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处扫了一眼,目光重新落在白棠身上,“凌妃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朕清楚得很。为什么你都没事,她却没几天就疯了。”
白棠的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段天翎继续道:“还有,为什么凌妃会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蛤蟆吸血?为什么她和那只蛤蟆突然间不见了?你虽没有告诉朕,但你的宫女云嘉说你见过一只猫,宫里怎么可能有猫?”
“那只猫我只见过一次,它跑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至少还是出现了。这么多的怪事,你还在一脸镇定地告诉我,这是没人来的冷宫,什么事都没有吗?”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仿佛一柄出鞘的刀,锋利的刀刃上还反射着晃眼的冷光。
白棠不是被几句话就能说得失了方寸的人。
她在过去的生活里,都与普通女孩没有区别,一样的读书,交朋友,出去玩。在对外的社交里,她必须隐瞒自己的小秘密。
但由于她天生的灵媒体质,不可避免会发生一些怪事,于是不止一次的要面对那些突然发出的质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一个最合理的解释,且装作若无其事。
白棠轻声笑了笑,“不止呢,就算你将白家满门抄斩,我站在那里说行刑的时候,也是如此镇定。真要说镇定的话,这才是最奇怪的吧。”
“那么,是什么缘故让你如此呢?”他极感兴趣道。
你不怕死? 3
“还是要多谢你,让我突然之间明白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不止自己,还有自己周围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能力能控制的。有时候就是这样,说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人总有一死,至多也不过一死。如果我的情绪不能给结果带来改变,那我为什么还要做无意义的事情?”
段天翎眸光一转,“这么说,你不怕死?”
白棠淡淡冷笑,“死?我想任何人都怕死。但是怕这个情绪,对是否真的死这个结果,没有任何影响。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死,不是怕一怕,就能够不死的。”
“这话听着新鲜,但能真正做到如此的,这个世上只怕没几个人。白棠,你认为自己是其中之一吗?”
他有几分惊讶于,她口中所说出的这些话,那并不是他所认识的白棠会说出来的。
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也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白棠之于他,也差不多如此。只不过,因为她的身份,所以比其他女人稍稍有一点不一样,也因此他不急于杀她。
“大概不是。不过我到底怕不怕死,你杀得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这句话只是一个赌,赌她越是这么说,他就越不会杀她。
白棠能看出他眼里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兴趣,那种孜孜不倦的探究,想一看究竟。
“一个月之后有一个人要来京城,朕想让你见见他,也许能看出你的毒是否已解。”
段天翎突然转变的话让白棠有点措手不及。
“不必吧,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一般这么请回来的,都是比宫里御医高得多的高人,一定能看出来她的毒已经解清了。
当然也一定看得出来……这个毒不是白棠自己将疤弄下来就能解的,一定是有人帮自己解的毒。
有什么办法能够不见……
“朕认为有必要。”段天翎淡淡瞟向她,强调了一句。
为什么不杀我 1
白棠忽然一笑,“皇上为何如此关心我的性命,我以为你会乐意于见到我死。”
他眯起眼眸,缓缓摇头,站在她身侧轻声道:“你的命应该掌握在朕的手里,朕要你死的时候才许死,真说你不能死……你就不许死。”
“为什么不杀我?”她扬起头,与他对视。
那双眸子,浅浅的褐色,神情极是淡,却又仿佛不止于此。
嘴角的一点弧度,代表他的自傲与独断,声音却又轻如呢喃,“大概因为……还是有一点舍不得的。”
白棠原本平静的脸色微变,眼神的躲闪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她的眉头微紧,“不见得吧。”
他笑容泛起,“你不信么?”
“不信。”
这句回答,似乎丝毫不用考虑。
“为何不信,因为朕杀光了白家?白棠,朕是皇帝,天子,要为天下百姓负责。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做出错误的判断。”
她更是笑,“我当然知道。”
他伸出手,将她的掉出的几缕发丝轻轻绕像耳后,动作出奇的轻柔。
“朕虽不得不处置白家,却还是有些敬重。朕也乐意见到你的改变,因为白家的女儿不应该是之前的样子。”他轻声说。
“白家的女儿应该是什么样子,关你什么事?”
他笑意不减,“朕也不想皇后会是一个无能又无脑的女人。”
白棠完全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这么说来,他还是不打算废后吗?
“不想要这样的皇后,你可以废了我的。”
她提醒了一句。
“那怎么行,至少朕还没有找到另一个适合的人。”
白棠目光一转,“你找到适合的人,就会废了我?”
段天翎神情难测,“也许朕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个人,这样你开心吗?”
“我以前是很想当你的皇后,可是很抱歉,那个时候的白棠,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如果你肯废了我,何止开细腻,我简直感激不尽。”
为什么不杀我 2
那个白棠确实已死,现在他于白棠只是一个陌生人。
对现在的白棠而言,废后等同于离婚!
真可惜,她都没有过恋爱,分手,结婚……现在最想的只是离婚。
段天翎似乎轻叹了一声,“可现在……朕却有点想让从前的白棠回来。”
“回不来了。”她眼眸平静犹如深潭,“皇上,也许你不是很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是过去的,都回不来的。”
“朕是皇上,只要朕想的,没有不可能!”
他淡淡说完这一句,双手将门打开,外面天的阳光立刻投射进来,洒入满室阳光。
白棠看着艳阳高照的门外,叶如晨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已经不再失控一样的想靠近他。
“你的话没错,相比之下,冷宫有时的确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段天翎站在门口,背对着白棠突然这么说。
“不过你可以随时出来,朕不再对你禁足。”
白棠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金黄色的龙袍衬着阳光,就像能闪闪发着光一样。
过了好一刻,白棠从这里走出来,皇帝和所有的侍卫都已经撤了出去。
冷宫再度恢复了从前的冷清,偌大的一片地方几乎空无一人,只有风的声音,就连疯癫的凌妃都已经不在这里。
“娘娘……”云嘉慢慢走到她旁边,“你怎么样了,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白棠慢慢转过脸,看着这个昨天将她的一切都偷偷透露出去的贴身丫鬟,轻轻一笑,“当然没有,他反倒不对我禁足了。”
云嘉松了口气一般,也笑出来,“娘娘,这太好了。是不是代表……皇上可能让我们从冷宫出去?”
“这个啊……我拒绝了。”她一本正经道,“云嘉,难道你不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吗?一个失势的皇后,其实在哪里都没有多少区别。反倒在冷宫较为安全。因为后宫的女人会觉得她已经出局了,然后就开始内斗,不会将矛头引到这里来。”
——————————今天更完——————————
暗处的人才能赢到最后 1
云嘉不解地说,“可是这里……到底是冷宫。”
白棠眼珠一转,然后叹了口气,过去拉起云嘉的双手,“是不是冷宫又如何,其实宫里的人没有人会真正对我们好的。其实在这里,也只有我们主仆二人相依为命罢了。云嘉,别人都不可信。”
白棠觉得她的手有点抖,是激动了,觉得这个皇后终于上套了,还是心里觉得不安了?
“娘……娘娘,多谢娘娘如此信任奴婢,奴婢实在是三生有幸!”
白棠轻笑,“别这么说,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其实云嘉,都到了这个份上,哪里还有什么主子奴婢之分。我当你是姐妹的,以后你大可不必自称奴婢。”
“不不……娘娘永远都是奴婢的主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说得如此真诚,如果不是昨天夜里亲眼看到的事情,白棠大概真的会相信。
所以这是个教训么?
周围就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所有都是不怀好意,对她另有目的。
真是悲凉的地方,人与人之间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些所谓高级生物,还不如没有身体的鬼魂。
“云嘉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幸好有你在这里,才给了我继续的勇气……”
白棠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似乎越说越恶心。
不过她要让云嘉完全地相信,自己是百分之二百的信任她。
只有在暗处的人才能赢到最后,显然云嘉不是在暗处,皇帝也不是。
只有白棠对这一切一清二楚,她才是能掌握主动权的人。
“娘娘,皇上果然有所改变了,今天送饭来的小李子都客气了不少。”
“小李子……”白棠眉头一紧,不由得念了出来。
小李子还活着,还在继续送饭来。难道皇帝没有对他严刑拷问吗?
不,他一定自以为掌握了白家的什么暗处消息,所以在暗中观察,以免打草惊蛇。
暗处的人才能赢到最后 2
不,他一定自以为掌握了白家的什么暗处消息,所以在暗中观察,以免打草惊蛇。
“娘娘,有什么问题吗?”云嘉奇怪的问。
白棠随口道,“我以为今天又会到很晚的时候才会送点东西来吃,你说得对,皇上是有点变了。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云嘉像是想了一刻,才猜测道:“大概……皇上还是念着一点夫妻之情吧。”
夫妻之情……这个词对于白棠来说,真是陌生奇怪。
“呵呵呵……”白棠笑得十分假,“夫妻之情……那才怪了!”
云嘉只是瞟了她一眼,没有多说。
等到下午,云嘉又被她吩咐去打扫宫里的各个地方。
白棠本想找到叶如晨,奈何她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影子都没看到。
玉儿找回了小路子,已经迫不及待对白棠说,“白棠,昨天那个人有问题,小路子说看到他进了望月楼,难道这说明他真的是人?”
白棠眼睛瞟向小路子,他道:“我是亲眼看到的,本以为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去。但他确实进去了,将凌妃送进望月楼之后,又重新回了一趟,大概是将那金蟾又重新送进去。第二次进的时候,还呆了很久。”
她觉得有点奇怪了,难道是自己弄错了不成。
“我之前还以为他第二次入楼的时候,因为出不来。我就一直盯着那个地方。后来看到他又出来,很快地离开了。我本想跟过去,看看他是怎么出入皇宫。可奇怪的是,我完全跟不上他。当我跟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无影无踪。”
这的确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纵然小路子不是什么年龄很大的鬼,但既然是鬼,在速度上本就会比人有优势,绝对是超出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如果他跟过去的时候,连黑灵的影子都没看到,那黑灵又怎么可能是人。
“那望月楼,到底是不是妖魔鬼怪不能进?”
白棠觉得自己有点糊涂了。
暗处的人才能赢到最后 3
小路子赶忙又说,“正因为这个古怪,所以在找不到黑灵之后,我刚才一直在联系宫里所有认识的鬼,询问望月楼的事情。得到的答案,的确是进不了的。”
“难道因为……黑灵是妖,而望月楼只能防鬼?”白棠靠着窗台,一边思索着,一边下意识看了一眼正在对面整理的云嘉。
“这就不知了,说是妖魔鬼怪都不能进的,妖和鬼有那么大差别吗?”
也许这件事情只有洛然最清楚,她在这里的时间最长,杀她的太后又正是被囚禁在望月楼。
“有没有找到洛然?”
小路子叹了口气,同样神色奇怪,“也是一桩怪事,所有的鬼都在找,找了这么长时间,按理说没有什么找不到的。但是洛美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哪里都没有踪迹。”
“她若不想被你们找到,想必你们是找不到的。这么多年,有鬼见过她吗?”
他道:“这说得也是,的确没有什么鬼见到洛然,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法子。白棠,你觉得她到底是什么样的鬼?”
“死得比你们久的鬼……”她淡淡说着,“跟云嘉昨天晚上交谈的人呢?”
玉儿叹了口气,“出宫了,没了踪影。不够想必还是有进宫的时候,因为他应该也算宫里的人,好像有令牌什么的,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白棠细细思忖一刻,“还有一件事情,大概不是很好查,不过我还是想得到一点线索。皇帝说一个月之后,要我见一个人,让他看我的毒。我觉得那个人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想提前知道会是什么人。”
小路子说,“的确不好查,不过我们有跟在皇上身边的,如果有异动,也会及时通知。”
白棠一时没有作声,冷冷站在窗前。
这渣男皇帝,看他想玩什么花样,以为所有人都要被你玩得团团转吗?
以为只有你能在背后运筹帷幄,盘算着所有人吗?
催眠咒 1
白棠在冷宫里一连等了三四天,也没有再见到那个叫黑灵的,不知道是人是妖的家伙。
这几天简直平静的得可以,基本上可说是完全的风平浪静。
平静不代表她一直闲着,事实上这几天她也很忙。
每天会吩咐各个鬼帮她在宫里寻一些东西,她晚上的时候会试验那本古书上的,有给人下催眠咒的,有控制厉鬼的等。
她只是可惜师父往日太过于正派,到这个地方,如果有点歪门邪道便好了。
不过她成功了一种非常有用的法术,可以连通自己与鬼的视线,只要在范围之内,她能看到这个鬼所能看到的一切。
这是她目前所有会使用的,最有用的法术。
可惜目前仅能在玉儿身上用,因为必须有这个人死前身上的毛发。
这些鬼大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尸身在何处,只有玉儿这个新鬼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尸体在哪里。
“白棠,你今天要试什么?”
小路子和春草对她的法术特别感兴趣,对于后宫这一群想出去的鬼而言,白棠每会一种新的法术,他们就觉得她有飞速的进步,离破解结界也更近了一步。
“今天……我要去一个地方。”
白棠走出卧室,手上拿着一些植物与昆虫所煅烧出的粉末,她前两天炼出的法宝之一,催眠咒的必备。
几只鬼跟在背后,她脚步极轻,站在云嘉的房门口,对它们使了个眼色,几只鬼便钻了进去。
不出片刻,门上出现了玉儿的脑袋,“她睡得很熟,进来吧。”
门打开的时候,发出一点轻微的吱呀声。
白棠屏住呼吸走到云嘉的床边,将抹在手上的粉末和着咒语下在她的身上。
“云嘉……云嘉快醒醒……”
白棠摇了摇她,动作越来越大,她几乎没有一点反应,仍然是平稳的呼吸。
她轻轻笑着,“成功了。”
只要有了这一招,她以后晚上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催眠咒 2
只要有了这一招,她以后晚上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当然,不是没有代价的,被施咒的人会减少寿命,若是经常如此,甚至身体会出现问题。
如果是从前,白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对云嘉如此。
而现在……
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就算你对一个人好,她也不见得因此感激你,甚至可能背叛你。
这个地方,不是你先背叛就是我先背叛,不是你先在背后捅刀子就是我先在背后捅刀子。
白棠有过一次教训了,那么第二,就她自己主动好了。
趁着夜色,白棠静悄悄出了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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