
我心里一阵委屈。我晚了,终究还是晚了。当初我在大翼没等他,现在我死了,他更是不用再等我。三千宠爱于一身,听得我好恨!
尼玛你个炮灰命。
“我既想说,又有些怕,怕师妹生了皇上的气,便不会随着我来倾城医人了。”
“你犯不着!我死都死了,他娶别人又有什么不对,难道要陪着我一起死,要念着我孤独终老么?再者说,我就算生他的气,也不会怨到他爹身上去,老皇帝还送过我书呢。”
“倒是不干大哥的事。要是……要师妹医的人,正是皇上呢?”
“你说什么?”哪个皇上,凤羽白?他有什么病?我明明从书上看过了,只要用对方法,赤焰的反噬半年后就不会再犯了。
“皇上他……中了游离蛊。”
87、师姑阿紫 。。。
第二日一早;我推门而入时;青先生正望着那一床整齐的被褥发呆。
见我进来;他愣在原地;颇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随即又上下打量我的新行头。
“这么早;师兄。”我将脸上的纱帘掀开;别到右耳发间;轻轻将身上的紫胧月纱衣摆散平;坐在椅上给自己倒了口凉茶。
“我以为;师妹……”他微微一笑,又指着我紫色的眼睛;“这紫罗叶的颜色,调得与衣衫一丝不差。”
“那当然,我忙了一夜。先是去偷银子,然后去绸缎庄,将一屋子人都叫起来,做了这身衣服。面纱总是做得不满意,于是我又满城搜罗了两个时辰,瞧这些珍珠大小合适,关键时刻还能当暗器用,便让他们串在纱帘上。”
“这些珍珠个个圆润饱满,大小一致,显见是极品。”他很识货。
我点点头。“紫罗叶是去后山摸黑闻味儿采的,调了三次,调出来的这种水墨紫。紫瞳邪魅狂狷,很是有那么一种低调的奢华。这个调调儿我喜欢。”
“干什么那么费事,做个人皮面具。”
“那东西偶尔戴戴还行,时间长了,不透气,对皮肤很不好。”我拿过镜子照照眼睛:“师兄,你说,阿紫这名字,可以吧?”
“名如其人。”
“那么师兄……”我捏紧手中一颗珍珠,暗自发力,弹在他的穴位上。“冒犯了。只是一小段儿。”
“因天生紫瞳,所以我叫阿紫,是师父的小弟子,自小跟随师父身边,从没出过药谷。师父说了,我天生异相,见之不吉,是以长年遮面。此次为了给皇帝治病,师父遣我出来,跟着师兄,保皇室平安……”
将他记忆抹乱,又来回念叨了几遍,我才收了掌力,解了他的穴位。
他眨眨眼,来回望望:“阿紫,这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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