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地中央放着一扇屏风,透过雕花的缝隙隐约见到后面安放着一张雕花大床。
“萨莉亚姐姐,我们来了。”菲虹一进去便喊起来。
屏风后面立即转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看模样打扮就不是京都人士。她的五官看起来很大气,有一种飒爽英姿的美感,又带着几分让人生畏的气势。
暇佩知道这位必然是萨莉亚公主,忙上前见礼。
“田姑娘无需多礼,我听说你是菲虹的小姨。”萨莉亚瞧了她几眼,随后请她坐下。
暇佩飞快的扫了她一眼,看不见她脸上有半点笑意,心里有些拘谨起来。她知道萨莉亚只比她大了一岁,是回纥公主。在她想来,不过是个未开化小地方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粗鲁人罢了。
可眼下一见,竟给了她截然相反的感觉。她觉得这公主的眼神很犀利,让她有种被看到骨头里的感觉。这可不是只会舞枪弄棒的没心机的人能有的眼神,这位回纥公主看来不是一般角色。
她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公主让她们吃点心。她刚想说声谢谢拿一块,就听见菲虹回道:“吃什么点心,还不如咱们说说话。一路之上我吃了好多,刚刚又吃了午饭。哎呀,我原本想着把点心带过来给萨莉亚姐姐尝尝,怎么就忘了呢?”说罢又命豆花回去取。
“明天拿来也是一样的。”萨莉亚淡淡的说着,不过看着菲虹的眼中却多了几分暖意。
田暇佩听罢只好眼馋的瞧了一眼案几上的点心,忍住肚子里饥饿的感觉,笑着跟二人交谈起来。
第一百八十五
田暇佩在萨莉亚的帐篷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一来是她觉得第一次见面不易逗留太久,二来是被案几上点心的味道勾得实在是受不了。眼下离晚上吃饭的时间还久,她想回去躺着或许能好过些。
萨莉亚不强留,看着她带着丫头告退出去。
“走,咱们去里面聊。”萨莉亚拉着菲虹进去,脱了鞋子上床躺着说话。
菲虹侧卧脸朝着萨莉亚,她纳闷地问道:“萨莉亚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见见田小姨呢?”
“我跟你说你也听不明白,只是我告诉你一句话,对她防着点此人不简单!”萨莉亚打心眼里喜欢菲虹,拿她当自个的亲妹子了。
回纥位处偏僻荒蛮之景,世代对天朝俯首称臣,和亲更是屡见不鲜。上次回纥王把萨莉亚留下,也是想为和亲做准备。回纥王喜爱萨莉亚这个女儿,本不想让她远嫁天朝,可身为一方王侯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回纥王知道天朝皇上相中萨莉亚,有想让她做儿媳妇的念头。他这才让萨莉亚又来天朝,希望她在两位皇子中自己选择一个。他这个做父汗的能为自己女儿做得只能这么多了!
回纥王知道女儿最终会成为皇室的儿媳妇,便越发的对宫里的炫、事多加用心起来。田家有把暇佩送到宫里的意思,正在想尽办法为她制造机会。这次猎场之行,田家可是下了大力气,这才得了一个随行的名额。
田暇佩出身不低,嫁给皇子怎么都是个侧妃,回纥王自然要嘱咐萨莉亚多留心此人。所以萨莉亚才对她上了心,刚刚一见印象不佳。
“为什么?”菲虹听见萨莉亚的话问道,不过却不是纳闷而是好奇。她早已经不是之前的菲虹,对田暇佩的看法越发的深入透彻。不过她很好奇萨莉亚只见暇佩一面,为何敢这般断定?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像白纸一般?”萨莉亚用手指轻刮她的小鼻子,“她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尽,面对点心却能忍住不吃。可见她是个特别能克制自己欲望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对自己够狠心!对自己都能这样狠下心来,试想一下,若是谁挡住了她前面的路,她该如何去对待呢?”
不过是个小小的细节,萨莉亚竟然能看出这么多,她的眼睛是何等的犀利?菲虹自认在母亲的调教下看人挺准,如今看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撅着嘴说道:“你们总当我是小孩子,其实我长大了!”
“长大?”萨莉亚瞧着她略带撒娇的样子笑了一下,“我让你来猎场陪着,自然要保护好你,不然你哥哥第一个不饶我!”
“哼,他才没空理睬我呢。我来了半日也不见他的影子,不知道跑到哪里找趣去了。”她的嘴巴撅得越发高起来。
萨莉亚回道:“他是大皇子的陪读,自然要在大皇子身边侍候。这里是猎场不同于皇宫,周围的环境陌生,他还不得四下查看一番?况且咱们住的地方都是女眷,他怎么能方便过来?我估计这几日他都没办法照顾你,你就老老实实跟在我身旁。”
“哥哥好啰嗦,总是说这个不行那个危险,他不在也好。”她又笑起来,“明个儿就可以骑马四处奔驰了,一想到就觉得血脉沸腾。”
“还说你长大了,满脑子想得不是吃就是玩儿。”萨莉亚点着她的头说着。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她笑着晃着头背起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好啊!”
萨莉亚闻言眼神一闪,她倒是想要像菲虹一样简单快乐。可是她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是环境所致,让她比同龄孩子要早熟的多。
回纥可汗一共有四个妻子,想当年却最宠爱从京都带回来的妾室,也就是萨莉亚的亲生母亲。那几个妻子就联合起来排挤她生母,再加上她生母在回纥半点靠山都没有,性子又是逆来顺受,日子过得并不舒坦。后来怀了孩子,更是成了旁人的眼中钉,生下萨莉亚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萨莉亚长大后,慢慢地从丫头、婆子嘴里知道些只言片语,再看大妃、侧妃对她的态度,心里怎么能不生出疑问和仇恨?想要给母亲报仇,就必须先生存下来,再握住权利才行。在这样的心理之下,她怎么能有这个年龄该有的心态?
“谁都想要幸福快乐,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拥有。”萨莉亚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对于来说是你唾手可得的东西,却是我怎么都得不到的!你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双亲,有时刻保护自己的哥哥,从小到大半点委屈没受过。”
菲虹看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悲伤,心下一痛。眼下的她渐渐明白很多之前不懂得道理,看懂了许多之前看不懂的事情。
之前的她不明白哥哥为何总是冷着脸,不明白他为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明白为什么看不见哥哥哭泣却感觉他骨子里充满了哀伤。腿有残疾不至于伤心成那样啊?谁也没提及过半个字,丫头、婆子都毕恭毕敬,府里长辈分外怜爱,吃穿用度全部是上成。这样还不能抚平哥哥因为腿疾带来的伤痛吗?
可是现在她理解了,更心疼哥哥了。她回想着哥哥一路走来,想到母亲一路的鼓励、支持,她为拥有这样的母亲和哥哥感到骄傲!
眼前的萨莉亚似乎比当年的哥哥还要冷酷,菲虹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那张倔强中带着寒冰的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看人的眼神中透着防备,她是个有故事的人!
“现在的母亲不是我的生母!这你是知道的。”菲虹突然说着,“我的生母是个不起眼的妾室,人轻浮不安分,整日就知道争宠。因为我一生下来就被抱到上房由嫡母养活,所以对生母没有感情。长大以后慢慢了解生母的为人,心里越发的轻视她,越发的不愿意搭理她。
后来嫡母病逝,父亲续弦,就是现在的母亲。她如何待我和哥哥,想必你听过也看见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生母!
再后来,我那不争气的生母竟然做出丑事,碍于侯府的脸面对外宣称是患了恶疾移到田庄上。虽然母亲封锁了消息,不想让我知道心里难受,脸上无光,可到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打心眼里恨生母,打我生下来没给过我半点温情,还光给我添乱!可是母亲竟然让我去看看她,说若是不去恐怕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当是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恨她、厌烦她不想去,可另一方面想到她要死了,心底又隐约想要去看一眼。这可能就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始终不是想要忽略便能置之不理的。
最后我到底是去了,看见她哭成泪人心里不是滋味。不过我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听到了她‘病逝’的消息。背地里,我忍不住哭了一场。不是因为想念、伤心,就是心里不舒服。
每个人都会有不开心的事情,只不过是多少的差别。你看我整日没心没肺笑呵呵的模样,可也有这样的心事。这些话我从来都没对任何人说起过,今个说出来不过是想要劝慰姐姐。
虽然发生什么事情,有什么样的结局我们不能把握,可是我们可以选择快乐的去面对。不是自己的错误,为什么要让自己受尽折磨呢?即便是想要惩罚伤害过你的人,也要面带微笑。因为你的笑容,就是割在她们心上的口子!”
萨莉亚听了她的这番话,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深邃,“原本我以为自己看得透彻,想得明白,没想到竟不如你!谢谢你肯说心里话给我听,让我有了不少顿悟。你,真得长大了!”
“人要是永远不长大该多好!”菲虹叹口气,随即又笑了,“既然我们必须成长,那就让我们享受长大的快乐吧。萨莉亚姐姐,你要从微笑开始。早上起来对着镜子给自己一个微笑,心情会立即变得开朗起来。现在朝着我笑一个,快。”
萨莉亚听了一皱眉,本来她就不喜欢笑,眼下冷不丁让她朝着菲虹笑越发的笑不出来。
她见菲虹摇晃着自己的胳膊撒娇似的要求,不得不扯开嘴巴笑了一下。
“笑得太难看了。”菲虹看了皱起眉头,“让我来帮你。”说罢伸手在她身上瘙痒起来。
萨莉亚浑身痒得受不了,她躺在里面又没有地方躲,只好一边求饶一边笑起来。
她第一次这样大笑,菲虹看了有些发呆,停下手说道:“萨莉亚姐姐笑起来好漂亮!”
“你才像画上的散财童子一样可爱漂亮。”她被称赞的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找个其他话题,“你的帐篷可宽敞?不然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不行,这里只有一张床,我睡觉会踢被子翻身打滚。”菲虹笑着拒绝了。
菲虹见快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便下床回去。她只带来豆花一个丫头,临来时东西还没'看书吧:WWW。KANSHUBA。ORG'整 理好堆了一床,再不收拾干净晚上真要没床睡了。
她带着豆花回去,可能是阴天的缘故,天早早就暗下来。四周围都是差不多样子的帐篷,她竟然有些转向了了。
“姑娘,应该往这边走。”豆花说要往东,她却觉得应该是往西。
主仆二人谁也说不准,索性就胡乱走起来,越走越觉得晕乎乎找不到方向。
“什么人随意进出?”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队带刀的侍卫,他们拦住主仆二人气势汹汹的喝道。
豆花见了忙上前回道:“各位军爷,我们姑娘是定伯侯府的小姐,刚从萨莉亚公主的帐篷过来,一时之间转了向找不到帐篷了。”
“不认方向就别出来溜达,这里可不是能随便来的。”打头的侍卫听见她报出定伯侯府,态度缓和了些,“姑娘顺着这条路往西方向去,走不远往后去,然后转向北,再找不着住处就找个内侍问问。这里不容许人停留,快点走吧!”
“多谢军爷了!”豆花施了一礼,忙拉着菲虹往西方向去。她们照着那侍卫指点的方向走,没想到不一会儿的功夫又转了回来。
“什么人在那边?”一队侍卫提着灯笼过来,竟然还是刚刚那伙人。
领头的侍卫见又是菲虹二人,顿时眉头紧皱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屡次在皇上大帐附近窥探!来人,把她们拿下,待我回禀统领后再做定夺!”
不容菲虹辩解,后面上来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扭了二人的额胳膊就要捆绳子。
“你们不要碰姑娘!”豆花连踢带打,还嚷嚷起来。
一个侍卫用手掌捂住她的嘴巴,她一口咬了下去,疼得侍卫松开手“哎呦”了一声。
菲虹倒是站着一动未动,这种情况下越挣扎抵抗情况就越糟糕。
有个侍卫瞧见豆花咬人,“嗖”一声把刀抽了出来。菲虹见状一皱眉,赶忙拦在豆花前面,“谁胆敢伤了我们主仆,就等着掉脑袋!”随即又扭头让豆花稍安勿躁。
那侍卫被菲虹一喝脚步滞了一下,到底是没敢妄动。
“不巡逻干什么呢?”突然传过来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听着又有些稚嫩的味道。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不远处有人提着灯笼过来。走近才看出是一个小太监,后面跟着二皇子等人。
“小人给二皇子请安!”侍卫见了忙见礼。
子幕命众人平身,一扭头瞧见菲虹主仆二人,笑着说道:“原来是表妹,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二皇子,奴婢和姑娘找不到回帐篷的路,却被这些侍卫当成是刺探皇上动向的歹人了!奴婢明明表明了身份,可他们却不容分说就抓人,还要用绳子捆姑娘!”豆花一顿告状,让旁边的侍卫头领冷汗直冒。
“二皇子……”他赶忙想要解释,却见二皇子脸色难看,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吓了回去。
“还不快松手,一大群男人对着两个小姑娘动手动脚,真是丢御林军的脸面!”子幕低声喝着,“谁哪只眼睛瞧着本皇子的表妹像歹人,真是没有大脑!”
“二皇子饶命!小人……小人……”
“二表哥不要怪罪于他,他倒是尽忠职守。我听他们说前面不远就是皇上住的帐篷,若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行走,还不惊扰了皇上?况且他第一次遇见我们,耐心的指明了方向,只是……只是我们不辨方向,又转了回来,这才有了方才的误会!”菲虹笑着为侍卫解释起来,那个侍卫感激地朝着她行礼。
子幕闻言这才消气,让御林军继续巡逻,他则带着菲虹回帐篷去了。
“二表哥不必亲自去,打发个太监带路便是。”菲虹见了说着。
子幕却不依,他笑着回道:“你那里一定有从侯府带来的点心,我都馋了很久了。借着送你的名头过去蹭点吃,不然今晚上我是睡不踏实了。”
“原来我以为最好吃的人是自己,眼下才发现二表哥竟略胜一筹。”菲虹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
二人边走边说笑,不一会儿就回到了菲虹的帐篷。太监挑着灯笼进去,豆花把里面的灯点着,又在炉子里添了几块碳。
“你先把手里的活放下,快把点心拿过来。”菲虹见子幕一副猴急的模样,笑着吩咐豆花。
豆花听了赶紧净手,把点心从小篮子里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光是闻味道就觉得香甜的不得了,我可要尝一块。”说罢,子幕便捡了一块整个放在嘴里,一边吃一边点头称赞起来,“虽说德妃娘娘宫里的厨娘也能做这样的点心,不过味道总是没这般纯正,到底是侯府里做得味美。”
“菲虹回来了?”他的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声询问。
还不等众人分辨出语声,却见帘子被挑起,田暇佩打外面进来了。
她瞧见子幕坐在椅子上似乎吓了一跳,随即满脸疑惑地瞧着菲虹,紧接着脸上露出进退两难的神情。
这一系列表情接踵而至,先是红唇微张,随后眉头轻蹙,然后眼神闪烁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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