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拼一场。
可我为什么会如此信任一个在片刻之前还要吃了我的鬼王呢?不知为何,我竟对他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好像我们认识的时间真的已经很久了,久到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他。
那些逐渐靠近我的鬼怪似乎不想给我时间七想八想,他们已经挥舞着干枯的手臂抓向我,据说被这样的手抓一下结果会很不妙,我忙凭空掠起,在心底庆幸一回这些鬼怪只是低等灵异,还没修成飞天遁地的法术。
可我的法术也好不到哪去,至少我能在空中坚持的时间实在太短,所以无论如今我如何得意,片刻之后终归还是会落下去,到那时事情就真的不妙了。
如今只求我利用这在半空中的时间多消灭一些鬼怪,一会重新掉下去时凭拳脚也能少了些对手。
我双掌连发,把所有能想到的,能用到的法术都用了个遍,可惜那尸体是越来越多,而且居然打不死!
这真是要命极了!
我的法力已经不支,然后就很不幸地从半空中跌落,而且跌落的地点实在妙得很,居然准确无误地跌到了那些尸体中间。
好吧!自从来到张家村,我的运气简直不是一般的妙!
我抱着头,放弃抵抗等死,算了,只要蹙离安全死就死吧。
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尸体腐臭,我眼睁睁地看着离我最近的那具尸体从眼耳口鼻中爬出蛆来,他的爪子看起来很想把我身上的肉扯烂,他嘴角的笑容看起来竟似乎有点得意。
我不仅阵阵眩晕,而身后肩胛处竟开始隐隐的痒起来……。
“刺啦”一声,一种无比熟悉也令我无比心惊的声音响起,然后,我就猛地听到了一阵庄严而低沉的声音。
“北帝敕吾纸,书符打邪鬼,敢有不服者,押赴都城急急如律令”。一个身穿对襟道袍,头戴星冠,手持符咒的中年道者凭空出现,他的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符咒忽然凌空飞起,在半空中旋转不停。
刚才那些无比嚣张的恶鬼忽然就像见到了三界六道最恐怖的事一般,惨叫声连连,齐齐在半空中旋转并逐渐扩大的金色光芒中化为一摊摊浓血,没了踪影。
我长呼口气,肩胛处的痛痒感忽然不见了。
那中年道者一双眼威严地扫过在地上缩成一团无比狼狈的我,声若洪钟般说道:“姑娘,可被这些恶鬼抓到?”。
“没,没抓到”,我磕巴道,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在这威严道者的目光下,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的肩胛处有些微微的凉,衣服上,应该有两处窟窿,
我的心已经沉到了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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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卷二 第十五章 师徒 。。。
那肩胛处的痛痒感是如此令我熟悉,我简直有些发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鲤鱼国的密室里,我曾经吃下了小叶的那枚解药,可如今为什么还有这种痛痒感?!
我颤抖着手去摸身后肩胛处,心就要跳出喉咙。
还好,那里没有翅膀,没有羽毛,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该哭好还是笑好,心中忽然就升起了奇异的感觉,难道那奇异的该死的变身并没有离开我?
“姑娘,你还好吧?”,那中年道者狐疑的望向我,问道。
“好,还好,我没事”,我苦笑着蹲在地上,不想起来,只觉得阵阵头晕,这道者身上强大的灵力迫得我有些窒息。
他方展颜笑道;“这里本是万鬼窟,鬼王炽的巢穴,还好你没有遇到鬼王,否则以贫道的功力,恐怕也不敢与他硬碰硬,可姑娘你是如何进来的呢?”。
我哪知道我是如何进来的?!我宁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苦笑着看着地上流动的一摊摊浓血,忽然就觉得喉咙里像是塞进了一团苍蝇般令我作呕。
我俯下~~身子干呕不停,心中的恐惧也越升越高,我怕那奇异的变身从没有离开我,可刚才我身后肩胛处并没有长出翅膀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傅,洞外的魂魄焚儿已经全部收到这葫芦里了,师傅还有何吩咐?”,一把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忙用手拭拭因为那剧烈干呕而湿润的眼眶,抬头去看这把声音的来源。
那是个青年道者,头上高绾着发髻,一双眼低垂着,双手捧着一只葫芦,微弯着腰,正恭恭敬敬的和那中年道者说话。
我竟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看起来他的法力也不知要高出我多少。
这些极品的三界六道高等人才,真是让我这法力低微的小妖精自惭形遂啊。
“好,我们这就回张家村去”那中年道者微微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徒弟很满意。
张家村?他们要回张家村?
我忙站起来,在脸上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长,您们是要去张家村么?”。
“正是”,中年道者回道。
“太好了,我也要回张家村,不知您们能不能带我出去?”,我这次学聪明了,话一定要都说完,否则再遇到个像鬼王那样的绝妙人才,岂不又会把我独自扔在这里。
“当然,我们本就是来救你的”,中年道者微笑道。
我有些糊涂,眨眨眼睛,摸着头发问他:“来救我?是蹙离么?是蹙离还是白芷?难道他们告诉了您我的危险,难道鬼……。桂叔已经把书生送回去了?”。
我生生把到了嘴边的鬼王炽三个字吞回去,自古仙妖不两立,更何况这专门收妖捉鬼的道爷师徒,听刚才这中年道者抓鬼时所念诵的口诀似乎是茅山术,三界六道谁不知茅山历来和鬼王不和啊,
中年道者眉头微皱,面上满是奇异之色,他摇头道:“姑娘的话贫道不太明白,贫道并未受人所托,贫道只是这次云游归来途经此地,忽然发现此处阴气冲天,恐有变异,这才携焚儿降下云端,发现姑娘性命岌岌可危,方出手相救”。
“哦,原来是这样”我不由有些失望,蹙离,你到底怎么样了?
“如今人界到处瘴气冲天,贫道方才于云端发现张家村上空已被黑色浓雾笼罩,恐此次横行张家村的妖孽道行不浅,姑娘独自一人,可要事事小心,恐人界大难将不久矣”那中年道者面色凝重,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看我,满脸让我无比熟悉的忧国忧民。
蹙离也是这样,在他心中,从没有一刻放下天下苍生。
我不由口中发苦,可我随身带着的小锦囊中已经没有花生。
“焚儿,将归元丹赠与姑娘一枚,方才此处阴气太重,姑娘又本是属~阴,何况命犯十刹,恐阴气入骨,落下病根”,中年道者不无担忧的说道。
“是,师傅”,被称作焚儿的青年道者稳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一枚淡粉色的药丸,垂首奉上,我忙再次谢过,接过丹药,却又有些犹豫。
“姑娘是不相信贫道?也罢,那就随姑娘去好了,贫道方才感觉姑娘身上有一股莫名之气,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似仙非仙,想必姑娘不是孤身一人,那么随同姑娘而来的一定有法力高强之辈,阴气入骨想必也不难治愈,罢了罢了,丹药炼就不易,姑娘既然不吃就还于贫道的劣徒张焚吧”。
张焚?
“是哪个张焚?可是离此不远的张家村人氏?”我惊呼道。
“正是”,那青年道者直到此时方抬眼看我,他眉目清秀,面容俊俏,极为端庄稳重。
难道这法力高强的师徒俩是张家村人人奉若神明的玄青子与张焚师徒?
我一直闷闷的心忽然就透亮起来,这师徒二人,来得可真及时!
“您,您是玄青子道长?”,我试探着再次问中年道者,他冲我拱手,口称无量观,声若洪钟般说道:“无量天尊,贫道正是”。
我忙还礼,无论怎么说这也是蹙离的道友,恐怕这次事情好办多了,至少这两个看起来法力深不可测的道者一副慈眉善目,而且满是侠义心肠,虽然和蹙离一样时时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可多个人多份力,看来张家村的事很快就会解决。
唉,天下苍生,是不是每个修道之人,心中都放不下天下苍生?
我不再犹豫,既然是道友,又如此与蹙离一般将天下苍生放于心中,那么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一仰头我把那枚淡粉色的丹药放入口中,还没等吞咽,那枚丹药竟像是长了腿,一溜烟的进了腹中,只觉得腹中腾起一股暖流,那暖流悠悠荡荡,如春水般流遍四肢百骸,令我无比的如沐春风起来。
果然是得道高人,这丹药也如此的与众不同。
却不知到底是以渡化为主的九虚山法力更高明些?还是这以斩妖除魔为主的茅山法力更强大些?
“谢谢玄青子道长”,我忙再次深施一礼表示感谢,却忽然想起蹙离和白芷那里不知如今情况如何,于是试探着问道:“玄青子道长,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去,我的朋友们还在危险之中,花九实在放心不下,既然道长此行是去张家村,不如到洛嫣家中去会会道友,可好?”。
“道友?难道……。”,玄青子面色奇怪,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
“是我的朋友蹙离,可如今蹙离命悬一线,花九实在担心”,我一五一十的把蹙离是如何与我,白芷一同救下洛嫣夫妇,又是如何担下捉妖重责,以及在竹林中巧遇冤魂书生,为了他能见白发亲娘一面,蹙离甘愿涉险种种简单扼要说了一遍,
他眉头紧蹙,一张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半响方长舒口气,道:“贫道倒是十分想见这道友一面,蹙道友,我们总会见面的”。
他的眼中精光闪动,竟迫得我透不过气来。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我万分担心蹙离,可奈何自己出不去,只能再次催促他。
“好,我们现在就走”,中年道者应道。
他的话音未了,竟一把揪住了我的后脖领子,猛地带着我往那坚硬的洞壁撞去…。。
阿娘啊!
我忙闭眼,坚硬的洞壁直奔我而来,我还从没见过自愿往洞壁上撞自残的人呢!难道这玄青子师徒俩活得泼烦,想要试试以卵击石的滋味?
可也不用带着我吧?!我挣扎着,却只是无用,嘴里忽然就发苦起来,想象着下一刻自己这看起来不算太好却也不算太坏的头到底会喷出多少血来,可事实上我设想的事并没有发生。
我忽然就闻到了一股空气的味道。
那些久违的,清新的空气,带着令我心醉的微甜,令我轻飘飘的如在云端。
我睁开眼看,果然我们正驾云飞行,漆黑的夜幕下,前方已经依稀可见张家村那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木屋,以及遍地的火光点点。
蹙离,我回来了!
张家村的村口处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一只只火把持在村人的手中,映着一张张虔诚的脸。那些村人正如期待神一样虔诚地跪在地上,仰望云端的我们。
中年道者袍袖挥舞间我们已经落下云端,地保率领着一干百姓忙起身向前,把我们团团围住:“真人,您可回来了,天要亡我张家村啊”。
地保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声道。
“贫道已经知道了”,玄青子眉头紧皱,袍袖一挥,怒道:“究竟是何等妖物,竟敢叨扰人界?!那些被妖物害了的尸体在何处,速速带贫道去看”。
“是是是”,地保一叠声的应着,一群人拥着玄青子师徒二人向村子里走去。
那人潮从我身边涌过,我愣愣地看着远去的人潮,心中却无比的挂念蹙离。
我只是个这样自私的小人物,三界六道的大问题我无力去管,可是,这样一个只为情生的小人物,真的有错么?
进了村子右拐,走过那条崎岖的山路就是这村里最繁华的长街,长街的尽头有一间独立的草房,立在一溜儿整齐划一的木屋后,显得扎眼极了。
草房的窗棂上盘着一圈牵牛花,令这屋子也显得生机勃□来,我停下一路狂奔的脚步,气喘嘘嘘地站在门前,
屋子里寂静无声,竟是死一般的沉寂,夜幕下本是雪白的窗纸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颜色。
我忽然就涌上了不祥的预感!那要命的预感令我无法呼吸,我颤抖着身子抬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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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卷二 第十六章 长夜 。。。
我屏住呼吸,强压如鼓般的心跳,忽然就觉得这样的夜色令我发狂,那些浓如墨的夜色,那夜空中点缀的繁星点点,更显得这屋子死一般的沉静!
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玫瑰花香,又似乎有一些奇异的味道,可我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
我的手颤抖不停,心就要跳出腔子,忽然恨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信任一个反复无常的鬼王?把蹙离的生死交给他?那种想要扇自己几耳光的冲动令我无法控制。
我艰难地吞咽口水,颤抖着手去推门,那扇门发出了一声令我从头顶冷到脚趾的呜咽,我受不了这种猜测的紧张!只想快点看到蹙离,无论他如今是何种状态!
屋子里很黑,没有那些燃烧的香!也没有象征着蹙离生命的本体香!“蹙离,蹙离”,我听到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那么刺耳,那是我的声音么?
为什么,我的心沉入了海底?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屋子里没有人!一个也没有!人呢?人到哪里去了?蹙离呢?白芷呢?洛嫣和君庭夫妇呢?
我的腿忽然就发软,人也随着突如其来的眩晕跌坐到地上。
什么都没有了!我居然,忽然就失去了所有人的消息!
眼泪在我的脸上就像开了闸,然后我就猛地放声痛哭,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还有什么好压抑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哭?我为什么就要这样明明爱着却偏疏远蹙离?!
没有心如刀绞,是不是当痛得深了,就不知到底有多痛?
三百年,何止三百年!我对蹙离的爱,何止三百年这么长?!我忽然发现,原来我居然是个如此可恨的人!是我害了蹙离!鬼王炽!可笑的传说,我居然亲手引狼入室,让那个传说中变幻无常,喜怒不定的鬼王来这里,然后自动送上一仙一妖,给他打牙祭!
“你…。。哭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忽然就觉得眩晕,而且是要命的眩晕。
蹙离?!
我的脖子已僵硬,就连转过头来都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蹙离?是蹙离?!”,我的声音里说不清是悲是喜,亦或者是又悲又喜?
他就站在我的身后,当我转过身来的时候,立刻就看到他深潭般的眼睛。
门大开着,月光照进来,他一身雪白的袍子,一张线条极优美的脸,只是那脸上有些许憔悴,他的眼如深潭一般,里面有某种难以说清的情绪。
月色真好,月色下的玫瑰园里那些随风舞动的玫瑰,正在夜色中尽情妖娆。
满地的月华铺撒,蹙离静静地站着,他的笑容中竟都是满满的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