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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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断魂-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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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她,弯□子,笑着摇摇头说:“没有。姑姑没有不高兴。姑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宝儿会不会也觉得姑姑很少?”
    宝儿一脸不解的望着我问:“姑姑怎么会这么说?宝儿觉得姑姑是最聪明的了。”
    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揉揉她的头发说:“这么冷的天,我们应该窝在被子里抱着暖炉才对嘛。怎么想到出来受冻的?宝儿,回去姑姑给你说故事好不好?这样下次你见到弘历就有新故事告诉他了。”
    宝儿一听有故事可以听,立刻露出喜色,一边拍着手,一边跳着欢呼。
    到底还是个孩子?
    比谁都容易满足的。
    新年刚过,按照惯例,我该进宫去给皇上请安。本来初一就该去的,可是我一直抱病拖着不肯入宫。
    那道道宫墙,比任何一座深牢大狱都让我忌惮的。
    可规矩总不能缺了的。阿玛和姨娘催了好几次,又帮我约了姐姐同去,这才将我塞上了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外,下了车子,见一辆马车也刚停稳。从车上走下位妇人,身上虽是穿着宫装,可却全为着半点首饰,发髻上也只是一朵素净的浅色宫花,只是面上罩着黑纱,看不真切。
    她见我看她,掀起黑撒,拉住我的手说:“蕙宁,不认识我了?”
    这不是嘉颐是谁?
    只是不想半年不见,她如今已是这幅模样。
    已经不仅仅是言语上的苍老所能形容的。她明明与我同岁,可如今看来,却好似历经沧桑,年过半百的妇人了。
    皇上不是已经赦免了她吗?可瞧她这一身打扮,皇上见了,只怕当她是在置气,到最后迁怒的还是八爷。我忙问:“你就这样入宫去?”
    她笑了笑,丝毫未觉不妥,说:“寡妇还要浓妆艳抹,讨谁的欢心不成?你放心好了,我这回回进宫,那次不是这样的。他还能把我怎么着,要杀要剐我都不眨下眼睛。如今不过是等死而已,还怕什么!”
    我连忙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你还继续这样,让八爷该如何是好?好歹也是新年啊,回头皇上怪罪下来,还不是八爷替你担着!”
    她望着我说:“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不懂事,不知规矩。可蕙宁,一个人若是求死不得,还能叫她如何?强作欢颜去讨好他?他如今不见我才是上策,何必还来招惹我!”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嘉颐,更不知道,当康熙看到她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也终于知道,什么是行尸走肉。有的人明明好好的活着,可是她已经死了,哀莫大于心死。
    何况,如今的嘉颐,哪里还有心。
    我还是放心不下,硬是将自己头上的玉簪插到她发髻上,又让宫女给我们互换了头花。虽然看上去不伦不类,可她总算看上去有了几分像是进宫请安而不是奔丧的。
    嘉颐只是淡淡的,也不多话。碰到熟悉的人上前打招呼,也只是点点头,便别过脸去。
    先头阿哥们已经请安过了,我们等在殿外的广场上,等着康熙下旨。等着终于叫到我们时,我的双腿已经站得麻木了。想起自己年过半百的阿玛,每天早上四五点钟便守在这里,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我同嘉颐一道进去的,只是如今她的品级极低,同我远远的隔着好大距离。我担心她再生是非,便忍不住看她几眼。她却全不在意,如同站在自家客厅似的,周遭的一切都同她没有了关系。
    虽说是请安,不过就是跪了再跪而已。跪到第九遍时,康熙才淡淡的发话,让我们起来,按理我们这会儿就该退出去的,可康熙就像忘记这事似的,将我们留在大殿内,一时间明明拥挤着几十号人的大殿鸦雀无声。
    康熙说:“苏尔佳…蕙宁呢,出来给朕瞧瞧。”
    我原以为康熙会在随后召见我,便弓着身子上前几步,跪倒在地上。
    康熙说:“抬起头来,给朕瞧瞧。蒙古人可是问了朕还几次,什么时候才能舍得把你嫁过去。”
    我顿在那里,不说话。
    康熙又说:“你脸色看上去不大好啊。怎么,你阿玛府里住着不舒服?要不还是搬回宫里来,让太医好生调养?”
    他是在问我,并不是下旨,我便壮着胆子说:“回皇上的话,奴才想着今日入宫,昨个夜里欢喜得没睡好,一路上又晕车的。其实奴才身子好得很,天天抄些佛经给皇上祈福,给大清祈福,如今还有半册未完呢。”
    康熙听后,笑说:“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朕可要好好赏你。”
    我谢了恩,正要退下,康熙又开口问:“听说老十三那丫头如今住进你阿玛府里了,可有这回事?”我正想着怎么回话,康熙却自言道:“金宝儿性子古怪,也就与你投缘,你可要替朕管管她,否则将来你嫁进蒙古,给朕丢了块朽木,朕可不饶你。”
    康熙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有两件事,在场的人都听得分明。一件就是我注定了,是要嫁去蒙古的,不管我怎么想,还是有些人怎么想,这是圣旨。另一件却又是极其微妙,康熙好像从某一方面开始承认金宝儿的身份,可字里行间却又在透露,将来金宝儿到底如何,全不过是他的一句话。
    往暗里说,康熙这一番话,如果按划分阵营的话,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将我画进了四爷一边。我若站在四爷一边,将来嫁进蒙古,自然会影响蒙古人的判断。如此一来,有些人不得不好好的想想了。 。        。        。 。

 
                  
 第四十八回
 。 第四十八回。 皇上自始至终都未看嘉颐一眼,好在嘉颐也没惹什么事。总算平安出来了,我长长的嘘了口气。嘉颐面无表情的说:“他可是真的宠你么,怎么连你都还是怕成这样?”
    我笑说:“宠倒是其次,只是不想身不由己。他是皇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他随性就可以决定的。”
    “你还是替他挡下那一剑。”嘉颐若有所思的说:“现在我也常会想,如果当年没有嫁进青海,也就不会知道幸福是什么,如今怕也不过是在京城的某个院落里,从此日复一日的过下去。有些东西得到又失去,倒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不会知道失去的滋味。”
    嘉颐说完,又罩起黑纱,登上马车走了。
    我望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一阵叹息,可又想,如今她还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马车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来,丁三撩起帘子,指指路边,我一探头,见九爷正骑在马背上,笑望着我。
    九爷生意做得很大,据说京城中十楼九馆,明的暗的,都是在他的名下。所以随着他走进任何一家酒楼时,掌柜的都会径直将我们领上二楼的包厢内。
    自打草原上回来,这还是我们头回见面。他自作主张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我笑说:“你还真当我阿玛饿了我不成?”他也笑了,说:“总归是请客,岂能寒酸。”
    我便笑着摇摇头。
    他望着我,大概有很多话想说的,想问的,可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我也静静的沉默下来,还能说什么呢。
    “皇阿玛的意思很明显。可你呢。早几年拼了命想跑出紫禁城的人,如今可还是这么想的?”他问道。
    我淡淡的回说:“九爷不是什么都知道,何必还要问我?”
    “蕙宁,你可曾想过,万一那天真到了,你要如何是好?紫禁城再不好,毕竟,毕竟我们都在这里,还能照应着,将来你嫁去塞北,万一……”
    “九爷。”我打断他的话说:“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嫁得远近又如何,心不在,就是朝朝暮暮又如何。九爷也知道,我并不是非要较真。只是如今,你也看到了,还能是我说了算吗?”
    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张罗着我吃饭。我却端起酒杯,对他说:“还是要谢谢你。就当是你和我当初想的并不一样。”
    他一愣,笑问:“外面人都说我是毒蛇,受了八爷如此多的恩惠,如今却也背弃了他。”
    “蕙宁想,将来不论如何,九爷也定会照顾好八爷的,至少吃穿不愁。”
    他听了,脸上更是笑容满面。
    酒过三巡,丁三已经催了好几次,我若是再不回去,估计我阿玛一会儿都要找过来了。
    我起身向九爷告辞,他却突然伸手握住我的腕子,问:“蕙宁,如果早几年,早几年上心了,是不是会不一样?”
    我轻轻的挣开他的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福福身子,随丁三出了酒楼。外面的冷风一吹,人也清醒了过来。
    早几年?要多早?
    从前的苏尔佳…蕙宁未必能注意到九爷,九爷也未必顾虑到她。而后是我,我知道得太多,恐怕也还是今日的选择,离他远远的。
    不能陪他生,更不能陪他死。
    而那个人呢,也不过是十几年的光阴,生生死死的,有多少是能生死相随的。
    这天我正在屋里临帖,阿玛下了朝来了院子,见宝儿趴在案边看我写字,便立一旁,也不说话。
    我看着他神色有些怪异,便让翠珠领着宝儿先下去,问:“阿玛怎么有空来院子里坐坐了?”
    阿玛看着我,说:“今日下朝后,皇上又宣我觐见,说蒙古人催个不停,要我问问你的意思?”
    我笔下未停,只是笔法有些慌乱,却还是故作镇定的反问:“阿玛的意思呢?阿玛觉得蕙宁是嫁还是不嫁好?”
    阿玛说:“怎么?你如今还有异心?皇上就只差一道圣旨送你上轿子了,蕙宁啊,这一宅子几百号人,可不是谁都有免死金牌在手,就是你大哥乌泰也……”
    “阿玛,蕙宁知道分寸。蕙宁只是想知道,这样嫁进蒙古,是阿玛想要的吗?”
    阿玛叹口气道:“是或不是已经不是我能说了算的。皇上已经开了金口,我们做奴才的,哪里还有争取的余地。”
    我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阿玛身边,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阿玛不用担心,时间总是有的。万岁爷不也还是没有下旨嘛。”
    阿玛仔细的盯着我,顿了顿说:“蕙宁,你该不会是知道什么吧。我今日见皇上,精神已大不济,双手已经抖得没法握笔,蕙宁,你是不是该入宫去见见皇上?”
    “阿玛,您到底想说什么?”
    阿玛神色有些急切,绕过桌子,站在我身边说:“蕙宁啊,皇上是真的很疼你。今日我下了朝之后,又宣我觐见,却只是问了你日常生活起居,又担心你在宫里住那么久,回府后一切可好。皇上念叨了你好半天。蕙宁,你要是真不愿意嫁到蒙古去,为什么不去求求皇上?你去求好歹也是有几分机会的,不然你指望阿玛,阿玛能为你做什么?”
    我看着阿玛说:“阿玛,你也不希望我嫁进蒙古?”
    阿玛又叹口气道:“蕙宁啊,这事不是阿玛想不想的问题,皇上已经下了圣旨,难道你就不为自己想想?不然你去求求四王爷,早先看四王爷待你素来诚恳,如今四王爷在皇上面前也算是说得上的,你去托托四王爷,去求求他?”
    虽然不知道阿玛入宫觐见后,皇上同阿玛说了些什么。不过,总归是计划着让我尽早嫁进蒙古而已。
    如今康熙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对外只是宣称偶感风寒。我记得历史上,康熙朝末期,皇上双腿浮肿不能行走,而双上更是颤抖无以握笔。
    既然是这样,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是断然不会宣我阿玛一个朝中闲人入内觐见的。
    这日,我一早就离了府,在西街的永亨茶楼,选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又吩咐小二备了上好的铁观音,温了两壶酒,便坐下来等人。
    我一直从清晨等到晌午。店里的掌柜和小二认得我身份,也不好说话,只是一壶又一壶的上茶。我肚子实在饿得难受,便点了几个菜,自己喝起了小酒。不料想,我等了一上午的人,正施施然的走上楼梯,径直走进了一边的雅座。反倒是他身后跟着的十三爷看见我,立刻走了过来,笑说:“蕙宁,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喝什么闷酒啊。”
    我已经几杯酒下肚,面色有些潮红,端起酒杯,冲他笑说:“我在等你啊。”
    一抬头,见四爷已经出了雅座,正倚在门边望着我们。他身上还穿着朝服,神色有些倦怠,一双清明的眼睛好像突然生出无声的漩涡,要将我拖进去。我连忙避开眼神,指着十三爷身上的朝服问:“怎么?这么晚才下朝?”
    十三爷笑笑,踢开凳子坐下,叹口气道:“还不是愁着西北的战事。皇阿玛本不愿再让十四弟回到军中,可如今又找不到合适的人。烦啦。”
    我看看他,又看看四爷,故意说:“怎么?皇上的阿哥又不是只有十四爷一个。朝中能领兵出战的人也未必只有十四爷。我想,恐怕是有人不愿去,有人又想去吧。”
    十三爷神色一怔,正欲开口,四爷已经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十三的肩膀道:“你又嚼这些舌根。回头传到皇阿玛耳里,又是一番是非。”
    我望着四爷,故作不明的说:“四爷这话就不对了。这里又没有外人,还是四爷本就另有所指?”他并不答话,只是唤来小二,又添了些酒食,见我不动筷子,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问:“你这么喝醉了,可没人送你回去。”
    十三跟着问:“蕙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来这里等着我们?”
    我依旧端着,笑说:“我不过是喝杯酒而已,十三爷多想了。”
    十三道:“你要是想喝酒,苏尔佳府上你大可以喝个大醉,也不用担心酒后失态。再说,这永亨酒楼,你又不曾来过,跑过半个城,就为了讨杯酒喝?”
    我瞪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来过?怎么,十三爷来得,我就来不得了?”
    十三笑说:“蕙宁,虽然永亨酒楼,名义上是酒楼,可实际上却是菜色出名的好,可你看你点的菜,爷可没瞧出你点了什么招牌。再说了,我也只是担心你问问而已。”
    我同十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可四爷却只是光顾着吃饭,酒杯子连碰都没碰一下,恍若这餐桌上不过是他一人独享。我看着他如此清静幽雅,心里愈发酸涩,喝酒更是猛了些。加上从前喝酒总有人遮着挡着,难得今日喝得痛快,越发忘形起来。不料他很快吃完,又漱口净面的,同十三爷说:“十三弟,我府里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站起身。十三爷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和四爷,不知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四爷已经走到楼梯下,我连忙起身喊道:“站住!谁准你走的!”这话里一半是借酒壮胆,另一半是心中郁气难泄。一张口,酒楼上顷刻都静了下来。
    四爷和十三爷,他们自然认得。可认识我的人毕竟不多。全都伸直着脖子朝这边张望,我怕惹出什么麻烦,离开桌子,直奔四爷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压低着声音问:“你如今都看不见我了,是不是?”
    他伸手扶住我不稳的身子,也控制着音量,却全是怒气的道:“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话说,喝醉酒的人最烦的就是人家说他喝多了。我老爸就是这样,每次过年过节走亲访友的,明明已经酩酊,可还是猛着往肚子里灌。谁要是敢说他喝多了,他都敢拿项上人头担保,再喝个十斤八两都不再话下。
    我一听他说我喝多了,酒气上脑,昂着头,瞪着他说:“你凭什么说我喝多了!我问你,你刚才到现在是不是没有看见我?啊,你当我是死人还是透明的?”我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伸手在他胸口点来点去。十三爷见状,连忙上来要将我拉开,我哪里由得他,反将他推到一边,依旧对四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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