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珩看了一眼他身后追来的苏墨寒、慕容嫣和段骁三人,嬉笑道:“我已叛逃师门,早非什么剑神之徒。何况,我与何人为伍,你管得着吗?”
“哼,不知悔改!”玉晚镜冷哼一声,此时苏墨寒等人也到了身前。
“能在这里见到岳珩,真不枉我和你爹来这一遭。”慕容嫣看似与苏墨寒说话,对岳珩的嘲讽之意,却是溢于言表。
岳珩见了慕容嫣,非但没有什么羞愧之情,反而越发不正经地笑道:“哟,这不是前师母吗,岳珩有礼了。怎么,剑神师尊为何在那里不动,不亲自前来手刃我这叛徒呢?”
“你……”慕容嫣气得就要骂他,被苏墨寒打断:“他就这样,也莫与他废话,先将他二人擒住。”
段骁不说话,一杆长枪直刺岳珩面门,竟已迫不及待地动起手来,想必是先前和岳珩过招还没有分出胜负。
玉晚镜也当机立断地绕过岳珩,直取宇文浩。
岳珩敛去不正经的神色,对宇文浩大喝道:“你小子,要不要命了,若是宇文家就此消失在江湖中,你可甘心?”
宇文浩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抬手,掌心涌出的吸力直取地上一把长剑,仅仅是刹那间,便扬起剑来,与玉晚镜的剑挡在一起。
苏墨寒见状,对慕容嫣道:“娘,你帮段骁拿下岳珩,我去帮晚镜。”
“好!”慕容嫣也不啰嗦,取了剑,上前去助段骁。
而面对玉晚镜和宇文浩两人一开始便趋向白热化的打斗,苏墨寒心中一声叹息,烟儿,今日,真的要了断了……
他的目光中满是坚决,抬手接住被打得倒退数步的玉晚镜,剑起,平静地与那面色漠然的宇文浩对视。
……
“宇文浩,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苏墨寒淡然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宇文浩,感受着右手紧绷的肌肉,压抑着身上的疲惫和酸痛感,剑尖仍指着宇文浩,一动不动。
玉晚镜也冷冷地看着宇文浩,宛如看着一只折翼的鹰。有点怜悯,有点快意,又有点激动。
十六年,大仇将报!
宇文浩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人,他俊美的脸上沾染了血色,竟使他的面容中夹带些许诡异的温暖。他笑了起来,如同许多次对玉然烟露出的温暖微笑,那般淡淡的、温暖的笑容。
他的口中缓缓地、有力地吐出这两个字:“血、决……”
苏墨寒和玉晚镜两人皆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眉,一种危机感凭空而来,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宇文浩整个人被血雾包围,双脚离地,悬空旋转……他的额上蓦地流出一股鲜血来,好似小溪一般,蜿蜒而下……不一会儿,整个人如同被血浸过一般,只剩下血雾弥漫在他四周,腥味刺鼻,几乎让苏墨寒和玉晚镜不自觉地后退。
然儿,然儿……
上一次动用血决,是为了你。这一次,却是为了不让你如愿以偿……很想杀我么,很想杀光宇文家,为爹娘报仇么……但我,不能就此死去。让我再看你一眼,一眼就够,这样也足够了……
然儿,为什么到了最后,我还是做出了这样不伦不类的选择,为什么……我还是没能动手杀了你,杀了他们,为什么……没能忘记你……
宇文浩身上的旋转越来越快,他周身被血包裹着,如同撕裂一般骇人。
“这是什么?”玉晚镜看着眼前的宇文浩,不由得出声问道。
苏墨寒拉着他退后,“不知道,但总觉得很古怪。”
那边岳珩猛地回头,看到宇文浩施展血决,什么也顾不上大喝道:“别用!别用血决啊!宇文浩!”
这么一分神,被段骁一枪刺中,肩上鲜血涌出,染红了衣衫。他也全然不顾,暴退数步到宇文浩身侧,想再和他说话,却已经来不及。
被血雾包围的宇文浩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喝,那附在身上的血雾猛地爆发开来。
“快走!”苏墨寒一手拉着玉晚镜,一边断然喝道。
但已经来不及,那血雾如炸药一般炸开,包括站在宇文浩身侧的岳珩,在他身侧三丈内的一切都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弹飞。那血雾爆炸的范围还在不断扩散,就连远远站在一旁的苏生也受到波及,狠狠地震飞出去。便是刹那间,骁王府府中一角,被这血雾诡异的力量夷为平地!还有附近的树木、高墙,折断、损毁、坍塌!一片狼藉!
而那血雾中的宇文浩,在血雾爆炸之后,他的身体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干净得没有一点尘埃……他失去了支持力,闭着眼,自空中重重摔下去。
……
锦绣坊。
“伙计说你们都回来了,我……”一脸欣喜从内院冲出来的雅儿话未说完,便被眼前情景惊得眼泪扑簌,“都、都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眼前的苏墨寒、玉晚镜衣衫褴褛,血肉模糊,原本白玉似的脸此刻也满是鲜血。除了那个年纪较长、看上去和苏墨寒有几分神似的男人外,另外两人也差不多是这般情形。尤其是段骁,雅儿怎能不认识他!平日里锦衣玉冠的八王爷,此时也是满身伤痕。
伙计也都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快、快把他们抬到内院,快去请大夫!”雅儿大惊之下,总算勉强理清思绪,仅剩的一点理智告诉了她正确做法。
伙计手忙脚乱地依言而行,雅儿在一旁叮嘱道:“轻点、轻点……”
……
“他已经死了,烟儿,你要接受现实!”玉晚镜身上缠满了布条,安抚又不失威严地对玉然烟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怎么可能死了?他怎么可能死了!”玉然烟几乎是在咆哮。
玉晚镜道:“他这样对我们,你竟然还在心心念念地想着他?若是我们死在九天往生阵下,你又该如何?”
玉然烟从怀里取出那字条,眼泪又流淌下来,她喃喃道:“他没有、他没有……师傅说了,他是写了字条,但不是这张。肯定是传信的人被宇文亮或者宇文悦发现,拦了下来!但这字条……是宇文浩写的,肯定是他……他用左手写的,我知道……我认识……”她说着说着就哽咽地再也说不下去了,蹲下身去捂着脸痛哭。
“烟儿,那你也要接受现实。那所谓的血决,将我们伤成这样,还有你去看看,骁王府外那骇人的平地。我们便已如此,那宇文浩还谈何生机?恐怕是早已在爆炸中尸骨无存了……”玉晚镜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不会的!哥哥你骗我!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玉然烟的声音高了,好像这样就能掩盖那事实。但渐渐地,又低了下来……
他死了么……不,她不相信……他说过,只会死在她的手中,即便所有人都不相信了,她也会相信他……他绝对不会,就这样不守诺言,离她而去……
玉晚镜看着由痛哭变成低低啜泣的玉然烟,心中又是一声长叹。
窗外,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也自喉间发出一声长叹,当中包含了多少惋惜、多少疼惜、多少无奈、多少不忍。却最终,只化为一个转身离去的背影……
谦谦君子寒烟起 第117章 人生无处不相逢
骁王府外一战,很快变成为江湖中新的谈资。
黑道首领门派神宗:伸手宗主信赖的司马封雍竟是七玄门三玄主,宗主 和少宗主皆被他所杀。余下魔神宗弟子全部跟从司马封雍而去,自此,江湖中再无魔神宗的存在。
白道龙头门派风之谷:风之谷所做恶事被昭示天下之后,少谷主宇文乐自尽以谢天下,被谷主收养多年的三小姐竟是七玄门的六玄主,谷主宇文亮被暗算,最后死在自己的邪功之下。赫赫有名的二公子宇文浩,在最后使出血决试图与八王爷等人同归于尽,落得个尸骨无存。随后,各门派驻守的白鸟被斩杀,风之谷自江湖中消失。
绝云山庄少庄主慕容锦衣助纣为虐,甘当宇文浩爪牙,为玉然烟重伤,不治身亡。庄主慕容剑悲恸过度,一夜病倒,卧床不起。加之江湖中难免有抱怨和指责之声,整个绝云山庄也随之陷入低潮。
赤府由于在最后关头解救各大门派首领,承了许多人请,一时间声名大噪,想要加入赤府的人几乎踏破了赤府的门槛。
八王爷段骁一战成名,但他很快便宣告,从此不问江湖事,不见江湖人,踏踏实实当自己的骁王。
锦绣坊唐掌柜在与魔神宗少宗主大战之后身受重伤,休养数日方有所好转。她也于病榻之上宣称,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继续做这锦绣坊的唐大掌柜。
剑神之徒岳珩也不知生死,就此了无音讯。
至于还有其他一些人的消息,诸如剑神夫妇再度归隐、苏墨寒与玉门后人出了长安不知去向……
这些事情,便又是一段新的故事……
……
长安城外一酒肆。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封雍化作一道血影……”
“什么血影,司马封雍不是穿着黑衣吗,怎么会化作一道血影?吹牛!”
“你懂个屁啊!那司马封雍是寻常人吗?就是化为一道血影,我用得着吹牛吗?”
“哼,真逗,你怎么不说,他化作一道青光,飞到天上去了?他成仙成佛了!”
“你个王八羔子!”
……
“噗嗤……”玉然烟实在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一边扭头看那穿着粗布麻衣、背对着她的男子,一边对玉晚镜道,“那人真有趣。司马封雍化作一道青光……亏他想得出来。唉?怎么样,司马封雍到底是黑影啊,还是血影啊?”
玉晚镜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答道:“血影。这恐怕与他修炼的武功有关。”
玉然烟点头,再侧耳细听后面几人的谈话,乐得前仰后合。
苏墨寒看她笑得开怀,出声提醒道:“你若是再这么招摇地笑下去,不等我们离开长安城,就会被人出来。”
“怕什么,认出来就认出来。”玉然烟随意地挥挥手,“反正啊,出名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没听到长安城里的小孩子都在唱吗?‘嫁人当嫁苏墨寒,智勇双全不足描;得友当如苏墨寒,两肋插刀不思量’。整个长安城的黄花闺女,都等着嫁给你呢!”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再多说几句,今儿个就真走不出长安城方圆十里地了。”苏墨寒立刻告饶,“姑奶奶,饶了我吧。”
“知道就好,再罚你三杯!”玉然烟豪气地一挥手,宣判道。
苏墨寒没奈何,只得老老实实喝了三杯。坐在一旁的玉晚镜和雅儿两人皆是笑看着他们,也不搭腔。玉然烟笑了好一阵子,又听身后那几人议论道。
“……我若有苏墨寒这等武功,啧啧,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苏墨寒算什么,不就是仗着剑神是他爹,徒有虚名罢了!”听那狂妄的声音,便知是先前说司马封雍化作一道青光的人。玉然烟憋着笑再听他说下去,“若非他乃剑神之子,赤府又怎会听信他所说,在那一日及时赶到,施以救援?”
“小子,你太狂妄了。苏墨寒自绝云山庄擂台赛以来,便被冠以天下第一高手之称,难道这也是假的?何况,当日所有人都看见他与宇文浩大战,难道宇文浩也不是高手?”说司马封雍化为一道血影的男子拍案而起,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什么天下第一高手,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绝云山庄的擂台赛,高手尽隐,谁会跟那个毛头小子认真去打。不过就是一个称谓罢了。再说宇文浩,哪里就称得上是高手了?”狂妄的小子不甘示弱地说道。
“哟,你小子倒真敢说,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谁才称得上是高手?”男子语气中尽是讽刺。
狂妄小子哈哈一笑:“你真当你知道的那几个黄毛小子,就是所谓的高手了?真正的高手,都是轻易不出马的人物。”
男子被那狂妄小子彻底惹恼了,说起话来,语气也是极横:“少在这跟大爷扯废话,说得不让人信服,小心大爷把你揍得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哼,在我心里的高手,只有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客宁皓天!”狂妄小子说到这个名号,竟是收敛了先前的狂妄,听得出是发自内心的尊崇和敬佩。
“我当是谁!哈哈哈哈,听到没有,他说宁皓天。”男子狂笑起来,狂妄小子也不打断他,只静静地听他笑完。那男子笑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天下第一剑客?自剑神出后,天下第一剑客便销声匿迹,定是他自知不如剑神,故而悄然退隐,不想再天下人面前丢这个面子!后来剑神被冠为剑神,哪里还有人认那天下第一剑客?便是死了也无人知晓!他算什么高手?”
狂妄小子一下子暴怒起来,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面红耳赤地与他争执道:“什么天下第一剑客打不过剑神!天下第一剑客就是天下第一剑客,什么剑神,终究只能屈居第二甚至更后面罢了!宁皓天剑术天下无敌!”
“我怕那宁皓天死都死了,你还说什么天下无敌!”男子也吼了回去。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玉然烟扭头看过去,两人已经面对面站着。背对玉然烟的人瘦得跟个竹竿子似的,看不到他的表情;而正对着玉然烟则是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个粗犷豪迈的人。此时,彪形大汉很有气势地看着竹竿子,看样子体型上的优势让他很有信心。想来也是,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恐怕逛那身体重重一压,就能把竹竿子压成肉饼。
不过,那竹竿子似乎是深受刺激,看他身上都在抖,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和彪形大汉评个你死我活。
“怎么,你不是说宁皓天天下无敌么,让他出现啊,跟剑神打一场啊!哈,都龟缩了这么多年,怕是早已死在哪个荒郊野……”彪形大汉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就顿住了。
玉然烟和苏墨寒等人望过去,还不等细看,那彪形大汉已经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酒肆内许多人早已注意到他们这边的骚动,这会儿彪形大汉忽然倒了下去,许多人立刻就围了上去。玉然烟和苏墨寒拨开人群挤进去,看着那忽然面色铁青的彪形大汉,有种不安的预感。
玉然烟饶有兴趣地看着躺在地上干瞪眼的彪形大汉,笑道:“叫你说天下第一剑客的坏话,这会儿惨遭打击报应了吧。”
那大汉双目圆睁,瞪了她一眼,就闭上了眼,像是十分疲惫地睡了过去。
“让他休息一下吧,一个时辰后,穴道自解。”苏墨寒说着,酒肆里立刻有人出来将那大汉抬走了。围观的人也都三三两两散去,只有那竹竿子还呆愣在原地,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谁出的手?”玉然烟瞥了竹竿子一眼,又回头问苏墨寒道。
苏墨寒低着头好一会儿,让人揣摩不透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望着酒肆外的树林。
玉然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蓝袍男子半躺在树干上,头枕着手臂,像是睡得正香。这情形,似曾相识……
“君公子?”玉然烟惊呼道。
“嗯。”苏墨寒点点头,从容地走回自己原来的座位,悠然地倒了一杯酒,对着君公子的方向举了举,朗声道:“故人相逢,何不来喝几杯?”
玉然烟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君公子,也不知他到底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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