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太太面前亭亭玉立,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空谷幽兰。
“九丫头跟老太太有几分像,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等回了府做几身新衣服,再带上些时髦的首饰,这又是个难得的小美人!”三太太见了笑着说道。
这番话说得真是让人佩服,既奉承了老太太,又让众人看出她当家主母的风范。若溪只红着脸低头,一股害羞的模样。
这功夫进来个面色慌张的丫头,“回老太太,莲花死了!”
“怎么死的?”老太太一怔,众人脸色各异。
“回老太太,看守的人说,昨天半夜她喊了一阵人说是难受要见老太太。看守的人没搭理她,今个儿早上去送饭就发现人已经断了气。”丫头一五一十地回着。
“那贱婢本来就得了风寒,做了亏心事势必又惊又怕,昨夜天寒后院柴房没生火她就熬不住了。这真是老天爷长眼,做坏事的人不用咱们收拾,自然有老天爷收她!”三太太听了说道,“不过她到底是帮凶,老太太菩萨心肠,就赏她一卷席子埋了吧。”
“就依你的意思。”老太太点头答应。
众人用过早饭就打道回府,老太太吩咐再套一辆马车给若溪坐。
趁着套车的机会,若溪跪下说道:“孙女有一事求祖母成全。”
“起来说,别动不动就跪。”老太太眼底多了些旁人不易察觉的寒意。
“绿萼和张妈妈本在姨娘身边侍候,后来姨娘不在被旺来赶到后院做粗活。她们有心帮衬孙女,却连前院都进不来。虽说她们没能以死护主,不过却也没落井下石。孙女想把她们带在身边,还请祖母成全!”
她听见若溪的话,那抹寒意隐去,笑着说道:“原来是这等小事,反正你回府也要安排丫头侍候。既然你想带上她们,就让她们跟着吧。”
“多谢祖母。”若溪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笑着回道,“孙女五年没回府,冷不丁身边全是生面孔还真是不习惯。”
三太太瞧着她真诚的眼神,纯洁的笑容心中的疑虑慢慢散去。这一切看着太过凑巧,老太太去庙里上香,去时的路还好好的,偏生回来就走不通了。绕路田庄住一夜,偏生就撞破九丫头被虐的事情。老太太接她回府,她偏生要带着赵姨娘的丫头、婆子。这一环扣一环,让她没有还手之力,还险些被绕了进去。若是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十三岁的丫头设计,那么她就太可怕了!
不过三太太不能把眼前的若溪跟计谋联系在一起,她一个没念过多少书的丫头能有什么谋略?况且赵姨娘就是个花瓶,不然也不会让她赶到田庄死在这里。昨夜她想了一晚上,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是若溪设计。今个儿她竟然不知道忌讳的要带走赵姨娘的丫头、婆子,可见她没那么多的弯弯道。
众人分别上了马车,若溪和青玉坐在最后一辆上,绿萼几个跟在地上走。
青玉异常的兴奋,“姑娘,奴婢不是在做梦吧?”
“这只是个开始!”若溪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她把车帘揭开一角,望着后面越来越远的田庄心里波澜起伏。四年前的一场高烧要了这副身子主人的命,她从现代穿越而来占了这副身体。从那一刻起,她便开始准备着回府里去。这一天终于来了!不过那个总是护着她,对着她温柔的笑的女子却回不去了!若溪曾经答应过她,会帮她讨回公道,会让欺负她们的人付出代价!
第三回 马失蹄声动心弦
韩府,三代同堂钟鸣鼎食之家,老太爷仙逝,如今老太太带着三房一起过并未分家。三太太本是老太太的外甥女,近些年帮着理家。小一辈男男女女一共十一人,只有大房的嫡长子韩暄成了家,二房的嫡长子韩昊订了亲,其他兄弟姐妹均还没有论婚嫁。府里三位老爷除了正室还有姨娘,再加上丫头、婆子,小厮一大家子二百多号。
老太太上香本该昨晚上就回去,因为绕路耽搁了一天,早就派人回府送信,三老爷打发侄子韩暄迎到半路。
若溪悄悄揭开车帘往前张望,但见老太太马车跟前站着一个公子哥。外面披着红色的狐狸毛大氅,里面衬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的味道。
一看就是个惹女孩子喜欢,又喜欢招惹女孩子的主!这就是她的堂兄,若溪在心里想着,见他似乎往这边扫过来把帘子放下。
马车略微停了一下便又接着出发,进了城行至大街车外传来喧闹的声音。多少年没听过小贩的吆喝,路人讨价还价的声音,这一切都让若溪感觉生活多彩起来。青玉更是忍不住偷偷揭开车帘往外面瞧,若溪忙命她松开。
如今不是在乡下,她是韩家的九姑娘,闹市中抛头露面有伤风化。她可不想还没进府,便被人抓住把柄打回原型。
还不等青玉松手,突然一块石头飞进马车,正打中若溪的肚子。她哎呦一声,疼得直皱眉。
“谁往马车里面扔石头?”青玉捡起石块气愤的喊起来,瞧见若溪朝着她摆手知道她无大碍。
车夫已经把马车停下,青玉一揭车帘从里面跳了出来,见到跑到街尾的那匹马调头又跑了回来。上面坐着个二十左右的男人,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不好意思,刚刚我的马跑得太急打起一块石子。刚刚听姑娘喊,所以我才调头回来瞧瞧。不知道是否伤了人?”他的声音低沉中略带磁性,很好听。
青玉眼睛有些发直,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不,应该说是有魅力的男人,就连他的声音也是这般的醉人心弦。
“姑娘,姑娘!”
“呃!”青玉怔过神来,脸蛋微红,慌里慌张的说道,“刚刚这石子飞进马车打到我们家姑娘了,闹市区怎么能骑快马?”说到后半句底气又足起来,掐着腰瞪着那人。
那人扭头瞧了一眼停住的马车,他下马走过去,朝着车厢一抱拳,“我着急赶路伤到姑娘,不知道姑娘家住哪里,我会让大夫上门诊治。”
“无妨,是我的丫头大惊小怪。公子既有急事就请走吧,马车堵在闹事有碍观瞻,我们也要赶路了。”若溪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只听见他低醇的声音,似乎像一把被拨动的古琴让人不由得迷失。
外面那人听见若溪淡淡的声音,眼中有一丝光芒闪过,“那我就失礼了。姑娘若有任何不适请去八里大街林府找我,随时恭候!”说罢翻身上马走了。
“那不是林府的大少爷吗?”韩暄见到这边停住驱马过来,望着那人的背影喃喃自语,扭头朝着马车里问道,“九妹没什么事吧?”这一路走来,他大抵已经知道若溪的事情。
“多谢大哥担心,不过是马儿跑得欢踢起一块石头罢了。”若溪回着。
“嗯,那就好。”韩暄对这个三叔家的庶出妹妹没什么印象,听见她柔和中带着淡定的声音不由得往马车里看了一眼。他是个常在花丛中打滚的阔少,女人见得多倒有一番自己独特的见解,那就是女人的声音是吸引男人最重要的武器。有一个好声音的女人不一定是最美的,但一定是最有魅力的!他突然对这个妹妹感兴趣起来,不知道她有一张怎样的脸。
马车接着行进穿过闹市又拐过几个弯,最后停在一座大宅子门前。若溪被丫头扶下车,见到大门上方高悬“韩府”的匾额,厚重的红油漆大门敞开,丫头、婆子搀着各自的主子换乘小轿。留心一看,老太太的轿子在最前面,然后是三太太,大太太却是垫后。若溪上了最后的轿子,还不等撂下轿帘便感到审视的目光。她顺着目光追过去,看见韩暄朝着她微微点头。她不喜欢韩暄的眼神,轻佻中带着轻视,不过好歹是自个的堂兄只好点头回应一下。
若溪被抬进韩府,搜寻脑子里关于韩府的记忆,若是她猜得没错,现在她正被抬往老太太住得荣善堂。
韩府的宅子是三进的,荣善堂就在后院东边的位置。里面五间上房带个小小的后厦,东西厢房各五间,只见院内略略有几点山石,种着芭蕉,那边有两只仙鹤在松树下剔翎。一溜回廊上吊着各色笼子,各色仙禽异鸟。一色雕镂新鲜花样隔扇,上面悬着一个匾额,三个大字“荣善堂”写得苍劲有力。
在若溪的印象中,她不怎么来老太太的院子,此时见了处处感觉陌生。随着众人往正房走,但见里面各间并未用墙砌死,而是用雕空玲珑的木板做成各种花罩、槅扇来分隔,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细细打量才分出个大概,眼下她们站得地方是中间的明间,正中是一架十二折的屏风,上面画着《烟雨图》。前面放着一张罗汉榻中间夹着小几,两边是成套的桌椅,应该是会客用的。左边花罩后面应该是卧房,丫鬟搀着老太太进去换衣裳。右边隔断上放着联珠瓶、缠丝白玛瑙碟子等陈设,里面放着碧纱橱,对面是一张大床。隐约看见里面还有个能活动的隔断,有丫头从中间出入,似乎后面还有空间。右边空间如此之大,与之对称的左边也该同样大,看得若溪不由得暗暗咂舌。
这上房后面还接出三间抱厦,加在一块可真是够宽敞。按照现代的算法,光是使用面积就足有二百多平米,还不算两边的厢房。
若溪正在四下打量,帘栊一响,一阵香风扑鼻,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进来了。
第四回 荣善堂初见大嫂
帘栊一响,一阵香风扑鼻,紧跟着就听见环佩叮咚的声音。若溪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众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个美艳少妇走了进来。
她穿着浅蓝色的撒花洋绉窄银袄,袖口和领口绣着缠枝的莲花,下面配一条葱黄绫棉裙,腰间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垂着香袋儿、荷包等物,外面披着大红鹤氅。红、黄、蓝这三种颜色在她身上搭配的极其自然协调,让人眼前一亮。
再往脸上看,她长着一张典型的瓜子脸,肌肤白嫩如玉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簇黑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一双眼睛顾盼生辉荡漾着令人喜欢的风情神韵。她头上梳着简单的双髻,斜插一支飞蝶墨雪镂宝髻花翠簪,芙蓉清淤墨顶翠色串珠步摇。耳垂带着茉莉花形的耳环,左手小指上带着金堑古钱纹指甲套,腕上套着景泰蓝的镂空镯子。整个人美艳不失俏丽,华丽不流于俗气。
她先是给三位太太见礼,然后直盯着若溪看过去,紧走几步过去。若溪忙拘谨的站起身,不等说话就被她攥住手。
“这就是九妹妹吧?让我好好瞧瞧!”她上下打量着,随后笑着说道,“真是个小美人,难怪老太太疼到心坎上。”
“是三丫头来了吧?”老太太笑着从里面出来,若溪细心的发现,扶着老太太的总是同一个丫头。
她见老太太出来,放开若溪的手迎过去,乖巧的扶住老太太坐在榻上。若溪听见老太太称呼她为三丫头,可她明明是妇人打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老太太笑着说道:“这是你大嫂子,本是我娘家的近门侄孙女。因为在娘家排行第三,家里人都叫她三丫头,嫁给你大哥之后我也没改口。”
若溪听了这才过去见礼,老太太让三个媳妇回去歇息,又吩咐丫头把家里的姑娘们都叫来。
“你父亲和大伯去了府衙办差,哥哥、弟弟们都在学里,早晚都能见面。今个儿先见见你的姐妹,她们平日不过是绣绣花,端着书做做样子罢了。”
听见老太太这样说,大奶奶只笑着不语,瞧见丫头端着茶过来问道:“可是君山银针?老太太胃不好,上次大夫看过就不许饮绿茶。”
“奴婢都记着呢。”那丫头笑了一下回道,“大奶奶最是细心,只要是老太太的事都放在心里,难怪您一日不过来老太太就念叨呢。”
“你瞧着我早晚过来,不过只是陪着老太太说说话。这侍候的事情还得柠檬姐姐,老太太可是一时离不开你呀。”大奶奶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若溪只听着,端起茶杯揭开瞧,只见里面的茶叶在杯中根根直立不倒,如同刀山剑硭,并上下缓缓运动着煞是好看。汤水呈黄绿色,闻之有淡淡的清香。她本不懂品茶,喝一口顿觉齿颊留香,虽有少许苦却并不涩,细细品尝竟化作甘甜。饶是她不明白,这时候也该知道此茶的名贵。
“九妹妹喜欢喝什么茶?”大奶奶突然朝着她问道。
她听了难为情的低下头,回道:“我哪里懂茶?不过觉得没有茶末子漂在上面,能解渴便是不错了。”
老太太闻言怜悯的瞧了她一眼,扭头吩咐柠檬把君山银针、西湖龙井、太湖的碧螺春、庐山的云雾都分别装一些。
“你拿回去细细品,赶明个儿再告诉我味道有什么不一样。”老太太说着。
若溪听了忙站起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紧张。
“九妹妹好福气,老太太要亲自调教你呢。”大奶奶笑着说道,“想当年老太太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茶无所不精,府里这么多姐妹还没谁有九妹妹这个福气呢。”
“若溪自知愚钝,恐怕辜负老太太的栽培之心。”她越发的惶恐起来。
老太太见了笑着朝大奶奶说道:“三丫头瞧瞧,旁人求我都不能如愿,她还不情愿了。这可真是上赶着不是买卖!我又没让她学了之后考状元,她倒吓坏了。”
“九妹妹性子不张扬,谨慎善良,倒是老太太喜欢的样子。”两个人只管说话,倒把她晾在一旁不理睬了。
若溪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大奶奶突然伸手把她拉了过去,“九妹妹就是心眼实成,若是换了八妹妹早就猴到老太太身边了。”
“她就是个泼猴!”老太太拉着若溪挨着自己坐下。
“老太太和大嫂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我可不依!”外面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话音刚落地,进来一个小姑娘。
她穿着月白底的双雁瑞草彩绣缎袄,下面是藕荷色嵌紫水晶绣花滚边长裙,外面披着盘金彩绣东珠装缎沿边儿的猩猩毡斗篷。进屋她便把斗篷解开,后面有丫头接过去。她头上簪两支金镶边祖母绿垂流苏钗,随着走动来回晃动,衬着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越发的俏生。
“原本我下面只有十妹妹,老太太和大奶奶没事拿我垫牙根也就罢了。如今九妹妹回来,我好歹也是两个人的姐姐,如今可要装着点,老太太却给我底漏。”她径直走到老太太身边,轻摇着她的胳膊撒娇。
若溪见了忙站起来,心知这进来的姑娘也是三房的人,排行老八,今年也是十三不过长她一个月。生母同样是姨娘,可待遇却天差地别。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同人不同命,低头瞧一眼自己脚上的孔雀蓝棉鞋,没有自卑只有不甘!
“不见人先闻声,你这泼猴不用露底也装不了一刻钟!”老太太笑得眉眼眯缝,伸出手指点着她的额头。
话音刚落,外面又进来四位姑娘,一个个衣着华丽晃得若溪眼花缭乱。她们纷纷脱下外面大氅,齐刷刷给老太太请安,莺声燕语让人听了心情愉悦。
“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