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点头。见他朝东暖房走去,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哪想门口处他又顿住脚,转身大步走回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拎起来甩到床上。
“我看你是想他都要想疯了!”
我吐得有些虚脱,被他这么一甩,耳边响起轰鸣之声,晕头晕脑咳了一阵。心里明明很害怕,可是又有些生气。心里还有些委屈。
强压了眼泪,为了止住心里伤悲,我气上心来,不肯示弱的说:“皇上明查,就是这么回事。段九全力助皇上以成大事,希望皇上真如当初所许,允段九日光殿旁听之事。还有,皇上,若有一日凤羽白功成,段九有幸见了老情人,还望皇上给段九说句公道话,以证段九清白之躯。”
“清白之躯?”他气极反笑,笑容邪魅别有意味:“你与他淫乱苟合,未嫁失身,这时倒好意思说自己是清白之躯?你是嫌今天吐得不够,还要故意来恶心朕么?”
我知道他故意让我难堪,便不露痕迹笑说:“皇上言重了。臣妾以为,既是情投意和,那就没什么丢人的。我只认他一个人,他心里也有我。”
“好,好一个情投意和,真是羡煞了朕。”原本以为他要生气,谁知他只不过是冷笑一声。
“情投,意和。”他盯紧我重复一遍,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自从我怀了孕,立后一事又被群臣提起。展颜一日在朝上过问了奇绣之事,一时北国上下哗然。
奇绣是北国国绣,绣工繁复,只有几个人有此手艺。会奇绣之人历来单传,只绣皇室婚嫁立位之装。
所有人都认定了我是北国皇后的不二人选。
我依旧住在夜阑殿里,白日与展颜出双入对,恩爱无比,享尊贵荣光。只是每每夜晚,独自蜷缩在龙床上,捂着因多次呕吐而饿得抽搐的胃,难受得睡不着觉。
“娘娘,落英湖这个时节最为好看。您瞧那落叶纷纷,飘在水上,惹得湖中小鱼争相浮出,以为是食物呢。”谨言大声给我指点着。站在湖边,落英湖如一面大的镜子。为了看小鱼,我踏着长满青苔的石头往湖里走近了几步。
“娘娘小心。”谨言扶好我:“当心脚下滑。”趁着扶我的功夫小声又说:“娘娘,来了。”
我心里一阵激动,尼玛总算来了,再不来不用你们害,我也要吐得死翘翘了。摸摸头上的珍珠雷火球,拧拧手腕上的手镯,我气愤的说:“什么?又吃完了?回去取!让你多装些酸梅,就是不听!二十个!记好了!”
谨言应着是,匆匆跑了,临走远又大声叮嘱:“娘娘!您可千万别动!那些石头滑得很!谨言这就回来!”
我独自一人站在石头上,借着看水里的小鱼,从反光中观察身后动静。落英湖四下茫茫,不见人影。我回头看看离岸的几块石头,犹豫着该踩哪几块走回去,又有些害怕,正踌躇不定间,一个清甜的声音响起:“湖中的可是六娘娘?”
从回廊那边走近一个绿色身影,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脚步轻快的朝我走来:“六娘娘,可是要回宫,怎么不见谨言姐姐在身边伺候?”
我见来人,惊喜的招手:“快来快来!赶紧扶我上去!你是哪宫里的丫头,怎么从没见过?”
“回娘娘,小女是绘制部的人,正要去各宫送花样子呢。途径这里,见娘娘孤单一人,怕娘娘身子不便,唐突上前,还请娘娘恕罪。”她身手矫健,轻轻踏过几块石头,上来搀扶我。
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那些不中用的丫头,刚被我吼走一个,笨都笨死了!等她取了东西回来,天都要黑了。来,你扶我上岸。”
趁她扶我的功夫向远处望望,湖边回廊清净,树高楼远。岸边靠近三娘娘的赏湖宫和四娘娘的听水宫, 安安静静,不见有人。谨言说有人,那么就是她了吧。我将手搭在她的右肩上:“你在前慢走,我走不快。”
“是,娘娘。”刚应了一声,她就猛然回身别过我的手,按着我的头跳入湖中。落下的瞬间我憋足了气,心里开始数数。她牢牢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死死按住。奶奶个蛋的我还怕你不成,我拉出手环里的钢丝,见她大腿在眼前扑腾,便上前一把将她大腿搂住,狠狠拧了个花,将钢丝牢牢勒去。
五哥给的东西不是盖的,她吃了痛死命蹬腿挣扎,我虽氧气有些支持不够,但心中信念始终如一,任头发被她抓得生疼,手下却也毫不松劲,可喜的是,我闻到了水中腥味传来,丫挺的大腿被我勒出血了。
她见我不松手,另一只手朝身上摸了一把,便朝我脖子上刺来。不好!我心里一跳,她有刀。这一刹那我恨死了展颜,当初只记得要白玉簪,怎么就没想着要袖里刀!也差不多数到二十了,谨言该来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我更紧的收了收钢丝。见刀尖逼来,躲在她腿后,拔下头上装雷火球的簪子,狠狠朝她屁股上扎去。
与此同时,左肩一疼,她没料到我也有凶器,刀还是偏了。
连喝了几口水,我再也支持不住,胸闷气短,肩上的疼也不觉得疼了。
醒来时,已是躺在心机宫中。
“娘娘。”青姐的声音传来:“娘娘,可有不适?”我茫然的摇摇头,她又急忙按住我的肩膀:“别动,刚上了药。”
我探寻的朝她身后望去,谨言赶忙上前几步:“娘娘,谨言在呢。事成了,皇上正在斥合殿。”
“去……告诉皇上,我醒了,用不用我去做证?”我清清嗓子。
“娘娘!”青姐一把上前按住要起身的我,心疼不已:“娘娘!你这是何苦!万一那刀刺中了,别说去见凤太子,就是连我们,你都……”说完,自觉不祥,收了话,又愤愤说:“早知如此凶险,当初我都不该给你调那药!”
我心里一暖,笑着拉拉她的手:“放心,不是有谨言在嘛!数到二十,我怎么着也能撑得住。谨言,后来怎样了?”
“娘娘与她跳入水中后,谨言找准位置依娘娘嘱咐开始数数,数到十五时却见数人不知从何处冒出,先谨言一步入了湖,后来才知那是信王爷的人。众人将那女子与娘娘带上岸后,皇上的人就出来了。”
“那女子身上有娘娘的发簪,腿上又有伤,虽一力狡辩说是不慎落水,却也圆不过谎,被带到皇上那里去了。娘娘昏迷这会儿,皇上已经将接连将三娘娘,二娘娘,大娘娘都传了过去。听说,还搜了几位娘娘的宫。”
“现在众人都在斥合殿中,皇上如何发落就不知道了。对了,将娘娘送回宫后皇上请了宫里的太医来诊治,已证实了娘娘……小产了。”
“好,剩下的戏,就是展颜的了。”我欣慰的打了个哈欠:“去给我要点好吃的,我特别饿。青姐,别生气了。这点伤,只是皮外伤。用了你调的神药,两天就好了。”
“为何还要数到二十?”青姐不解的问。
“娘娘说,怕不给她留点纪念,到时候她推脱起来,抓不到把柄。还不能一下子把她弄死了,死无对证,皇上就抓不着大鱼了。”
“娘娘,人家派来的都是精兵良将,起码都是会武之人,你连游泳都不会,还怕把她弄死?”青姐又气又怒看着我,见我陪着笑,转身拿起食盒往外走,一路不忘叨咕:“这情字当真碰不得,谁沾上谁便成了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议事旁听
展颜的雷厉风行很让我钦佩。
从捞出水中的女子入手,很快便查明了该女子与三娘娘宫中的雪梨交往甚密,绘制部的人也出来指认,说这女子叫红桃,进绘制部前,是赏湖宫的看门丫头。而送这个丫头进宫的,是二娘娘的娘家,王家。
三娘娘宫中得到消息,没等展颜的人进门,雪梨便上吊死了。红桃受了万千折磨,终于受不住吐露,是三娘娘指使自己。
三娘娘被带到斥合殿,听了此事,便发了疯的要找二娘娘,说她心机歹毒,嫁祸他人。又揭露了二娘娘许多不为人知的往事,如偷传消息,干涉朝政等等。
二娘娘、大娘娘被传至斥合殿,展颜回首又在几位娘娘宫中搜出了落胎药,迷情药,七日醉。
二娘娘所在的王家举荐刺客入宫,刺杀妃嫔,导致龙子早夭,满门抄斩。
大娘娘宫中的落胎药是近日新制,虽未使用但其心昭昭,召家同王家罪,满门抄斩。
三娘娘藏有七日醉,并逼迫丫环上吊。但揭露王家罪行有功,特赦不死,钱家满门流放。
王将军与召将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上门的御兵斩杀在府,两位将军手中的兵马一分为二,一半归信王爷,一半展颜亲率。
钱将军流放后,从前在王将军手下的宋连提了官职,被派往边疆顶了钱将军的缺。
满朝文武见展颜出手便将愈演愈烈的朝廷党争毁得群龙失首,王将军、召将军两大头目落马,大感恐慌,纷纷调整目标,只对展颜一人马首是瞻。
跟我有关系的也有一条:六娘娘失了龙子,身体无碍,但失了宠爱,皇上不再召幸夜阑殿。
处决完三个娘娘,展颜来心机宫看了我一次,进门时没让人通传,等看到他时,我刚放下药碗。青姐说良药苦口,许是她给我调的药太良了,我皱着眉头伸手去拿床边的糖果蜜饯。
他挥挥手将下人禀退,坐到我的床边,伸手将一颗蜜枣喂到我嘴里。不说话看着我吃完,默默坐在床边不语。
已快入冬,心机宫里冷如冰窖,虽已填充了门窗缝隙,但墙上透过来的寒意吸得人浑身发麻。我紧紧身上披风,悄声问:“皇上,我明日,j□j光殿了?”
他听闻,冷冷看我一眼,眼中神色让人一凛。大事得了,心愿达成,皇权巩固,群臣拜服,年轻的皇帝展颜,自是骄傲无比。
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好像坐过我的床,脏了他的衣服似的。走到窗前,将手背于身后,慢悠悠的说:“当然可以,朕从不失信于人。对了,朕还可以将最近的消息告诉你。凤羽白九万兵马在手,现将兵布于倾城外五十里的百岁坡,准备同凤青麟决一死战。跟随他的,除了逃出倾城的林羽墨,还有他的贤伉俪,太子妃苏明婉。”
我眉毛一挑。
“太子妃在太子军遭疫期间,亲手熬药端药奉于三军手中,帮助太子军挺过疫情,甚得民心。现在绍国举国都在呼应,拥太子登基,拥苏明婉为后。对了,凤太子身边还多了一名小妾,叫相思的,听说,已经怀了太子的孩子。”见我愣住不说话,他走近些一字一句带笑说:“老六,你跟他,好一个情投意合。”
我见他笑,自己也傻愣愣的跟着笑起。没心没肺的笑了一会儿,又吃了几颗蜜饯,边嚼边说:“皇上,段九久不闻绍国之事,想不到皇上一给就给了个无比劲爆的消息,谢了。”
他还要张口,我忙举起一颗糖心金桔:“皇上,你也吃一个吧?挺甜的。”
他冷笑数声,扬长而去。
谨言进来,见一盘子蜜饯都被我吃光,惊讶的看着我。嚼完嘴里的最后一颗,将手在被上抹了抹,对她说:“谨言,现在就传消息去绍国,将绍国之事,一件不落的说给我听。还有,务必要跟凤羽白联系上,看他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没有。”
“娘娘?难道皇上他食言了?”
“没有,可我不相信他。谨言,今夜就去。你再问问凤羽白,问他……”说到一半,我愣住不语。想了一会儿,心里烦躁无比:“谨言,你告诉他,我与展颜是演戏,我并未失身于他。”
“娘娘……”
“青姐,去给我找把剪刀来。谨言,我一直把你当朋友,这次算我求你,你务必今天就把消息发出去。你们都出去,我想自己呆会儿。”
且看这床被褥如何惨死在我手上。
绞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没劲,便扔了剪刀,搂着还没破坏的那一半被,心里又气又急,安慰自己一定是展颜骗我,狡兔死,我这走狗留着无用,挑拨着我起了恨意,坏凤羽白的事。一定是。这个混蛋。
我把满腔怒气转到展颜身上,咒了一会儿他不得好死。又默默许愿,让他生的儿子个个都不长j□j。
半床被子盖得住头,盖不住脚,我死撑着不叫人,撑了一宿,又是在心机宫这等宝地,等第二日晨起,毫无悬念的感冒了。
用了饭,喝了外伤药,又吃了伤风药,我便早早来到了日光殿。日光殿在夜阑殿的后面,东临御花园,西望落英湖,守门的侍卫见是我,躬身放行,只将谨言留在门外等候。
清晨的日光穿透花园里的树影透进殿中,光影斑驳,殿中高处是一个大大的龙椅,前方放着书案。这地方是展颜日常办公接见大臣的地方,下方设有两排桌椅,我在一处坐下,抬眼看着前方满满一面墙的书,又去书柜上细细查看,那些字认不完全。看得没意思,又透过窗去看外面落英湖。
多大的一个湖啊!那天红桃幸亏是按着头将我朝下压,企图造成个淹死的假象。若是拉着我游到深处,即使有人来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人,对于不会游泳的我来说,呛水进肺,小命不保是早晚的事。
凤羽白,我拼了命就只为了能听到你的消息,你若真像展颜说的……那我,岂不是死得很冤?
也许这就是展颜的一石二鸟之计。
门前传来侍卫的声音:“东周大人。”转头,东周远抬脚进了殿,见到我,愣了一愣,犹豫着进还是不进。
我也不管他,走几步还在刚才坐的地方坐好,抬眼看着他。看看脸,看看衣服,看看脸,再看看脚。
他不敢迎视,低了头,踌躇了片刻,一转身出了殿,对门口侍卫小声说:“今日我在殿外等吧。”
切,我翘个起二郎腿,心里想着滚吧,在殿外等,以后你就天天在殿外等!还避嫌,我又不吃了你!没劲!
过一会儿,一大队人马朝殿中走来,领首的展颜换了朝服,穿着一身藏蓝镶银丝的便服,英气勃勃,星眉剑目。见东周远候在门外,抬眼往里看看,我收了二郎腿,站起身来朝门口方向站好,等着给他下跪。
“东周大人,忘了告诉你了,以后六娘娘在日光殿旁听。你不用避讳,还照以前在里面候着就行。如今早晚天凉了,冻坏了你可不成啊。”展颜今日心情奇好。
“谢皇上体恤。”东周远跟在身后,恭敬答道。
我面无表情的给他行了个礼,等他走过身边坐上龙椅,又面无表情的回位坐好。见东周远坐在自己对面,又津津有味的上下打量他,他被我看得不敢与我对视,又不好去看展颜,只好低头看着自己。
“东周大人,六娘娘最关心绍国的事,你就先说说那边吧。你瞧六娘娘这眼神,充满了渴求期待。”展颜得意非凡的说。一付欠扁的样子真像他的亲弟弟展信。
听说展信有了王府,过几日王府装潢好,就要搬出去自立门户了。
“是,皇上。”东周远俯了俯身:“绍国昨日百岁坡打了一小战,不过是两军为了熟悉地形,为以后的战略部署做准备。两军各有伤亡,也说不上谁胜谁负。太子军整体攻略强一些,凤青麟善诡计,单兵拿出来偶有过人之师。太子以九万对守城的五万,目前看来,是势均力敌。”
“老皇帝死没死?”
“一有传说已死,一有传言被凤青麟所控,还有传言说被人保着逃了。倾城如今是凤青麟说了算,只待剿灭太子军。凤玄甲按兵不动,绍国如若十分,四分在凤羽白手,四分在凤青麟手,还有二分,便是一直跟随凤玄甲的人。”
“对了对了!”展颜故意一拍脑袋:“朕的老六,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