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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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冠-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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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惠妃惊惶失色,在御前哭诉三王**杀她,更扬言要效当年麟德殿旧事。当年,睿 宗曾于麟德殿中言说禅位之事。**演旧事,用心何为,便不言而喻。李隆基听闻大怒, 使宫人视之。果然发现三皇子确如武惠妃所言着甲衣,执利刃,不禁暴怒。
    震怒之中,他根本不听三个皇子的解释,直接就将他们打入天牢,更不顾众人劝谏 ,直接下了诏令,将三子废为庶人。就连三人生母,原本在武惠妃之前得宠的赵丽妃、 皇甫德仪、刘才人三人也被降罪问责。而且,不过一日,三皇子刚刚被逐出长安,就又 追加诏令,赐死三子。
    “我听说,当时三王入宫,是有传出圣人口谕,言说宫中进了贼人,请三王入宫勤 王的。所以,三王才深夜披甲入宫的。”王维把听来的消息说与李持盈听:“连审问都 不曾就直接定下如此大逆之罪,未免不公。若三位皇子真是为人构陷,那这背后主谋所 要谋划之事就必是惊人之事。”他叹了一声,又道:“身为臣子,岂能见圣人行此有违 人伦之事,而不加以直谏呢?”
    李持盈黯然,呆怔了许久,突然站起身来,猛地抽起王维案上压在镇纸下写了一半 的奏章,直接撕个粉碎。
    “公主,”王维惊叫,霍然起身,又惊又急:“公主,直谏君王,是我为人臣的职 责。这封奏章……”
    “不能写”李持盈沉声喝道,顺手把他手中的狼毫笔拔出。肃容道:“非但这奏章 你不能写,就是这些话,也不能对人乱说。王郎,你不要糊涂,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意 气用事。你看,如今满朝文武,又有哪个敢出头?”
    “那是奸相当道”王维皱眉,“公主,那三个都是你的亲侄儿啊”
    “更是陛下的亲骨肉,是他的臣子……”目光瞬了下,李持盈幽幽道:“王郎,就 算你此刻直谏,也救不下他们了。不过是为自己徒惹怨恨。”
    王维低叹,缓缓坐下身去:“我久习佛法,虽然淡泊,可这样的大事大非,却岂能 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呢?公主,你素来聪慧,与此事必早有成算。那背后谋算之人,你 当真不知吗?还是为了保全自己就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吗?”
    李持盈默然,许久后才一声低叹:“你莫要管这些事,就是我,也不会管。王郎, 我一生中所见宫廷争斗,胜你百倍。从前,比我聪明百倍,权势胜我十倍之人,大有人 在。可今日,他们何在?纵有声名流传于世,又有何用?坟前青草早已过膝……”合上 双目,眼前仿佛又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记忆中那些人与事啊
    “我之所以荣耀半生,在众公主中独享尊贵恩宠,不仅仅只是因为我是圣人的亲妹 ,更因为我从不曾刻意去插手朝中政事。虽然三郎哥哥是我嫡亲的兄长,可是,也是大 唐的帝王……”
    “他可以容忍我的任性,原谅我对深宫后院的家事指手画脚,纵容我的荒唐胡闹甚 至是一些小恶。却绝不会允许我干预朝政。”苦笑了一声,她平声道:“王郎,我不否 认自己自私懦弱,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安然活到现在……”
    王维黯然,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拥住李持盈。埋首在他的胸前,李持盈默然无语, 可眼中却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虽然不打算插手政事,可是若真叫武氏那贱人阴谋得逞,如了她的愿,她却也不甘 ……
    四月中,三位皇子分别于流放途中被赐死,一应丧仪皆按庶人。冷清凄凉之状,见 者感怀,闻者心伤。
    就在此时,时任左相的李林甫却向皇帝进奏,言说寿王李瑁聪敏**,仁厚慈和,可 为国之储君。
    此时武氏集六宫宠爱于一身,寿王李瑁更是独享帝宠。在大多数大臣眼中,立寿王 为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自然乐得跟在李林甫身后联名上奏,以此讨好未来的皇储。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这份数十大臣联合进奏的奏章,却被李隆基留中不 发,就这样不言不语地压了下去,且不知将要拖到何时。
    虽然没有问过,可武贞儿心中却暗暗心慌。心中烦乱,她不在帝前,已难掩戾气, 暴躁不安之状,令她身边的宫人、女官人人自危,更加小心翼翼,生恐惹怒了遭责罚。
    武贞儿耗了十数载光阴,费尽必备,所为的无非就是爱子能成为太子,将来为一国 之君,圆她太后之梦。如今事情就这样卡住,她又如何能甘心呢?
    悄悄招了李林甫入宫秘议。她毫不掩饰怒意。直接抱怨李林甫办事不利,才造成今 日的书面。
    虽然她的言词激烈,不留半分情面,李林甫却仍只是谦卑地陪着笑。
    “娘娘,臣也学得惶惑,论理,就是有阻碍,也该在那些卫道士身上,实不该出于 圣人啊难道是宫中……”
    挑起眉,武贞儿冷笑道:“左相是想问本宫是不是已经失了圣宠是吗?”
    李林甫低头,只道“惶恐”,可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在怀疑。
    武贞儿更怒:“一派胡言分明就是你处事不利,没有约束朝臣,致使有人向对人言 说瑁儿的是非,才让大家改了心意。现在居然还敢……等等……”她突然猛地回过身去 ,招过女官岳氏:“这几日,难道玉真入宫面圣了?”
    岳氏茫然,摇头道:“回娘娘,近来玉真公主不曾进过宫。”
    “她不曾进宫,那又是何人?”武贞儿咬着唇,沉吟片刻,又转向李林甫,冷笑道 :“左相,这相位是如何得来的,你莫要忘了若今次瑁儿不能成为太子,那你这相位… …哼,你知道后果的……”
    “臣惶恐……请娘娘放心,臣自当尽心尽力,死后后怡……”一面说,一面躬身退 出。才出了殿,李林甫便立刻直起身来,一扫刚才在武贞儿面前的毕恭毕敬。冷笑道: “后果?哼,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要靠你裙带关系的小人物吗?无知妇人……”
    不知李林甫背着她是怎样一副嘴脸。可武贞儿却仍然满怀忧思,无法成眠。
    虽然叫宫人点了安神香,又逐退了所有的人,只留下值夜的在外守着,可纵然寢殿 中安静如水,她却仍然无法入眠。
    因为这些日子一直睡不好,她深恐被李隆基看到她夜间的憔悴,所以借着贤慧之名 ,把侍寢机会让给了不甚得宠的嫔妃。
    原想着这夜怎样都要好好睡上一觉,可她才合上眼,有了几分朦胧睡意,便突听得 一声尖叫。
    受惊而起,她怔怔地盯着紧闭的门,只觉心惊肉跳。
    “来人啊——”厉声叫了一声,可外面原本该值夜的宫人却并没有回应。而且,原 本该在听到尖叫声便赶来的羽林军也没有半个。
    心中惊惶,她赤着脚站在地上,怔了半晌,才着上软屐,又披了件比甲,才悄悄走 过去。倚在门前,听得外面全无半点声息。她才猛地一下推开门。
    月光,如水泄下。
    今夜的月光,不知怎么的,有几分诡异。她这样仰头望去,总觉得那大半轮残月是 隐在一重雾中。有些看不清楚般。
    捂着胸口,暗暗压下那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她正待出声叫人,却突听得一阵急促的 脚步声。一道黑影踉跄着自廊后转出,看到武贞儿,便哭着扑过来:“娘娘,有鬼有鬼 啊”
    认出这正是本该守在门前的值夜宫人,武贞儿挑起眉,恨声怒道:“混说什么?哪 儿来的鬼怪你是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
    “奴婢没说谎是真的……是皇、皇后……还有,太子他们……”厉声叫着,小宫人 的脸都因惊恐而变得扭曲。
    武贞儿大惊,可面上却仍强作镇定。“胡说是谁叫你来吓……”话音突然顿住,她 捂住嘴,因那看不清一闪而过的黑影而大生惶恐。
    “不、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故意吓我……”咽了下口水,武贞儿提起勇气,竟抬 脚往那黑影没入的廊后走去……
    “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便你真是鬼,我也不怕……”话说得狠厉, 可声音却到底隐隐有些发虚。
    绕过回廊,她望着面前阴森的花木,忍不住揪住衣襟,顿下脚步来……。
第二十二章花无百日红
    当值夜的羽林军赶到时,已经什么声息都听不到了。仿佛刚才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只是幻觉一般。
    “那宫人明明说惠妃娘娘往此而来,还不速速搜寻。”领队的校尉才发下命令,已 有人自花木中走出,急报道:“将军,娘娘她……”目光微闪,他走过去附在校尉耳边 低语数句。
    那校尉皱起眉来,忙命人去唤来宫人,抬了软轿入了林间,将已经晕厥过去的武惠 妃送回宫中。可过后却忍不住问那侍卫:“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要如 何向圣人回话。”
    “惠妃晕在林中,实不关咱们的事,若是圣人降罪,属下只觉得冤。”那侍卫辩了 一句,左右张望后才道:“属下赶到时,只听到惠妃在说叫三王的名字,只怕……有鬼 啊”
    他说得神秘,声音又压得极低。瞥着他的表情,那校尉不禁打了个冷战,“你莫要 胡说,不知道才入中元节吗?这种事怎么可以胡说呢?”
    “属下可没有胡说,现在宫里都传开了,说惠妃宫中一个宫人看到王皇后和三王的 鬼魂……哼,那些人不知,看到鬼的可不只是那宫人……”
    “呸,这些话你也敢乱说”那校尉一巴掌拍开侍卫,虽然口中只是喝斥,可心中却 也信了几分。
    且不说见鬼是真是假,可事情若是这样,那大概武惠妃宫中也不大会把这事传出去 ,他们倒不必担忧会被圣人喝斥有失职守了。
    心中安定,他便也生出看热闹的心理。可真是如那侍卫所言,此刻的皇宫禁院中流 言四起。
    虽然惠妃请了大夫去诊脉,回头只说是偶感风寒,休息数日便可好了。就连对第二 日一早得到消息前来探视的李隆基,也只不过说是病了。
    李隆基也并未说什么。笑着宽慰了几句,便在武贞儿哀声低泣“恐让三郎受累”并 再三请他回转时,起身离开。
    还未走远,便远远望见有两个小宦官抬着一卷席子绕向夹道。李隆基眯起眼,眸光 渐冷。随在他身后的高力士见状,忙低声问:“可要奴婢上前去问清了……”
    “不用,不管是什么事,朕都不想知道。”李隆基淡淡低语,拂袖而去。
    高力士忙快步跟上,看似也同李隆基一般不问不闻。可是这样的事,不过半个时辰 就有人报在他面前。
    “偷了惠妃娘娘心爱的珠钗,杖责而死?”挑起眉,他也不曾追问,只淡淡道:“ 既然惠妃娘娘宫中缺了人,便从局里再补人就是。这种小事,不需我教了吧?”
    回话的青年宦官低声应了,一张难看的马脸却难掩古怪之色:“大将军,奴婢听人 说那宫人之前曾呓症,说见到三王和皇后的鬼魂……这件事……”
    “你也说是呓症了,既是呓症,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厉色望他,高力士冷哼道: “李静忠,你入宫多年,怎么还是这般不晓事呢?若你仍这样木讷,便是本将军看中你 ,有心调教,你又能有什么出息?”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他冷冷道:“我似你这 般大时,已侍奉在则天皇后身边,你呢?再过几年,便已是而立之年,这样的年纪,还 能有什么作为?”
    说着话,便拂袖冷笑而去。李静忠躬身相送,却在望不到高力士的身影时冷下一张 脸。“不过同我一样是奴婢,有什么可狂的?我李静忠虽然现在人微言轻,可总有一日 ,必将你这老杀才踩在脚下……”
    虽然一再掩饰,可武贞儿能堵住一人之口,却无法堵住宫中所有的人嘴巴。
    当她从岳氏口中得知如今宫中流言满天飞,遮都遮不住时,又气又慌,更是病得起 不来床。
    看她难看的脸色,岳氏迟疑着问道:“娘娘,要不要请人做做法事,超度一下亡灵 ,或许就会……”
    “你混说什么?本宫做了什么要去做法事?”口中喝骂,可武贞儿的脸色却越来越 难看。
    岳氏偷眼瞧着,越发怀疑那一夜武贞儿或许是真的见着些什么了,只是不敢明说。 只隐晦地笑道:“哪里是这样呢?奴婢不过是听说慈恩寺中来了个有道高僧,还想着要 为亡母超度做场法事呢”
    冷眼睨她,武贞儿顿了下才又道:“既是如此,我便赏你万钱,也算让你尽尽孝心 。这法事嘛,做做也是好的……”
    虽然没有明说,可岳氏却立刻会意过来。支了钱,果然转往慈恩寺。可是这法事, 超度的自然不是她所谓的亡母了……
    岳氏前脚才到慈恩寺,后脚玉真观中便得了消息。
    李持盈冷笑:“就是此刻求佛拜神,又有什么用呢?疑心生暗鬼一个人心虚了,求 再多佛也不当用的。”转目望向朝光,她忍不住微微一笑:“辛苦了,这事做得好,我 叫秋眉备了座宅院,你去瞧瞧,是不是喜欢。若喜欢,搬过去住就是。”
    朝光脸上一红,虽然已是中年,却仍带着少女般的娇态:“贵主又说这些做什么? 我可只陪着贵主的。”
    李持盈一笑,却不说话。虽然朝光拒绝,可那宅院便是用来让她与阿勒相会也是好 的。
    “找个人,把岳氏的事传进宫去。我就不信,三郎哥哥对那武氏真如此深情,竟然 什么都不计较……”
    虽然对外都说是偶感风寒,需要静养。可是一连几副汤药吃下去,武贞儿心悸的毛 病却仍然没有好。
    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稳,一合上眼就会看到那几张血肉抹糊的脸。因这样的惶惑,她 只觉得身上越来越沉。就是有心趁着这个机会再为皇儿争,也觉力不从心。
    这日,她在朦胧间,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隐约听到是在说什么“太子”,她心头 一惊,霍然醒转,半撑起身,便听到外面两个宫人在说:“听说今日圣人下了诏令,册 立忠王李亨为太子。还说要大赧天下,咱们这些宫人也有赏赐呢……”
    武贞儿听得心惊,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有心叫,却又发不出声音,竟是眼一黑, 便晕劂过去。待她醒来,已是天黑。
    虽然殿中点亮了所有的蜡烛,却仍有些暗。一道人影背对着她,长身而立,默默望 着窗外的新月。
    “三郎……”她低低唤了一声,只觉得鼻酸。在李隆基转过头来望着她时,更是忍 不住低泣:“臣妾不中受,让大家担忧了……”
    李隆基低声一叹,走过来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劝道:“莫要胡思乱想了,你好 生休养,很快就会好了,你放心,朕除了我的贞儿,谁都不喜欢……”
    心中酸楚,武贞儿把脸伏在他的掌心,泣道:“如今这样憔悴容颜,怎敢见君?三 郎,若我变丑了,你也对我如初?”
    李隆基微笑,只是轻抚着她的背脊。
    武贞儿沉默片刻,咬了咬牙,才低声问:“三郎,听说,你已经册立忠王为太子了 ?可是真的?”
    李隆基默然片刻,沉声道:“是,忠王聪敏过人,仁爱英悟,且从多位名师受教, 可立为太子。”
    武贞儿皱眉,颤抖着嘴唇,涩声道:“那瑁儿呢?我以为三郎在诸子中最衷爱瑁儿 ,原来是我看错了吗?”
    李隆基迟疑了下,“我确是衷爱瑁儿,可是,他不可为太子。”
    “不可?难道说三郎从没有想为立瑁儿为太子吗?”失声惊问,武贞儿抬起头来, 目光灼灼,甚至带着些审视的味道。
    如果李隆基从没有想过立她的瑁儿为太子,那她这些年的谋划又是为了什么?分明 ,他一直都那么喜欢瑁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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