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的心蓦地一沉,眼神刹那迷茫……
☆、卷一 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 043 是她给我下毒
苏落雪其实应该感激上苍,如果不是紫凝多少念在是周妈说出了自己的身世,让她知道自己另有所出,她就不会饶苏落雪一命。
诚然,中了“花枝乱颤”之毒,她必会受尽折磨是不假,但紫凝将药性稍加改变,就不会要了她的命,只会让她每隔几天,就要忍受一次彻骨的奇痒,将身体抓到遍体鳞伤为止。
所以说,除非紫凝为她解毒,否则她这一生都要为其所苦,不得解脱。惹到紫凝,死是最仁慈的解脱,最痛苦的就是,求死不能。
当此毒第二次发作之时,苏落雪就已经受不了,又哭又闹,寻死觅活,靖阳王是又怒又心疼,当即入宫,请菱华皇后派御医去替女儿医治。
然这帮太医也就看个寻常的疑难之症还可,一牵扯到这等歪门邪道,个个束手无策,摇头叹息。
靖阳王怒不可遏,偏生又无可奈何,还是下人提醒,紫凝医术超绝,或可一试。
虽说因为周妈之事,两下里弄得很顶,但为了女儿的命,靖阳王也顾不上许多,入宫觐见武昭帝,提出请求。
武昭帝也正想问一问紫凝婚配之事考虑得如何了,便下旨命她进宫。
一个时辰后,紫凝出现在华阳殿,向上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靖阳王和慕容冽也在,后者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估计还在气那天被她骂为“蠢猪”之事吧,这要在以前,他绝对一剑要了紫凝的命,可现在么,先忍一忍好了。
“不必多礼,”武昭帝一抬手,“紫凝,朕今日宣你入宫,是为靖阳王郡主之事,你可知道?”
“臣女知道,”紫凝神色如常,不待靖阳王变脸,她又接上一句,“想来郡主自食恶果之事,京城无人不知了吧。”
“安宁公主,你说话小心些!”靖阳王愤而甩袖,“何为‘自食晋果’,你说清楚!”
“不够清楚吗?”紫凝嘲讽地看着他,“王爷,那日我所抚之琴弦下有毒针,针上之毒,就是郡主所中之毒。”
“什么?!”靖阳王越发惊怒,“安宁公主,你就是认定落雪要害你,是不是?”
“否则,郡主何以会中同样的毒?”紫凝咄咄逼人,眼神酷寒。
“……”靖阳王气得涨红了脸,却又反驳不得。
慕容冽好不得意,虽未说什么,意思却很明显:凭苏落雪那点本事,还想和紫凝比用毒,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武昭帝心中越发肯定,绝不能放紫凝去西池国,否则魅王得此强助,越发不好对付。他呵呵一笑,“紫凝果然医术精湛,那你可能解此毒吗?”
紫凝冷然一笑,“能。”
靖王大喜,“那……”
“王爷以为,”紫凝挑眉,看向靖阳王,“我会替一个要害我的人解毒吗?”
靖阳王脸色一变,又惊又怒,“你……你如何肯定是落雪害你?也许、也许是有人栽赃嫁祸——”
“是不是栽赃嫁祸,王爷回去找苏落雪,一问便知,”紫凝甩了甩衣袖,不为所动,“除非她肯承认存心害我,否则我不会替她解毒,请王爷另请高明。”
“你——”靖阳王气的浑身哆嗦,差点没背过气去:女儿要是承认了要害安宁公主,同样是大罪一件,就算皇上看在他的面上,不会将女儿怎样,但她以毒害人反自食其果,传了出去,加上她先前在人前大跳脱衣舞,这辈子可就毁了!
可若不承认,难道就要一辈子受那奇毒折磨,不得解脱吗?
好狠的安宁公主,竟是处处留有后手,逼人到绝境,端的是难以对付!
慕容冽忽地插进话来,好一派义正辞严样,“原来苏落雪竟是这般歹毒心肠!靖阳王,本王与苏落雪的婚事,还是放一放的好。”
靖阳王脸色发绿,牙齿咬得咯咯响,“……臣告退!”
不过是解毒而已,难道天下之大,除了北堂紫凝,还没有人能解了不成!
皇上,慕容冽,你们真会落井下石!你们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一走,慕容冽立刻凑过去,笑着道,“紫凝,还要多谢你让本王看清了苏落雪那毒妇的真面目,不然本王若是娶了她,悔之晚矣。”
紫凝冷冷看了他一眼,向上施礼,“臣女告退。”
“等等,”武昭帝以眼神示意慕容冽稍安勿躁,耐着性子问,“紫凝,西池魅王求亲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紫凝暗中冷笑,“谢皇上挂念,臣女还在考虑中。”
没有直接拒绝?慕容冽急了,“紫凝,你千万不能嫁给君夜离!他有怪病的,一旦发作起来,六亲不认,还会吃人肉,很恶心的,你可不能嫁给他!”
紫凝嘲讽地道,“你见过?”
“……”慕容冽给噎了一下,一口气差点换不过来,“还用见吗?关于他的事,传得西六国无人不知!紫凝,你若嫁了他,才是误了终身!”
“即使如此,”紫凝眼神一寒,“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
“臣女告退。”紫凝“唰”一甩袖,回头就走。
“北堂紫凝——”
“冽儿!”武昭帝脸一沉,“你堂堂皇长子,为个女人大呼小叫,姿态尽失,成何体统?!”
“可是父皇——”
“北堂紫凝留不得,”武昭帝眼里闪过凛冽的杀机,“否则必成我大月国一大强敌!”
“父皇未免太言过其实了,”慕容冽有些不以为然,“紫凝无非是医术过人,对我大月国能有何威胁?”
他是看中紫凝的冷静睿智不错,但她再能也是个小小女子,难道还能翻出天不成。
武昭帝冷冷看他一眼,“冽儿,轻敌乃兵家大忌,父皇是过来人,阅人无数,绝不会看错,北堂紫凝……不是寻常人可比。”
他不这样说还好,如此这般一说,慕容冽越发后悔当初的草率决定,还非把紫凝给留下可了!
华阳殿外,紫凝才走出没多远,眼前人影一闪,竟是萧寻把她拦了下来。
“让开,”紫凝看都不看他一眼,“如果是为慕容冽做说客,那你最好别开口,否则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
萧寻神情尴尬,“不、不是……紫凝姑娘,我、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真的要嫁给西池魅王?”
最近关于这件事的传言满天飞,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也相当的,失落。
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紫凝痴傻之时,对他都看不上眼,更何如现在。
紫凝刀锋般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冷笑一声,“是真是假,关你什么事?”
“我是不想你将来后悔!”萧寻急了,顾不上僭越之处,脱口而出,“紫凝姑娘,西池魅王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他——”
“与你何干?”紫凝“忽”一甩衣袖,“我后不后悔,跟你无关,你给我让开!”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萧寻刹那呼吸不得,上身一个后仰,差点坐倒,人已让了开去。
紫凝冷哼一声,绝然离去。
萧寻痴痴看着她的背影,眼泪都要流下来。
就这么讨厌我么……
“好烈的性子!”慕容冽方才就已出殿,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像是紫凝行事的风格,本王喜欢,哈哈哈……”
萧寻打个激灵,立刻收起所有情绪,低眉垂目地站了,“王爷,紫凝姑娘好像有意要嫁给西池魅王,这……”
“她休想!”慕容冽眼神突地狠厉,“她只能是本王的妃,谁敢跟本王抢,本王要他的命!”
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萧寻暗暗摇头,没再多言,眼底却有一抹忧色:紫凝姑娘如果真的喜欢西池魅王,一定不想他有事吧……
前面主仆二人走得潇洒,紫凝眼角余光瞥见夕月笑得古怪,没好气道,“笑什么,脸抽筋吗?”
“属下知错,”夕月抿唇忍笑,“不是属下自作聪明,属下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对萧统领。”
说起来她并不讨厌萧寻,相反觉得这个人重情重意,还不错,可惜的就是效忠错了主子。不过这种事向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必多做评判。
“为什么?”紫凝瞄她一眼,心道这小丫头越来越大胆了,居然妄自揣测她的心意,看来她最近情绪波动太大,有些失常了,得好好修练一下“清心诀”才行。
“因为震王那个混蛋呗,”夕月挑眉,意即这没什么难猜的,“他对小姐死缠烂打不放手,萧统领又是他的手下,若小姐对萧统令客气了,必会惹来震王不满——”
话至此,二人同时神情一震,想到了一件事,夕月更是惊道,“小姐——”
“稍安勿躁,”紫凝一摆手,神情凝重,“慕容冽应该没那么蠢,会在大月国对君夜离动手。而且,”她不屑地一挑嘴角,“堂堂魅王若连这等阵仗都应付不得,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
所以,死了也不可惜吗?夕月暗暗苦笑,小姐的心还是那么硬,真不知道她对魅王,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意思……
☆、卷一 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 044 荷包当定情信物
“混蛋!”苏落雪猛地掀翻桌子,咬牙怒骂,“她不同意,她居然不同意!”
昨晚才又熬过一夜的奇痒折磨,她再次满身满脸的抓痕,一张原本美貌过人的脸早已新伤压旧痕,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这对爱惜容貌胜过生命的她,无疑是最无法忍受之事!
“是、是啊,郡主,”怜青缩手缩脚站在墙角,小心回话,“北堂三小姐说是、说是郡主如果不承认拿毒针害她,她就……”
“她该死!”苏落雪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嘶声叫骂,“我是后悔怎么没在针上下更厉害的毒,把她直接毒死,一了百了!”
“够了!”靖阳王一步迈进来,铁青着脸骂,“落雪,你怎么还不明白,北堂紫凝今非昔比,凭你那些伎俩,根本对付不了她!”
话说回来,女儿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人瞧着恶心,若是被慕容冽看到,只怕又有理由嫌弃了,这可怎么办。
“爹,你又骂我……”苏落雪又难受又委屈,呜呜地哭,“我还不是为了你……我只有嫁给震王,咱们苏家才能一世富贵……”
靖阳王最看不得女儿伤心的样子,叹一口气,神情大见缓和,“落雪,现在不是跟北堂紫凝斗气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先把你身上的毒解了,不然咱们就全完了!”
“可是我该怎么办?”苏落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北堂紫凝不肯替我解毒,我……”
反正她是万万不能承认要害紫凝的,否则才是万劫不复呢。而且,她才不相信她承认了之后,紫凝会给一个要害她的凶手治伤,说不定会用更残忍的法子来折磨她才对。
靖阳王拧紧了眉,也无法可想。宫中御医挨着请了个遍,无人能解,还有谁会比他们的医术更强?
怜青目光闪烁,想到了什么,期期艾艾地开口,“王爷,郡主,北堂三小姐的两个姐姐不是被毁容毁目吗,现在却恢复如初了呢。”
想到菱华皇后寿宴上北堂紫涵姐妹的过人姿容,苏落雪惊喜道,“是谁治好了她们?”
怜青有些尴尬地笑,躲闪着她的目光,“奴婢听说是……海角小楼……”说到后来,声音已是低了下去。
“对呀!”苏落雪眼里神采暴涨,瞬间看到了希望,“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爹,快给我准备银两,我要去找他们!”
靖阳王却在犹豫,海角小楼一向被传为藏污纳垢的所在,而且他们掌握了很多人见不得人的秘密,若是跟他们打交道,难免不引火烧身,万一最后栽了,那多不值。
“爹,你还在想什么!”苏落雪急了,“难道你想我的伤治好吗?你看我这个样子,我、我要活不下去了!呜呜……”
靖阳王顿时头大,赶紧道,“好,好,我这就去,别哭了,好不好?”
谁叫他早年丧妻之后,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宝贝一样疼着,现在看她这么受罪,他心里也不好受不是。
“谢谢爹!”苏落雪立刻破涕为笑,眼泪浸得脸上的伤好疼,呜……北堂紫凝,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下靖阳王严厉叮嘱怜青,不准把要找海角小楼的事说出去,这才让叶鸿去做事。
——
原本以为的搏命厮杀果然没有出现,这几日大月国一贯的风平浪静,紫凝似乎也着实闲得慌,这日用过早饭,坐在院子里绣荷包,往里装了些花瓣,对着它出神。
视线里忽地出现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荷包拿了去。
紫凝冷冷道,“还回来。”
君夜离大大咧咧坐下,撇着嘴不高兴,“看这么出神,是谁送的定情信物不成?”
紫凝哼了一声,“还来。”说罢伸手去抢。
君夜离拧着身体不给,把荷包举得老高,“我知道了,你是要把它送给我做定情信物是不是?行,我收下了,省得你亲自给我送。”
送你妹呀。
紫凝气白了脸,站起来去抢,“谁说要送你的,还回来!”
东西既然已经到手,君夜离哪有再还回去的道理,而且亲亲紫凝做的荷包,只能给他,别人休想!
于是乎,他站起来绕着桌子跑,还气死不人偿命地把荷包按到鼻子上用力嗅了嗅了,“好香,有紫凝的味道哦!”
无耻,不要脸!
夕月忿忿,但站着没动。
追了两圈之后,紫凝猛地发现这情形好幼稚,便停了下来,恨声道,“好,你有本事的,就一辈子带在身上,别还回来!”
一听这话,君夜离却是大大地惊喜,一下跳到她面前,“紫凝,你这是跟我许了终身吗?”
他今日来,本就是因为给紫凝的三天考虑时间已过,来问她个结果的,如果她不答应,他就要实践诺言,用“抢”的了。
紫凝板着脸坐回去,冷冷道,“我的终身很贵的,你要得起吗?”
“要得起要得起!”君夜离点头如捣蒜。
夕月不屑地撇嘴,忍不住插进一句话来,“魅王爷,别说大话,你拿什么要我们小姐的终身?”
小姐可是天上公子天洛尘的嫡传弟子,更是海角小楼的楼主,财富无双不说,本事更是无与伦比,手下一大批忠心耿耿的兄弟姐妹,自己更是貌美无双,胸怀天下,这般奇女子,不是谁都要得起的。
君夜离看了她一眼,傲然一笑,“自然是用我的终身。”
夕月神情一震,嘲讽的话竟是说不出来了。
而事实上,世人对君夜离的身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否则任夕月再目中无人,也是断然不敢瞧他不起的。
紫凝仍旧没什么反应,自顾自收拾桌上的针线。
“紫凝!”君夜离一把握住她的左手,深情地看着她,“答应我好不好——啊!”
忽地一声痛叫,缩回手来,手背上一个小小的伤口,正慢慢渗出血来——紫凝居然用针扎了他一下,这……
“动手动脚,该!”紫凝收回绣花针,“再未经允许就碰我,我可不保证这针上没有毒。”
君夜离原本很委屈,听这话却听出了重点,惊喜道,“那你什么时候允许我碰你?”
“……”紫凝终于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暗道这人脸皮的厚度比手上肌肤要强了何止百倍,让她忍不住想用针扎一下他的脸,看能不能扎破。
于是,果断不理会他,收拾好东西,紫凝忽地起身向外走。
“紫凝,你要去哪儿?”君夜离跳起来跟上,“我陪你。”
夕月一旁憋笑差点内伤,见主子脸色不善,赶紧收起顽态,严肃地跟上去,“有我陪着小姐,魅王请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