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坑爹的首饰店后,挽云耷拉着脑袋,握紧手中仅剩的二两碎银子,寒风瑟瑟中可怜兮兮地想着,此地是靖州,距离天州还隔着两座城池,用走的,最少还得四五天……
哎,竟然只剩下二两银子了。
一路来cos散财童子,为了打听林云和哥哥的下落,塞了不知多少碎银子给医馆和药馆的老板。瞧,乱花钱的报应来了吧?你以为你能支撑到目的地,结果连住一夜客栈的钱都付不起了!
罢了罢了,跟着林云也睡了大半个月的荒郊野外,大不了找个不漏风的地方将就将就,余下的银子用来填肚子,勉强过了四五天应该还是没有问题……
捧着刚买的热乎乎的馒头,挽云漫无目的找寻着落脚的地方。夜晚在不知不觉中来临,初秋少了几分夏日的焦躁,太阳刚落,飕飕凉风横街肆掠,热闹嚷嚷地街头很快清冷了下来。
从西街一直晃荡到东街,好不容易相中了一个堆满马饲料的马厩马厮,待走近一看,挽云只能四十五度望天内牛满面。
冲天臭气不说,那埋头啃着草料的马一听有声响,立即抬起头来怒目而视,磨着蹄子喷着响鼻,傲然一副“这是老子地盘”的嚣张模样。
“抱歉抱歉,就占你屋子一夜,天亮立即走,马大哥你最好了。”挽云呵呵地和马也套上了近乎,伸手安抚性地拍拍它的头,不动声色地就要溜进马厩。
马厩墙角里一剁草料哗哗乍响,挽云警觉地转过头去,却见草垛里突然跳出了一个人!
“谁!”
两人同时低喝,两方声音在空中铿然相撞,震得空气微微荡了荡。
挽云神色一凛,双眼一刻不让地盯着那个人影,提起防备的同时还不忘将手中的馒头塞回袖子。
那个人影也甚是紧张,手里握着一个磨尖了的竹条对准挽云,抵着墙的身子有些颤抖。
夜黑看不清脸,就着月光,挽云能依稀看得那人影的身型和装扮。瘦瘦高高地比她要高出一个头,头发胡乱披散着,一袭翠绿纱裙脏兮兮地,显然她也没少睡马厩。
原来是个无家可归的姑娘,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挽云唏嘘不已,看着她那蓬头垢面的模样,不知怎么又想起了自己在璎珞国逃亡时乔装乞丐的那段时光,感叹着风水轮流转,靠!怎么今天又到我家了?
“哎……”长长叹出一声,挽云很随意地挥挥手,“姑娘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和你一样穷途末路到连酒店……啊不是,是连客栈也住不起了。若这是你的地盘,今晚就冒昧打扰了……”说着说着,她很有反客为主意识地寻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拍拍手坐了下来。
那位翠衣姑娘见挽云好像确实不像心怀不轨的人,犹犹豫豫了半天,有些不甘愿地把手上的“凶器”收了起来。只是她还是无法彻底相信挽云,不仅隔着她坐得老远,目光更是利如刀尖,在鬼魅的夜里闪着凌厉寒光一分不差地递向挽云。
打了哈欠,挽云无视她的杀气,揉揉眼,抱着身子倚在墙角边。
“姑娘你不要这么戒备,你看,我就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翠衣姑娘宛若未闻,依旧不依不饶,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咕嘟——”
两人间的僵境,就这样毫无美感地被翠衣姑娘的肚子咕咕叫声打破。翠衣姑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有些难为情,死死掐着身下的草料垂下头去,等待着对面挽云不削地嘲笑声。
这些日子,她听得最多的就是鄙夷与嘲讽。
“偷东西了!快来人啊!给我抓住那个下贱东西!”
“哪来的脏丫头?滚!”
“还看我的馒头?你买得起吗你?”
“居然敢偷我的银子?来人啊!给我打!”
……
人间冷暖,世事无情。只此一遭,看遍尔等势力黑心!
她捏紧了拳头,你们这些人,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挽云皱起了眉。
她没有笑,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人不是钢铁,饿了自然要吃东西。站起身子,挽云探头往街巷里看了看,繁华街市早已散去,只余黑灯瞎火冷清孤寂,哪里还有摆摊的卖贩?
“姑娘……”挽云伸手往自己袖子里摸去,掏出自己刚买的那个馒头,抬眸看着她。
“我身上只有这个馒头了,刚刚还是热的,现在有些冷了,你就将就着吃了吧。”
她不是救世主,但是这样的事一旦遇上了,她也不能当做没有看见,再说不就是一个馒头的事吗?
见翠衣姑娘没有反应,只是愣愣傻傻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馒头,也不伸手来接,挽云知道她还是在戒备自己,不由有些伤感。
只有经历过狠狠背叛与伤害的人,才会对世人生出这般强烈的怀疑与恐惧。这位翠衣姑娘的身上,究竟发生过怎样悲痛的故事?
“姑娘,你放心,这馒头没有毒。”挽云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你瞧,我吃了不也没事?姑娘,你要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心存歹念想要害你,这世间总还是有好人的……”
该说的话都说了,挽云默默将手上的馒头拿布裹了,丢到翠衣姑娘面前,也不再多说一句,倒地就睡,还特意背过身子抱着双臂不去看她。
看翠衣姑娘的模样,似乎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如果看着,想必她一定死犟着,不会愿意接受这番好意。
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马厩中传来细细地声响,那是上下牙齿间摩挲咀嚼地声音,和着馒头被咽下的嘟噜声,在清冷无助的夜里,体味着一份难得的温暖和心安。
挽云半睡半醒里微微而笑,迷迷糊糊地想:这才乖嘛,不吃饱饭哪有力气做自己想做的事……
缩了缩脖子,她嘴角带笑,紧阖的眼角却是泪光晶莹。
哥哥,林云,你们在哪里……我好担心你们……好担心……
126。情陷九方…第十四章 邂逅
挽云睡眼惺忪地揉揉眼,天刚蒙蒙亮,脸下蹭着的粗糙触感提醒她,自己昨夜睡的是马厩。
哎,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有走投无路到要和马抢地盘的一天……
不对,自从她来到天瀚大陆之后,各种悲催事件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就从没消停过!
险些被晋王侵犯,险些被贤王留作王妃,险些被人冤枉是杀人魔,险些被逼着做了别人的打手……这些都不说,生在商贾之家的她居然还被古代一家无良商店坑了银子!
真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啊!
赖在“床”上又发了一会牢骚,挽云这才慢吞吞地爬起身子,一想起还要穿过两座城才能抵达天州,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被她细碎窸窣的起床声惊动,睡在墙角里翠衣姑娘猛地瞪开眼,双臂一撑刹那间坐起了身子,手往身下一摸抽出那支破竹尖,唰地一下精准地对准了声源处——正在拍草灰的挽云。
不过才几个动作,翠衣姑娘竟然喘气如牛,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她的瞳孔急剧放大,黑白分明的眸中蒙着惊恐,还夹杂着决然的杀气。
挽云被翠衣姑娘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吓了一跳,顺着对面刺过来的竹尖,她的目光一寸寸往上移,越过翠衣姑娘雪白的手腕,脏兮兮地衣袖,蒙灰却纤长的脖颈,最后终于将她的容貌尽收眼底。
高挑的身型,配上飞鬓峰眉、黑灿星眸,俨然就是一个俊逸公子哥的模样!再加上她尖而挺拔的鼻子,微抿而薄薄的嘴唇,挽云只觉得铺面而来一股说不清的威严霸气,看清她五官的刹然,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究竟是女子还是男子啊?怎会生的一身如此霸气磅礴的气势?!
翠衣姑娘握竹尖的手颤得厉害,待看清楚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夜里跟自己“争地盘”的那位白衣姑娘,眼神里转过迷惑和彷徨,一时也不知道手中竹尖该不该收起来。
“莫怕。”
最后还是挽云先出声,她往后退了大半步,整了整自己睡得有些褶皱的衣裳,语气平淡地道:“我只是一个要去天州的过路人,与公子并无任何愁怨。公子若是在躲避什么仇家,还是趁天还没大亮时躲到人少的地方去吧,这地方人来人往的,不太安全。”
细细地观察后,挽云笃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名男子,别说五官骗不了人,就说古代女人一个个扶风弱柳营养不良似的,哪里会长这么高?
还有,那胸是不是也太平了点?既然都穿裙子了就不能装得像点吗?实在没条件塞点草料什么的垫垫也行啊……
翠衣姑娘身型一僵,目瞪口呆地看看挽云,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挽云咧嘴一笑,潇洒地朝“木头人”挥挥手,“走了哟,bye~”
“等等!”
翠衣姑娘一把甩开竹尖,急冲冲地跨步上前,扯住挽云的衣角就往回拖,“你先别走!”
有磁性的男低音,被砂石摩擦过般沙沙的,入耳极为好听。
挽云很配合地停下了步子,背对着翠衣姑娘得意地扬眉,说了吧,我就知道你是个男的。
“你,能不能送我去天州?”翠衣姑娘死死揪着挽云的衣角,大有她不答应就不放她走的趋势。
“他”一向吝啬自己的信任,可如今的形式容不得“他”再犹豫半分!今日若不走,待叛军举旗搜到靖州来,“他”就一切玩完!
更何况,对这个白衣女子,“他”不但不反感,反倒难得的有亲切感。
虽然实在不想承认,信任的转折点是昨夜里她丢过来的那个冷馒头……
挽云转过身,用审视地目光上下打量着翠衣姑娘。
“你跟我说实话,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等我听过之后,再决定带不带你。”
“我……”翠衣姑娘似有难言之隐,目光闪烁着不愿与她对视。
“不说算了。”挽云惋惜地耸耸肩,“那我走了哟~”说罢,真的迈步就要走人。
“我说!”
翠衣姑娘咬咬牙,霸道地扯过挽云一把塞到马厩角落里,双手撑在挽云脸侧将她锁在自己的双臂中间,黑白分明的眸子幽暗不见底,直直看着与自己鼻尖相对的挽云,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息,气全喷到了她的脸上。
挽云不动声色的偏过头去,心里嘀咕着,这男人瘦归瘦,力气倒挺大,还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翠衣姑娘喘了一阵子,目光渐渐软了下来,须臾,垂首轻声道:“我是一个行商世家的继承人,父亲刚入土没多久,叔叔便因觊觎庞大的家产,在我外出时沿路埋伏……”
“哦——”挽云一点就透,“所以逃过一劫的你为了躲避你叔叔的势力,不得不男扮女装,想办法在眼皮底下溜回去?”
“是,只要回天州,他便再也动不了我一个指头!”翠衣姑娘冷冷勾起嘴角,星眸幽暗凛冽逼人:“而且,我会让他为这次的事,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天命所归!”
“阿丘——”
忽然又是一个大喷嚏,挽云一头撞上“他”肩窝,立马又缩了回去。
“抱歉,我好像有点感冒了……对了,你刚才最后一句说什么?”摸摸鼻尖,挽云说话时隐约带了点鼻音。
“没什么。”翠衣姑娘淡淡道,“他”站起身,勾头施施然看着挽云:“你,愿不愿意帮我?”
挽云撑脸眨眨眼,“你想让我怎么帮?瞒天过海?暗度陈仓?杀人越货?……不过我先说明,最后一项我可不拿手啊!”
“没有那么复杂。”翠衣姑娘俯身拍拍挽云的肩,薄唇微启,笑得有些奸诈。
“其实,只需姑娘将我化妆成一位妙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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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水粉,眉笔,香粉……”挽云一件件从袖子里掏出从市集上买来的劣质货品,歪头又瞅了眼似乎对这些女子物品感到无比新奇的小翠,看着“他”伸出一双黑漆漆的手不停捣鼓着胭脂水粉,挽云满头黑线,捂额无力道:“在我上妆前,能不能拜托你先稍微洗洗?”
小翠是挽云给“他”取的名字。俗话说的好,演戏要演全套,既然想要装女人,那就必须得有个很娘的名字!
小翠举着脏兮兮的手看了看,自己也觉得确实很脏,一改先前的桀骜,很乖巧地点了点头,飘到水槽边,无视正埋头喝水的马,悠悠然地开始洗脸洗手洗脖子。
之前“他”一度是个极其讲究的人,可这些日子的亡命逃躲,教会了“他”什么是隐忍,什么是韬光养晦。
只要能活着,就比一切都来得强!不拘小节者,才是真正的王。
“嗯……”挽云抓着胭脂水粉,眯眼研究了小翠好半响,在心中进行过无数遍构思后,这才动手。
左边抹一点,右边涂些许,小翠仿佛刀俎之肉,闭眼乖乖地任挽云“染指”。
冲鼻的劣质香粉味挠得小翠很想打喷嚏,想起自己身边的女人们身上都是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极其高贵典雅。自己头一回上妆,居然擦得是隔着三米远就能闻到的一文钱一大盒的香粉,实在有些欲哭无泪。
其实欲哭无泪的何止是小翠?挽云抓着眉笔也想哭了,还以为化妆有多容易呢,结果一不小心就画得小翠浓妆艳抹地和青楼外站街的小姐一样!
天地可鉴,她真不是故意的……
还有这香粉怎么是这么个味?不冲死人不罢休吗?一文钱一盒也不该这么坑爹啊!
“还不错。”抽搐着嘴角收了手,挽云安慰似的拍拍小翠的肩,“给你画的比较妩媚,绝对遮挡了你刚毅的五官,现在要是谁还觉得你是个男人,那他眼睛绝对有问题。”
确实不像个男人,因为越看越像老鸨子。
“是吗?”小翠宛如做实验的小白鼠,被坑了还不知道,兴高采烈地爬起身子,屁颠屁颠地就想奔去水槽边欣赏自己的妆容。
“等等!”挽云眼疾手快拖住了小翠,对上“他”有些茫然的眼,挽云讪讪笑得有些心虚:“那个,还没弄完呢,你先老老实实的给我坐着。”
“小白鼠”挥着爪子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了挽云的铁掌,只得暂时放弃欣赏自己妆容的念头,怏怏地扯扯裙子又坐下。
挽云翻身在草料中摸啊摸啊,捣鼓了半天,将草料搓成了两个团,红着脸捧到小翠的面前。
“喏。”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挽云哼哼着道:“把这个塞进去。”
“哈?”“小白鼠”在这方面很愚钝,半天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诶呀!”
挽云有些怒了,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呢!姑奶奶都拉下脸来做成这样了,你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给你塞进去?
127。情陷九方…第十五章 风云渐起
“小白鼠”瞅瞅形似现代胸罩的草料包,茫然地摇头,真不懂。
脸色有些阴沉,挽云哀怨地看着浓妆艳抹的“小白鼠”:“你确定你不知道?”
“小白鼠”隐约觉得她身上散发出一股诡秘危险的味道,比堆成山的奏折还要恐怖!挪着屁股就想往后躲。
可惜,晚了。
挽云冷冷哼了一声,樱唇划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下一秒,雪白柔荑袭向小翠的衣襟,什么虚招都没有,直奔主题——扯住、拉开、脱下!
她的身手本就极快,何况“小白鼠”没有任何准备,只是眨眼的这一瞬,小翠的上半身就被挽云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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