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气候偏南方,而此处已经是南北交界的地带,比起天野此时春意盎然,此处依旧很冷,无忧已经换上了薄棉衣裙,司城祁月却是怕她身子单薄,又在身上裹了雕花孔雀翎大氅,紧紧的环在怀里。
船不大一会便来了,并不是很大的船只,一船大概只能坐个三四十人,由于等的人数众多,等待的群众慢慢起了骚动声。
船公刚刚靠岸,就有群众想要抢上船去,司城祁月手下一见,立刻有人出手阻挡,一时间愤怒的喊声不断。
司城祁月却直如未见,惊雷身旁一个瘦瘦的男子上前,对船公笑了笑,无忧知道,他是司城祁月近身侍卫之一惊雨,“船家,这船我家主子包了,开个价吧”
“包了!凭什么包了!我们等了一早上了!”一旁被挡住的人群顿时吵闹起来,这算什么事啊,等了一早上却有人要包船!
“这……”船公看了看一旁已经愤怒的人群,对惊雨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
惊雨微微一笑对着船公甩出一锭银子,少说也有一百两,船公一见顿时双眼发光,心里好似猫抓一般,这一百两可是他两三年的收入……眼睛看向一旁的群众,啜嚅道“这个……”
“有钱就可以不排队吗?我们可是等了一上午了!”有人已经开始起哄。
“就是!有钱了不起吗?!”马上有人跟着附和。
一时间人声鼎沸都是声讨的声音。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惊雨脸上笑容不变,从怀中摸出一个锦袋,扬声道,“今日包船只因事情紧急并无其他意思,实在对不起各位乡亲了,耽误了众位乡亲的时间,我家主人深感抱歉,今个凡是登船的人都可领到我家主人补偿的二两银子,请各位乡亲通融一二,谢谢各位乡亲了!”
说着将锦袋交个一名护卫。
众人一听,都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二两银子他们就是一年也存不下啊,当下面面相觑,有人已经悄悄的向那名护卫走去,众人一见有人动,立刻都想那护卫涌去。
“大家不要乱,都有的”惊雨朗声道。
无忧轻轻勾起嘴角,刚刚出来叫板的人已经悄无声息了,这就是钱的好处,有钱虽然不能使鬼推磨,可是一般情况下却也是极为好用的。
“主子,走吧”惊雷四处看了下,护着司城祁月和无忧就要往船上而去,这时,那对清新好似迎春花似的姐妹忽然走了上来,娉娉婷婷的对着司城祁月施了一礼,“这位公子,我姐妹二人母亲病重正等着我二人回家,是不是可以通融下让我们上船呢?”
二人肤质干净如玉,剪剪水眸中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楚楚可怜还是一朵风中的小花,让人不忍拒绝。
惊雷已经上前一步站在二人面前,皱眉道,“船舱狭小,我兄弟都是粗人,只怕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另寻他船的好。”
二人一听顿时眼中泛起一层水光,豆大的泪珠晶莹透亮的落下,沾在脸颊上梨花带雨,双腿一软就要给众人跪下。
惊雷眉头一皱,长剑一挡,挡住二人动作,脸上带着戒备的看着二人,此番出行王爷王妃都在安全是第一位的,任何生人都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二人止住身形,泪水涟涟的看着司城祁月,柔弱可怜的乞求道“公子……”
“让她们上船吧”司城祁月淡淡说道,抱着无忧当先上了船。
无忧勾唇一笑,悄悄的在司城祁月腰间拧了一把,司城祁月挑眉,俯身在无忧唇瓣狠狠一咬。
那姐妹二人当下感激涕零,对着司城祁月拜了又拜,一脸欣喜的跟着惊雷上了船,原本想跟在司城祁月的身后,可是却被惊雷挡住,安排在船边一角。
有侍卫给二人让了两个位置,二人千恩万谢的谢了,施施然坐下。
船平稳的驶着,乌力江江面很宽,水流湍急,船行驶起来很是缓慢。
无忧被司城祁月抱在怀中,原本无忧不喜欢这样被人抱来抱去的,她又不是没长脚,可是昨夜司城祁月折腾了一夜,而她最近不知为何身子总是感觉很疲累,便由他了。
不知妹妹和姐姐说了什么,姐姐脸上流露出一丝悲切的表情,原本上船的欣喜荡然无存,泫而欲泣的表情,两眼憋着一汪泪水,眼圈都有些泛红了,那样子像是姐妹俩想要抱头痛哭却生生忍住了似的。
妹妹从身后摸出一个长形的的包裹,姐姐拿着打开了,拿出一把琵琶,姐姐伸手摸着那琵琶,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样子别提多可怜了。
然后,那女子便抱着琵琶纤纤素手拨起琴弦,琴声悠扬凄婉,在乌力江江面上袅袅升起。
那声音好似妇人轻声呜咽,清脆中带着一丝孤绝,深情中带着无助的苍凉,让人一听便生出无数感伤来,然后那女子轻启檀口轻声吟唱起来,声音极为柔美,只是带着无尽的哀婉,配着那琵琶声当真是催人泪下。
那妹妹只跟在身旁不停的流泪,然后过来这边向惊雷讨要了一杯茶。
这样柔弱的女子,自然不会让人拒绝,惊雷给了女子茶水,女子捧着杯子,等在姐姐身旁,只待姐姐唱完好喝。
半晌后,姐姐唱完一曲,妹妹当即递了茶杯给姐姐,可是那女子并未喝,手中捧着茶盏,将泪水一擦,娉娉婷婷的起身走到司城祁月身前,深深的福了一礼,唇边带起一抹羞怯的笑意,潋滟水眸水盈盈的望着司城祁月。
“我姐妹二人急着过江,若非公子怜悯只怕只能等待申时,只是不知家中母亲是否能等到那个时间……刚才情难自已,吟唱一曲,叨扰了公子,小女子心中甚为不安,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说着纤纤素手噙着那酒杯往司城祁月唇边递来,脸上带着柔媚的笑意。
无忧勾唇一笑,这是当着她的面公然勾引她老公么?眼中闪过一抹森寒,却转脸直直的看着那女子。
无忧一直被司城祁月抱住,那女子并未见到无忧的容貌,此时乍然出现在女子面前,竟是这样一副倾国倾城的样貌,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嫉恨,却极快的掩饰了过去,只是直直的看着司城祁月。
司城祁月黑曜石般的眼眸闪闪发亮,宛如天人的俊颜上勾起一抹笑意,刹时间春花灿烂,满地容光,那女子似乎被那笑容烫了一下,身子一滞,然后极快的垂下眼眸,唇边的羞怯又加深了几分,却还是执着的保持着敬茶的姿势。
这场景就像是一个春心荡漾的小女子借机在向芳心暗许的情郎示好一般。
“公子,请”那女子说着双膝微弯,放低了姿态。
司城祁月看了怀中无忧一眼,哈哈一笑,伸手接过女子手中的茶盏,黑曜石般的眸子看着女子笑道,“姑娘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那女子似乎娇羞不已,“于公子只是举手之劳,于小女子却是感恩戴德的恩典”
司城祁月玩味的轻转着手中的茶盏,就像是要一口喝下的样子
茶,是惊雷给的茶,敬茶的却是对司城祁月有莫名意思的女子……
司城祁月将茶杯靠近唇边,那女子目光中时候带上一抹淡淡的紧张,就在司城祁月要张口喝下的那一霎那,无忧凉凉的开口道,“你确定你要喝下这杯茶?”
司城祁月挑眉,当众在无忧唇瓣上狠狠亲了下,笑道“怎么,娘子这是醋性大发了么?”
无忧恨恨的瞪了司城祁月一眼,冷笑道“我是怕我少了免费劳力还得劳烦惊雷将我抱上”
“哦……”司城祁月长长的哦了一声,斜睨了惊雷一眼,笑的让人毛骨悚然,“他敢……”
惊雷只觉浑身一哆嗦,他可没说抱王妃好不好!王妃真是害死人不偿命啊!
“公子……”那女子轻声唤道,眼中带着一抹异样的光芒。
无忧低低一笑,伸手将茶杯拿过,看了眼里面的茶水,皮笑肉不笑的道“姑娘这茶我家相公怕是喝不了了,这里面虽然没有什么致命的毒药,可是喝了这茶我相公浑身酸软无力要如何当我的人肉小马车呢?所以这茶姑娘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话音未落,无忧手腕一抖,一碗滚烫的茶水便向那女子兜头泼去。
那女子身子一飘,飞出了茶水的范围,脸上楚楚可怜的模样已经消失殆尽,扬起一个森然的笑意,“不知我哪里出了纰漏竟然你看了出来?!”
茶是他们给她的茶,他们自然不会有防备,而她只不过在接手时在杯中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软骨散,这样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也能被这女子识破!
司城祁月勾起一抹笑容,“传闻江湖中有一对夺命姊妹花,长相楚楚可怜,最喜欢扮柔弱引人上当,阁下不觉得和自己很像么?”
那姐妹俩见计谋败露,也不再装可怜,姐姐仰头哈哈笑道,“战王果然火眼金睛,可是只怕今个你再精于谋略也要死在这乌力江上!”
此时船已经驶到江面的正中央,滚滚流水从船边划过,不用看就知道水有多么的湍急。
“出来吧!”姐姐高喝一声。
只听哗哗破水之声连响,在船的四周霎时冒出一批黑衣人来,来人显然水性极好,踩着水手中拿着无数亮闪闪的铁链,铁链的前面带有倒钩,只要这链子一接触船身,只怕就能在船身上凿出一个大洞来。
看这样子这些人是准备破船了。
一下秒,无忧只觉船身一震,心知除了这些人,水里定然还有其他的人,果不其然,黑衣人刚刚露头,船周围又飞出一些黑衣人,这些人直接飞身上了甲板,和司城祁月带来的人交起手来。
无情紧紧护卫在无忧身边,手中已经摸出一条银鞭,双眸森然的注视着场上众人。
司城祁月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只是将怀中的无忧又抱紧了些,那对姐妹花已经和大家交起手来,这二人身手虽然不错,可是司城祁月此次出行带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时间只听黑衣人惨叫连连,损伤比司城祁月这方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妹妹眼睛一闪,翻身跳入水中,而那个姐姐则被惊雷缠住丝毫离开不得。
“破船!”妹妹在水中翻出大喝一声,围攻的那些个黑衣人立刻都从船上翻入水中,无忧只觉船身剧震,下沉的速度比刚刚明显加快不少。
那姐姐一招避开惊雷就想要跳入水中,无情目光一闪,银鞭挥上,拦住了女子的身形,那女子一见有人阻挡,当下怒极,反身向无情攻来,无情冷笑一声,迎了上去。
“战王殿下,我劝你们乖乖束手就擒,待会穿破落水,只怕会难看的很!”那妹妹忽然开口,声音圆润清洌,丝毫不像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会有的嗓音。
司城祁月清冷一笑,明明还是那样温润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噬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本王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的好,若是说出主谋,本王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那女子哈哈大笑,轻蔑的道,“世人都说战王是旷世英才,却不想如此蠢笨如牛!眼下形势,战王殿下觉得你有和我们谈条件的资本么?”
说着目光一闪,对着黑衣人吼道,“谁生擒了司城祁月赏金千两!”
黑衣人一听顿时涌动着向船袭去,船身此时已经下坠有一半多了,有些浪花在涌动间已经泛上甲板,那些人一见顿时抛出手中的长矛,想要在船身上再多砸几个洞,让船彻底沉掉!
“司城祁月,看你待会成了落汤鸡还能不能依旧如此嚣张!”那妹妹恨声道,一扬手中的武器向司城祁月袭来。
司城祁月目光一闪,不待出手,只觉眼前有一物飞速飞了出去,带起漫天血花,定睛一看,却是那姐姐的人头!
人头鲜血淋淋,眼睛犹自大睁着,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无情冷笑着一鞭将一黑衣人打入水中,飞回无忧身旁。
“你还是先看好你的无头落汤鸡姐姐吧……”无忧哈哈大笑,看着那人头飞速的撞上妹妹手中的武器然后跌入水中。
妹妹一愣,看清后忍不住悲号一声,“姐姐……”火红的眼珠恨恨瞪住司城祁月等人怒道,“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只听“嗡嗡”之声连响,无数的箭矢从天而降,好似下雨一般,只是雨水不会管你是什么人统统都会浇灌,而这箭矢却像是长了眼睛,避开船上司城祁月众人,一只只都瞄准了水里的黑衣人!
妹妹手中武器还来不及阻挡,一只铁箭已破空射来,从她前胸透过,穿过身子没入滚滚江水中,她身子似乎晃了两晃,眼中透出一股不敢置信的光芒,看着胸前透明的洞口,一股股血水从那空中涌出,现在她迎春花一般的衣衫上沾染一片,然后染红了周围的江水,再然后被滚滚水流冲的不见了踪影……
最终那女子仰头倒入滚滚江水中,混着一片血红不见了踪影。
漫天箭雨在半刻钟后停止,森冷的江面上,除了滚滚波涛,半个黑衣人的踪影也没有了,流水带走了一切肃杀的痕迹,若不是司城祁月他们的船江水已经冲上了甲板,江上平静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水已经漫过脚踝,司城祁月揽住无忧,不让江水沾上她的身子,眼看船便要翻了,司城祁月手下有水性好的索性跳入水中,凭借自己的力量,稳住船身。
此时乌力江中江水的温度不会高于五度,在瑟瑟江水中看见一般。
江面上不知从何处驶来一艘大船,高约三丈,铁皮镶包着船帮看起来异常坚固。船首昂然站立着一名伟岸男子,银色铠甲在阳光下发出森寒的光芒,俊挺的脸颊在阳光下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看着司城祁月和无忧,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而干净的笑容。
大船缓缓驶来,司城祁月等人依次上了大船,在将无忧安顿好才在众人的催促下去换了衣服。
天上瓦蓝瓦蓝的,越往北边,天空倒是越纯净了,男子给无忧递来一杯参茶,笑的好似三月暖阳,“王嫂暖暖身子吧”
无忧勾唇一笑,坦然接过轻啜了口,“六皇弟好快的脚程,竟然跑到外面前面来了。”
司城绝目光闪了闪,笑的暖阳灿烂,“王嫂可以像叫七皇弟一样,叫我司城绝活着绝。”
无忧挑眉,斜睨了眼笑容干净爽朗的男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王嫂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吧?”司城绝似是没有看见无忧的目光,勾唇淡淡道,“漠北一带本就是我的封地。”
无忧淡淡一笑,这就难怪司城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只怕他们起身的时候司城绝也早已起身赶到前面巧做布置,而司城祁月刻意的放慢脚步,也是为了配合司城绝的布置吧。
昨个笑红尘一定传递给了司城祁月某种信息,所以今天司城绝才能在这江面上进行伏击,时间地点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场截杀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可是无忧知道,这不过是腥风血雨开始的第一滴雨滴,后面越向前会越难走!
第二日,众人商议后弃旱路改走水路,只安排了少量的人马走陆地,引开敌人的注意。顺着乌力江一路向北,行进大概十日后可以到达墨索里镇,而从墨索里往邙山只有五日不到的行程了。
只是刚刚绕过几条山脉乌力江江面便出现了结冰,水路已经无法走了,众人只能弃船上岸,不知道是不是前面有着先行部队,无忧等人并没有再遇到什么像样的刺杀,而天气也越来越寒冷,幸好司城祁月准备充分,给无忧带着许多过冬的衣衫,无忧已经穿上了貂皮大氅。
邙山,又名茫山,就是苍茫无边的意思,等无忧真正站在上脚下的时候才知道这名字的真正意思。
一望无际全部是皑皑白雪,苍茫的山重重叠叠连成一片,勾勒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白色的弧线,所有的弧线连在一起好似无边绵延的海浪望不到边,在这样的山中想要找到那个冰魄心晶简直太难了!
无忧皱眉,司城祁月却在心中倒是多了其他的几分期许在这样苦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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