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王爷,您说的是。我从小就在王府长大的,这世面见过不说,可是像皇上赐的那辆马车,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琢磨着,皇宫里的马车也没这么漂亮、气派的!”王贵啧啧称赞道。这家伙说起话来眉飞色舞,既有替自己主子高兴的意思,更多的恐怕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马希萼愣了下,这一路上,他日子过得极为舒坦,好像重新回到了当年在郎州时的光辉岁月,可是这内心深处总觉得有点别扭,感觉有些不对劲。开始还以为是出海之后,天高皇帝远,没了束缚的原因,现在王贵无心的话,却提醒了马希萼。这不对呀?马云不管是做表面文章、装装样子,还是真的生性勤俭,皇宫里的用度,嫔妃们的穿戴,都是极为简朴的。就算马云对宗室略略好一些,可是,宗室们最多也就是吃得好、喝的好,奢侈品基本上都是没有的。可这一次他为什么会送自己这么一辆豪华马车呢?
马希萼心里犯着嘀咕,他看了看四周,悄悄的对王贵说道:“王贵,你说的可是真的?皇帝也没有这么好的马车?”这王贵是他的心腹,可是马云过于强势了,就算是过去的心腹,人心隔肚皮,马希萼有话也只能说7分。
王贵自幼就在王府里长大,虽然老马家自己标榜自己是兄谦弟恭,父慈子孝,整个就是一五好家庭。可就是这五好家庭,说远的,当年马殷过世,继承王位的却是二王子,大王子则发配的远远的;说近的,马云是怎么上台的,长沙政变,只能糊弄下老百姓。像王贵这样的人,还能了解一些的。马希萼这话一出口,王贵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家主子这是害怕了,他想了想,宽慰道:“王爷,您过虑了。现在又不是在郎州,陛下这恐怕是在关心您,我看了那马车,呆在里面,暖和的很。想必他是怕您北上的时候冻着,毕竟这是大冬天的。”
王贵的话不多,可意思却说的明白,“现在又不是在郎州”,说白了,长沙政变九年了,马云帝位巩固的一塌糊涂,如果想对付马希萼,根本就不用耍什么手段,直接拿下就可以了。马希萼抖了抖肩膀,又拽了两下腰带,撇撇嘴说道:“哎,皇上对我,那自然是没的说,可是这马车也太好了吧,包金镶玉的,就连布帘子,都是上好的湖丝丝绣,那一匹布光银子都要好几十两啊。咱们在金陵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赏赐过什么玉器一类的东西啊。”
马希萼这话说的更直白了,他毕竟曾经沧海过,一眼就能看出那马车的豪华所在。王贵弯着腰缩着头,偷偷的看了下四周,船队有5艘大船组成,一字排开,每艘船外面都站着一些军士在放哨、瞭望什么的,这些人各有职责,或有条不紊的做事,或一丝不苟的站岗。王贵这鬼头鬼脑的四下一望,最值得怀疑的人,毫无疑问就是他了。船上的军士本来就是为了护卫马希萼的,他们的焦点当然就是马希萼了,结果,王贵这么鬼鬼祟祟的样子,立刻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就连瞭望台上的哨兵,都忍不住看他两眼。
马希萼被他的表情弄得一怔,心里不禁腹诽道:你四下打量就打量呗,搞得这么猥琐。老子刚才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吧。他心里有点不满,脑袋一扬道:“你有话就说嘛!”那表情俨然就是再说,大家别看我,我不认识这个猥琐男。
“吭。。。”王贵就像被抓了现行一样,有点不好意思的吭哧了两声,才说道:“王爷,我在想,皇上赐给您这么多的东西,还让您搁着劲儿的吃好的、穿好的,会不会是因为您出使的原因啊?”
“恩?你什么意思?难道寡人出使,还丢人了不成!”马希萼有点不满,他现在是小心谨慎,可他只怕马云一个人,对别的人,他可不在乎,更不要说是王贵这个下人了。不过,马希萼下一刻就反映了过来,喃喃的说道:“王贵,你的意思是,皇帝赏赐了我这么多好东西,是让我在契丹用的吗?”马希萼有点明白了,自己这次出门好赖也代表了大楚的国家形象,怎么说也得穿得体体面面的啊。咦,还是不对啊,皇帝为什么还赏赐了自己8个妙龄美女呢?“老马奋起金刚杵,干笑嫪毐不丈夫。”这八个体态婀娜、玉体妙曼玲珑凸翘的美少女,这几天可把马希萼给累坏了。难道,这些个美侍女也是为了不丢面子吗?那为什么赏给自己4个御厨,8个乐师,2个画师,这。。。难道也是为了增加大楚的面子?
马希萼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次出使似乎有点耐人寻味,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的说道:“皇上不会有什么秘密任务,要让我完成吧?”
“不会吧,王爷您是不是多虑了啊。皇上如果真的有什么想法,那肯定会看您直说的呀?不然,这。。。这不是。。。”这不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过王贵却不敢说出来。他寻思了半天,说道:“王爷,照我看,咱们还是按照陛下说的那样,照好了吃、照好了穿、照好了玩,按照陛下的旨意来办事,想必是不会错的。你看行吗?”
马希萼重重的点了点头:“恩,我看行。”
正文 第121章 咕咕鸡莫汉摸的
好容易到了锦州,码头破破烂烂的,只有临时搭建的两个木堤,向前直伸向海中,便于楚国大船停靠。
当下正是腊月时节,天寒地冻,北风呼啸。这十冬腊月间,莫说是牧羊人了,就连长白山里挖参为生的女真人,也不肯轻易出门。可锦州码头却是锦旗招展,在数百皮袍武士环簇之下,有几十个契丹官员正在翘首东望,等待着迎接马希萼。
契丹人对中原,心理上是充满着矛盾的,他一方面却是羡慕中原经济的繁华、儒家文化的昌盛,可另一方面,他们对中原柔弱的风格却异常轻视。在加上石敬瑭、刘崇等人对契丹的溜须拍马,让契丹人对中原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鄙视。直到耶律德光死在中原,这才让契丹人收敛了一下。
契丹人对中原如此,对江南的看法就更不好了。谁都知道,南方还不如北方善战呢。而国家的实力,很大程度上还是展现在军事力量上。因此,楚国北伐之前,驻契丹大使田雨在契丹皇帝面前虽然有面子,可是在契丹重臣眼里,他无非是一个可笑的南蛮子罢了。直到,砀山之战,契丹人才对田雨另眼相看,才开始真正的讨论两国合作的可能性。
船只抛锚之后,身穿浅灰色银狐大衣,里面是蟒袍白玉带,脚踩乌金镏边踏云靴的马希萼第一个走下船,到了木堤上,他下意识的使劲跺了两下脚,回头笑嘻嘻的说道:“王贵,爷这次是真的站到陆地上了!”
王贵在后面虚张着两只手,笑道:“王爷,您还是小心点,这木堤可不宽啊。你看,那边是契丹来迎接的人了。”
“吭。。。”马希萼笑嘻嘻的表情突然严肃了一起,他清了清嗓子,一步三晃的,自我感觉极为优雅的朝前走了过去。刚下木堤,脚还没有落地。前边有一个穿着楚国四品文官服的青年人就上前一步,施礼道:“微臣契丹特使田雨,拜见湘阴王。”
“田大人免礼,呵呵,这么冷的天,真是辛苦了。”马希萼嘴角一列,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瞟了眼田雨身后那些契丹人,问道:“这几位是?”
“王爷,请让我给您介绍。这位是契丹泰安王拽刺。。。”田雨笑着介绍到。
“哦。久仰久仰,拽王爷您好啊!”马希萼极其有礼貌的拱了拱手。
拽刺四十多岁了,作为契丹少数几个的中原通,不仅看的汉书不少,而且保养的也不错,完全不像他身后那些魁梧的虬髯大汉。他本来是极有礼貌的笑呵呵的拱手回礼,可听了马希萼的话,脸上就是一愣。忽而,又是不顾礼仪的哈哈大笑:“湘阴王,本王虽然很拽,但却不姓拽,我是皇族,复姓耶律,名字叫做拽刺,呵呵,你可以称呼我为泰安王,或者叫我耶律王爷,都可以的。”
虽然耶律德光死了,拽刺失去了大靠山。但是拽刺在契丹的地位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一来是因为血统高贵,正统的皇室后裔;二来,当年的中原大溃败,耶律德光命丧邢州,大部分的将军也是损兵折将,在中原吃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也在马云手下吃亏的事情,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三来,这家伙长得白白净净,一肚子都是儒学经典,在有点茹毛饮血的契丹,还是很有卖相的,所以,他日子混的还不错。特别是耶律璟当了皇帝之后,对他更是信任有佳。
按理说,像拽刺这样的身份,是不需要大老远的从上京跑到锦州来,巴巴的迎接马希萼的。可拽刺心里打着小九九呢,他和别的契丹王爷不一样,别人或多或少都有战功,而他基本上与战功绝缘,可是他有自己的特点,他汉学好啊。所以,他想假借着这次迎接马希萼的机会,将自己的才华在同僚面前,在家族成员之中彻底的展露出来。就他的交友范围来说,基本上都是厮杀汉,跟那些人没有共同语言啊,不仅展示不出来自己的优点,反而把自己的缺点彻底的暴漏了。所以,他想和马希萼侃侃而谈,想将自己这么多年来学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还有字谜画谜的全部在国人的面前展示展示。
虽然拽刺来的一路上雄心勃勃的,可是,他也像没有想到自己运气居然这么好,对面这个王爷似乎有点草包,张嘴就送给自己这么打一个礼品,让他有机会揶揄一下江南的文人。他这下子心里满意到了极点,拉着马希萼的手,嘘寒问暖的。
他高兴了,马希萼心里却腻味透顶了。契丹人对中原百姓看法不好,江南的百姓对契丹人看法也不咋地的,由于隔着个中原,再加上捕风房有倾向性的宣传,江南人倒没怎么觉得契丹人是如何的善战,如何的嗜杀,恰恰相反,江南人都觉得契丹崛起于蛮荒之地,不客气点的说,那就是蛮夷啊,虽然有点武力,最多也就是个粗鲁的蛮夷,即便是契丹人占了燕云十六州,江南人也不认为那是契丹人善战,而认为那是石敬瑭太笨蛋了。契丹人你有什么好吹牛的,你丫就是一当代的“夜郎自大”。
作为江南人的一员,马希萼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不知礼节、不懂廉耻的蛮夷,居然第一句话就挑自己的毛病,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面前,说的还是一个让自己无法辩驳的问题,这让马希萼心里很是恼火。他一点也认为是自己孤陋寡闻,反而认为是拽刺故意起一个让人误解的名字,你起个“旺财”、“富贵”一类的名字,爷不就知道你这是名,不是姓了吗?干嘛非要叫什么“拽刺”?
马希萼心里不爽,脸皮却是极厚的,他瞟了拽刺,辩解道:“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最近有几个大食人来到了金陵,他们名字都是姓名都是颠倒的,什么‘咕咕鸡莫汉摸的’一类的,哎,那些人毕竟离中原太远了,没有受过教育。可贵国和咱们大楚都是信奉儒家的,本王还以为贵国的姓氏和我们大楚差不多呢。没想到你们居然和大食那样的偏远之地,同样的命名法啊!哎。。。遗憾啊。。。”马希萼人模狗样的叹息道。
正文 第122章 把爷的马车开来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鬃。拽刺好赖也学习很多年的儒家文化,对中原人指桑骂槐的本事,还是明白一点的。再说了,马希萼说话的水平也不咋地,这话说起来委婉的很勉强,基本上就属于当面骂契丹人不知礼节了。拽刺心里很不爽。契丹人口不少,可耶律这个姓氏,不仅是契丹皇族的姓氏,也是契丹的大姓,一般姓耶律的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自己就说自己的名字,不带姓氏。所以,刚才田雨的介绍不能算错,要怪也只能怪,这个什么湘阴王不学无术。
拽刺被马希萼抢白之后,强压着心里的不爽,对着马希萼拱了拱手,说道:“湘阴王,眼下正是苦寒时节,你是南方人,来到我们契丹,恐怕不太适应吧,万一冻病了,冻伤了,岂不是伤了两国的颜面。来人,给湘阴王拿两件狼皮大衣来御寒。对了,再拿一顶虎皮帽来。”
马希萼瞄了一眼契丹人身上那毛茸茸的皮大衣,嘴角不禁瞥了下。狼皮大衣?看样子,这个什么拽刺身上穿的这件灰了吧唧的大衣,应该就是狼皮大衣了,这毛刺刺的样子,穿在身上应该挺扎人的吧。偏僻之地,孤陋寡闻的人,真是不知道好赖啊,别的不说,但看我身上这件银狐大衣,那是用几十张上好的狐狸皮做成的,毛绒绒的,又保暖又柔软,这银白色比你那灰秃噜的颜色也好看不少啊。再看咱着做工多细致啊,比你们这好像缝布一样缝起来的大衣,更是精致不少。至于帽子,老子的帽子再差也是王冠啊,你一个虎皮帽子,就换老子的王位?
“呵呵,不用了,不用了。”马希萼按压着心中的鄙视,笑着说道:“泰安王的好意,寡人心领了。不过,寡人来的时候,带了一些皮衣,御寒足够了。”他说着还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皮袍子,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拽刺这个人有纨绔子弟的一切特点,好玩、好面子、好攀比,目空一切却又没什么心机,还吃不得亏。被马希萼胡搅蛮缠了一下,他心里自然有火。只不过介于大楚的实力,还有田雨的面子,他也不敢做的过火,只是想捉弄捉弄马希萼。于是,他才提议让马希萼穿什么狼皮大衣,还说什么狼皮大衣暖和,其实他没按什么好心。拽刺作为北国人,他当然知道这狼毛比较硬,不太适合做大衣。一般契丹人家穿的都是獐子皮做的大衣,好点的人家穿的是鹿皮等等,只有那些苦寒之地的军士才会穿狼皮大衣。
可没想到马希萼退出大楚核心权力圈之后,修养生息这么多年下来,也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了。而且大楚的经济形势比较好,他还是有一定的见识的。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受捕风房的影响,不觉得契丹人有多么了不起的,甚至还认为顶撞契丹人是爱国表现,所以,他一看那个什么狼皮大衣,直接就给拒了。
他拒绝了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拽刺这个人有点没心没肺,报复心虽然很强,可是报复的欲望却消除的更快。拽刺见马希萼拒绝了,只是嘿嘿一笑,本来想说点别的事情。可他眼角余光这么一转,竟然正好看到了马希萼摸大衣的动作。
契丹立国不久,虽然国力强势,可是国内高层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纯洁的,还没有沾染上什么奢靡之风。可是,拽刺和其他的契丹高层不一样,这家伙爱学习,儒家文化学的顶呱呱的,对中原的情况也算比较熟悉。他受马希萼的影响,目光转到马希萼的衣服上,顿时就发现,马希萼这件衣服比自己的可漂亮多了。他心里顿时就挺别扭的,在联想到马希萼的话,他一下子“明白”了马希萼的意思:哥们的衣服好多了,你就别拿你们契丹的破旧衣服出来了!
拽刺小伙儿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去,心里很不服气。不过就眼下来说,他不服气也没什么用,让契丹人出来和楚国人比气力,可能契丹人不一定会输,可是,让契丹人出来和楚国人比缝纫技术,十有八九是要输的。他绷着脸,心里却不断地转着念头,咱们契丹也是顶呱呱的强国,向南下就南下,大的大周没有脾气,可是,没什么他楚国人就能穿绫罗绸缎,而我们契丹人偏偏要穿兽皮?
田雨在契丹呆了两年了,对契丹高层这些人的喜好习惯还是相当了解的。看拽刺的脸由阳光灿烂变成不阴不阳,由笑容绽放变成了目光呆滞,显然,这家伙心里头是不爽了。他赶紧岔开话题道:“这几天虽然不下雪,可这狂风呼啸的,也够冷的了。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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