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很不明朗,根据我们的军师推算,现在的积分排名并不是最重要的,唯有阵营任务才是决定最后晋级名单的关键。”
“为什么?”安凝有些疑惑,“按道理说,玩家都倾向于单枪匹马地作战吧?各个工会的人又被阵营所打散了,要在这么短时间联合起玩家放弃眼前的积分,去投入到风险极大的阵营任务中,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我想通了。”瓦西里目光顿了顿,“三方阵营中,只要有一方决定做阵营任务,并且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那么其他两方阵营会坐以待毙吗?那么大量的积分压力足以将另外两方阵营玩家全灭,想要摆脱这种压力,唯一的办法就是争夺阵营任务!”
“原来如此,那第一个联合起来的是哪一个阵营?”
“是我们阵营。”瓦西里亮了亮手中的神圣联盟阵营,“事实上,只要我们阵营中的人完成了身份任务,那么就会自动加入这个组织,并且收到有关阵营任务的各种委托。这恐怕是系统对我们的‘特别照顾’吧。”
安凝想了想,“是因为你们不会去杀戮玩家吧?”
“是啊,经过我们粗略的统计,被归于善良阵营中的玩家几乎没有杀戮npc的经历,就连杀死玩家的数量都不会超过十个,我想超过这个标准的都会被归于中立阵营了。”瓦西里苦笑了一下,“不过这也导致我们阵营中的玩家有很大一部分的辅助型玩家,或者干脆就是擅长策略解谜的,能打的也就寥寥几个。”
“不过话说回来。”安凝瞥向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楚烨,“你也能归为善良?系统是没检测到你一身滚刀肉似的杀气吧?看你这张臭脸,谁干掉你都是除暴安良啊!”
“现在我们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楚烨说。
“所以?”
“所以,我们之间是可以互相攻击的。”他抱着胳膊看了安凝一眼,“而我现在还有很多瓶生命药水。”
“对不起。”安凝很快道歉。
“竟然这么快就认怂了啊!”瓦西里忍不住吐了句槽。
楚烨忽然点开背包,递给她一瓶药水。
安凝吓得根本不敢接,“我错了!”
“这是消除疲劳状态的。”楚烨说。
“早说嘛。”安凝立刻接过。
“如果我最后没有赶来,你预备怎么办?”他看着她捧着瓶子喝药水,问道。
“能怎么办,死呗。”安凝低下头心不在焉地玩指甲。
她当然还有最后一张底牌,那就是她的称号“神选者”,这个称号的被动技能“神之光环”可以让她以各种不科学的方式规避一次致命攻击,这种事告诉楚烨倒没什么关系,可当下瓦西里也在场,虽然她现在和瓦西里之间是同盟关系,而且经过昨晚的激战也证明了这家伙的人品很有保证,不过她还是选择对其他人有所保留。
“说起来,系统不该有这样的漏洞才对。”瓦西里忽然若有所思,“中立阵营的任务是调查真相,而善良阵营的任务是击杀邪王,这两个任务没有任何冲突,所以我们两个阵营是天然的同盟。二对一,邪恶阵营岂不是吃亏?”
“那就说明,邪恶阵营的天平上,一定还有更重的筹码。”安凝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伦敦的城区,东边与北边都有几股浓浓的黑烟升起,“或许我们将要碰到史上最难杀的boss了。”
中立阵营与善良阵营的第一次同盟会议在晚上六点进行。
距离伦敦毁灭还有不到四十八小时的时间。
瓦西里已经和自己的阵营汇合,他们的集体行动意识很强,无论之前的任务进行到哪一步,都在争分夺秒地向着伦敦的威斯敏斯特区汇合。
今天的伦敦雾很重,阴霾的天气似乎随时都会落下雨来,但天空只是堆积着厚厚的云层,像是随手都会压垮这座城市。
街上弥漫着水蒸气般的雾,远处的教堂已经消失在了浓雾中,像是海市蜃楼映出来的剪影,天色渐暗,行人和马车都在蓝灰色的雾中若隐若现,两旁的路灯亮着,在雾中只有一个光圈的轮廓。
“真是个奇怪的世界,明明是黑暗中世纪的设定,伦敦竟然还会有这么重的雾霾。”安凝啧啧称奇地看着雾中的街道,“和几百年后的北京比也不遑多让啊。”
“的确很不正常,伦敦的雾是由工厂与车辆尾气排放造成的污染,至少也需要经历第二次工业革命才会造成大量碳排放,而这座城市的生产力水平显然在十六世纪左右。”楚烨说,他们现在正在前去会议地点的路上。
“我只是随便吐槽一下,别那么认真好不好。”安凝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穿着黑色羊绒双排扣长外套,肩上缀着银色的穗带,军靴锃亮,腰间却不伦不类地配着一柄东洋长刀,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楚烨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的身份是‘骑士’。”
“只是有种制服play的感觉,我还是赏金猎人呢。”安凝摆了摆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排的副本么?”
“风暴之眼?”
“排了这么多次副本,我还是觉得那是最惊险的一次。”安凝说,“我有预感这一次会比上次更难,或许会失败也说不定。”
“为什么?”楚烨问,“我倒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因为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任何头绪,就像是在丧尸副本里,系统会给我无数含糊隐晦的提示,只要我能理出思绪,那么剧情就会迎刃而解,如果我没能找出其中的线索,那就不会再有任何办法。”安凝抬头望着迷雾笼罩的天空,“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这次与风暴之眼不同,在这个副本中你不能死。”楚烨说,“你死了就会被淘汰,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结束?”
“所以,你不能死。”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眼睛。
“别自说自话给我立flag啊!”安凝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眯起眼,“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像那个恶灵骑士一样?”
“什么恶灵骑士?”
“没什么。”
安凝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难道她潜意识里认为楚烨会对自己无比的忠诚?还是希望得到他的保护?她不想自欺欺人地否认自己刚才言语中透露出的这种倾向,可又下意识地不想承认。
她从小就很讨厌那种每次危险都只能等待着被拯救的柔弱女主角,她更想成为那种能把怪兽和反派打得稀巴烂的强者,在每一次副本中她的确都是这么做的,可是在楚烨面前她会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厉害的。
楚烨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伦敦的大街上,时不时有马车破开深重的雾气,马车上还驮着大箱的行礼,大街上人很少,在他们经过一户住宅时,巡逻队的人正戴着口罩往外搬运着布袋,路过的人见怪不怪地捂着口鼻加快脚步走开了。
安凝用几枚金币撬开了巡逻队的嘴巴,他们说最近伦敦鼠疫闹得厉害,每天不知要收多少具尸体拖去烧掉,贵族和王室都已经逃得远远的了,每天还是不断地死人。
搬完了尸体,巡逻队很麻利地用松木板将住宅的门窗钉死,像是在钉一口棺材。
旁边经过的妇人不由驻足,望着封死的门窗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伦敦的人都会死光了。”
如果她没能阻止这一切的话,那明天就会如预言所说的——七天之后,这座城市即将陷入死亡与恐怖。
伦敦东区,贵族宅邸。
贴着洋红色墙纸的卧室中,乌鸦懒懒地趴在沙发上,身下垫着天鹅绒的抱枕,裙子像是蛋糕般蓬松地堆在腰间,她正伸手去够桌上的马卡龙,发出不满的抗议,“就不能把甜品塔拿得近一点吗?”
无痕将甜品塔往她面前推了推,继续拿着本子用鹅毛笔记录着什么。
“我说,三水和安德烈那家伙看样子好像是挂了啊。”邪恶阵营的成员之一,希玛正躺着查阅系统界面,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晚礼服和黑色丝袜,正将一双长腿搁在沙发扶手上,露出很迷人的曲线。
克洛斯翻着手里褐红色硬质封皮的书,他这次脱下了那身神秘的黑色斗篷,露出金灿灿的头发,一身边细褶衬衫配格纹马甲,还戴着金丝边的圆形眼镜,像是个英伦的古老绅士。
另一张沙发上坐着两男一女,服色各异,看起来却并不是邪恶阵营的玩家。
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堆叠着各式各样的甜品,英式的红茶,三层的甜品塔,烤得香喷喷的甜甜圈,装在精致小碟子里的红丝绒蛋糕,还有各种小饼干,这些东西已经将茶几完全堆满了,以至于有些放不下的甜品只能放在地毯上,很难说这是甜食者的天堂还是胖子的地狱。
多得无法盛放的甜品成了一道界限,将两张沙发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
显然,这里正在举行一场会议。
“不知道他们遇上了什么情况,但根据积分榜的变动,他们应该是被排名第一的‘死亡骑士’瓦西里所击杀的。”无痕阖上了笔记本,揉了揉眉心,“看来这次的对手不容小觑啊。”
“在这个剧本中,个人实力再强也没有用啊。”乌鸦悠闲地晃荡着小腿,“我都把之前囤的俘虏杀掉了,这些积分现在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想,善良和中立这个时候应该也在开会吧。”希玛说,“对方有个战神联盟的军师,很擅长情报分析,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死亡瘟疫任务的关键”
“发现又能怎么样?”无痕笑了笑,“系统在这一次本来就站在了我们这一边,他们是绝对没有可能击杀邪王的。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真的找出了任务的破解办法,我也做出了应对。”
对面沙发中,身穿红色礼服的女子微微挑眉,“你准备怎么做?”
“自古以来,各怀异心、互相掣肘是同盟的大计。”无痕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鹤,纸鹤在他手中缓缓飞起,然后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芙兰朵,相信我,这次我们赢定了。”
名叫芙兰朵的女子轻轻拿起一块巧克力放入口中,舔了舔嘴唇,“那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81。080 决战之前(2)()
而在另一边,伦敦,威斯敏斯特教堂。
六点整,善良阵营与中立阵营幸存的玩家全部到齐。
整个大厅中摆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教堂中没有点亮金碧辉煌的水晶灯,唯有两侧的壁灯和桌上的烛台点亮着幽暗的光线,彩绘玻璃窗透着有些诡异的月光,倒更像是某种可怕的邪恶势力。
为了确保自己的团队频道没有被监听,他们之间的沟通都尽量用系统之外的方式联系,更有辅助型玩家在会议开始前设下了结界,防止玩家层出不穷的定位与窃听手段。
安凝在楚烨身旁落座,打量着参加这次会议的玩家们,在副本世界游历了七天,他们大多都换上了中世纪的打扮,有些像盗贼,有些像贵族,有些像吟游诗人,不过很容易就能从气质上与npc区分开。
虽然说是生死存亡之际,但这里的气氛甚至算得上轻松,有些相熟的在聊天说段子,或者交流自己在副本中碰到的奇葩任务,这也不奇怪,他们结成了同盟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又都是些爱打游戏的年轻人,看他们的样子,要不是任务迫在眉睫,简直恨不得摆上一副扑克开始玩狼人杀。
安凝甚至还在圆桌对面看见了爱萝莉,他和周围的人嘻嘻哈哈聊得很开心的样子,看见安凝立刻高兴地挥了挥手,安凝对他一个技术宅是怎么在中世纪活下来的深表怀疑,但他似乎一直都很幸运。
身边还有妹子认出了楚烨,“请问你就是积分排行第三的楚烨吗?听说你一个人独立完成了‘哈默尔恩的吹笛人’”
楚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是他面对人惯常的表现。
安凝捅了捅他的胳膊,“什么吹笛人?名字听起来怪耳熟的。”
搭话的妹子在旁边解释:“相传一个名叫哈默尔恩的地方发生了鼠疫,有一个穿着彩衣的吹笛人说自己能铲除鼠疫,然后他吹响笛子之时,老鼠纷纷投进了河里。可这时村长却拒绝支付报酬,吹笛人一怒之下再次吹响了笛子,伴随着笛声,镇上所有的儿童都跟着他离开了,是个毛骨悚然的童话故事,不过在任务系统中算得上是相当困难的任务。”
安凝读过这则黑色童话,不过让她更在意的是刚才话语中提到的“鼠疫”——又是鼠疫,她从一进入副本时就在地牢里看见了这种到处乱窜的小东西,难道这就是会导致伦敦毁灭的原因?
她想了一会儿,妹子试探性地问她,“你是安凝吧?我们之前见过的。”
说着,她戴上了身上袍子的兜帽,又很快脱了下来,俏皮地吐了吐舌,“我叫阿狸,中立势力的,之前我感应到了你的位置。”
“啊,是你。”安凝想起来了。
就在这时,教堂后的侧门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色描金边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打扮像是中世纪的修道士,手上捧着厚厚的典籍,随着他在圆桌前站定,大厅中乱糟糟的声音静了下来。
“各位好,我是来自中立阵营的日暮途远。”说着,他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他的头顶浮现出了名称与称号的信息——“星夜观测者,日暮途远”。
“现在在场的都是此次淘汰赛留下的精英,我就省略掉开场白,直奔主题了。召开这次会议,一是为了说明如今的任务形势,二是为了明天的最终任务而进行分工。”他有一种很令人信服的气场,很自然地接管了这场会议的主导权,“另外,我需要大家的配合。我需要收录每个人的技能才能做出统筹安排。当然,我相信大家都不愿意将技能公之于众,为了这一部分能更好的进行,我会先向大家阐明这次任务的严峻性。”
这人在现实生活中肯定个企业高管,安凝心想。他那一股把开会当成家常便饭的气质很明显了,而且讲话简明扼要,应该很擅长领导二十人以下的团队,十有**是个外企的管理层。她觉得这种人都来打游戏真是没天理。
“首先,中立阵营与善良阵营结盟,是为了一起完成这次的阵营任务,即查清伦敦的幕后黑手并且杀死他。而邪恶阵营则是站在幕后黑手一方,试图在明天将伦敦毁灭。”他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可以归纳为两个,一是他们将以何种手段毁灭伦敦,二是幕后黑手的身份。关于这两个问题我们已经有了眉目。”
说着,他手中出现了一台薄薄的平板电脑,然后他又拿出一个八音盒似的小匣子,放在圆桌上,按下了按钮,随着小匣子亮起了蓝色荧光,半空中出现了全息的投影画面,正是伦敦的地图。
然后,安凝就看见日暮途远一本正经地从怀中掏出一只激光笔,用红点指着伦敦的地图,“大家请看”
安凝的头差点杵到桌子上,在中世纪的游戏世界里看ppt开会实在有点扯。不过这也从侧面看出来这家伙完全就是策略型玩家,而且有一个听他指挥的固定团队,而且那个系统兑换平板电脑和投影仪都极其昂贵,要是用来强化自身的话绝对是个超级强者。
“综上所述,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调查以及部分任务相关的提示,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伦敦现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