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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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云兮-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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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她沐挽云历来一不跪天二不跪地,唯独跪过的也只有那已逝的双亲,如今却要跪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非亲非故之人,实在是不爽的很!……不过不爽归不爽,规矩还是不能破的。挽云撇撇嘴,俯下身去跪地接旨。

    紫蟒官袍很小人得志的笑了,他双手高举圣旨过头,徐徐展开明黄的绸缎卷轴,清了清清嗓子,宏亮的声音即刻回荡在芍药厅上空,久久不散:“奉天承运,吾皇诏曰:今闻幽州瘟疫横行,朕甚担忧爱子歉然,责令见旨速返泉都,幽州职差已转交予尚书刘大人。望皇儿切勿意气用事!钦此!”

    瘟疫?幽州知府不是说此地并无瘟疫吗?皇帝老儿又是从何处听来的传闻?挽云不安的抬首瞧向贤王,却见他一派平静的样子,这才想起“五岁”的他又哪里会知道其中的曲折离奇。

    贤王双手上举,四平八稳的自紫蟒加身的官员手中接过明黄晃眼的圣旨,应答道:“儿臣接旨——”

    那个“旨”字还未完全落音,鲜血却突然迎面泼来,似是一场血雨倾盆浇下,溅得贤王满面满身。

    “小心啊!”看到明晃晃的刀光俯冲向贤王,挽云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贤王却在血雨中淡然自若,眉梢都不曾动一分。

    难道他五岁之前见得血还算少吗?璎珞皇宫歌舞升平一片和乐的幻像之下隐藏着的肮脏龌龊扭曲见不得光的勾心斗角,即便是年幼的他也免不了耳闻目染。而此时眼前这具扭曲着倒下的血肉之躯,落入他眼中也不过是刀砍磐石——不痛不痒罢了。

    下一瞬,一道黑影一束光般射来,稳稳立于贤王身前,紫蟒官员一剑穿心惨死的尸身恰巧被他直挺健硕的身型遮挡住。

    瞧见这抹黑影,挽云紧揪着胸前衣襟的手终是松了松。不过是一瞬,她已汗湿了手心。急促的呼吸此时还未平复,她小口的喘着,嘴角却是带笑。

    还好,风厉你来了。

    挽云看得清清楚楚,方才贤王接旨的瞬间,一道红色身影破空乍现,通透的刀身迎着窗口斜下的阳光反出一道彩色的虹光,呼啸着直奔紫蟒官员心口!

    一切都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紫蟒官员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剑被穿心的他惶恐的瞪大了眼,挣扎着想回过头,看究竟是何人竟敢刺杀他。可惜头才扭出小段弧线,他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带着深深的不甘与浓郁的戾气,扑通一声倒地。

    他死了。

    风厉岿然立于贤王身前,右手平举,刀身泛着森凉的寒光,刀锋直指紫蟒官员身后偷袭之人。红衣罩体,素腰微束竟不盈一握,如此窈窕的身影——却是薛仁的五夫人!

    对上身前满身肃杀之气的黑衣男子,五夫人素净的脸上却是一派的平静。

    没想到圣旨居然来得如此之早,王爷的目的还未达成,又怎么能让贤王此时离开?她不过是做她应该做的事罢了。

    “啊——”薛仁的夫人们尖叫着抱成一团。

    为何她们那一向羞涩胆怯的姐妹会突然冲上前杀人?她又是几时学会了武功?她们都不知道。她们只能用高声的尖叫宣泄心中无限的恐惧,借此时交叠的温软身躯来借慰彼此强烈不安的心绪。

    这是她们入府多年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抱在一起,也许,也是最后的一次。

    七夫人和八夫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褪去惊慌的表情,萧瑟狠绝地从袖中抽出短刀分别掠向女人群的两侧。她们身手轻盈如燕快如疾风,顷刻间已是两刀挟两人。

    两把尖利的短刀出鞘,无声逼上薛府大夫人和十四夫人雪白的脖项。抱在一团的女人们即刻噤声,不再鬼吼鬼叫,事实上她们也不敢再叫。空前的恐惧像是一渊深不见底的断崖,压得她们喘不过气。而她们就是那吊在断崖绝壁岩缝枯木之上,于瑟瑟寒风中无奈飘零的人。生死之念全然不由己,仅凭天意。

    即使她们再胸大无脑,半响也终于缓过神来。五夫人、七夫人和八夫人被掉包了。
23。凤起璎珞…第二十二章 阴谋四伏
    薛仁怔怔的看着他的夫人们,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好似他早就知晓此事一般。他的目光缓缓地在她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稳稳落在了被“八夫人”用短刀所胁的十四夫人——小茹的脸上。

    娇俏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慌,一双棕黑的眼眸覆上了盈盈水波,薄雾般看不真切。

    如果说先前薛仁是波澜不惊,那么此时他表现得就不甚镇定了。他双手紧握,拧出喀吱的骨头脆响声。一对粗黑的眉头深深蹙起,额角也爆出了青筋。

    小茹,你……

    五夫人手持血刃,与风厉默然相立。她并无意与他纠缠,趁隙,脚尖一移瞬间飞出数丈,一片软云般无声落于薛仁身侧。

    风厉嘴角勾起,正合我意。

    他扶起贤王,转身一掠,二人已稳稳立于挽云身侧。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风驰电掣间。

    贤王一言不发,他俯身,伸手扶起瘫坐在地上的挽云,紧接着一个转身,毫不犹豫地将挽云牢牢护在身后。

    看着眼前这个坚毅地背影,挽云不由地心底一颤,“为何待我如此?”

    “母妃,然儿必当以命护之。”贤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张开的双臂不自觉地又朝后拢了拢。

    他的诸般处事不惊完全不是一个五岁的孩童应有的反应,但他偏偏就是做到了。于腥风血雨中一路飘摇而来,他什么都不怕失去,除了他的母妃。因为他觉得他什么都不曾拥有,亦除了他的母妃。

    风厉仍旧一手持刀遥遥的指着对面薛仁的“夫人们”,另一手却伸入衣襟之中摸索。片刻之后,他掏出一个小布包,却是头也不回的递给身侧的挽云,轻声叮嘱道:“我来对付她们,贤王爷就交给您了……风厉求夫人护王爷周全。”

    挽云接过风厉递来的小布包。

    这个布包她见过,昨夜里她与假贤王及将去赴宴之时,风厉也掏出了这个布包,从中捻起一根银针似的暗器交予与她——正是贤王府独门暗器魂骨散。她轻轻展开小布包,望着布包中剩余的四根暗器出神。

    如果说昨夜放她与假贤王去赴宴,是风厉不得已而顺水推舟。那么今日于这尔虞我诈的芍药厅内,风厉的这个举动绝对是将他们主仆二人的性命同时托嘱于她!要知道但凡走错一步棋,便是满盘皆输。风厉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相信她。

    为什么,你会如此信赖我?

    “你就不怕我心存歹念?是他人的内鬼?”挽云缓缓地问,眼睛却不去瞟身旁的风厉。

    风厉笑了,闷闷的一声响。他亦不去看挽云,笑完了才道:“贤王爷于幽州之行前夕曾嘱托我兄弟四人,如若他遇袭不测,切勿怀疑夫人。”

    挽云面上无异动,眉梢却跳了跳。如若他遇袭?……贤王来幽州之前就已经知道他会遇袭!?

    “并非风厉信赖于夫人,而是王爷信赖于夫人,还望夫人千万别辜负王爷一番信任之心。”风厉一字一句锵然有力,敲得挽云心头又是一颤。

    她抬首,静静看着横在她身前的贤王,背脊挺直,双手斜张朝后,死死护住她的身子。她看不见他的脸,却可以透过他的背影触到他那坚定的信念。

    绝不会放手,让我来保护你。

    扑哧一声笑出声,挽云唇边的笑似是天山瑶池之水那般通透清澈,纯净的一丝杂质都未曾沾染。稍后,她唇微启,轻声道:“你且放心,他,我誓以命护之。”

    贤王的微张的手臂忽然间无风自抖,风厉亦是浑身一颤。片刻,他微微颔首,算是点头。

    “五夫人”宛然立于薛仁身侧,她于袖中扯出一方精致的鸳鸯戏水锦帕,认真地拭去短刀之上侵溅的深红血液,好似是在擦拭一件落了灰的珍贵古玩一般小心翼翼,头也不抬的道:“夫君,劳烦你亲自去请府门口专程护卫送旨的璎御军进府歇息歇息……”

    薛仁的脸瞬间气得涨红,额角的青筋愈发清晰可见。半响,他终于咬牙切齿的道:“王爷此举是陷薛府于不义!”

    声音不大,却是字字如玉珠落盘中,随风飘入挽云的耳中,不易于一颗重磅炸弹落于水中!顷刻间炸得水珠四溅,眼看真相的轮廓也即将浮出这沉寂已久的海面!

    王爷此举?难道说“五夫人”是哪位王爷的手下?她们今日的所做所为皆是受那位“王爷”的授意?

    若真是如此,那这位神秘的王爷究竟是泉都的晋王还是驻守西国边境的汉王?

    看样子她们并不是想取贤王的性命,而是要切断贤王回泉都的路。可这样做究竟有何深意?……

    “五夫人”倏地抬首,眼神如钩似的犀利狠绝,盯得薛仁浑身冰凉如置身于雪窖冰天般。

    片刻,她森然冷笑,回转过头瞧了眼“七夫人”,又将头转回,缓缓而言:“我好心劝诫夫君一句……不该说的话还是别说的好。不然,后果可就……”

    “啊——!”凄惨的叫声霜白了整座芍药厅,“七夫人”手中的刀身划破长空,大夫人脖上瞬间被开了道血口。她双目圆瞪,两手在空中努力的扑腾着,似是想抓住能拯救她命运的救命浮漂。她的嘴一张一合,卖力的叫着救命,却惊恐的发现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渐渐地,她好像是那断了线的木偶般,不再挣扎扑腾,双手缓缓无力的垂下……

    “珍儿!”薛仁凄厉的呼喊出声,看着大夫人浑身浴血凄厉倒下的身躯,双手狠狠揪住了自己的发。

    那是他的结发妻,于他贫穷时期便相伴身侧的结发之妻。十几年的风里来雨里去,他们共同筑起的薛家财富放眼幽州无人能比。之后,纵是他娶了十三个妾,纵是他独宠小茹,他也一直以礼相让不曾亏欠过分毫。他给予她薛家最高的权利,让她的吃穿用度成为是全府的最高标准。在他的心目中,她的地位绝不会被任何人所代替。

    并非心爱之人,却是敬爱之妻。没有爱情,但,是他最亲的亲人。

    可现今,他最亲的人却突然间死了。死于他的一句漏嘴之言……她如那飘絮的蒲公英般,身体一点一点的被风剥离,飞散开去落于这广袤的天地间。从今往后,他再也寻不回,拼不出,一个曾经完整的她。

    “珍儿啊!”薛仁扑通一声跪地,双拳紧握狠狠地敲击着地面,痛哭不止:“是我对不起你啊!珍儿啊!”

    “七夫人”脚心一转,带着大夫人喉间鲜血的刀下一秒已轻盈的落在了四夫人的脖上。四夫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脖子上便多了份冰凉。那冰凉之上似乎还粘连着些微的液体,粘稠而温热,此时正顺着她的脖子一滴一滴的缓缓滑下细嫩的肌肤……

    “夫君救我!救我!”四夫人带着哭腔的求救,像是一只小羊羔不幸地遇见饥饿难耐的狼群般绝望。声音尖利得似那在高空盘旋的飞鹰俯冲而下发出的啼叫,挠得人莫名心慌。

    听见四夫人的呼救声,薛仁捶地的拳头一顿。他慢慢直起身子,面上的愤怒之色竟像是脸部肌肉在痉挛一般,狰狞而吓人。

    “如果我是你,我就选择去府门口迎璎御军进府。你还有十三个夫人在我们的手上,难不成你要眼见她们一个个死去,再替她们一一捶地哀嚎?”“五夫人”俯身,默然蹲在薛仁的身侧,看着他可怖的脸色,柔声道。

    薛仁“哼”的一声鼻子出气,倏地转过眼紧盯着“五夫人”的脸,目光灼灼似是想在她身上烧出两个窟窿般狠绝,却是久久不语。

    “怎么样?”“五夫人”等了半晌也没有得到薛仁的答案,心里有些不耐烦。她霍然站起身子,那柄短刀不知怎么的又握在了她的手中。“五夫人”随手把玩着那柄短刀,两眼不断往薛府夫人们那边瞟,好像在向薛仁示意,你若不答应那就别怪我“失手”再杀你几个夫人了。

    大家都屏气凝神的在等待薛仁的答案,往夕热闹非凡的芍药厅此刻却像是被谁给铺上了一层厚实的白霜,满庭盈蕴着死气沉沉。

    一串银铃般的悦耳笑声骤然打破了这片该死的静谧,众人一致的转头望向那笑声的源头,皆是一怔,竟是贤王那位青莲夫人!

    挽云哈哈大笑着,也不抬袖掩面,任凭娇笑容姿去晃花众人的眼。“我说薛员外,你究竟还在犹豫什么啊?不管你选择如何做,薛家都逃脱不了被灭门的命运,不是吗?”她的眉眼熠熠,玉兰飞蝶氅衣的雍容华贵愈发衬托出她自身的清丽脱俗。“这位红衣的夫人让你出面将璎御军引进府,恐怕是打算趁璎御军于贵府歇息而放松警惕之时,狠下毒手将璎御军息数残杀,这样一来她们掳走贤王的难度便大大降低了。不过到时宿在你府上的贤王爷久未归朝,送旨的朝中大臣与护旨的璎御军又齐齐消失于贵府,就算她们放过了你薛府,当朝的皇帝可不会放过!方才你口中的那位神秘王爷又岂止是陷你于不义?根本就是借刀杀人,溅得你薛府满堂脏血生灵涂炭,自个人儿却落得个干干净净全身而退……好计谋!好心机啊!哈哈!”

    挽云每说一句,“五夫人”眉间的阴霾便每深一分。待挽云言毕,她才轻笑一声,娇媚的道:“夫人,你可曾听说,太聪明的人可是活不长的哦……”

    话音刚落,“五夫人”冷哼一声,一道红色旋影便潮鸣电挚般劈向挽云,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王爷说要留贤王的一条命,可并没有说要留贤王夫人的性命。这个女人太过聪慧,留在贤王身侧只会坏了我们的好事……

    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她!
24。凤起璎珞…第二十三章 以命护之
    “五夫人”的身型快到化作了一条红线,倏地划过半空,掌中短刀光华冽冽,载着粲然晨曦直逼那抹倾城绝色。

    风厉足跟一点跃然而起,宽大的衣袖迎风簌簌,似是一只黑色大鹏展翅冲天。他双手交叉探进袖口,带风抽出两把银色匕首,左手的匕首“锵”的一声截住了半空中那柄杀气赤腾的短刀,另一把匕首则反手一掣,灵蛇一般扭过“五夫人”于风中腾飞的红色外裳,直窜她的心脏位置!

    他要速战速决。

    “五夫人”没料到风厉的身手竟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右手下劈的短刀与他左手迎上的匕首锵然相撞,明明应该是她占尽上风,却撞得她短刀险些脱手。“五夫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风厉右手的匕首已经猛如万马奔腾直逼向她的左心!

    千钧一发之际,身体柔润如骨的“五夫人”一个跃然后翻,胸前衣襟系带擦过凌厉的劲风,立刻散落开来!

    “五夫人”双手撑地一个筋斗宛然落地,大红似火的罗衫大敞开来,露出淡粉的内杉,白肤凝脂若隐若现。

    “五夫人”的脸顷刻间涨红,她拢起敞开的衣衫,倏地抬首冲风厉尖声怒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字还未出口,一个旋身稳稳落地的风厉已经足跟轻移行云流水般再次掠向了“五夫人”。

    冷哼一声,风厉秃鹰掠食般俯冲向“五夫人”。眼前衣衫凌乱的红衣女子在他眼里,不过只是一个丢兵卸甲的敌人罢了,再无其他。

    既然如此,他又何需来之君子翩翩风度?

    “五夫人”一甩袖丢弃了手中短刀,她抚上腰间素带,芊芊十指灵巧的一转,一条锃亮的九节鞭便从腰间解下。

    “吃我一鞭!”她高举九节鞭抽向疾速驶向她的风厉,风厉灵巧的一侧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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