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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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断魂-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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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桃笑了笑,手里的活还没停,说道:“格格不常走动,难怪瞧着面生。那宫女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大概进宫也有几年了,今日不知为何如此慌张。”
    我拿着发钗,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梳妆台上敲着,心里嘀咕道:“有几年了?有几年了?”
    春桃见我如此,替我拢了头发,笑说:“格格,您再这样敲下去,上面镶的翡翠可就要掉了。”说完,接过我手里的钗子,好生收了起来。刚好翠珠打水进来,春桃也就退了出去。翠珠不可能会撒谎,如果那宫女是桑娘,她就不可能入宫几年。可春桃更没有理由在这事上骗我,除非她知道什么,却不能告诉我的。 。        。        。 。

 
                  
 第二十三回
 。 第二十三回。 那日之后,我常去御花园转悠,起初春桃还会跟着,慢慢见我每日不过赏花散步,也就放松了警惕,叮嘱秋月好生伺候。秋月比春桃晚进宫几年,城府不及春桃,加上我从来没有招惹过她们的猜忌,她跟翠珠又投缘,两人只放我在亭子里坐着,忙着去摘花了。我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饮水词》,心里无限感慨,为何不能早穿过来几年,说不定还能见着公子一面。连身后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也全没在意。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出现在深园亭子里的,除非对方有心来寻,否则也不过是两个丫头装神作怪来吓我罢了。
    所以,耳边传来说话声时,我才惊慌得连书都落在地上。
    他说:“你瘦多了。”
    熟悉的冷淡语气,熟悉的熏香,还有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叹息声。
    我忙起身回望,见身后亭中出现的人影,惊慌失措的弯身请安,又手忙脚乱的顾忌起四周来。
    “四爷吉祥。”
    他习惯的一扬手,语带笑意的说:“放心吧。人我支开了。”一撩袍子,坐在长椅上,将我扔在地上的词集捡起来,摊开了刚好是一首《浣溪沙》,开篇第一句就是: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四爷轻声的读出了上半句,将书递给我说:“东方朔陪了汉武帝十八年,却不知此人岁星下凡间,可悲可叹啊。可又想,既然天上神仙都能相助,何不成事。”
    我收了书,笑笑说:“得道多助而已,不止是神仙。”
    他突然抬眼盯着我瞧,目光如电般,将我牢牢的圈在极小的范围内,我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祈祷着,他该不会真的相信我是天上神仙下凡了吧。他虽然修佛,可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历来是宫中大忌。可是要掉脑袋的。
    好一会儿,他才收了视线,起身道:“差不多也该走了。此次行围我和十三弟要留在京城,你需多加小心,万事三思而后行。”
    我朝他福福身子,道:“蕙宁知道了。”
    他转身就走,刚下了亭子,突然停下,也不回头,只是隔着斑驳光影下,淡淡的问了句:“你如今可后悔了?”
    我本想着回答他,可远远的已经听见秋月和翠珠笑语声,只怕三两下两人就能过来,要是看见四爷出现在这里,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急忙忙叫了声:“四爷。”
    他也是听见来人说话声,没再停留,扬扬手,消失在树木丛中。
    等翠珠过来朝我展示她近日采花的战果时,我后背的衣裳已是全湿个透的,勉强应付了几句,便回了怡然居。
    他今日才问我可曾后悔了。还是放心不下吧,毕竟我如今在深宫里,不是伸手就能抓得到的。
    可他为什么会问?是担心我此时已经后悔了,还是在试探我如今还能不能用?
    我到宁愿是后者,清楚自己的身份,干净利落。这才是他。
    八月很快就到了,李德全打发人来说了动身的时间,我收拾了一些平日生活必须用到的东西,带了几本书,领着翠珠前往德妃娘娘处等候。这次行围同往年一样,因着十四阿哥还在西北打仗,伴驾的也只有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早先皇上就命四爷留在京中代为监国议事。
    出发时,德妃娘娘被皇上请了去,留了她的马车给我。我好说歹说才将翠珠也一并拖上马车。虽说德妃娘娘的马车铺着厚厚的软垫,可一路颠簸下来,五脏六腑都被颠得移位,坐也不是,躺也不着。我在车厢里扭来晃去的,怎么也没有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翠珠塞了个软枕垫在我腰下说:“小姐,您就别再晃了,闭眼睡会吧,赶着起了那么早,现在怎么也困了。”
    我瞪她一眼说:“你忙你的,不要来管我。”
    翠珠赔笑说:“小姐,您看您脸色都发白,要不靠我身上眯一会吧。这才刚出城,还早着呢。”
    我撩起车帘,看来刚出紫禁城。我只知道在现代时,自己会晕车,每次放假回家,都是提前吃几粒晕车药。可这在古代,却不知马车也会让人晕的。我靠在翠珠肩上,还是不行,胃里翻江倒海,阵阵刺痛,好像只手捏着我的胃,疼得额头冒汗。终是忍不住,一掀帘子,全吐了。翠珠慌慌张张,又是惊呼,又是拿帕子帮我擦嘴。我整个人伏在马车边,浑身冰冷。
    耳边还听见翠珠喊道:“停车,停车。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李德全跑着小碎步过来,又是一阵嚷嚷道:“哎哟,格格,您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来瞧瞧。”
    我想伸手拉住他,说自己没事,只是晕车而已。却实在没有力气,由着他们将我车马车上抬了下来,昏过去之前,看见一抹明黄闪过,那略带苍老的声音轻声喊道:“小丫头,小丫头……”
    因为我晕车这么一闹,马车勉强走了半日,便决定安营扎寨。我醒来时,屋子里乌泱泱的挤了不少人,紧挨着坐在榻边的就是德妃一瞬不眨的盯着我瞧,见我迷蒙蒙睁了眼,按着胸口道:“醒了,醒了。快去禀报皇上。”
    我抬头四处寻找翠珠的身影,只见不大的帐篷里站着五爷九爷十爷,还有忙进忙出的宫女小厮。自打入宫后,我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多的人,嘴边扯出一丝笑意对德妃娘娘说道:“娘娘,让您担心了,我没事,只是有些晕车而已。”一抬头,见九爷正望着我瞧,十爷看看我,又看看九爷,答道:“你晕马车怎么不早说?”
    我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回道:“是我的错,请德妃娘娘恕罪。”
    德妃娘娘抓着我手笑道:“晕车应该早说了。还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好在,皇上也没怪罪,让你好生歇着,明日可还要赶路呢。”
    九爷突然出声道:“我看,她是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晕车的。加上觉着出宫新鲜,昨个夜里肯定没怎么睡。”
    九爷话音刚落,十爷便抚掌大笑道:“九哥说的在理。”一旁的五爷只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什么也没说。
    德妃又坐了一会儿,见我真的只是晕车,又叮嘱几句,才离开帐篷。德妃娘娘走后,五爷也扔了句保重,后脚跟着也走了。反倒是九爷,上前一步问道:“可好些了?”
    我点点头。
    十爷笑道:“瞧你吐成那副德行,还以为人快不行了。双手揪着车门,抬你下车可费不少力气啊。你这样,让京城里的格格小姐们颜面何存?”
    我打断十爷的话头说:“十弟,您上次醉酒不也是抱着石柱,小厮们拉开可也费不不少力。”
    十爷急道:“那能一样吗?”
    我一扭头问:“怎么就不一样了。只许你官家点灯,就不允许我小老百姓放火了。”
    十爷晒笑道:“我这不就是说说。你这丫头一点亏也不能吃的。”
    我看了眼九爷说:“那也要看看谁的亏,即便是吃也不是白吃的,是不?再说十爷也没先问过我?”
    十爷笑指着九爷道:“九哥,你什么时候收这丫头做徒弟了,瞧这精打细算的,比你都更胜一筹啊。”见我也笑了,九爷起身说:“你好好休息,明日禀了皇阿玛让你骑马吧。骑马可会?”说完,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好似算准了我不会骑似的。我面色一红,低声道:“勉强可以的。”
    九爷点点头,转身出帐,见十爷怔怔不知想什么,又回身拉了拉他袖口,两人才一离开,翠珠便从一旁闪身进来,神速的掠过桌上的茶盏,猛灌了几口,道:“小姐,可是笑死我了。”
    我没理会她,压平枕头,又躺了回去。虽说晕车不是什么大病,可搜肠刮肚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帐外日光浓烈,也才不过日暮时分,血红的夕阳打在营帐上,泛着刺目的娇艳,给周遭的什物都渡了层金边似。这一抹斜阳同三百年后见到的一样耀眼,连温度都相差无几,不同的只是看的人心境而已。
    在现代,每日忙忙碌碌。为生活奔走劳苦的人,哪里会有闲情雅致抬头看天的。何况安妮宝贝都早早的说了,抬头看天的女子只是寂寞了。谁还会愿意将寂寞□着摊开在人眼面前。而如今,寂寞或多或少是有一点,更多的却是苦无所依的麻木。所有的靠山皆不可靠,所有的笑容背后都暗藏玄机,只是我暂时不知道而已。皇上为何让我入宫却又不闻不问,可塞外出行却钦点了我同行。为何八爷今日见我的眼神如此冰冷,冷得让人寒颤连连,即便是一点表面上的虚伪都懒得假装了。
    四爷此番留京监国,恐怕会有所行动了。即使没有我,他依旧是将来大清的主人。我不在历史中,历史并不曾因为我改变。
    “小姐,小姐。”
    翠珠叫了几声,我才反应过来,收回目光,笑问:“说吧,又是什么稀奇事儿。”
    翠珠道:“其实也没什么,几个宫女偷学刚才小姐下车,被李谙达撞见了,罚在园子里拣芝麻呢。谙达洒了一把芝麻在草丛里,让她们挨个捡起来,说什么丢一粒就要掉脑袋,如今那边正张罗着打灯笼呢。”
    我一琢磨,心想不对。那几个宫女不过是乱嚼舌根,算不上什么大罪,这罚得委实有些过了。便问翠珠是几时的事了,翠珠说已经拣了整整一下午,还早着呢。我忙起身下床,慌里慌张的,连鞋子也套不进去,便对翠珠吼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的?还站着,赶紧替我拿衣服来。”翠珠匆忙取来衣服,伺候我穿上,还说:“小姐,娘娘让你躺着休息,不准你随处走动的。“
    我“啪“的一声打在她手上,骂道:“再不去,可就有人要掉脑袋了。”
    德妃娘娘不在营帐内,问了几个护卫都摇头不知,我又朝大帐走去,远远的看见一片灯火中,李谙达站立在上首,几个宫女伏在地上捡东西。我让翠珠先回去,便朝李谙达走去,他见了我,脸上挂着笑说:“格格,您怎么下地了,皇上可是说了,让您好生歇着的。”
    我指了指那四个宫女,明知故问道:“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德全一拱手道:“格格,这个您就别问了,还是早早回去歇着,明个一早还要赶路呢。”
    我见他不答,心里愈发清楚,又问道:“李谙达,我想见见皇上,不知这时可方便?”李德全朝大帐看了眼,停了会,才道:“格格,您先在这等了,老奴这就去给您通报。”李德全在康熙爷身边伺候也有些年头,众阿哥待他也一向亲厚,可他如今对我越是客气,却越让我胆颤心惊。这宫里的,不是一身本事的,哪能待得住。
    不多时,李德全便小跑着过来,笑道:“格格,皇上在里面呢。” 。        。        。 。

 
                  
 第二十四回
 。 第二十四回。 虽然我如今住在紫禁城里,可却也是有一年半没见过康熙爷了。
    我进帐时,他正坐在案几旁批阅奏折,看来出来玩也不丢下政务。大帐内已经点了烛火,昏昏暗暗的将他笼罩在其中,再不过也就两年的时间而已了,他却已经是个年近迟暮的老者,苍老的气色挥之不去。心里对他虽是有不解的困惑,可还是忍不住热了眼眶。他的帝皇啊。要配得上这两个字,需是何等坚硬和强大的心房才行的。
    李德全早就通报过的,可我进帐时,他依旧未抬头,只顾着奋笔疾书,神色严肃,露出丝丝凄凉的笑意。历史上说,一废太子时,他悲痛难以抑制,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以至话未讲完人已经晕倒过去,自那次之后,老爷子右手便不能书写,却坚持左手批阅奏章。许是写完,将奏折扔在案几上“啪”的一声,抬起头来,见我站在下面,脸色一僵,我忙行礼道:“皇上吉祥。”他摆摆手说:“李德全说你要见我,有事?”
    如今,他的语气倒是冷淡了很多。
    我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道:“蕙宁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他叹口气道:“你说说看,罪在哪里?”
    我将脑袋磕在地上,抵着地板道:“蕙宁虽然不知道哪里错了,可终归有地方错了的。皇上……”
    “你的意思是,朕故意寻你的不是?”
    呃……
    看来今日是要把地板给磕穿了,连连磕了三下,脑袋已经木木的,全是嗡鸣声,只道:“蕙宁不敢。蕙宁不敢。”
    “起来吧。”老爷子又叹口气,说道。我慢慢的站起来,弓着身子,也不敢抬头。他见我如此,又说:“你这丫头,心里一定怨怪朕了。别说什么不敢的鬼话,朕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可总是要有用对的地方吧。大是大非看清楚了才下定论,一步错,步步错的事书里可没少记。你熟读史书,怎么会不知道呢?”
    说着,人已经走到身边,语重心长的说:“丫头,你怨朕也罢,明白也好。朕也有苦衷的。”
    少了皇帝的威严,多了几分叹息。我的眼泪早已经止不住落下来,想着初次进宫时,他的诸多宠爱和处处呵护,虽然是帝王,却也是如平常人般慈祥待我。
    是我自己不知道珍惜罢了。
    我摇摇头,也不敢再说自己不知道错在哪里。反正总是错了的。
    老爷子伸手拍拍我肩头说:“如今,你只需再点次头,朕保证,之前的那些事,就当从没发生过可好?”
    我抬头看向康熙爷,只见他笑眯着眼睛望着我,眼神中有着期盼还是丝丝恳求。我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就一定能回到那个备受宠爱的宁格格,过回原来平安祥和的日子,只不过这样的日子只是短短两年而已。两年后便是漫长的黑暗和无尽的苦痛。这笔账,只要是会算的,心里都清楚答案。
    可是老爷子什么也不知道。老爷子不知道两年之后的事,老爷子要得是我一个允诺,虽然不重要,可他确实是不想逼迫我的。大概还是有几分宠爱在其中吧。
    我望着康熙,下定决心说:“皇上,蕙宁愿意远离京城,从此隐姓埋名。”
    他脸上神色一僵,却又有几分明白,又叹口气道:“老十四说得没错。你是不愿意的。”
    “十四爷?”
    “罢了。不愿意朕也不勉强。可宁丫头,你也别忘记了,是你自个愿意离紫禁城远远的。等将来可别怨朕了。”老爷子背过身子,朝我挥挥手,估摸着是让我退下。我后退置帐门口,又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顿住恭声喊道:“皇上。”
    “让他们都散了,朕乏了。”
    我这才谢恩退下,正要撩帘走时,耳边恍惚听到老爷子又说了句:“将来可别怨我了。”我一怔,抬眼见老爷子依旧背手站立,只当是听错了。忙着寻到李谙达,将皇上的话转述了一通。李谙达也爽快,打发一干人散开,又送了我几步,才退下。
    第二日早起,刚出帐子就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小厮牵着匹马侯在门口,迎着我说道:“奴才扎哈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我瞧他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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