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蝶无言,端了酒,郁闷的仰头喝完,接着问:“那你嘴里的绿水是什么?”
“菠菜汁!”
“血呢?”
“坠儿给的胭脂兑了蜂蜜……”
张小蝶瞪大了双眼,“好喝不?”
司马慕白了她一眼。
张小蝶坐回了位置,撇了撇嘴,“我就知道,那坠儿和你是一伙的。”
司马慕摇了摇头,“别这样说她,也是这一年,她才知道的……”
这倒是让张小蝶挺佩服坠儿,这丫头竟是如此衷心,还在想就听司马慕说:“坠儿刚才说晌午后有人来司马府找过你。”
“谁?”
今天得罪了当家主母,张小蝶猜想那人进不来,多半是给门上的人拦住了。
第五十二章 意外
“谁?”张小蝶立即想到是康俊峰。
司马慕像是知道她所想,立即否了,“好像是文瑾哥的人。”
“他差人来找我!”张小蝶忽地站了起来。
司马慕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坠儿刚出去听到的,那人被挡在了门外……”
“然后呢?”
司马慕摇了摇头,“不清楚了。”
“唉……”
张小蝶随即又坐了下来,沉默了,司马慕也不说话,一时间屋里很安静,能听到茶炉上水咕嘟咕嘟的声音。
“若有事找你,估计明日会再来的,明日让坠儿给门口些银子,应该能放行了。”良久司马慕才慢慢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回房看书去了。
张小蝶若有所思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双手握住茶杯,冰冷的双手获取了暖意,大冬天,竹溪院的炭总是不够,堂屋里很冷,她喝了口,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发楞。
以前文瑾是住在司马家,按理说他和司马家的关系匪浅,可如今怎么到了长安却不过来?
门上的如果知道是文瑾的人,还会拦住么?
又或许是文瑾根本就不想让司马博弈知道自己在长安……
想了半天,她得不到个头绪,反而脑子里越来越混乱,再次叹气,她也起身回了屋子。
这一晚,张小蝶睡得很香甜,梦中到处都是倾洒的阳光,小溪淙淙声淌过心间,已经很久不见这样的美景。
天刚擦亮,张小蝶就听见了司马慕屋里的动静,想是那小子又起来看书了,伸了个懒腰,张小蝶睁开了眼,躺着也不动,细细回想着之前先生讲的东西,一条一条给理顺了才起来了。
这学习方法是她上一世用青春总结的,如今她也交给了司马慕,只是那小子k书比她当年高考还猛,睡的比星星晚,起的比太阳早。
只不过,司马慕在书斋里却一直都是那种丢一角落就没有人会留意的,至少,她发现水镜先生就从未对他侧目过,皱眉都不曾有,康俊峰没事还能得到先生一句朽木之类的话,对司马慕简直就是无视,不光是水镜先生就是学堂里其他人也对司马慕没有印象。
从司马慕那里张小蝶终于明白,万事都别做那出头鸟,没事低调些,日子过的也舒心些。
早上的饭食较以往来说真的好了很多,虽然没有包子,可馒头不发黄了,那粥终于照不出人影了。
张小蝶瞅了眼司马慕,他面色平静,只嘴角似噙着一抹讥讽。
两人用了早饭就去了书斋,刚到就见康俊峰走了过来。
“昨日怎么了?”
张小蝶指了指司马慕,脸色很沉,悄声说:“说了你都不信,我表弟昨日中邪了……”
“什么?”
“巫蛊……”张小蝶声音越发的低了。
康俊峰听了笑的很贼,“你小子,不想来倒是会想借口,可你也不能连哥哥这也不说实话吧。”
张小蝶白了他一眼,“信不信随你,那是司马家的家丑,我能拿这和你说笑?”
“呃……”康俊峰转头看了眼目光呆滞的司马慕,似乎更木了。
“他……还好吧!”
“你看呢。”张小蝶故意压低了声音,语带焦虑。
“嘿,这些混帐东西,竟然弄这些……”康俊峰信了张小蝶的话,心头顿时大怒,他也就是听过那些东西,都是家里内宅的事,以前只是觉得好笑,没料到还真在自己身边发生了,而且这受害人还是自己兄弟。
见他涨红脸的样子,张小蝶忙按住他,“歇着吧,你还想今天被罚抄么!”
“呃……”说到比罚的事儿,康俊峰顿时焉了,随即想起了张小蝶交托他办的事情,忙压低了声音说:“你说的那事儿真有谱儿,长安学堂里需要这些的人挺多……”
“呵呵,对嘛,说正经的。”张小蝶心头大喜,有市场啊。
“那你说说怎么弄?”
张小蝶立即从书袋里取了一张纸出来,上面有写东西,康俊峰接过来一看,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上面写着:罚抄书经以页算钱,一页十文。
作普通文章一千字二十文以此类推。
锦绣文章一千字五十文以此类推。
书中摘要价格面议……
可看了看价格,却又摇头,小心的讲纸叠好揣起来才说:“这么低的价格,估计累死也赚不了几个啊。”
张小蝶擦汗,“价格高了没有人愿意呢。”
“呵呵,这你就放心吧,价格我回去修改,总之只要你的东西好,银子对那些人来说是小事。”
张小蝶想了想,点头,也是,自己仅仅是以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准去算的价格,可想想,在长安那些知名学堂里的人哪个家里是普通的?所以她接受了康俊峰的建议,价格重新调整……
下了学,康俊峰因为办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先行离开了,张小蝶慢条斯理的收拾着东西,心里却在计划着,怎么才能将这替人做作业的活儿做的大,做的好,她很清楚单是靠她那绝对不成,有资源就要利用,长安成吃不上饭的秀才多了去,想到这里不由得勾起了嘴唇。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司马慕张小蝶早就习惯了,她撩起车帘打量着长安街,果然瞧见了几处帮人写信的摊点,那是资源啊,笼络过来就是她的职员!
刚到司马府门口,就瞧见了辆马车,她看着眼熟,细细一看,车上有和云纹银戒上一样的纹饰,心头顿时一跳:那是文瑾的车。
“请问里面的人可是张公子与司马公子?”前面传来了小厮说话的声音。
张小蝶立即让车夫停了车,下车来见一个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厮,白白净净,双眼很是灵动,见张叠忙上前行礼。
“见过张公子。”
“你这是……”不等张小蝶把话说出,那小厮就捧出了一个盒子,“这是我家主人让小的给公子送过来的,我家主人说公子体弱要善待自己。”
文瑾给她送来了东西,张小蝶不知道他会送什么来,只伸手接了过来,盒子有些沉,“那就替我多谢你家主人了。”
从这小厮的口气中,像是不愿意司马家的人知道主人是谁,张小蝶自然也不会说破。
小厮走了,张小蝶捧着盒子上了马车,一直低头的司马慕微微抬头看了眼,依旧不说话,张小蝶笑着,“看看是什么……”她打开了盒子,见到里面东西时,沉默了……
只见盒子里是件乌黑油亮的貂皮大氅,毛色很纯,抚摸上去温暖柔软,说不出的舒服,这时候张小蝶才懂了小厮后来说的那句要注意身体的话,原来,那日文瑾见她大冬天只着棉衣竟让人送了貂皮大麾来。
第五十三章 我要吃火锅
绚烂的烟火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爆竹声声,不知觉间,就到了年三十,张小蝶望着天空那绽放的烟火,算算日子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差不多五年了,无所谓开心不开心,一直以来,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温饱,细细一想,上一世她所做的一切好像也都是为了温饱。
铜锅里的高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司马慕今天去了留春园,今天是三十他们家祭祖还要熬年,估计是不回来了,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过年时她还没有这样冷清过,上一世,她会回孤儿院过,这一世,每年都是和秋华胜两兄妹过的,就这次,一个人,满桌子的菜一点都没有胃口。
本是想叫丫鬟过来吃,可看了下,却觉得没有一个人合适,住在这里这么久,她就没有信任过院子里任何人,除了坠儿,今晚坠儿自然也随着司马慕过去了,张小蝶将铜锅里高汤舀了喝了口,长安的味道也是偏清淡,不怎么吃辣,来到这里这么久,为了赚钱吃方面她真没有计较过,可今儿过年,况且,三十是她上一世的生日,她记得,妈妈离开她之前,每年三十都会让她吹蜡烛吃蛋糕……
这样说来,三十就是她的生辰,今年的生日她一个人过就不说了,可看着乳白色的高汤,心里就不舒服,她喜欢吃辣,今天她想放纵一次。
“茗香。”她叫了负责她起居的丫鬟。
“公子有什么吩咐。”
“去把这锅……”她想吃四川火锅,却忽地想起,这里的长安应该没有人听说过那玩意儿,何况四川火锅可不是这时代的产物,再说就竹溪院的小厨房,怕也弄不出来那东西。
茗香看着她,满是期待,就等着她吩咐,顿了下,张小蝶从荷包里取出了一叠红包,“去把其他人叫来。”
茗香大大的双眼乌黑发亮,苹果般的脸蛋很是惹人爱,对着福了身立即就叫来了院子里的人。
自从和康俊峰合作了帮人的做作业的事后,她算是赚了,刚开始只有她和司马慕,后来那种技术含量不高的罚抄生意就从外面叫了穷秀才做,什么都不说,那字都是好,至于作文章,一开始张小蝶还有些吃力,慢慢的习惯了,只要有题,她就能作,而且越做越好,以至于司马慕都不得不说她天生就是读书的料。
后来她和司马慕分工,一般文章司马慕作,好的文章价格给的高的,是她来做,有时候两人也会相互讨论什么样的文章更好更出彩,时间一久,无论是司马慕还是张小蝶在这方面都精进了许多,甚至有顾客打听作文的人是谁,听康俊峰说像是想将他们俩招了府上当幕僚……
现在张小蝶和司马慕再不需要为了吃饭穿衣发愁,虽然两人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生活上都不太喜欢铺张浪费,但荷包鼓了,也是该花的就花。
很快,茗香叫来了院子里的人,每个人都因为年三十脸上粘带了喜庆,张小蝶暗下叹息,其实这院子的人,也是因为他们俩的缘故平时没捞到什么油水,跟着他们混真不咋的。
“早间表弟给大家发了红包,我自然不能落下,一年里,辛苦大家了,这红包算是我给各位的买酒钱,祝大家新年好!”张小蝶笑着对大家说着,又让茗香将红包发了下去,有钱拿自然是高兴,一时间满屋子都是祝福的话。
虽然张小蝶是个节约的人,可如今她还真不怎么缺钱了,对于一个不赌、不嫖、不吃喝的三好青年,她确实没有花钱的地方,所以加上从司马炎那里赚的钱和这段时间所赚的钱,她算是小富了,出去自立门户,开个小店过个小日子都成,给的红包自然也丰厚,她忽地觉得屋子的丫鬟婆子小厮似乎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动作利索了,茶水的温度更加适中了……
钱,这东西,到哪里都好用!
发了红包,众人也下去该干嘛干嘛了,又剩下她一人,落寞的感觉从屋子的各个角落里蔓延出来,张小蝶喝了口酒,看着满桌子的菜,她还是想吃辣,想吃四川火锅……
他们家祭祖管我什么事?为什么我要一个人老老实实这里带着,守夜是他们的事,我只是个外人!
张小蝶很是不满地想着,倏地,放下了酒杯,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找人喝酒!
找康俊峰,人家有家人,估计此时也是和司马慕干相同的事情,只有文瑾,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回家过年的话……
夜里天气越发的冷了,到处都是皑皑白雪,迎着不时在天空绽放的烟火竟有了几分妖娆,张小蝶兴致勃勃地拿了那件大氅,迎着寒风出了门,当然,出门时她买通了守夜的人,又给了车夫一辆银子,总算是朝着文瑾住的元帅庙胡同去了。
可到半路上,张小蝶又后悔了,花了这么多钱才出来了,万一文瑾不在那里呢?钱不是白花了?
走到门口,见到屋里大红的灯笼,张小蝶露出了笑容,“呵呵,真是没走。”
下了马车,她对车夫说:“老九你回去告诉公子,我在同窗家里,今晚不回去了。”
老九应了声,赶着马车回去了。
搓了搓发冷的小手,张小蝶敲了门。
寒风中院子挂的灯笼摇摆着,红红的火光照的院子透亮,四周很安静,没有爆竹过后的碎屑,也没有烟花的痕迹,没有半分过年的气氛,唯一有点过年气氛的就是堂屋里摆着年夜饭,只是桌前只有文瑾一人,他看着满桌的菜肴只安静的喝酒,身后站着一位老者,约莫五六十岁,也不说话,只安静的服侍着他。
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公子,张公子来了。”
文瑾原本冷峻的面容倏地暖了,“请!”
撩起厚厚的门帘,暖气扑面而来,张小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丫鬟上来为她取下了大氅。
“呵呵,是不是觉得我很仗义!”她笑得很谄媚。
文瑾起身朝着她走来,瞧着她,皱起了眉头,“尖嘴猴腮,跟猴儿似的。”
“嘿,我好心来陪你过年,你就知道取笑我。”她撇了撇嘴,很是不满。
文瑾笑了笑,原本沉闷的屋子忽地就明媚了起来,他拉着她的小手,走到了桌边,“满桌菜肴,我吃不了。”
她摇了摇头,“我不喜欢。”
文瑾很诧异,以往她可从来没有说过不字,从来她都是没有要求,今天的她不同往日。
“那你想吃什么?”
“我们把小桌放在炕上,就吃火锅喝酒好不?”
文瑾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不错。”刚要吩咐下人去准备,张小蝶却拉了他的手臂,朝着他眨眼,“火锅我来做!”
“你……”这次他很惊讶,君子远离庖厨这话读书人都知道。
“怎么?你不敢吃我做的?”张小蝶仰着头,有些失望。
文瑾蹙了眉头,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轻敲了她的头,“猴儿做菜也是新鲜!”
“滚!”张小蝶白了他一眼,随即笑了,“嘿,就看你等会儿敢不敢吃!”不等他回答,就同丫鬟去了厨房。
有人帮忙就是好,动了动嘴皮子,将配料和厨房的妈妈说了,很快川味火锅的锅底就搞定了,当然,辣椒是不能和正宗的比,配菜更简单,文瑾的厨房可不似竹溪院那么寒碜,要什么有什么,老妈妈很快就把那些配菜也弄好了,同火锅一同端了上去。
过来的时候,文瑾已经坐到了坑上,红木小桌很是精美,上面摆放着温好的酒,之前那位一直在他身后服侍的老者已不了,屋里只有几个服侍的丫鬟。
“等汤水开了就能吃了。”张小蝶也上了炕,脱掉了棉衣,更显得娇小单薄。
文瑾见她这副样子眉头不由得又蹙了起来,张小蝶知道他是不满意自己体型,可她满意啊,长成男人标准体型的倒三角才真的是杯具。
“我还小,过几年长开了自然就像你们了。”
文瑾瞟了眼铜锅中的汤汁,“这是什么?”
第五十四章 年夜
张小蝶乐了,暗猜文瑾不能吃辣,来了劲,“锅底呗。”
文瑾舀了一勺,喝了口,面色从容,看着她淡淡说了句;“不错。”
张小蝶眼角抽了抽,原以为他怕辣,谁知道他连锅底都敢喝,难道是自己料放得不够?
她也同文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