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军士有些迟疑,崔洪琏提溜着他那把泛着藏青色冷光的宝剑,怒道:“赶紧给老子转舵,向南边冲过去,众儿郎给老子用力的划船,等打了胜仗,老子给你们记功上奏,讨封赏!”
“将。。。将军,那边有七八条汉军的船只啊。”
“老子不是瞎子,老子看的见,那种破烂的舢板船,你们也怕吗?不用管他们,给老子撞过去,传令左侧的张狗生,让他跟着老子屁股后面想南冲,在传令最北边的吴允,让他带着他的人马向背面冲,咱们四条大船,一字儿的排开,把浔江给他拦了,看汉军这群王八羔子,跑哪里跑!”
崔洪琏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黑恶鬼一样,眼睛瞪得溜圆,凶光毕露,看那样子,谁不听令,他就要把他们给就地正法一样。军士们心中一凛,转舵的转舵,划桨的划桨,三四米高,七八米宽,十余米长的战船就冲着舢板船,直冲了过去。
那小船的汉军,本来是围着崔洪琏想捡漏,捞些油水,谁知道,战事突然发生变化,他们本就像遵令后退,这时,又见崔洪琏的大船不要命的直直冲撞过来,当下是啥也不说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拼命划船南逃。崔洪琏他们轻而易举的就冲了出来,这四艘大船,一溜儿的横在了浔江之中。
潘崇彻一看,就明白了崔洪琏的意思,看样子楚军这群王八蛋,今天是想把封州水师给全留下来了。他嘴角一撇,冷哼一声:“想留下我们,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接着,他大声说道:“传令下去,命令万胜、万明各自指挥他们的楼船,把楚军的船只撞开,小船从夹缝中南退,楼船只等万胜撞开之后,依次后退,不得拥挤。”
“将军,敌人的楼船冲过来了。咱们是不是把船头转过来,以硬碰硬啊。他用船头,撞我们的船身,咱们是要吃大亏的呀。”
“呵呵,来的好。把铁锚抛下。所有的军士,全部持刀持枪,等楼船撞过来之后,我们杀到对方的船上去。”说着,崔洪琏扫视了一眼,船上的仅有的七八十名军士,故意说道:“不到你们敢不敢呢?”
“誓死追随将军。“众军士说道。两军交锋勇者胜,这些人厮杀了将近一个时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气势旺盛,精神抖擞,正处于杀红眼儿了的状态,反倒没有什么顾及了。
“嘭”的一声铁锚入水。
“咣”的一声,楼船顺流狠狠的撞了过来,冲力极大,差点就将崔洪琏的大船撞反了。崔洪琏事先还有些准备,一手紧紧的拽着桅杆下的缰绳,就这样还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在地上。
他快速的稳住身子,长剑斜举大声说道:“众儿郎,跟我冲过去。”
楼船虽大,可底层的甲板并不太高,崔洪琏轻轻一纵便冲了上去。汉军意在撞开楚军,打开水道,赶紧南逃,压根就没有登船厮杀的念头,见崔洪琏带着楚军不要命般的跳了过来,见人就砍,逢人边杀,忍不住就有点脑袋发蒙,心里打颤,腿肚子儿抽筋。
崔洪琏他们犹如猛虎下山,狼如羊群,宝剑过处,不是砍了汉军的脑袋,就是捅了汉军的肚子,最差也是砍胳膊,剁大腿的。楼船上汉军虽有二百多人,一时反而被楚军站了上风。
南边的崔洪琏是这样,北边的吴允也是有样学样,居然也跳上冲撞过来的汉军楼船,厮杀了起来。这一通厮杀,时间就耽搁了下来,这水道不但没有被打开,反而因为这两艘楼船,显得更加拥挤了起来。
“大帅,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少。您还是换成小船,先退吧。要是等楚军主力追了过来,咱们可就真是大事去矣啊。”
“大帅,守卫封州是头等大事,咱们还是。。。还是先退吧。”
形势越来越不妙,潘崇彻的亲军忍不住劝解道。潘崇彻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江水泛红的浔江,越来越近的楚军,长叹一口气,坐着小船,仓皇南下。
崔洪琏的船只毕竟太少,四条大船并连,能挡住是一二十米宽的楼船南下,却拦不住汉军的小船。
北岸上,徐威见大局一定,连忙率领军队继续向封州挺进,浔江里,马光猛指挥水军与陆军遥相呼应,齐头并进。
一个时辰之后,就到达了封州城下。汉军的水师,一部分退入封州城,还有一部分时间上来不及,就只好顺将南下,直奔康州而去。
这封州城倚水而建。南面的主城门就类似于一个码头一样,只不过这个码头的两侧,是高耸的城墙。入江口处,靠着两侧的城墙建起一个可以自由升降的,有手腕般粗细的铁栅栏,铁栅栏距离水面有一米来高,它的下面还横着三根碗口般粗细的铁链条,将整个码头出口密封的是严严实实。既不怕冲撞,又不怕火烧,而且水中隐隐戳戳似乎还布置着一些铁荆棘,不利于战船行驶。
马光猛在战船上看了许久,命令水军向后稍稍退却,自己坐了小船,在封州城外和徐威等人回合,慰问了军士之后,吩咐徐威安营扎寨。自己却带了几个亲军,骑快马,来到封州西门外,观察封州防御情况。这封州城墙有十米来高,每隔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高耸的箭楼。城墙下,十米左右的地方,又引浔江水,挖成护城河,看样子竟有五米来宽,城门口处,五六米宽的吊桥用铁索高高悬起。
这封州城名不虚传,确实不好打。要打封州,先要填平它的护城河,然后才能架起云梯,做起冲车。好在此行的目的,却并不是硬碰硬的攻击封州。
马光猛看了一会儿,方才回到大营。他击鼓升帐,了解封川之战的战况。徐威、钱清所带兵马一共歼灭俘虏汉军3200多人,自己战死不过300来人,何景真、陈大安也消灭汉军3000多人,楚军的水军击溃汉军,杀伤汉军水师大概有6000来人。这一仗,总共歼灭俘虏汉军一万二千多人,可是自己却损失了六千多人,这伤亡里面,绝大多数竟然是水师。
马光猛的心思有些沉重,他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传令下去,嘉奖三军。并下将战报快速的上报大王知道。”
“马都统,今天我军应该是一场大胜了,您怎么看起来有些郁郁不乐呀?”徐威在一旁奇怪的问道。
马光猛勉强一笑,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关起门来,都是自己人,也不说什么客套话。这场战斗,陆地之上打得却是不错,可是水军就差强人意了。倒不是说水军战斗力太差,这责任在我啊,看到封川段河道变窄,居然没有及时想到他们居然是伪装的。被汉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啊。现在回想起来,若果不是细作探知潘崇彻在封川两岸埋伏,这场大战还真是难说啊。。”
“报!秉都统,周团练在梧州通星山击溃汉军1000余人,现向都统报捷。”
马光猛一愣,他转瞬明白了过来,肃容道:“这个潘崇彻,当真是一个劲敌。此人不除,我岭南之地,恐怕就难以安生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称王荆湖(上)
“。。。自四月下旬受命都统梧、贺(今广西贺县)、蒙(今广西昭平)、象、滕(今广西藤县)诸州一来,微臣与军中将领徐威、崔洪琏、何景真、周行逢、钱清等同心协力,整顿岭南军务,锻炼水军。五月初,细作侦得汉将潘崇彻与设伏兵与封川,随将计就计,在五月初三,臣会同崔洪琏、何景真,都督水军20000余人,操艨艟斗舰百余艘,顺江而下,邀击汉军于封川;而徐威、钱清等人则率领马步军20000人,先破封川城,后又奇袭汉军伏兵,汉军马步军队兵力不足,战力低下,惊慌失措之中非死即降。随后,我水路大军,遥相呼应,缪里杀敌,先有陈大安掩杀浔江南岸伏兵,又有何景真都兵登陆强攻南岸,继而又有崔洪琏横穿锁江,将汉军水师斩为数段,汉军惊慌失措,随之大败。。。
封川一战,共计歼敌及俘虏汉军13200余人,俘获水路军兵器、战船无数,彻底击溃了封州水师。特向我王及世子殿下报捷。现今,我军水陆并进,合围封州。。。“长沙城世子府邸前院书房里,马云正细细的看着刚刚送来的封川大捷的战报。他虽然竭力的压制,可心中的喜悦却是暴露无疑,坐在一旁的徐仲雅、范质、李骧、赵普、拓跋恒等人也都是一脸喜色。
虽说现在马希萼老老实实的回到了长沙养老,而马希广虽然官复原职,可楚国官场改制,天策将军府变成了徒有虚名的摆设了。马希崇、马光亮等人更是被迁移到江陵严加看管。梧州道的设立,也将静江军节度使马希隐的辖地也足足减少了一半儿。荆湖二十八州,再也没有那个人用能力和马云争夺王位了。
但是,马云今天的强势,毕竟是通过非正常手段得了的,所以,不管是马云也好,还是荆湖集团的官员也好,他们都希望能有一些出色的政绩、军功,来证明自己,来消除楚国官员、百姓心中的疑虑。封川大捷,就向雪中送炭一样,让荆湖集团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下来。接着此战的胜利,马云的地位就愈加的牢固了。
看着马云嘴角轻翘,眉梢带喜的样子,向来笑吟吟、慢腾腾的徐仲雅却一番常态的站起身来,紧走两步,跪倒说道:“臣请世子殿下上顺天意,下合民心,即位为王,秉持朝纲,荡清国蠹于域内,横扫魑魅魍魉为周边,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南边有战事,官员在改制,官府的税收等等政策也急需调整。这一屋子人聚集在一处,正在商议这些国家大事。这个笑面虎徐仲雅居然一点招呼都不打,冷不丁的突然劝进起来。在场这几个人除了马云之外,剩下的心里都是希望马云当大王的,可是什么时候当,这些人看法不同。
可是劝进这事儿,基本上都是有功无过的,而且是越早越好,元勋之臣嘛。想当年,南朝梁武帝萧衍等级之前,最主要的谋臣之一就是沈约,可惜这小子在武帝打下金陵,执掌了大齐朝政之后,反应比另外的两个谋臣慢了一步,结果人家都混上了左右仆射这样丞相类的大官,沈约才混了一个类似于尚书的一类的官职。还不就是因为他比别人劝进的晚了一步嘛。这几个人心性不一,可都是人精,他们赶紧跪下,一同劝进了起来。
马云有些愕然,这好好的庆功呢,怎么突然改了话题了呢?他见这些心腹重臣都跪下了,自己连忙站起,想掺起徐仲雅等人来。结果徐仲雅,死赖在地上,只是苦求马云即位为王,就是不起来。徐仲雅不起来,那几个人更是不敢起来,这种场合,要站一块站,不然是谁先起来,谁以后肯定要倒霉的。
马云扶不起来这些人,无奈的说道:“诸位大人,小王是什么人,想必你们也是了解的,我本来只是想做一个逍遥王爷,可惜我马家家门不幸,内讧连连,迫不得已我才勉强当了世子,未曾立尺寸之功与社稷,不曾施点滴之德与百姓,整日诚惶诚恐,即怕上负父王之信任,又恐下失百姓之希望,唯有一心办事而已,父王在位,我有岂敢由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呢。徐师傅,此事不要再提了。小王,不敢复听。”
要是张文表、钱清这样的粗人过来劝进,马云那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可是偏偏是徐仲雅这几个文臣劝进,马云也就说得文质彬彬。从这番话看,马云在五代呆了一年有余,还是长进不小,话说得入情入理,点滴不漏,颇有中庸之道。
拓跋常听了,心里很高兴,因为马云不居功,坐大王的,最怕的不是蠢笨,而是沾沾自喜,自作聪明。大晋朝第二代皇帝是个白痴,可是晋朝还苟延残喘了200年,再看看隋朝,开皇之治,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治时期,国富民强,可是到了隋炀帝这个天才破坏者手里,十几年就被他给玩玩儿了。
范质听了也高兴,马云说自己是一心办事儿,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世子殿下一定是喜欢一心办事儿的人的。自己看来要更加努力办事儿,才行。
至于徐仲雅、赵普、李骧,他听到耳朵里头的却是:我没有什么功劳,当大王名不正言不顺呢?再有,我老爹还在当着楚王呢,怎么让他体面的下台才好呢?
徐仲雅再次抢到话筒,第一个发言道:“老臣以为,殿下有七大功劳,足以即位为王了。”
马云能有现在的地位,一小半是靠自己的努力,一大半却靠得是自己的身份——楚王的第五个儿子,而且还是嫡子。可这楚国的天下是武穆王马殷打下来的,马希范接着又治理了十几年了,虽然马希范治国不咋地,可老百姓毕竟还有口吃的,也算拥护马希范。没有这个楚王嫡子身份,就没有谋臣猛将的投靠,就当不上荆南节度副使。
玄武门兵变和长沙兵变性质差不多。当年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一个月之后,唐高祖退位。可是李世民,他是立有大功劳的,大唐朝的江山可以说,全靠李世民给打下来的,虽然是没有李渊,李世民也可以靠着自己的本事扬名立万打天下。玄武门之变之前,李世民在唐朝上上下下的威望,一点都不比李渊差。可马云在人望上,就差了很多。这点马云自己很清楚,所以,他绝对自己还是应该继续打楚王马希范这张大牌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嘛。
听了徐仲雅的话,马云忍不住好奇起来:“哦,小王竟有七大功劳!”
“老臣就按时间的顺序,一一说明。殿下不顾自身安稳,出使中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恢复了我大楚藩国的地位,这是殿下立下的第一功。这第二嘛,殿下运筹帷幄似诸葛,指挥若定如有神,八千精兵巧取南平,完善了大楚北方的屏障。殿下识大体,明大义,忠孝两全,出使金陵,和亲江表,消除50年恩怨与谈笑之间,此殿下第三功。这第四嘛,荆南大旱,颗粒无收,殿下平抑粮价,以工代赈,不费妄自耗费国库银两,而又兴建水利,高筑城墙,扩展水田1万余亩,不仅让百姓安居乐业,而且让荆南四州变成荆湖之天堂。这第五嘛,殿下躬身亲为,劝学天下,兴义学于荆州,倡儒教于江陵,资助士人,教化百姓,使荆湖上下一片和谐;第六嘛,殿下目光如炬,识人忠奸,一举粉碎马光亮之异谋,挽大厦于即倒,秉政之后,进忠臣,逐奸佞,国泰民安,百姓称道。殿下有识人之明,用人之贤,举彭师藁巡抚辰州,洞悉族酋长们纷纷上书拥戴殿下,荐马光猛都统梧州,则打败汉军,取得取得封川大捷,结怨四十余年的岭南宿敌,从此不敢在北窥梧桂之地,此世子之第七功绩也。有此,七大功劳,殿下若不即位,更带何时呀?”
徐仲雅摇头晃脑,越说越是高兴,越说越是亢奋,大有马云不当大王,天理不容的意味。他吐沫横飞,说的是眉飞色舞,余下的几名大臣,忽视一眼,有些心里暗自佩服这丫的口才,有些却有点不耻他的行为,也有些则暗骂这老东西,也恁的狡猾了。
马云也被他说得有些意动,犹豫的扫视了一眼赵普等人,意思很明显,哥几个,你们也发表发表意见啊。
在其余之人看来,马云这个眼神,分明就是说,我很心动,我要支持。当下范质泛泛而谈,说了些高大全的空话,李骧则是分析了军方可能的反映,并且建议马云,传令马光猛分兵蒙州,监视桂州的马希隐;赵普则就楚国各地,市井上百姓近期的表现,估计了马云当大王之后的反映。等李骧、赵普说完,范质又总结性的说了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请世子顺应民心,速速决断。”至于,这个决断到底是当楚王,还是继续当世子,他也没说。
这些人说的是天花乱坠,分析的是头头是道,末了,一直没说话的拓跋恒问了一句:“世子,若当大王,不知将置楚王于何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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