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泓看着惜心也笑:“想以此补偿我么?也罢,皇叔尚且奈何不了你,我这无能之君又如何?罢,第一件珍宝——庄王送进宫的嫁妆!”
惜心笑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大大们中秋快乐!
落红日
“陛下要换何物?”
“换宫主为我母后祈福,助她脱离此处早登极乐!”
惜心燃起食梦侯的迷梦之门,西长天奉上了宫中古剑,惜心用那剑砍进了井口,指尖顺着那剑划过去,鲜血顺着剑尖流进那井水中,瞬间,井中冲出来一股黑气,四周顿时冰冷如冬,尖啸声响起来,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和诅咒。惜心念着巫族的福咒,哭泣声渐渐远去,鲜血依旧流进井中,不久,一个迷蒙的影子从井中升起,高耸的发髻,长长的宫装,满面的肃穆。瑞泓一看便跪倒在地,声也发颤地唤到:“母后!”
良久那影子才张开眼环顾了四周长叹一声:“依旧是在此地啊。”
“母后,我是你的泓儿啊。”瑞泓欲上前却被西长天死死拦下。
“泓儿?”那魅影眉头深皱:“竟有这么大了,我死了多久?为何衷辉还没来见我?”
瑞泓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母后,皇叔已死,早已送往他处安葬。母后,孩儿来送母后早登极乐,不再受困此处。”
“哼,死了?竟是死了也不愿见我么?”说罢便拭泪哭泣:“什么极乐,本宫不去,我定要在这井中镇压他子孙后代千年万年!哈哈哈哈,泓儿?”
瑞泓忙应道:“孩子在此!”
“看你这身,莫非还是你登上了皇位?”
瑞泓强自笑道:“是,母后,皇叔扶持多年,儿尚掌国器。”
那影子突然扭动暴躁起来:“这么说他竟没杀了你,竟没有,还叫你做了皇帝,他,衷辉到底记得我,到底看在我的面上善待了你?”
瑞泓心中已是苦涩一片,却恭敬道:“是,母后。”
那影子征楞一下,突然大笑,继而大哭:“就为此,你以为就补偿得了我么?为何不来见我?不行,我要去找他。泓儿,快叫我离开这里,我是一刻也不要待了。”
那影子涨大得铺满了半了院子,扭动狂暴着要挣扎出井,西长天一把隔开瑞泓,惜心被影子带起的风吹得长发散乱,她咬了牙在手掌心划上一刀,挥出一把血雨,在空中化作一把红绳满满将那影子困住,接着是引渡的送灵咒,那影子剧烈地挣扎着,从井中升起后直接在空中被绳子打成了碎片,随着阴风一吹,飘散在空中不见。
瑞泓的眼湿润了,对着那影子散去的方向深深一拜,口中轻念:“母后,我早将你另行安葬,先皇身边的是个空穴,您安心去吧,儿躬送母后。。。”惜心满面苍白地扶着肩膀坐下,庄王那十几鞭子下去,她尚未痊愈。
“陛下可还满意?”惜心问,瑞泓没有说话,对西长天道:“将我殿室后庄王送来的那一箱东西送到云辉宫去。”
“陛下的第二件事?”惜心问。
瑞泓略思忖:“朕宫中的珍宝,云辉宫主选一样吧。”惜心也明白怕是下面的要求更难,生怕给不了匹配的珍宝。她笑了笑:“陛下,这只是一个游戏,惜心只不过遵守游戏的规则,完成一次便留个彩头。”瑞泓大笑:“宫主果然不是俗人,或者将来瑞沛入宫,连天下都是宫主的,又何必在乎朕给的,也罢,朕第二个愿望便是——瑞治必须死!”
“朕用一个盒子与宫主换,”瑞泓也笑,“将来会有人送到宫主手中。”
夜里,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帷帐中隐隐有极不自然的喘息声,仿佛垂死的老人一般,室内即便服侍的都是年少绝美的女子也掩盖不住那腐朽的气息。突然一阵怪风,吹得门开窗动,室内霎时冷到叫人以为到了隆冬,侍女们惊慌起来。
“怎么了?”帐子里的人开口问。
在大殿中瑞泓走在前,惜心在后,那幽深的殿堂里仿佛还回荡着大臣的山呼万岁,此时却静如鬼屋,只有那金灿灿的龙椅和国玺在黑暗中闪着幽光。惜心也看得心惊,原来这就是整个帝国的心脏,是将血液输送到全部的国土上,让整个国家运作的地方,本该是龙气十足的地方,在她看来竟是冰冷一片,有一个如此衰老心脏的国家如何能不慢慢死去?
但这竟然是瑞沛也心心念念不忘夺回的地方。她的裙子竟在此时绊了她一下,瑞泓立刻回身扶了她一把,惜心一站稳他便袖手前行,倒叫惜心瞬间有些羞恼,皇帝是个体贴的人,可惜只是在此刻,对他的发妻,他的妃子们,甚至对他的臣子却毫不留情,但比对先帝们,他唯一的罪过怕就是明知皇位不属于自己却不肯退让,如果他愿意禅让,瑞沛是不会介意留他一命的。
想到此她轻轻道:“陛下,瑞沛也有兄弟情。”瑞泓看着高高的匾额那涂金粉的大字,摇摇头:“我对他却没有,也从未指望他有,我这一生也只能以一个皇帝存在,活还是死我都只能是皇帝!这皇位天下人都想要,终其一生也只有寥寥几人能尝其滋味。来,宫主,今夜里与我同坐在此,假如明日天下还是我的,我不给别人,只给你。”
黑暗中,瑞泓灼灼的双眼看过来,惜心心中一跳。他伸出的手,手上指甲圆润却没有血色,执着地伸在那里纹丝不动,良久他叹了一声:“不肯陪我一生,就此一夜都不肯么?即便看在你我曾有婚约的份上?”
惜心看着那病体的手正微微地抖,突然想到自己竟从未听过庄王半句话,瑞泓的命运也是她推波助澜吧。那只手终于放到了瑞泓的手中,温暖了瑞泓的微凉,瑞泓在心底叹一声,再没有多说半个字。
瑞治的别院中,回答他的是一声声肉体跌倒的声音,砰砰地叫人心惊。“哼!”帐子里的人却不以为意:“终于要动手了?死在瑞泓手中也算冤债得了,快来,爷的头在此!”
半晌也无人应他,“怎的,还怕爷这里头有暗器不成?”说罢,一阵窸窣,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伸出来将那帐子缓缓打开,露出来的竟是张仿要步入老年的瘦白面庞,只有那双满是怒火的眼透露着这人并非老人。下一刻他已惊讶万分,站在他面前的竟是皇帝瑞泓本人。
“三弟,我来送你了。”瑞泓笑着,“只可惜满府的姬妾都没有给你留下一儿半女,我每年赏赐你的美人也可惜了。哈哈哈哈。”
“瑞泓!瑞——泓!”瑞治简直是咬牙切齿地冲出了帐子:“瑞沛叫你做不下皇帝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留我。不过我可没想过向那四小子摇尾低头,就是今天,我与你拼了!”
“这才是我的三弟呢,与其那时瑞沛杀你,不如今夜你我好好切磋切磋!”
瑞治大喝一声从床头拔下了剑,瑞泓冷笑一声:“当初师傅教武艺,你从无一项胜过我,特别是剑!”说罢从身后抽出了剑轻轻一摆抽身出了屋子,瑞治暴喝一声追了出去。
在瑞治的身体里仿佛注入了一股霸道的热气,将他全身都激得滚烫,他又仿佛站在了练武场上,少年意气挥斥自如,仿佛一只苏醒的狮子他怒吼着,生命与他手中的剑在发光发热,慢慢地整个府邸仿佛被他的生命之光照亮。
惜心坐在瑞泓的身边,一只手死死地抓握着龙椅上金龙的犄角。瑞泓轻轻地握着她另一只手,那一阵阵的痉挛传递到惜心的手上,他的隐忍和痛楚叫惜心感觉自己身上的伤也在隐隐作痛,甚至在黑暗的殿中,她能清楚地听见鲜血从他的身体里缓慢地流出来,浸透了华服,流到了龙椅上,最后滴落在地上。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这一次瑞泓仿佛溺水之人一样死死抓住惜心,良久,连惜心都觉得自己已经冷完的时候,瑞泓轻轻道:“他死了。”
“死的时候倒像个人了。”良久他在黑暗中叹:“宫主——多谢!”
惜心感觉到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逼视着她,久久没有挪开,直到她长长的裙裾扫过大殿的门槛,那双眼也一直在她身上,默默与她作别。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国庆回家后会写,国庆回来这文就完结鸟@提前祝大家国庆愉快!
登鼎
宫中的大太监陈力心中一惊,他手中皇帝的常服是尽染血色,秘密召见的御医步出内室也是满脸的苍白惊慌。偏偏德焕又到了那边服侍云辉宫主。是了,云辉宫主,前夜云辉宫主与陛下在大殿中独处大半夜,回来后陛下便连连召见王太医。他忙把血衣包包好,打算着心腹出宫亲自处理掉。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外边一阵骚动。陈力赶忙走到窗边,只见传旨的太监回来了,正慌慌张张地。他除外喝斥:“何事喧哗,惊扰陛下!”
惊魂未定的太监忙到他面前行礼道:“陛下今早突然想到要赐三王爷瑞治一碟子糕点,我领旨前往,守卫三王府的钱克问正急着,说是三王爷府里昨日到今日都无人出来领那些日用吃食,圣上又有令他人不得踏入三王府半步。小的才捧了御赐的糕点进了门房便是好大一股血腥味,那门房里半个人也没有。小的当下便觉蹊跷,再往前竟也是无有一人,后来,后来就见着一个小厮躺在那里,脸上死白,再看背后一片血迹,竟是死了,那门里看过去就是内宅了,一路上尽是死尸,小的该死,摔了御赐的糕点,一路爬了回来。三王爷——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钱钱克问听了也急,小的才立刻回来请旨。”
陈力灵台一闪,陛下受伤,三王爷府里出事,两日,前夜,糕点,不能相信却心中疑惑,陛下仿佛是知道三王府出了事,莫非是皇帝亲自杀了兄弟?陈力摇摇头,这宫门高墙的,除非——皇帝疯了。
三王爷死了,死时虎目圆睁手持宝剑横于正厅中,身边的姬妾被砍杀殆尽,有的头颅都滚落在地。见到的人无不震惊,若非那面貌像先帝几分,谁也认不出曾经高大英武的三王爷如今仿佛一个干瘪瘦小的中年男子,发白脸枯,已然日落西山之态,但死时还颇有余威,只可惜当年武艺出众的三王爷如今只将全身力气用在了屠杀妻妾和家仆上。
瑞泓身上的伤口扯痛了他的神经,巫族的秘术让他离魂而去,瑞治临死的时候又如一个真正的皇子,而不是一具可呼吸的干尸,就让那些美妾为他陪葬,就让那些家仆在地下服侍他,就让他带着自己的血腥走在黄泉路上,来世他们还要再见,兄弟?仇敌?交给老天去决定吧。
瑞泓苦笑,没料到虽是离魂,但瑞治的剑却是透过了虚空结实地刺进他的肉体,痛快,痛才快,他掩埋了多年的杀意,瑞治掩埋了多年的仇恨都在那时淋漓尽致地将王府都要掀翻,那种随心所欲,那种飘渺无着却脱除了一切烦恼的恣意快活,做皇帝多年尚且不比那一夜痛快。
那么他还留恋什么?瑞沛,我留给你的你也该满意了。
一只手抚着伤口,一只手却逐渐温暖,就像那夜里,有一个人紧紧抓住他的手陪他了结了旧怨,如果一开始有一个人一直在他身后支持着,如果有一个人。闭了眼,瑞泓静静等待着早朝的钟声。
明佑十年,帝下旨罪己,立四王爷瑞沛为皇太弟,庄王女惜心端庄贤淑德馨才高,已居于东宫备位,立为皇太子正妃,即日昭告天下,止干戈,勒军马,令四王爷瑞沛即日进宫继位。
皇庭内,朝臣哭倒一片,力谏不得,首辅大臣等人追至寝宫,帝无奈一一单独召见之,出者无不痛哭至哀。
有武将持剑闯入宫欲以迷惑君王擒杀庄王女,至云辉宫,宫门无人而自开,满宫的落叶随风旋转,武将自持胆大而入,只见皇帝近侍德焕立在阶下,手中捧着锦盒一方。他只回头看了武将一眼,武将手中的剑便应声而落,门开,一个黑衣的女子跪在佛前,长发迤逦在地,风一吹,武将竟有些替她可惜。那女子回头轻轻一笑,武将便神鬼不知地转身出了云辉宫,风一吹人清醒,只知那女子绝代美色,却又想不起到底如何美丽。正在妄自嗟叹回忆,风中传来钟声,阵阵敲得人心颤,武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又一阵风吹来,耳中似乎吹进了一声女子的哀叹,幽幽的十分动容。
明佑十年是动荡不安的一年。秋末,皇帝瑞泓静静在正殿的龙椅上薨逝,鲜血染红了整个龙椅,传言皇帝是为天下苍生免受兵祸而自尽,京师百姓素服哭于宫门前,更有书生大骂四王瑞沛不仁不义逼死君主。重臣持帝遗诏坐镇京师,遣臣使迎四王瑞沛入京继位,同月,上帝号为仁,内宫中庄王女以帝手书统领后宫治权,奉帝遗妃,放归宫女,清扫整治修缮,宫中肃然治丧,只待四王进宫祭礼发丧。
瑞沛看也未看臣使送上的诏书,只是满面怒容地坐在案后,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幼时与瑞沛熟识的大学士之子,冒于珉出首道:“于情理,兄死弟继,于法理他为君,王爷为臣,如今大局已定,王爷何必计较皇太弟之名。”
“皇太弟?”瑞沛冷哼两声:“罢了,他尚且搏个仁名,倒要我坐实不仁之名么?竟连皇太子妃也为朕立了,可真是体贴兄弟的好兄长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宫中传言慧宗亡故时曾秘密召见庄王之女。庄王在世只愿此女入侍慧宗,单慧宗却指名将其封为准后却也见诡异,这兄弟易嫁,给的大方,受的却难保成了笑柄。
瑞沛冷看这些臣下,手中却将手中的信捏得成团,瑞泓给他的信中寥寥数字,却字字惊心:国玺已隐,后有子现。一件东西在信封里,正是他送惜心的那套十二时令花大钗中那支菊花簪正中心那粒小小的亮黄的宝石,瑞沛还记得那宝石纹路奇特,早被惜心拆下做了戒指,与遗天宫的图案一同成为她的印信之一。
能从她手里拿到这粒黄宝石必定——瑞沛将剑舞得激狂——必定曾经握着她的手,季烯心!你忘了庄王对你的嘱咐,什么叫贤妻,什么叫贞——洁!他一剑刺出去,空气中烯心的形象被打散。
一旁送来参汤的库见嗔若有所思。
“晋皇后尚未找到。”西长天回禀。
“不必找了。”
“但四王爷就要回来了。”
“那是瑞泓欠了她的,她取了去,就随她吧。”连皇后配享太庙的地位都不要也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女人啊,得到了她心中所谓的公正就不会再怨恨了吧,但愿今后这宫里再没有鬼魅怨咒。
“那千胭你便送出去吧。”
西长天道:“已经晚了,她与异兽娇儿在一起,在旧宫里等待着庄王继位去迎接她们母子,宫主,她的贪欲无止境了。”
“已经晚了么?”惜心喃喃自语:“我想我杀你也晚了吧。东西你送到了瑞沛那里,国玺你收到了无人知晓之处,宫里早被你清洗干净,瑞泓送来的东西在你手中。如论如何瑞沛也不能容忍的事都发生了,将来我这样的皇后只怕就只有权利与你了。长天,你是害我还是助我?”
“宫主,只要你身为皇后,有没有皇帝的宠爱又如何。我为你在这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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