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怒目睁圆猛地踏前一步,“你是相鱼死网破!?”
“别那么紧张,无双可还年轻,惜命得很,不像你个老匹夫活那么久。王爷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无双只是拜托他派人跟随马车,将无双所到之地包围,只要无双平安出去本书由87book。com提供下载,他不会踏入这里一步。但若两个时辰之后无双未出……将有人将相爷所作一切尽数告知,届时王爷必率兵冲入。”
相爷眼中怒火闪了闪,忽然仰天大笑,“湘无双,你以为老夫会上当吗?你若当真这么做,在王爷进来之前你和那两个丫头都保不住性命!就算今日老夫败露,王爷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老夫经营多年的事业铲除,届时老夫将要整个花散里都来陪葬!以你的为人,就算自己死,也不肯危及花散里,怎么会做这种安排?更何况……你身边的亲信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到时候你们一死,有什么人还能将老夫的事情告诉王爷?”
羽君不以为意的轻轻耸肩,“我的亲信?这倒是,这的确是得亲信来做的事。不过你是不是算漏了什么人?怎么你派人又是监视又是追杀我,还不知道沈惊涛已经跟我情投意合了么?这情人之间的信任,比不比得过亲信呢?”
晴暄猛地抬头盯住羽君,那一瞬间甚至忘记掩饰自己的情绪,所性相爷也甚感意外,注意力都放在羽君身上,没有看向他。他们的确知道追杀湘无双的时候沈惊涛曾出现,也知道湘无双将他带回了花散里,只是羽君一直低调处理关于惊涛的事情,却无人知他们之间究竟什么关系。
羽君继续道,“的确,湘无双这个人,就是太理智,太懂得计较取舍,大局为重,所以许多事,她不会做。”这般的话,好似在说另一个人,她不是湘无双一般。 “可惜……我会。我若死了,哪还管得了花散里,反正蛇头也没了,乱成一锅粥又如何。至于那两个丫头……主子死了,她们陪一下也不枉主仆一场。”羽君笑得悠然而又无赖,摆明她就这么着了,你们看着办。
相爷同花散里合作多年,自湘无双还未登上蛇头之位便常有接触,深为了解。一旦羽君完全卸去‘湘无双’的伪装,他如何还能认错!?
“你不是湘无双!你是什么人!?”
晴暄的震惊比相爷更甚,这个女子不是无双!那无双呢!?究竟是何时换了一个人?是她去南方的那段时间?还是……更早?
“我是谁……这个问题,我很难跟你们说明。就全当……我是湘无双的替身好了。”
“一派胡言!湘无双根本就没有替身!”
“噢,你又知道?人家找不找替身是自己家的事,告诉你干吗?”羽君不屑的嗤了一声。
晴暄此刻更关心的是湘无双的下落,然而相爷在此,哪里有他说话的余地。
——难怪这个女人处处跟他作对!相爷质问道:“真正的湘无双在哪里!?”
羽君下意识的看了晴暄一眼,“死了。”她也不忍看到晴暄此刻瞬间惨白的脸色,但是至少不用再骗他。
“是你杀了湘无双取而代之!?“
“哎,老匹夫,你可不要诬赖我。不过我也不怕你出去说,说了也没人信。现在我就是湘无双!——如何,您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考虑是放了我们,从此当作没有这回事不相往来,还是大家都没好结果。不要让我等太久。”
然而此刻,大厅之侧却蓦然传来一声“你胡说!!”只见竟是雪狐持剑一跃而出,对准羽君,可“你不是无双!?你一直都在骗我们!!无双在哪里,她不会死!不会!!”
羽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里见到雪狐。她的眼睛在雪狐和相爷只见一转,冷声笑道:“我骗你们?你还不是背叛湘无双?”
“我没有!我不会背叛无双!我只是要无双看清楚形势,不要再被那些外人迷惑!相爷答应我只要无双肯杀了沈苍澜,他就不会动无双!”
羽君冷笑,好个任性的孩子,被人利用也不知道,还在自以为是!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雪狐,'湘无双'的容颜和视线让雪狐感到片刻迟疑。
“这么说……沈苍澜已经中了圈套。”
雪狐知道她的安排,虽然未必详尽,还不知道她让惊涛去请动了香王爷,但是苍澜的行动他是知晓的。
“没错!既然你不是无双,我便替无双杀了沈苍澜!再杀了你!”雪狐突然袭来,羽君在匆忙之间招架,虽然他们不是第一次动手,但是上一次只是为了保护苍澜,雪狐怕伤了无双处处留手,今日却是毫不留情。
回到花散里的这些天羽君将湘无双的内力摸了个七七八八,虽然还无法完全融汇,与自己习的武功相合,也勉强能抵挡一阵。守在大厅外的香珠儿听到里面有异动,立刻冲了进来。
“雪狐你疯了!?”香珠儿挥剑挡在羽君和雪狐之间。
“你们才都瞎了眼!香珠儿你让开,我杀了这个冒牌货!”雪狐步步紧逼,香珠儿毫不肯相让,羽君得以抽身出来,冷冷的盯住相爷问道:“沈苍澜呢?”
相爷大笑几声,拍了拍手,有人押着沈苍澜上来,羽君看了一眼,确认他没有受伤。
沈苍澜与她对视一眼,这一眼,两人心知神会。
几乎是在瞬间,沈苍澜臂肘拐向身后之人,令得颈间长刀一松,羽君趁机袭过去,打落长刀,沈苍澜拾刀在手,情况立刻有了转机,他上前去帮助香珠儿,雪狐以一敌二便显然吃力。
他犹不认输,奋力一击,仍旧想要突破二人向羽君出手,却反被沈苍澜长刀贯穿胸膛。
雪狐雪白的前襟迅速洇开一团殷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踉跄几步,眼睛却依然不肯离开羽君。“你不是……”
看着雪狐缓缓倒下,羽君不忍,她不是没有接触过死亡,但是雪狐虽然任性,终究不过是个孩子。一个内心没有长大的孩子。她走到雪狐身边俯下身去,听到雪狐依旧喃喃,“你不是无双……无双不会这样对我……”他不断这样告诉自己,仿佛能够得到些许的安慰。只要不是无双……
“对,我不是无双,你的无双不会这样对你。”她重复着他的话,给他一个肯定。似乎能够看到雪狐的神情渐渐安心,闭上了眼睛。
相爷对于雪狐的成事不足嗤之以鼻,羽君缓缓抬头盯住他,“雪狐不过是一心念着湘无双,你却连他的心意也要利用!”
“哼,你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的心意,代替了湘无双,让他心甘情愿替你办事!”相爷愤愤拂袖,“连老夫也被你骗了!还敢处处与老夫作对!既然你舍不得杀沈苍澜,就和他一起死在这里吧!你以为老夫当真会怕外面的包围吗?”相爷转身离去,吩咐晴暄:“此处既然暴露,把这里毁了!”
“是。”
羽君心中一紧,老贼定是有暗道离开,方一思及整个大厅的三面墙壁均有无数机关凸现,股股浓烟从数个小孔喷出——
“姑娘!屏息!”香珠儿第一时间提点,迅速判断这毒烟毒性不强,却甚是妨碍视线——此处非密闭空间,恐怕老贼早有防范,若用强烈的毒必然累及自己人,用此毒烟遮蔽视线,必有其他机关!
沈苍澜也已经想到,连忙拉住羽君,“我们快走!”
话音刚落,无数细箭已由墙壁射出,在烟雾中只闻箭声,却无法看清。羽君感到手臂上被一拉,跌入熟悉的怀抱……久远的气息,仿佛离别了一世,如今却再次紧紧环住她。
听到一声闷哼,她方惊觉沈苍澜竟用整个身体护住她,不觉惊叫:“苍澜!”
——苍澜。这般的称呼,这般的语气,仿佛与另一个身影重叠……沈苍澜不禁微微一震,却只更紧紧地抱今了她——他能够拥有的,不过只是这一刻。羽君死后唯一让他动心的这个女子,他却再无法伸出手去,连争取的机会也没有……为何偏偏是惊涛!
他的怀抱终究无法保护全面,羽君感到身体几处一阵刺痛,仿佛听得见细箭扎入皮肉的声音。沈苍澜见决不能再停留,提起内力向大门处跃去,此时整个大厅却轰然一声,天花板碎裂开来,碎石纷纷坠落……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被砸到几处,更看不清沈苍澜和香珠儿的情况,只感到沈苍澜的身子猛地一震,将她向门口处用力推了一把,再不见人影……
“苍澜!”她回头依然不见他,一阵慌乱,却感到一块巨石重重砸在身上,剧痛袭来几乎湮灭了意识。
恍惚中感到有人轻轻扶起了她,将她拖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轻轻拍她的脸颊。羽君费力的支撑起一丝意识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晴暄焦急脸——他……竟然回来了么?
“醒醒!你撑住!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羽君努力的对他笑了一下,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你忘记我了么……小狗子……”说完,她的意识已沉沉坠入黑暗……
。
——你信,这世上有报应么?
脑中蓦然浮现无双一度重伤不治却醒来时问他的话,晴暄如雷击顶,怔呆原地。
*
沈惊涛曾经一度后悔,他不该离开湘无双身边。
似乎从他们认识以来,每一次刀里剑里的出生入死,两个人都是在一起。他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一边等候着是这么难熬的一件事。
可是他答应过湘无双,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和香王爷等到最后,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用心,她费尽心思用这个责任让他呆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他情愿与苍澜交换,情愿和她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是自己。
直到那栋楼阁发出一声巨响簌簌塌落,他全身骤然冰冷,一甩马鞭直冲进去……
“湘无双!”
远远看见一袭蓝衣倒在楼阁之外,鲜血斑驳。那一刻心脏似乎停了,他跃下马来伸手去探她鼻息,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依然跳动,怦怦得仿佛要跃出胸口。将她身上伤势看了个大概,稍稍放下心来抱起她,然而,为何只她一人……
她静静横卧显然是被人带出来,是谁?大哥和香珠儿呢?
他呆呆看着面前已然倒塌近半的楼阁,一阵惶然。
香王爷着令手下在废墟挖到傍晚,终于找到沈苍澜和香珠儿,楼阁的倒塌并不严重,香珠儿因为所处位置只是受了轻伤,沈苍澜却已断气多时。
沈惊涛悲恸却已无泪可流,羽君之后,竟连大哥也去了。不知黄泉路上,他们是否相逢……
湘无双一直没有醒来,在深沉冰冷的黑暗里,她看到自己——不是湘无双,而是她自己,朱羽君。
羽君愣愣望着眼前缓缓流动却死寂无声的河水,水中那张随波而动的脸眉眼鼻唇都是如此熟悉。为什么她变回了自己?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怎么来到这里?
黑暗中只有嶙峋的黑石,死寂的河水,空气中阴冷幽森的气息让她忍不住微颤……她想起昏厥之前发生的事情,自己莫不是死了?
远处一行黑影闪过,她下意识的掩藏住自己,似乎完全出自本能。那些黑影在四周不断搜寻,羽君惶然中觉得似乎曾经见过这样的情景……她得逃!那些黑影是来找她的!羽君清清楚楚知道这个事实,她一定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眼见那些黑影越搜越近,忽然有一只冰冷的手捂住她的嘴巴,向后拖去——
“呜——!!”羽君无谓的挣扎,那双手干枯如骨肤色铁青,如铁爪一般紧紧禁锢着她,眼睛的余光能够看到一头灰白相间的长发和一张蜡黄的脸,眼窝深陷,如同病痨之鬼,让她一阵窒息。直到拖出很远再看不见那些黑影,那枯手的主人才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不用怕。”
那声音低沉,沙哑,宛若这幽冥地府一般空洞幽森,羽君却是熟悉的。她顿时停止挣扎,那双手也放开了她,蓦然回头唤道:“阿舟!?”
眼前的人未答,已是默认。
羽君从未想过阿舟会是这个样子的,然而面目虽令人胆惧,这却是曾一路如同影子般保护着她的人。她心下稍安,自南方与水匪一战之后便再不见阿舟,她料想他是回了地府,却也担心是不是遭了满巫毒手。
“阿舟,这里是什么地方?”
“黄泉。”
沙哑的声音,印证了羽君的感觉。
“我……'又'死了?”
“还未。只不过你的灵魂毕竟属于一个已死之人,才会魂魄离体回到这里,我会尽快送你回去。”他抬头望向那些黑影,“那是鬼差,不能被他们发现你。”
羽君点头,却见阿舟略略迟疑,似乎有话要说。
“阿舟?”
“……我本不该多事,但有件事情你应该知道——沈苍澜也在这里。”
羽君一惊,“他……!?”
“他死了,魂魄正押往地府。”
最后那一刻发生的事她记得很清楚,沈苍澜是为了救她死的。她紧紧抓住阿舟的衣袖,“有没有办法救他?”
阿舟看了看她,道:“只要能带他回去。沈苍澜虽死,但他本命不该绝,阳寿更是未尽,倘若能带他的灵魂回去,便有机会复生。”
“我去。”
“他为你死,我不该拦你。但是他已渡河,倘若你追过去,便有被鬼差拘锁的危险。”
“阿舟,我不能看着他死。再帮我一次……”
阿舟缓缓点头,“渡人便渡到底……我在这里已经太久,是结束或是解脱对我都是好事,但是你要想清楚,一旦你回不去,那么你欠了沈惊涛的债,便没有机会还清……”
羽君望着冥河的彼岸,“我一定得去——我欠得债已经够多,不想再欠了他。”
“——好,我送你过河。”
浑浊的冥河水淙淙无尽,阿舟载着她悄然渡河,河的这端一条狭长的道路呈现在黑暗中,延向无尽的远处。
羽君沿着这条路一直追下去,已经能够看到前方沈苍澜的背影,有些茫然的向前走,一团黑影飘在他肩头上方,似乎在引导着方向。
“那是鬼差,他还未现形体,便没有攻击力,同样我们也伤不到他。我们一旦现身,他必然恢复形体来阻拦,必须要在惊动其他鬼差前来之前带走沈苍澜。”
他们紧随过去,那黑影在这一片宁静的黑暗之中未做任何防备,丝毫不曾察觉他们的靠近。羽君发现沈苍澜脚步虚浮如同神游,疑惑的看向阿舟。他低声答道:“阴魂渡过冥河,便处在混沌之中被鬼差引导,并无自己的意识。”
“我该怎么办?”
“喊他的名字,只要他能够将你的声音听到心里去,就可以回神。”
“……”羽君莫名觉得如果唯羽在这里,会冒出一句“KAO,忒狗血”——原来狗血这个词就是这么解释。
她冲过去,一把拉住沈苍澜不让他继续向前走,直视唤道:“苍澜!”
那双眼睛里,只有混沌。
漂浮的黑影受到惊动,开始缓缓扩散,渐成人形,羽君一急,抓住苍澜一通晃,“苍澜!!你醒醒!”眼前的人依然没有反应,那黑影却显出了人的轮廓,逐渐凝成实体,她抬手就朝沈苍澜脸上甩了一巴掌,藏澜的脸被甩向一侧,蓦然清醒。
他转头看到眼前的人,全身一震,整个人怔在那里。
“羽君……?”
羽君方想起自己此刻的模样会带给苍澜怎样的冲击。顶着湘无双的皮子太久,几乎要忘记了自己还是那个死去的朱羽君。
眼下,却不是他们‘久别重逢’的时候。
“有什么事情过后再说,先跟我走!”她拉起苍澜就走,然而鬼差亦凝固了形体,一身黑衣,单臂盘着铁索,抬手一挥那铁索如有生命般向他们袭来。羽君将苍澜往身后一拉正待还手,却发觉毫无内力,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魂体,再躲已是来不及,眼见铁索要缠上她的身,阿舟用长槁隔开了铁索。
“摆渡人!你竟敢擅离冥河!”
“鬼七,这两人,请你当他们没来过。”
“摆渡人,我知你要帮背负债孽之魂清债来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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