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的眼光从几个大臣身上一一划过,徐仲雅年纪已经大了,行动起来老态龙钟,不过坐在座上,却是一副安然若素波澜不惊的样子;年过四十的范质则截然不同,一脸的忧心忡忡,中书省负责制定天下大政方针,不管是开发荆湖,还是建设东南,都少不了银子。一旦到了时间,完成不了任务,尚书省固然有责任,可大头却落在中书省的身上,谁让中书省没有认清楚局势呢?枢密使王贇,是可以与两位相爷相抗衡的人物,当年在马希范麾下,上马治军,下马治民,见多识广,他端坐不动,却拿着眼睛去瞅李骧;而李骧是实际上的大司马,这么重要的军事活动,他一定是要提出自己的建议的,而前来议事的六个人里面,也只有他是专门负责这类事务的。曹芸虽然是兵部尚书,可现在兵部即没有调动**的权力,也没有参谋军机的名份,它只是一个考核军官,检阅**,发放军饷的一个和枢密院相制衡的部门,曹芸年纪不大,可参加的成名战役甚至还没有他儿子多,他过去一直都是坐镇后方,负责京城安全的。常年的缺战,似乎让他已经丧失了对军事的敏感**,他一脸不以为意的坐在赵普的下手。至于赵普,一边看军情一边暗暗和自己已经掌握的情报相比照,这军情是枢密院的情报司送来的,和捕风房不是一个系统。另外,赵普这个人现在也吸取了经验教训,他在大政方针上还是颇有见地的,可是具体到战役上面,那就捉襟见肘了。最典型的就是汴京之战,马云身边就只有一个赵普,而赵普的建议往往还没有马云临机反应处理的好。这一仗,也让赵普明白了,自己和李骧还是术业有专攻,自己并不比李骧强到那里去。
见马云反问,赵普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陛下,情报和捕风房得到的消息基本**合,伪周在淮北的**,内部调动频繁,并且在申州(今河南省信阳市)、颍州、徐州(今江苏徐州市附近)等地和我军不断有小规模的冲突。臣觉得伪周很可能在近期对我国淮南一线展开军事行动。”
赵普的分析,不仅是范质最不愿意听到的,也是马云不愿意看到的。马云右手手指轻轻的弹着桌面,沉吟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淮南的**虽然大多是新近招募的,可是朱元部还是有四万精锐,伪周真的看不到这些情况吗?难道郭荣就不知道当时朕在宋州兵分两路,去河南道的朱元事实上是毫发无伤吗?”
马云算的是数字帐,他不是怕伪周,而是觉得伪周挑这么一个时间南下,对楚国来说确实有点难于对付。楚国的水师实力不错,那指的是在海上,在淮河上面,由于张永德去年的烧杀抢掠,楚国在淮河部署的船只损失很大,它已经没有了封锁淮河的能力。也就是说,只要伪周有决心,只要他挑中一个适合的登陆地点,伪周的**就可以渡过淮河南下。
现在可是春天,一旦伪周的**渡过淮河烧杀抢掠一番,耽误了淮南百姓春耕,到时候那对于楚国来说可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了。
“现在契丹国中,耶律挞烈得势,今年秋天,契丹就会出兵南下。在这种情况下,伪周不防守河北之地,反而准备再次与我军交战于淮南,这。。。这伪周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啊!”:wa李骧附和着马云说道。他把马云没有说完全的话,又补充了一些,明着看是在询问,实际上却表明他很怀疑伪周出兵的动机。
“上个月伪周的石守信在河北向契丹耀兵,替自己使团张大声势。从这件事上,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伪周是想向契丹人展示自己的实力,让契丹人心有所忌,不敢轻易南下,为自己争取时间呢?”王贇在一旁轻声说道。
王贇的话虽然说得不是伪周在淮南的事情,可却让在坐的几个人眼睛一亮。马云眯着眼睛,说道:“王爱情,你的意思是,这次王彦超在颍州的异动,事实上和石守信在河北的举动,是异曲同工吗?”
王贇点点头,一旁的曹芸则慎重了起来,他原本是毫不在意,在这原因也是因为他觉得伪周只是在虚张声势,吓唬吓唬大楚,消耗消耗大楚的实力罢了。只要大楚应付措施得当,伪周得不到什么便宜去。这事儿历史上也是有先例的,当年北方的隋朝对付南方的陈朝就用过这招,就是趁着陈朝春耕的时候发兵,让陈朝组织老百姓防守,误了农耕的好时候,造成陈朝经济越来越难以支撑。
曹彬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伪周并不是图做样子,而是要真刀真枪的和我们大楚大战一场了?这可就麻烦了。陛下,淮南一线,咱们的粮草军械并不充足啊。这仓促之间,也是难以调集足够的物资。”
“这物资嘛,确实非常的关键。王枢密说的很对,既然伪周在淮北采取行动,是想敲山震虎,想通过对咱们发动战争,来恐吓阻挡契丹军南下,那么,伪周会千方百计求胜的。而且这胜利还必须在短时间内取得,否则,契丹人一旦南下,伪周可就白做了一场戏。”赵普接着说道:“既然这样,臣以为咱们的**应该以据守城郭为主,让迫使伪周不得不和我们来一场攻城战。只要淮南的粮草充足,即便咱们的**是新军,伪周想打败他们也不容易。毕竟伪周最精锐的部队,可在河西呢。一旦时间长期托了下去,伪周就只能收兵撤退,他想敲山震虎,可就彻底落空了。”
“恩,赵大人的意见倒不失为一条可行之策。不过,淮河沿线,再加上淮北徐州、海州、宿州、泗州一共有七州,这些地方最多只有一个月的粮草。在对伪周**攻击目标不清楚的情况下,难道我们要对这七州同时补给粮草吗?”王贇皱着眉头说道。显然,他认为这个办法并不聪明。
还没等赵普说话呢,曹芸就摇着头说道:“不行,绝对不行,就算户部有那么多的粮草,兵部也出不了那么多人来运输。如果动用百姓服役的话,恐怕会耽搁庄稼。”
虽然说徐州等地被曹彬经营的很好,不利于伪周骑兵的发挥,可是,整个楚国,也就是徐州对伪周威胁最大,如果有机会,郭荣不首先进攻徐州才怪。另外,王彦超在颍州的举动,是不是冲着淮南重镇寿州去的。情报不明确,让楚国高层也难以下定决心。
马云心中盘算着,如果郭荣真的南下,依靠淮南的新军,一时半会儿恐怕会闹个手忙脚乱。再加上钱清、石大的阵亡以及王全斌的调走,淮南的优秀将领也不多了,要从别的地方抽人了、抽**了。
马云思索着说道:“徐爱卿、曹爱卿,既然伪周有意打上门来,咱们可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啊。虽然这两年国库的积蓄不多,可是这军粮还是足额供给的,也应该在淮南囤积一些粮食。你们拟定一个可行的计划出来,在短期之内,对寿州、楚州、光州再输送5个月的粮草。”
见两人答应了下来,马云又转头对王贇、李骧说道:“伪周调兵遣将,当年白衣军的骨干大将在淮北就用三人之多,更不要说河北军的优秀将领了。咱们也得调整,要让好钢用到刀刃上面去。你们准备拟制将杭州防御使潘美、洪州防御使卢绛、广州防御使周兴逢调集到朱元麾下。”
正文 第164章 立下大功劳
伪周在淮北闹的动静挺大,让淮南的大楚颇为忌惮。迫使马云不得不调派精兵强将充实淮南防线,这些年来,楚国一直走的是精兵道路。它的**并不是很多,仓促之间,也实在是抽调不出多少**,在淮南也只能是采取积极防守的策略。楚国对付伪周的方法,就只有一个字“拖”,丫的,不信拖不死你。楚国宁愿放弃一些地方,也要坚守主要的城镇,不拖到契丹南下,也要拖到伪周粮草用尽为止。
可契丹人到底什么时候才南下呢?除了南方的楚国,河东的汉国也在翘首以待,希望早日听到这个重大的利好消息。如果说孟昶是关起门来充老大,自我感觉一直良好;那么窝在太原城里的刘崇,就如同秋后的蚂蚱,整天战战兢兢,忧心忡忡。
说实话,刘崇才干一般,并不是什么惊才****的绝代人物,比起他的大哥刘知远来说,那简直是拍马都赶不上。可是,刘崇的称帝确实是**出来的,自己的国家被郭威给灭亡了,儿子也被郭威给杀了,他不可能再低三下四的跑到郭威面前俯首称臣,于是,他只能称帝(当然,郭威称帝其实也是被刘承佑给逼出来的),并且和汴京的伪周干到底。
可惜,刘崇才干实在是一般,而他对手也确实出类拔萃。虽然拥有五代时期的风水宝地河东,可他并没有李存勖、石敬瑭、刘知远的好运气,几次南下都是丢盔卸甲。而去年的高平之战,更是惨败,让河东元气大伤,也让刘崇绝了兴复大汉的念想,他心情极坏,经常回忆往昔痛哭流涕,身子骨也一天不如一天。
即便是契丹和楚国结盟的消息,也不能够让刘崇兴奋起来,他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派了个使团观礼了事。因为他知道,虽然他的大汉国是“四国联盟”中的一员,可他在四国联盟中却基本上丧失了话语权。河东既不是契丹,契丹族十几岁的少年都是弓马纯熟,河东也不是拥有百余州的大楚,又足够的底蕴来恢复国力。高平一战,刘崇的老本都输光了,现在唯一能依靠就是契丹了,他已经逐渐沦为契丹人的附庸。即便是听说了自己的使团被人屠杀殆尽,即便是听说了契丹人和伪周翻脸,准备南下,刘崇也没有太多的兴奋。这一年的三月,刘崇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的二儿子刘承均继承了皇位,尊刘崇为世祖,并派使者向契丹告哀。
原本,刘崇认契丹皇帝耶律璟做了干叔叔,他的儿子刘承均自然是干孙子。或许是刘承均不愿意装孙子,自己改称为儿子。对刘承均的这个做法,年纪不大的耶律璟并没有追究,就直呼刘承均为儿皇帝了,还派了个使者来太原册封。这使者却也是个熟人:耶律拽刺。
往常像出使太原的活儿,在上京是绝对是个热门。不仅仅需要拉关系、走后门,还需要有点小运气才行。为什么呢?因为这趟活儿油水大、收益丰,典型的高收入无风险。可这一次使者耶律拽刺心里却是老大不乐意。
这又是为了什么呢?耶律拽刺跟着楚国湘**王下海经商了,这两月跑了两趟长途运输,赚了个盆满钵满的,正是一门心思想扩大经营的时候,一封诏书,让耶律拽刺不得不骑上马千里迢迢的赶赴太原。
要说这堂堂契丹国人才济济,也不至于非得用他耶律拽刺吧。这事儿说起来也不复杂,其原因第一是因为耶律挞烈需要有人去太原替他办一件大事儿,除了耶律拽刺之外,别的能够信任的人都身担重任,脱不开身;第二是因为这事儿比较适合耶律拽刺,耶律拽刺和自己关系很近,他也很想提拔耶律拽刺,可是有一条,耶律拽刺虽然在整个契丹皇室里面很受重视,但却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功绩,这影响了拽刺的官职。因此,耶律挞烈希望拽刺能够通过出使太原建立一定的功绩。
和刘崇混混酒鬼出身不同,刘承钧读过几本书,上过几年学,还算得上有点素质,为人也谦恭,待人也比较和善。他知道自己的河东实力微弱,不能不依仗契丹。听说契丹使者来了,刘承钧连忙派自己的中书侍郎卫融出城三十里迎接,自己也早早的坐在金銮殿上等着。
今天的河东和去年大不一样了,整个汉国小朝廷上上下下似乎都有些沮丧、心气不足。卫融接到耶律拽刺之后,不住口的问安,话里话外在探问着契丹是否会南下。契丹人的南下与否,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汉国的存亡。楚国实力受损、蜀国重新又躲了起来,如果契丹人再不采取些行动,太原方面面对伪周的压力就实在是太大了。
卫融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作为臣下,他自然清楚河东目前的局势,高平一战固然让汉国精兵损失殆尽,可更重要的是,国内百姓群情汹涌,对汉国小朝廷的不满也与日增加。困守河东的汉国实在是太穷困了,当年刘崇称帝的时候,就曾经直白的说道:“本来汉家也轮不着我当皇帝,只是高祖皇帝手创天下,一旦为郭威所夺,不得已而为之。朕孤守河东十二州,何其窘也,朕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天子?你们算是什么样的宰辅节度?朕手头也没多少钱,所以待卿必然少薄,卿等勿怨朕。”随后刘崇又制定了标准,宰相的俸禄月薪一百贯铜钱,节度使级别的俸禄月薪30贯钱。这点钱折合到21世纪的中国,大约宰相的工资是三四万块钱。可是,宰相既不是丁克家族,又不会只生一个好,这点钱又怎么够一个大家族花费呢?皇帝不给钱,他们就只能去找百姓要,再加上去年刘崇为了劝说契丹南下,迫不得已答应每年入贡契丹十万贯钱,老百姓是深受其苦,整个大汉国就像一座干柴垛,稍不留神就可能爆燃起来。
可卫融的殷勤,并没有博得耶律拽刺的认可。耶律拽刺这小伙儿现在正一门心思的走在致富道路上。他本就不情愿在生意大好的情况下来河东,来了河东看到这破落穷困的样子,心中更加的不喜。连带着对卫融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当卫融委婉的表示,自己家老大正在金銮殿上等候他的时候,耶律拽刺却懒洋洋的表示,自己累了,等明天再见刘承均不迟。卫融心中不悦,脸上却也不敢有丝毫不慢表示出来,将耶律拽刺安排在驿站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之后,方才怏怏而回。
就在耶律拽刺下榻驿站的当晚,大楚驻河东的代表李廷儒就登门拜访他。由于拽刺和马希萼处的不错,爱屋及乌之下,对楚国人也是满怀着好感的。听说李廷儒来了,拽刺连忙让人请他进来,这态度比之卫融不知好了多少倍。
李廷儒笑呵呵的施礼之后,说道:“下官在太原就听说南院大王挞烈大人正在整顿**,为南下伐周坐准备,心中是万分的喜悦。今天又听说拽刺将军来太原,更是忍不住登门拜访,唐突之处,尚请见谅啊。”
听了这文绉绉的话儿,向来以文人自居的拽刺,只是简单的挥了挥手,说道:“我军南下,也是贵我两国商量好的事情。这事儿不管是贵国还是我国的人听了,都会高兴不已的。就连刚才的卫融都在不断的询问我,契丹大军是不是要南下。看来,我们契丹大军南下,可以用上一个成语来形容了,这叫做众望所归啊!”
李廷儒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心里却在暗骂:众望所归个毛,我们大楚北伐才是众望所归。他嘴上却说道:“比起贵国南下的消息来说,更有一条信息让下官另眼相看啊。”
耶律拽刺好奇的问道:“哦,还有什么事情让李大人如此关注啊?”对李廷儒这个人,拽刺是不了解的,可是对李廷儒所从事的工作,拽刺确实十分的熟悉,上京城里不是还有着一个田雨嘛,这两人是同行啊,能让李廷儒关心的事情,肯定和四国联合出兵有关系,莫非这汉国也想出兵了?
李廷儒笑道:“下官听说,一直以来难以开通的南北海运之路,现在已经放开了。这南货北运,北货南送可是即便民又立国,就是千秋之后也是能让后人铭记的一大功绩啊。”
什么开通南北海运之路,拽刺把这个弄出来完全是为了赚钱,这里面对于契丹人并没有太大的好处,因为契丹人航海、造船业都十分落后,这沟通南北的船只都是楚国的,这货运利润的大头,其实让楚国的人给赚去了。可是,这事儿是近年来拽刺的得意之作,等下听到李廷儒如此说,心中更加高兴,直接说道:“李大人过赞了,本将军力主开通南北海运只是。。。只是为了海民,那考虑到千秋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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