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庶停顿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今天叫我来参加这个活动,不会光是让我了解这些吧。”
“还算你聪明。”家珍夸了他一句,“我是让你来多了解一点有关张献忠的历史和典故。我想这或许对你的破案有帮助。”
关庶想了想道:“那你还想让我知道哪些呢?”
家珍没有马上回答他,她仿佛犹豫了片刻。
这时场内有人开始出去了,活动已经告一段落了,家珍和关庶便一起退出了大厅。期间有认识家珍的人从身边经过。他们上下打量着关庶,之后才微笑着与家珍招呼着。
“下面的节目我们不参加了,去我的办公室吧。”家珍建议,“我们好好谈谈,我好像有了一个很大的发现,与你手头的案子有关。”
“那最好不过了。”关庶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们并肩向着停车的地方走去。这时,关庶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小俞的电话。
“喂,关队长吗?我小俞,你在哪里?”声音好像很急促杂乱。
“你有什么事?”关庶问他。
“快看电视,成都三台,有重要新闻报道。”小俞在电话里叫着。
“你现在在哪里?”
二十九
关庶赶紧抬头寻找,正好边上就有一家开着电视的商店,关庶拉着家珍就往里面跑。
里面的人也正在看着新闻报道。
电视画面里,摄影机镜头摇晃得很厉害。从画面上看,这里好像就是人民公园里的景色。难道在人民公园里,再次发生了命案?关庶心里一阵紧张。
果然,画面里再次出现了前两次凶杀案的第一现场,那个诡异的角落。
又是这个地方!
现场似乎非常的混乱,许多的游客纷纷从四面聚拢到这里。
镜头继续在摇晃中前进,同期录音使得摄影师的喘气声都能够从电视里听得一清二楚。突的,镜头停了下来,开始在一群围观者中间挤进去,那些围观者的脸上,纷纷写满了恐惧和惊讶。
群众看见了什么?关庶无法得知。但是从他们的神情之中,他已经能够猜出一个大概。他的心情异常的紧张,仿佛他已经看见躺在地上那具尸体,血肉模糊。
这一次,凶手又会给我们呈现一幅怎么样的杀人艺术呢?这个变态杀人狂!
这时,有一个节目主持人冲进了镜头之内,他开始向观众介绍现场的情况。
“……在接到观众的来电反映之后,我们摄制组连忙赶到了现场。而在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之后,记者在现场亲眼目睹了那个场面……令我们无法想象,这世界上还有人做得出这么残忍的举动来……无辜的生命就此终结了……下面让我们看一看这令人发指的一幕吧……”说着,镜头仿佛试图在往里面挤,但一时却无法冲开拥堵的人群。
关庶的眼睛睁得老大,一副要找谁去拼命的样子。
忽然他意识到了,让被害者的惨状通过电视直播?这是谁他妈的想出来的?他猛地抬起头来盯着画面。那个主持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因为抓到了一个大新闻,所以他的脸上放着光彩。
这群狗仔队只顾了制造轰动效应,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忽然,从画面中他看见了小俞的人影,他赶紧拨通了小俞的电话:
“小俞,你怎么回事?怎么让群众都靠近了,还要让电视直播。你为什么不封锁现场,?”
“关队,我一个人实在是无法控制现场啊……”小俞哭诉着说。
“你他妈的会不会做事啊!赶紧保护现场,通知增援!”关庶几乎是在吼叫了,“你个小俞,怎么变得这么低能,连一点基本的常识都不懂了?”
“关队,保护现场,通知增援,这……这有这个必要吗?”
关庶要让他给气死了:“你明天就给我指挥交通去……”
一边的家珍看到关庶这副愤怒的模样,也是十分震惊。
“好好跟你的手下说话。”她劝道。
这时,画面对准了一个物体,关庶停止了漫骂,他的眼睛直直地盯住了这个物体——
那是什么东西?
一边的家珍也在仔细辨认。
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也许又是凶手的新花样吧。
“……我们看到,一共有一百多只流浪猫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这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是谁剥夺了它们的生命……”那个主持人站在现场报道着说。
没有死人!是猫!
关庶一下子从紧张中缓解出来,同时他看清了,在画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金字塔。而金字塔的材料就是那些死猫的尸体。
这时,小俞的人影再次出现在了镜头中,他一边看着镜头,一边用手机在和关庶通话:“喂,关队长,你看清了吗?”
“我看见了,我还以为是……”
一边的家珍听着他们的通话,同时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恐怖的金字塔,若有所思,嘴角微微颤动着。
关庶意识到,尽管不是死人,但是那个金字塔是摆放在那个角落里的,那是否又是那个杀手干的呢?
“小俞,你等着,我马上就来。现场不要让人清理掉,还是要控制起来。”
“好的。”
“我也去!”家珍眼睛盯电视画面,对关庶说道,口气不容拒绝。
这,又是献给谁的祭品?
关庶和家珍站在那座金字塔前,久久地思索着。
在他们眼前,在那两棵古树的中间,有人用一大堆死猫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坟茔,底部大、顶端尖,足足有半人高,煞是诡异。
那些死去的流浪猫们七窍流血,场面血腥残忍。
片刻,小张赶了过来:
“关队,我刚从医院回来,去看了小高和小伟……”
“他们怎么啦?”关庶紧张地问他,这是两个刚刚出警校不久的年轻人,难道他们也遭遇不幸了?
“昨天夜里是他们两人在公园值班,但是在今天早上在换班时发现,他们两人全都昏到在观察哨上……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医生说他们都是被一种迷幻药给迷倒的……”
“怎么会这样?他们说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没有?”
“他们说,在昨天午夜,公园里传来一种声音,是一种极其凄惨、恐惧的叫声,而且响彻整个公园内。他们在听了这种声音之后不久,便都失去了知觉。因此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也无从知晓了。”
关庶和家珍对视了一眼,心里也上一阵悚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会让两个刑警惊吓得昏死过去?
“同时我也调查了这些死猫的由来。它们之前一直是生活在公园内的流浪猫,一共大概有上百只吧。不知到是什么人,就在昨天夜里。在公园里面投放了加了剧毒的猫粮。我已经和公园的工作人员走遍了整个公园,发现这些毒粮遍及整个公园的每一个角落……而流浪猫是吃了这些毒粮之后,全都七窍流血而亡……”
关庶的眼光再次注视着那个坟茔。他看见,那些死去的流浪猫个个都是皮包骨头,毛色暗淡。一看就知生前一定是受尽了饥寒交迫……如今他们却安详地躺在那里,反而是一副得到解脱的样子。
“你怎么看?”关庶问一边的家珍。
“像不像一座山峰?”她问关庶。
“像。说说看有什么想法?”关庶说着,又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起来,忽然间,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在死猫身上还有外伤,好像是被什么扎的。
“叫老杜来。”关庶看了一眼说道。
“有这个必要吗?这只是一些猫而已。”小俞不解地问。
“有必要!”关庶信心十足。小俞听了也不再说什么。独自站到一边打起了电话。
一边的家珍,此时神色凝重。
“我有一个感觉,这还是你的那个对手干的。”她轻轻地说道,“现在看来,你所遇见的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凶手。”
“怎么个特别呢?”关庶观察着她的表情,估计她一定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他在模仿别人的杀人手法!从我看见前两个死者被害时的形状时,我就有这种感觉。只是当时唯恐判断有误,反而影响了你的思路……而现在看来基本可以确定了,他在模仿张献忠!”家珍说道。
又是他!关庶惊讶地看着她。
“刚才我说过了张献忠屠四川的话题。但是,张献忠在四川之所以留下这么广泛的影响。与其说是由于他杀了这么多四川人,还不如说是因为他的杀人手法之残忍!”
“他都有些什么样的杀人手法呢?”
“第一是剥皮,就是直接活生生地把人的头皮给揭下来,你所遇见的第一个被害者就属于这种方式……”
“第二种就是掏肠,他先把人拉到城头之上。然后把人的肛门割下来,并且不弄断肛门和内肠的连接。之后叫人把肛门固定在城头,然后便把人从城头推下去。那人在下落的过程中,整个内肠被完全地拉了出来……这种方法也有名字,叫‘放风筝’!而这又和你的第二名被害人的死亡之舞异曲同工。同时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残忍的方式至今还在流行,只不过被害人不再是人类,而是动物。”
“活掏鹅肠!”关庶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是啊,它至今竟然还成为了一道名菜,风行我们成都地区,并且为我们所津津乐道。”家珍语气之中明显带有几丝愤慨。
同时,关庶也想起了,就在西顺餐馆里,他见过掏肠时白鹅的那种痛彻心肺的惨叫。一时间,他沉默了好久。
“还有一点令人愤慨的是,张献忠的杀人目的,并不是战争的需要,也不是政治的需要,他竟然是以这种残忍、变态的杀人手段作为自己取乐的方式!”
“那么眼前的这些死猫呢?他们又与张献忠有什么关系呢?”关庶听罢,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抬起头再次注视着那个坟茔。
“那些流浪猫的死,其原因我不知道。但是就它摆放的方式来看,还是仿效自张献忠的杀人手段……张曾经生病,他于是对天许愿说,如果他病得以治愈,就以‘朝天蜡烛两盘’贡奉给上天。之后人们才明白,所谓的‘朝天蜡烛两盘’就是派人专门出去砍女人的脚足。他用脚足一层层地堆积成一个山峰一样的脚堆,并且还叫它‘三寸莲峰’……而眼前的这个猫峰应该也就是由此效仿而来的。”
关庶听罢,心里再次一阵震惊。
“张献忠的三寸莲峰是供奉给上天的,那么眼前的凶手又是供奉给什么人呢?”家珍幽幽地说。
在关庶看来。大概是因为自己是“湖广填四川”的后裔,家珍在谈及张献忠的时候,言语之中总是透着一股仇恨。是啊,正是因为有了张献忠的屠川,才有的移民运动,才使得移民的祖先们受尽了苦难……看来,他眼前这个博学、较真的女科学家是真的动了感情。
这时,他们发现穿着白大褂的老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那个猫峰前面了。两人赶紧上前,只见老杜已经站了起来,朝他们摆摆手:
“不用细看了,又是那只大狗!”
“大狗?”
“是的,我看过了,差不多每只猫身上都有牙齿的咬痕。初步看来,就是上次你遇见的那只吃人肉的大狗咬的……只是咬痕并不深,不是致命原因……”
“那就可以确定这又是那个凶手所为了。同时我们还应该尽快地查一下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典故。凶手不会无缘无故地看中这块宝地的。”关庶巡视着眼前的高低树木。对着家珍说道。
或许,揭开这个谜团后就能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家珍赞同地点了点头:“我敢肯定,这里一定有事。”
关庶突的记起了一件事,正好向这个无所不知的科学家讨教讨教:“对了,我想问你一下,以你所知,这世界上有没有一种鸟,会主动攻击人类,直至把人吃掉?”
家珍被他这么一说,一时间倒说不上什么:“怎么,你遇见过?”
“我真的遇到过呢!”关庶于是便把他在山里遭遇黑鸟袭击的事向她说了一遍。
“真的有这种事啊!”家珍听罢也大吃一惊,“我帮你去查一下吧。”
三十
西顺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才按响了小西家的门铃。
那次在论坛上,西顺第二天回复了好多好多。他剖析了她的内心情节,并且说了好多可以使她释怀的话,希望她一定不要背负太多的心理负担。
他对她说,你的心病主要是因为你对自己的恋父情结看得太严重了。你一方面的确非常依恋他的养父,甚至产生了一种情感错觉和混淆。另一方面又对自己的这种情感怀有一种罪恶感。其实每一个小女孩在成长过程中,面对自己父亲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点恋父情结。这是非常正常的。而小西的情况比较特殊一点,因为你从小没有父母,是养父一手把你带大。你和他之间的父女情感可能会比别人强烈一点,但也仅此而已……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完全不用为自己拥有这种情感而感到羞耻和不解。
但是尽管这样,西顺还是没有等到小西的回复,尽管他一直看见小西在线着。真的猜不透这个神秘的女子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无法想象网络的另一头,她在面对着显示屏上的文字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这个情景,一直萦绕了他整整一夜。今天中午,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凭着记忆就来到了小西的家门前。
门铃响过以后,小西出现在了门口。两人呆望了片刻以后,小西低头侧身,把西顺迎了进来。
其实小西的卧室被一分为二,另一半就是她的工作室。而此时,他们俩就来到了她工作室里。
“喝茶——”小西把茶杯递给西顺以后,便和他一起坐在工作台前。西顺注意到,电脑上打开的网页,就是那个论坛。他之前给她的回复,正完整地显示在屏幕上面。
原来她虽然没有回复,背后却一直在反复浏览他所说的话。
与此同时,西顺一眼看见,就在她的工作台上,还摆放着一个狰狞的骷髅,黑洞洞的眼眶深不可测。就着昏暗的灯光,显示出一种恐怖和森然。
“上次谢谢你带我回家。”小西轻轻地说道,“我一定很失态。”
“你也不过喝过了一点,送你回家是应该的。我们是朋友嘛。”
“嗯,你是个不错的朋友。”小西说着,抬头看了看屏幕上的网页,之后又回头望着西顺。
“这些话是你说的?”她问。
“是的。”
“也难得你这么有心。”
“你承受得也太多了,会很累的。”西顺看着她瘦弱的肩头说道。
看见肩头,不禁又使他悚然一动。
“不知道我所说的,是不是对你的心思。”西顺瞥了一眼幽亮的电脑屏幕说。
“嗯,不过你一定笑话我了。”小西难得地抬头望着西顺,并且在他的脸上寻找着答案。
“怎么会呢,你就是这样多思多虑。”西顺望着她说,“很希望你能尽快地好起来,挣脱自己。”
“嗯,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
“那你要说到做到,不能再陷入进去了。”
小西笑了笑,微微点头。片刻她又抬头,看着西顺说道:“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哦,我像谁呢?”西顺好奇地问。
“这个,我也不认识。”小西微笑着说。
西顺吃惊地望了望她,而小西却已经转过身去,伸手在那个骷髅上面抚摩起来。灯光下那个骷髅表面已经光滑油亮。
“怎么,又有案子了?”西顺问。
“不是,这个是我的练习临摹用的标本,已经有很长时间了……看了是不是有点害怕?”小西继续把玩着骷髅说。
“呵呵,有点。不过习惯了就没事了。”西顺一时好奇,走上前去也伸手在上面摸了几下。只感觉这个头颅的表面圆润自然,很有美感。刚才那点恐惧也不觉已经消失。相反还有了一点点的亲切感。
“你那一手绝技真的非常神奇,是不是有人传授你的?”西顺问。
“哪有什么人传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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