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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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冠-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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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目光一凝,顺着冯氏恶狠狠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到门外正缓步而入的豆卢氏和 李仪二人。难怪冯氏突然就话锋一转,就又攀扯上了别人。
  “豆卢姐姐,你就是再恨我,冲着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让小县主指使下人害我的 孩子?你、你……大王啊!”哭叫着,冯氏眼一翻,竟似要晕厥过去。只是,饶是这样 ,口中却仍是不住地在指责着。
  豆卢氏皱着眉,未曾说话。扶着她的李仪已经低哼出声:“阿母,我就说这种人有 什么好看的,您再好的心肠她都不会领半分情……”
  李仪一开腔,原本站在李轮身边的几个妇人便也开了口:“阿冯,豆卢妹妹一向是 不理事的,你便是要把事情栽到旁人身上,也不该往她身上说啊!”说话的妇人生得一 双好眉,形若远山色如墨,却是李轮内眷这一,也被赐为夫人的崔氏。因为侍候李轮的 时间最长,虽然只因了一个女儿却也在府中颇有地位。
  崔氏一开口,另两个面貌相似的妇人也便笑道:“阿冯也是太伤心了……”“阿冯 还要看开了,太伤心只会伤身苦了自己。”
  看似劝慰,可话里话外,却都是在偏着豆卢氏。这也是冯氏这些年恃宠而骄,得罪 了不少人。别说名列夫人之列的王氏姐妹又并崔氏看她不顺眼,就是同级的几个孺人也 没有一个与她并好的。
  此刻被几个女人拿话一噎,冯氏更觉愤恨不平,直接悲声大哭:“大王,大王盼了 这么久的孩子就这样被人害死了,妾实在是心痛难当……若是大王不怜我们那苦命的孩 子,竟不能为他报仇,那妾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啊!倒不如就此随我那苦命的孩儿去了… …”看李轮微微皱眉,却不曾开口。她咬住唇,突然挣起身来,竟作势要扑下榻去:“ 我和你们这些人拼啦!豆卢氏你这恶妇,与我孩儿赔命……李元……”
  扑下榻,她哭骂着刚扑到李元等人身前,李轮已经挑起眉一声大喝:“够了!阿冯 ,你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被一向温和的李轮突然大声喝斥,冯氏一愣,旋即掩面大哭:“大王,我那孩儿可 也是您的骨肉啊!你不能……”
  “阿冯……”李轮一声低喝,虽然声音颇低,却是隐含怒意。就是冯氏还想再撒泼 ,可瞥见李轮阴沉的脸色,却也还是咽下了还没说出口的话。
  见冯氏收声,李轮的声音便平和了许多:“今日之事,我看也都不是有意的。你也 不用再疑心谁故意害你,以后更不要把孩子们也往这种事里牵扯。”顿了下,他又温言 道:“你也是受苦了,且先回去歇着吧!好生依医师的话休养,别再多想了……”
  一股恶气上涌,冯氏顾不得再看李轮的脸色。怪声道:“大王,难道这事就这么算 了吗?分明……大王,你叫我们的孩儿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啊!”
  被冯氏缠上身哀泣不止,李轮皱起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沉声道:“你放心,那 几个惹事的奴婢自会处罚的……”
  “大王!”冯氏一声厉喝,怔怔地望着李轮,过了足有半柱香时间才眨了下眼,眼 神有些发僵地移开。吸了下鼻子后才尖着嗓子道:“既然大王要为我儿报仇,那妾就亲 眼看着。”
  李轮皱了下眉,看看冯氏,便转过头去吩咐王英:“传令下去,那两个为首的便各 杖五十,余者杖二十。”
  王英应下,还未传下话去,冯氏已经冷幽幽地开口道:“大王,那绿云呢?”
  “绿云?”李轮头一低,看着跪伏在身前发抖,满脸的泪,看似楚楚可怜的婢女, 迟疑道:“便罚两月例钱罢了。”
  冯氏瞠目,怒视着松了口气的绿云,又抬头看看李轮,虽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认 清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独占君心的美人了。咬着牙,狠狠瞪着绿云,却到底还 是咽下了一口恶气。此刻先不计较,可日后……
  目光掠过房中诸人,她在心中恶狠狠地想:你们这些贱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被冯氏一看,李仪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忽然伸手拉着李元低声道:“元元,若是 杖五十,飞雨她们还不得被打死了?”
  李元抿唇一笑:“怕什么,她们不是崔娘子的得力人吗?难道她不出面护着吗?” 说着话,她的眼神已飘向立在门前,不知是要守本分还是想置身事外的崔娘子,笑得温 和。
  两姐妹说话间,门外已响起女子挣扎哭叫之声与宦官喝斥之声。不过一息时间,便 响起木杖击打在肉上的闷响。
  痛苦的呼痛声,凄厉异常:“贵主!贵主!救奴……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啊……贵 主……”
  听到飞雨的厉声哭叫,冯氏眼中恨意更盛,竟是身子一挺,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门 去,立于檐下指着阶下大声喝道:“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这些小贱人与我儿报仇… …”
  李元挑起眉,目光在沉默着的李轮脸上一扫而过。忽然举步走出门去。
  已近九月,阳光却仍是很足。被按在院中缚于长胡床之上的少女,额上早已汗湿一 片,成缕的头发粘在额前脸上,挡住了大半张脸。一声声的痛叫声中,臀上早被打得皮 开肉绽,不算太过单薄的裙子早已被鲜血洇湿,似绽开一朵又一朵的妖花。
  许是瞥见李元的身影,飞雨叫的声音更大,就连她身边一直低头盯着被汗水滴湿的 地面的紫烟也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乞怜之色。
  转过头瞪着李元,冯氏猛地一推扶着她的婢女:“还愣着做什么?去告诉行刑的寺 人,把这两个贱人给我活活打死!”
  听得真切,飞雨面如死灰,原本就因疼痛而扭曲的声线更是凄厉:“贵主!救我… …求您念在这些年的情份上,救救我们……”
  李元微微一笑,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笑盈盈地走近。正在行刑的宦官看到李元走 近,不禁有些愣住,手下便也缓了几分。飞雨大喜,挣扎着举高了几分被缚在胡床上的 手,扯着李元的裙摆,哀哀相求。李元却是一笑,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裙子,便蹲下身来 与她们面对面地相视。沉声问道:“给我一个救你们的理由!让我知道你们到底值不值 得我去争。”
  目光转向紫烟,她笑道:“如果我救了你们,你们仍是些许小事就要去找崔娘子告 我的状,那我救你们,岂非只为给自己添麻烦吗?”抬起手,她细细捋顺紫烟脸上的湿 发。指下的面颊冰冷得近似没有温度,而一双眼眸却还是很亮,象是燃着火。
  “或许,你们现在该求求崔娘子,要不要我去里面帮你们叫她出来?”
  她问得低声,飞雨却不禁低泣出声。就是崔娘子说的话大王肯听,也得崔娘子肯为 她们求情才是啊!转过头去,她咬着唇瞪着紫烟,恨声道:“你现在还一心念着崔娘子 不成?紫烟,你要是想死别拉着我,你若是……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原本就已经哭哑的嗓子因这一句更显狠厉与凄凉。飞雨这一番话说得,就是一直都 咬着牙不说话的紫烟也不禁变了颜色。忍不住抬头往檐下望了过去……
  典妾
  第三十一针锋相对
  清澜堂宽大的屋檐,挡住了炽热的阳光。从这里望过去,檐下阴影中的面目便有些 抹糊不清。可是,紫烟仍能辩出,那立在门前望过来的人影正是崔娘子。冷冷的,没有 什么温度不含半分关切的眼神,仿佛正投射在她的身上。而在那目光之后,却是燃着火 一般的愤恨目光——那,是冯孺人!
  此刻缚在胡床之上承受皮肉之苦,她心里已把今日之事想得清楚明白。只要一想到 不过是陪着飞雨来探绿云,竟就惹出这般祸端,她就觉得满心怨怒。事情怎么可能那么 巧?绿云引了头,让飞雨口出怨言之际,冯孺人就恰恰进了门。气怒追打中,更是闹出 这么大的一桩祸事……
  她就不信,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巧合。
  “绿云,”含在口中把那名字低唤了一声,她垂下头去,目光恰恰落在李元光祼的 脚面上。踩着木屐,不知是在哪里蹭上的灰,白得可以看清青色毛细血管的脚背上粘着 一些黑污……
  口齿微动,紫烟猛地抬起头来,嘶声道:“贵主!奴婢可以用仙逝的父母立誓,若 贵主今日救了奴婢,奴婢必以一生忠贞回报,若他日有违此誓,紫烟愿立死贵主手中! ”
  没有想到紫烟会立刻便立出这样的毒誓,李元目光一瞬,落在紫烟脸上,想看出她 这誓言是真是假。
  听到紫烟发誓,飞雨也急了,忙也抢着发誓:“贵主,奴婢也是一样!若、若我他 日有违誓言,对不住贵主,便叫我一世孤苦。”她说得急切,生怕慢了半分便让李元不 悦。可这誓言的内容却是……
  李元瞥了她一眼,嘴角牵出一抹笑来。立起身来拍了拍手,仰头看着那愣在一旁的 宦官,笑道:“你听到了!”
  那宦官一愕,忙低身赔笑道:“贵主,奴婢可不敢作主放人,您可别为难奴婢…… ”
  “我没让你立刻放人!你且先住手,待我回了大人。绝不会让你为难。”
  那宦官目光一闪,瞥了眼站在李元身后直眨巴眼的冯氏婢女,抿了抿唇,躬身应喏 :“奴婢便候着贵主的消息。”
  李元淡淡一笑,回过头去,看看抬手怒指着那宦官的小婢女,也不说话,径直穿了 过去。
  那婢女猛地一跺脚,恨声嗔了一句,扭身追上,想要先行通风报信,却不敢就这样 越过李元去,只得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冯氏站在檐下,一直冷眼相看。眼看着婢女的神色,如何还不知李元想做什么。恨 恨瞪了眼李元,她一扭身就冲进清澜堂,仆倒在李轮脚下,哭道:“大王,您要为妾作 主啊!若不收拾那两个贱人,妾心里痛都要痛死了……”
  听得冯氏哭叫,李元也不着急,仍是慢悠悠地晃进了门,眉毛一挑,平声问道:“ 大人,可是真要打死我那两个婢女?”
  李轮微怔,还未回应,李元已笑道:“五十杖,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男人, 皮粗肉厚歇个十天半月怕也就好了。可我那几个婢女却是娇养的,平日连粗活都做得少 ,这一顿打下去怕是没两个月都下不了地了。更何况,冯孺人一径叫着‘往死里打’, 莫非是想借着杖责就打杀了她们?”
  拿眼睨着冯氏,她淡淡道:“我记得大周律法,曾说殴打致使奴婢者杖百,打死无 罪奴婢者,流放一年。难道,冯孺人竟想尝尝大周‘秋部’的刑罚不成?”
  “小县主,你莫拿那些来唬我!我就不信了,堂堂相王府打杀几个害了小主子的贱 人,还有人敢来府中抓人了!”
  抬眼瞥过横眉怒目的冯氏,李元只是抿嘴一笑,“私刑致死,与周、来之流酷吏何 异?我相王府可不敢如冯孺人般不要清名……”抬起头来望着沉默不语的李轮,李元目 光微闪,忽地迈前一步,竟是抓住李轮的袖子,叫道:“大人,且不说旁的,难道你竟 真要打杀我身边奴婢让我伤心吗?”
  被问得一愣,李轮没有立刻回答,却是低了头默默望着被李元抓在手中的衣袖,眼 中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有多少年,这孩子没有再扯过他的衣袖,牵过他的衣角了。他 还记得,那个小小的连走路都走不稳一晃一晃总要摔跤的女娃娃牵着他的衣角仰头笑着 唤“阿爷”时的情形呢!如此的,让人怀念……
  “元元……”他低喃出声,正待伸手握住女儿的手时,李元却已经撒开手,身子一 错,站在他面前仰着头,既任性又无赖地大叫道:“我不管!反正现在打已经打过了, 我总不能任你们真的把人打死了!现在我就要带了他们回去涤心阁啦!”
  话喊得既嚣张又霸道,可那张小脸上却满是委屈之色,一张嘴抿作一线,眼中也似 乎滚着泪光。看起来就和在大人面前半是撒娇半是无赖地逞强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李轮看得心中一酸,一时却是无语。
  一旁的冯氏已然耐不住,喝道:“小县主好生张狂!你当这是寻常小事吗?那两个 贱人可是刚刚害死了大王的儿子,你小县主的亲弟弟啊!还说什么教训过了?不过才打 了几仗,哪里便是教训过了?害我丧子之人,我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食其 肉饮其血……”说这话的时候,冯氏的目光却是游移,自李元身上又转向绿云和豆卢氏 ,森森恨意令人为之心寒。
  李元扁了扁嘴,竟似要哭出来一般,仰头望着李轮,哽声道:“大人……”
  李轮在心底一叹,说不清那纠结在心的复杂情绪。“罢了,王英,你去传令吧!”
  王英会意,立刻应了一声。冯氏立时变了脸色,泣道:“大王,您不能……”她还 未说完话,李轮已经有些不耐地说道:“你也去歇着吧!好好养身子……”
  “养身子?大王现在这样,妾哪里还养得好身子呢?”原本想着先收拾了两个奴婢 ,过后得了机会再算后帐的,可现在竟连两个奴婢都杀不了……一口恶气上涌,冯氏再 也压不下怒火,竟是双臂一扬,挣开相扶的婢女。大声叫道:“大王!县主是您的骨肉 ,我那苦命的孩儿便不是您的骨肉吗?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如此待我?”咳了两声,她捂 着胸口哭嚎道:“我不管!总之今日这两个小贱人不死,我便不离开这清澜堂。”
  李元挑眉看她,却是一声低哼,转头望着王英,笑道:“王寺人,还烦你陪我走一 遭,把大人的话说与那宦官听。”
  王英一怔,眼角瞥见面色无异的李轮,忙抬手牵了李元忙往走去。眼见李元竟是理 都不理她,径直向外走去,冯氏又气又恨,竟是扭身扑上,直接伸手拉扯:“不许走! 不把事情说清楚不准走!”
  李元虽然生得瘦弱,可到底身手尚算敏捷,冯氏此刻又是小产也没什么力气,这一 拉哪里拉得住李元。
  李元也不客气,闪身让过又狠狠推在冯氏身上,用的力气甚大,险些把冯氏推个跟 头。明眼人一看也知是谁吃了亏,李元却还是委屈地叫道:“冯孺人,难道你没听到大 人说的话吗?为什么还要来抓我,把我的肩膀都抓得好痛……我、我知道你生气,讨厌 我不想见我,那我走就好啦!……大人,我、我去三郎哥哥家住了!”
  说着话,李元已经捂脸冲了出去。王英还没有反应过来,李仪已经跟在李元后面追 了出去。回过头去,瞥了眼李轮,王英也忙追了出去。
  被李元的作态气得脸色铁青,冯氏捶着胸口痛叫:“大王,您就由着妾被县主这样 糟蹋……”她一声还未哭完,李轮已经皱眉,“你还要怎样?现在元元已避让到五王宅 去了,你也消停些吧!”
  还是第一次被李轮用这样不耐的语气喝斥,尤其是当着这么多情敌的面前。冯氏一 时怔住,未及说话,李轮已经站起身,拂袖而去。冯氏伸出手,却连半边袖尾都没抓到 ,只能怔怔地望着李轮转去后室,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绿云机灵,仗着仍是侍女的身份,立刻就追进了内室。几个冷眼旁观的女人目光一 对,也不多说,嘻笑着便连袂向外走去。虽然没人说半句嘲弄的话,可那瞄过的眼神, 却让冯氏的心紧紧收缩成一团。
  “阿冯……”豆卢氏低唤了一声,还待上前,冯氏已经猛地回过头瞪住她,连眼都 红了。
  望着她,豆卢氏原本还要说出口的话便咽了回去。也知道自己若是开口安慰,只会 被骂是虚伪假好心,只是由己思人,不免有几分同情。低声一叹,豆卢氏垂下头正待走 开,冯氏却突然尖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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