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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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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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涛心中微微一紧,声音有些发涩:“湘无双呢?”

“姑娘有些事情要处理无法分身,要我转告暂时不能亲自来照顾公子,由我负责公子起居。沈公子可以在花散里随意走动,若是要回臧云山庄看看,我便去准备马车。”

沈惊涛顿了顿,回臧云山庄?他想都不曾想过,更不打算回去。他注意到湘无双说的是“回臧云山庄看看”而不是让他回去,似乎有意留他在这里。虽然花散里于他也有着一段回忆,终究也比臧云山庄睹物思人好的太多。

天大地大他去哪里都无所谓,只有朱南于他是无处可去,湘无双是知道的,所以才安排了他留下来,不容他犹豫。

他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该责怪,湘无双明明强制带他回来,又处处为他着想,让人无法苛责。他缓缓拿起那碗粥,木讷的默认了她的照顾。

*

自从来到花散里,他便没有再见过湘无双。

他终日无事,起初两天还四处走走,然而那些熟悉的景色,都如记忆中寻到羽君的那些时日,不曾改变,让人胸口窒闷得喘不过气,这里处处都是回忆,处处都是伤痛,让他忍不住要找到湘无双责怪她一通来缓解自己心里的痛,然而湘无双依然不曾出现,他的心便空洞洞的,空得发疼,分不清是想要怪她,还是只想马上见到她。

见不到湘无双,与他相伴的只有酒,和默默跟在一旁寸步不离的玉川。

玉川一句话也不说,见到他喝酒也不曾阻拦,那些荒唐的日子仿佛又回来,他醉了两日,才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的荒唐不堪。玉川默默递上醒酒汤,那双小兽一般明亮如炬的眸子,仿佛将一切看透。

惊涛略略苦笑一下,揉了揉宿醉疼痛的额头,对他道:“劳烦你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不必一直陪着我。”

玉川摇摇头,“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如果给沈公子带来不便,还请见谅。”

从回到花散里以来玉川的态度便恢复了冰冷和疏远,好像在怀南的那些日子都不曾有过,那时的玉川虽然也话不多,却如同一个被羽君折腾到无奈的大孩子,然而现在的他只是花散里的玉貂。

这样的态度让惊涛觉得怀南的那些日子好像都不曾存在过,只是一场虚幻,让人感到不安。同时这种过度保护一般的跟随又隐隐透出些什么,惊涛蹙眉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些事情姑娘自会处理,沈公子不必上心。只管养好身体便是。”

沈惊涛起身下床便要出门,玉川自来是默默跟着他从来不问他去哪里,如今见他这般也不得不开口,“公子去哪里?”

“我要见湘无双!”他要见到她!马上!不管她是遇到什么麻烦,他不想一个人在她的保护下躲清闲。心里的那份空洞更驱使着他,他要见到她,让她告诉自己,怀南的那些日子是真实的,不会消失,不变成一场梦,更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这几天他在这里,虽然很多地方没有去过,也大概知道哪里是花散里的核心,他径直走去,玉川想拦住他却又似乎有些犹豫,终究没有出声。

他走上一层古朴木楼,远远看到三个人影从二楼的长廊上缓缓而来……

三个人影从二楼的长廊上缓缓而来,湘无双一身水丝蓝裳,透出冰冷的魅惑,精琢的脸上毫笑容,让人感觉不到温度。她同身边的香珠儿边走边谈道:“……想不到这一次老贼咬得那么紧,丝毫不肯松口,这么拖着不是办法,还是我亲自走一趟……”

“这样不行,姑娘,与您的安危比起来她们两个……”

此时他们看到沈惊涛,香珠儿立刻收了声,略略一福,“沈公子。”

站在对面的惊涛只看着羽君,只看得到她一个。于他来说,只不过昏沉一觉醒来,眼前的湘无双却好像变了另一个人。或者说,她终究变回了过去的湘无双。那些日子,惊涛几乎都要忘记了她的身份,忘记了她是湘无双。

然而面前的女子,冰冷的蓝色水丝,精美却毫无温度的面容,淡淡而些许疏远的神情……她仿佛只是个寒玉精雕的美人像,略略垂下眼,不想与惊涛对视,稍稍犹豫片刻,再抬起头来,只是淡漠的对惊涛一点头,便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这一刻,全身的血液凝固冰冷。

原来,朱南的初春也是如此的寒冷,堪比深冬。

淡淡的冷香从身边擦过,此刻的寒冷蔓延在惊涛周身,仿佛将羽君的淡漠也传过来,冰冷而麻木,让他甚至连走在羽君身后的雪狐怨恨而忿忿的目光也看不到。

难道,那些日子终究是一场虚幻,过了,便散了……

玉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身后,陪他站了片刻,不参杂一丝情感的开口道:“沈公子,请回房休息吧。”

他转头看了看玉川,不发一语慢慢转身回房。

*

羽君三人走到前厅,她在椅子上坐下,淡淡对雪狐吩咐道:“你去联系晴暄,告诉他我两日后亲自去拜访相爷,请他安排。”

“好,我这就去!”

香珠儿仍有几分犹豫,迟疑道:“可是姑娘……”

雪狐下巴一扬,“别担那些没用的心了,若是那老贼敢耍什么花样,我就一刀杀了她!绝不会让他伤无双半根头发。”

香珠儿无奈摇头,雪狐对姑娘的心意是在,只是太轻狂。她看向羽君,羽君只笑笑,不予评价,只对雪狐道:“你去吧。”

见雪狐出门,香珠儿才道:“姑娘您的武功还没有恢复,此去十分危险,应该不会是只依靠雪狐吧,难道姑娘……是在做晴暄的打算?”

羽君轻轻摇头,“晴暄虽然对'我'有心,终究是老贼的人,先前他对我和花散里的照顾都是在老贼不知情或是容许的范围,如今我跟老贼闹翻,就算他有心,只要老贼下令,他还是不能违抗。”说到此羽君也轻轻叹气,她着实不想与晴暄站在对立局面。

“那姑娘……”香珠儿微微蹙眉,显然又担心起来。

羽君一笑,“别想那许多了,反正人不能不救,老贼已经急了,我再不去他铁定杀了翠翠和绿绿,那两条小贱命我可还宝贝得很,不打算丢给那老贼。既然不去不行,那就去呗。先保了她们的命,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姑娘……您变了好多。”香珠儿苦笑,她知道该阻拦的,那两个丫头的命怎比得上姑娘的安危?若是过去的姑娘,必然知道如何取舍,而如今的改变,她却不知是好是坏。只是此刻阻拦的话竟然无法说出口……

丫头上来送了茶,羽君闷头喝了口,才歪歪的往椅子上一靠,皱着眉道:“惊涛瘦了。”

嗄?香珠儿一时跟不上她的思路。只见羽君收了那身湘无双式的冰冷疏离,不满道:“玉川都在做些什么?让他照顾惊涛,这里好吃好喝的什么也不缺,又不是多难的事,怎么还把人照顾瘦了?”

香珠儿反应过来,琢磨着'惊涛'这个称呼,她是不知道姑娘离开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显然这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有些暧昧的趋势……这算不上什么坏事吧,姑娘虽是花散里的蛇头,到底也是个女人,最多十余年就会卸任,总要有个归宿。沈惊涛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对姑娘没坏处,她也乐见其成。

“姑娘又不是不知道玉貂那性子,他就那样的。若是姑娘不放心,得空的时候我去看看就是了。”难怪姑娘特地带了沈惊涛回来,方才却对他那么冷淡……怕是,因为雪狐在场吧。

羽君点了点头,也只能先这样。

门口有人敲了敲,道:“姑娘,香王爷和沈庄主到访。”

羽君怔了怔,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到底是来了。

“请吧。”

她揣上一脸迎客笑容候着,见二位爷进来,笑着招呼道:“无双见过香王爷,沈庄主。”

走进来的两个人都是一怔,这场面上的笑容他们都见得多了,而湘无双的笑堪称典范,深一点太假,浅一点太淡,恰到好处。以前每一次见,她也都是这般笑容,今日却莫名的有些不同……全然不同。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笑容,周身气质变了,眼神变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相由心生——这个词一点都不错。经过在外面的那些日子,羽君的心性慢慢的在这具身体上体现出来,硬是将湘无双的冷艳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谁都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来,可就是谁也说不明白。

羽君若无其事,浅笑嫣然。

香王爷先回过神来,“自南方匆匆一别,一直没有无双姑娘的消息,本王也甚为担心。今日见到姑娘平安归来,总算可以放心。”

“蒙王爷记挂了。”羽君含笑应道,请了上座,一转头迎上沈苍澜的目光,复杂而纠结,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只是王爷在旁,不知如何开口。羽君只当看不懂他的神情,寒暄道:“沈庄主的伤可是痊愈了?”

“是,已然无碍。”

“那便好。这件事情无双也有错,始终心怀愧疚……”标准的寒暄,标准的客套,听不出丝毫情份。羽君看得到沈苍澜此刻眼中的痛,然而她心中却无痛,脸上微笑依然。原来,她也可以这般毫无感觉的,伤害着另一个人。

那颗心,早死了。

打发走王爷和沈苍澜,羽君只感觉到一身疲惫。她从来不觉得应付别人,客套的笑一笑是可以这么累的事情,只有面对香王爷的时候,永远弄不懂这个人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他来,表面是为绿绿和翠翠被劫,他保护不力。两个丫头而已,自然用不着他亲自登门。

羽君庆幸他们两个人是一起来,碍于有人在旁不会多说什么,若是一个一个来,还不知要费多少心思。

香珠儿在旁帮衬着处理了些花散里的事务,抬起头,窗外夜色都已经深了。

羽君轻轻叹了口气,这蛇头的位置真不是人坐的……奈何湘无双上任不过一年,无法这么快便卸任,她只有熬个几年再慢慢抽身,甩开这里的事情跟惊涛远走高飞去。

她为着自己的这个念头微微顿了顿,慢慢琢磨了一下——她现在完全已经把惊涛纳入自己的‘人生’计划,凡事都以惊涛为优先考虑,几乎都成了习惯了。

那么……难得雪狐不在,就去给自己疲惫的心灵找点安慰吧。

“香珠儿,剩下的事情交给你,我先回房了。”

“是,姑娘。”香珠儿已经习惯了这个甩手大王,本本分分的去处理剩下的事务。

羽君向湘无双的房间走去,灯已熄,借着月光能看到床上的人已经睡去了,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依然轻轻蹙着眉头。

她走过去在床边蹲下来,胳膊支在床边托着下巴看惊涛的睡脸,这张睡脸,是怎么看都不腻的。

沈惊涛近来觉浅,感觉到床边有人,警觉地睁开眼,便迎上那一双水漾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盯着他,一惊,以为是半夜里着了妖精,再看才发觉是湘无双,却有些不能相信。

“你……”这一刻,他有些搞不清自己不能相信的是白天那个冷漠的湘无双竟然会来,还是她竟然半夜三更跑来,或者两者有之。

“吵醒你了?”羽君笑笑,带着点疲怠的妩媚。

惊涛定了定神,仔细看看,这的确是怀南那个湘无双没错。难道这又是他在做梦?微微蹙眉,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又“你……”了一声没下文。

“怎么了,这么久没看到我,没话跟我说啊?不是那么小心眼儿还怪我把你拐回来吧?”

这个……绝对不是梦,也不是幻觉。那个熟悉的湘无双货真价实的摆在他眼前,却让他有些无法相信——白天所见的又算什么?这女人玩变脸么?

羽君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没事人一样冲着他笑——原来有惊涛在身边,这种有一个'与她有关'的人需要她照顾的感觉,还挺不错……

“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事。”惊涛笑笑,只要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湘无双就好,至于白天的情景,他不愿回想。

羽君在床边趴下来,头搁在自己胳膊上,歪头看着惊涛放在床上的手。记忆中那双白净修长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这许多细小的疤痕,微微的粗糙。她用手指摩挲着几个显眼的疤痕,低声道:“惊涛,我得在花散里呆一段时间……也许是很长一段时间……你在这儿陪我好不好?”

惊涛稍稍犹豫,他不介意陪她,只是不想留在这个地方。

“这里……并没有我可以做的事情……”

“怎么没有呢?”羽君抬起头,一双眼睛笑得亮晶晶,“你得被我照顾啊。现在让我照顾你,把你的身体养好,以后我们离开这里了,你才能照顾我啊。你瞧,我不事生产,又不会赚钱……你不照顾我,我一个人怎么离开这儿呢?”

——真会打算盘!惊涛不禁莞尔,是哦,照顾他又不用她亲自动手,安排安排下人,自有人去做。将来却要他当个全职老麽子,照顾衣食起居还要负责赚钱养她,多划算。惊涛这买卖明明是赔本了,却莫名觉得很温暖。在怀南说过的那些话,她果然都记得,并非逢场作戏。

他用手指理顺着羽君散在床边头发,问道:“你能够离开吗?”

“嗯……现在不行,'我'上任才一年,花散里的蛇头每一次更换都会引起一些动荡,我得慢慢抽身,把事务一点点转交出去……说不定要个三五年……”

惊涛的手一顿,“你要我吃那么久软饭?”

羽君‘噗哧’笑了,“不舍得下本钱,我怎么赚回来……”她靠在床边渐渐睡去,真的是很累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些天来都不曾睡这么安稳。醒来时她睡在湘无双的床上,毫不意外的没有看到惊涛。她简单洗漱一下,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情……

心里有件事搁不下,却又想不到是什么。

慢慢走到前厅,一掀珠帘,却看到沈苍澜已经等在那里,怔了怔,回过神来。

香珠儿看到她来,急走两步迎上来,低声道:“姑娘,沈庄主定要等您来……”

“我知道,你下去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到底单独来了。“沈庄主。”

沈苍澜的视线紧紧追随着眼前的女子,一毫一发,都让他舍不得移开。今日她显出一种懒懒的倦怠,没有了昨日精干的样子,他莫名就是知道,这样的神情,是她不想再客套虚伪,似乎疲于应付。他能够看懂她每一个神情,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沈庄主今日来,可是还有什么未尽的事项?”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昨个来了今还来,你不嫌烦我都嫌累。)

既然她开门见山,沈苍澜也知道不用绕什么话,直接道:“无双姑娘,翠翠的事情,沈某已经知道了。”

羽君眼睛稍抬,丝毫不怀疑臧云山庄的消息灵通度。这样说来,恐怕香王爷也不难知道翠翠绿绿二人失踪后她收到的要挟,只是究竟为何人所做,未必能查到那个老狐狸身上。

“虽然沈某不知翠翠为何离开山庄,又如何跟随了姑娘,但是她始终是山庄的一分子,沈某不能袖手旁观,将这个担子推到无双姑娘一个人身上!”

 “虽然沈某不知翠翠为何离开山庄,又如何跟随了姑娘,但是她始终是山庄的一分子,沈某不能袖手旁观,将这个担子推到无双姑娘一个人身上!”

这个理由……找得……还不错。如今他才是翠翠的正牌主子,人家都不计前嫌不介意丫头跟人跑了,出了事还肯出手相救,她这个连累了人家丫头的‘外人’有什么可说?可是老贼本就不想被人知道这些事情是他所为,还跟沈苍澜一起去,不是明摆着惹恼了他么。

心里还盘算着该怎么推托,不经意间一抬头,却看到沈苍澜默默而专注的看着她,烟底的情绪复杂,她却好像隐隐懂得……呵,不是‘好像’吧?她如何不懂得沈苍澜呢。只是原本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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