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比武,一定是笑死人。
大校场上人声鼎沸,见到江阳郡主来更是笑脸儿多。江阳郡主带马站定,鼻子差一点儿没有气歪。
今天是比试,不是簪花。这校场上欢笑的人中,有一半以上是女人。
还是花枝招展的女人。
灵丘王的王妃笑吟吟,见江阳郡主停在那里不过来,对身边的女眷们道:“她这身衣服倒也好看,就是前面护心铜镜不好看。”侧妃附合道:“王妃说得是,这裁剪倒也不错,就是把前面后面的镜子去掉就行。”
“后面也有镜子?”灵丘王妃这才看出来,失笑一下对灵丘王道:“王爷,原来郡主身上穿的,就是一件战袍,哎呀,我还以为是她们那里新式样的骑马衣服呢。”
侧妃还是看得目不转睛:“王妃,这战袍咱们也能做一件骑马,穿着应该是不错的。”灵丘王府里在谈论江阳郡主的战袍,把它当成一件新式样的衣服。
真姐儿还在同赵赦磨:“表哥你看,郡主有战袍。”赵赦对真姐儿是轻松抚慰的口吻:“你又不用撵鸡赶鸭。”真姐儿忍不住一笑,又想到今天是来声援江阳郡主,希望她能打一打这古代大男人主义的威风。真姐儿忍住笑,为江阳郡主分辨道:“郡主是比功夫的,她不撵鸡鸭。”
赵赦这才看了江阳郡主一眼,再对真姐儿是责备:“好的不学,偏看这个。”
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就是穿一身黄金甲,在赵赦看来,也还是女人。
他们说话的当口儿上,江阳郡主忍气一处一处来见礼。先到灵丘王处,对王妃等花枝招展的女眷们当看不到,只对灵丘王在马上抱拳行礼:“王爷,一会儿还请手下留情。”
灵丘王还过礼,江阳郡主打马再到赵赦这里来,在马上抱拳行礼:“久闻王爷排兵列阵厉害,一会儿要好好请教才是。”
赵赦也还过礼,江阳郡主并没有走,在马上笑容可掬,和真姐儿看在一起。真姐儿极为倾倒,桃花马上女将军,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场面了。
江阳郡主是伍侧妃邀请进京婚配,无论怎么算,都不会到安平王府。真姐儿明白这一点,又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赵赦对她的轻蔑,他们也不会成为情人。
赵赦喜欢的,就是夫人们袅袅娉婷,步步随风的娇滴滴。江阳郡主今天一亮相,这女儿红妆让真姐儿羡慕不已,也让真姐儿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敌意。
坐在赵赦身边的真姐儿,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赵赦的不屑一顾。
江阳郡主看真姐儿,就没有这么羡慕了。她脸色又白了一些,安平王带着宫装打扮的女眷出来,也是有轻视自己的意思。
弄了一肚子气的江阳郡主回到为她搭的高台上,对着这满场中香风越看越生气。这些男人们,分明当自己要和他们比武是儿戏。
憋着一肚子气的江阳郡主冷静沉着下来,嘴角边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当我只是个女人 ?'…3uww'一会儿让你们好看。
现在只有霍山王府没有来,江阳郡主坐下来等着。灵丘王和安平王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霍山王府里伍侧妃是自己表姨妈,今天会来声援才是。
半个时辰后,霍山王府到达,江阳郡主又气了一个半死。前面是霍山王和世子、项林,都是衣甲整齐。父子三人三张好相貌,又齐齐的着了战甲,都是英姿焕发。
而后面,也是一样的几辆马车,下来的全是最新式样衣服的女眷。霍山王妃也来了,鬓发上颤微微一朵大红菊花,灼得江阳郡主眼睛都是痛的。
这一群后宅里的女人们,还是当这里是簪花会。
菊花正当时令,人人头上都有菊花,除了菊花以外,还有珠花,通草花,雕花的玉簪子,刻花的金首饰。
江阳郡主冷下脸来,走着瞧!
西风烈烈衣香飘满校场,卫白岩同倪观快把肚子笑破:“这是男人的地方,女人们,坐那里最好。”
正在议论着,江阳郡主重又上马,先来见霍山王。霍山王对她笑一笑,也劝道:“郡主,女眷们都在这里,也有会射箭的,也有会骑马的,让她们陪你玩一会儿算了吧。”
就知道是这样!这就是江阳郡主一到这里,就快要七窍生烟的原因。她是战袍战马而来,女眷们是彩衣宫装而来,到上了校场,肯定这些男人们是不肯同她比的。
“王爷,我请王爷下场!”江阳郡主对着霍山王脆声开了口,伍侧妃喜欢的道:“王爷,郡主请您,您可不能拂了孩子的心。”
江阳郡主干脆对着霍山王先开刀,这有亲戚名分的人都不给面子,何况是别人。霍山王犹豫一下,他一直觉得江阳郡主就是有兵马陪嫁,也不必如此张扬着到京里就四处同人比试。
江阳王的兵马再好,作为战场上经过多少战仗的霍山王来说,他是知道这其中的不同。见伍侧妃在旁边怂恿,霍山王正要命项林陪她,世子上前一步道:“父亲请坐,我陪郡主比试一回。”
“啊,如此甚好,”霍山王现在对世子颇为倚重,见他出来,笑一笑答应了。世子下去上马,永惠郡主冷笑着直直地盯着。当着这些人,可不带让着她的吧?
江阳郡主是双剑,世子是双刀。两个人战了几个回合,世子当然是败退下来。就是他不败,也理当是败退的。永惠郡主冷笑低声自语:“你和她,可不是亲戚。”
世子回来,霍山王微微一笑,儿子们的心事他个个看得清楚,只是不想管。再让人请江阳郡主到面前来,好言相劝道:“大家都乐一乐才是,郡主请坐一会儿,也让别人骑会儿马玩一会儿。”
怕她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又回顾自己的王妃和伍侧妃:“你们也去骑马,难得玩这么一下。”王妃和伍侧妃都欣然,只有江阳郡主是觉得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烧。
“不!”她决然的道:“既然来了,我就要请教完。”江阳郡主恼羞成怒,她刚才和世子比试时,使出来再绝妙的剑法时,看一眼灵丘王,在和自己女儿说话;看一眼安平王,在同自己的小未婚妻说话。
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注意自己的。满场的女眷们还有以袖掩面打哈欠的,有人大声问:“几时轮到我们下场骑一回。”江阳郡主没被气死,觉得自己度量大。
气得一阵一阵难过的江阳郡主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来见灵丘王还没有说话,灵丘王的女儿急急地欢跳出来:“我来,我会射箭,在家里通常一气射上十枝箭呢。”再回身问父亲:“是不是这样的?”
灵丘王笑呵呵:“我儿,你要去讨教,要小心才是。”
江阳郡主不动声色等灵丘王的女儿灵淳郡主下场上马,才微笑对她道:“郡主,比射箭打靶子不好玩。”灵淳郡主正在笑逐颜开拿她的箭,听到这样说,问道:“那咱们玩个好玩的吧,怎么样最好玩?”
“好玩的也有,怕郡主未必肯玩,不然郡主还是回去,请王爷下场的好。”江阳郡主说过,灵淳郡主不乐意了,她年纪只得十二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我会玩呢,你说得出来,我就做得到。”
“这话是郡主说的?”江阳郡主用激将计挤出灵淳郡主的这句话来,正中她下怀。她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灵淳郡主撇嘴,大声道:“当然!”
“好!”江阳郡主脆生生的来了一声,再举起手中弓箭打马离开灵淳郡主有一百步,大声道:“咱们互相射,射到的就算赢。”
场中一下子静下来,人人眼睛都盯在她们两个人身上。江阳郡主再大声对着全场说一句:“宫中请比试时,三位王爷都说过,怎么比由着我来!现在我也让着郡主一步,怎么比我说出来,而你,用什么方法都行!”
她说过,全场凛然,灵丘王和王妃焦急的眼光中,江阳郡主拿弓箭在手,这是一张紫色宝雕弓。弓和主人一样,是精致美丽的。看在眼里的灵丘王更急了,他看得出来这一张弓不仅是美丽的,也是杀人的利器。
江阳郡主慢慢拉着弓箭,对灵淳郡主慢慢道:“郡主,我站在这里不动,您可以用任何方法来射我,我!是不会动一步!”
“慢着!”灵丘王喝声中,灵淳郡主也随之哇哇大哭起来:“我不比了,这不好玩。”江阳郡主冷笑着对上灵丘王:“王爷,您肯下场了吗?”
灵丘王有了怒气:“你这是比试还是想伤人 ?'…3uww'”江阳郡主所有的怒气在这一刻得到渲泄,她放下弓箭,笑得恬然和大度:“王爷不下场,郡主也不肯比,那就算了吧!”不等灵丘王说话,江阳郡主打马奔到安平王高台前,也是同样的,对着真姐儿抬手一指:“怎么比由我说了算,我请这位姑娘下场!下场后她用什么法子射,全由着她!”
全场人的眼光又直直的对着真姐儿看过来。
霍山王的世子眼中露出兴奋,对父亲道:“郡主,很聪明。”灵丘王和安平王看她不起,江阳郡主这就要报仇了!
“是啊,这是一个聪明孩子。”霍山王也含笑看着,并不劝解也不阻拦。灵淳郡主至少还在家里射过箭,安平王的这个小未婚妻,估计弓箭都没有摸过。
江阳郡主在场中还在大声说话:“你不敢比!那就算了吧,当我今天没有来!”
在这咄咄逼人声中,真姐儿慢慢站了起来。一身新衣的她,紫衣微风中簌簌拂动,衬上晶亮的宝石首饰,好似天人。
真姐儿含笑看看沉下脸来的赵赦,再看看挑衅的江阳郡主,慢慢问道:“我用什么法子射,全由着我是吗?”
“那是当然!”江阳郡主答应得干脆无比。真姐儿不再犹豫,转身对着赵赦道:“郡主盛情相邀,请表哥应允我下去陪郡主射箭。”
赵赦脸色沉得不能再沉,眸子里阴霾密布,正要开口训斥真姐儿不让她去。真姐儿见他要说话,抢在他前面调皮地眨一眨眼睛,半带着撒娇的道:“表哥,让我下去玩一会儿吧。”
黑幽幽似珍珠流光的眸子对上赵赦犀利尖锐的眼睛,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好吧,”赵赦和真姐儿对看过,才慢慢开口答应了。真姐儿挥一挥宽袖紫衣,就这么一件衣服步下高台。赵赦不放心,随后跟着下来。
真姐儿长袖招展在风中娇怯怯走在前面,赵赦龙行虎步,因为心里生气,一步迈得尽量之大,足有真姐儿两、三步宽,再加上身上衣甲响,是尽显将军风姿。
走上两步,回身再看小厮们。见赵吉手捧着自己弓箭跟在后面,赵祥捧着箭囊也跟来。赵赦略有些放心
到高台下,看着人牵来精精神神的红马。真姐儿带笑马前对赵赦看着,这身上层层叠叠加似海水波层无穷的紫衣,不方便自己上马。
赵赦心里还想着这事儿怎么办,面无表情颇有默契的过来,把真姐儿抱上了马。
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安平王府的真姑娘上马,有暗笑的,有偷笑的,还有觉得可笑的。只有跟过赵赦的将军忍住不笑,听到别人笑,倪观还大声夸了一句:“好啊,这叫美人配英雄。”
赵赦白他一眼,真多话!
别人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安平王这抱人上马的姿势倒是稳健好看,长臂一伸一个人就举了起来。而被抱上马的这一位自己马都不会上,还大言要与郡主射一回箭。
正安抚女儿的灵丘王哄着灵淳郡主:“这下不用一个人哭了,有人陪着,你应该面子上好些。”灵淳郡主还不服气:“父亲,我只是没记住,泪水自己掉下来的。”王妃也笑:“你那哇哇声,这里的人可都听到了。”
灵淳郡主对母亲皱皱鼻子,再去看真姐儿:“母亲,她哭起来,不会比我差的。”
不放心的赵赦,看着真姐儿坐好,自己亲自牵着马到场中。眸子里全是寒光,毫不客气地打在江阳郡主的身上。
江阳郡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听对面的真姐儿笑眯眯问出来:“我来了,我现在可以说我的主意了吗?”
风烈烈地吹着,江阳郡主莫明地觉得寒冷,大声回话生怕全场听不到:“这里全场人作见证,你想用什么法子射都可以,你放心,我在这里,一步也不会动。动了就算是我输!”
真姐儿笑嘻嘻,在全场支着耳朵睁着眼睛准备看她怎么哭怎么被吓跑的窃窃议论中,带着宛似游后花园子的轻松神情,慢腾腾说了一句:“我请表哥帮我射。”
顿时全场哗然,江阳郡主脸涨得通红,瞪大眼睛瞪着真姐儿不放。
赵赦忍俊不禁在马下笑骂:“你这个淘气的孩子。”把表哥吓得不轻。说过引镫上马,赵吉和赵祥也兴高采烈,一边一个送上赵赦的弓箭和箭囊来。
西风中,江阳郡主这样大模大样,有恃无恐的看不起人。原本一心想为她喝彩,内心里支援她的真姐儿觉得自己被逼无奈,只能把话说出来:“我请表哥帮我射。”
江阳郡主就此愣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赵赦上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场中一切笑声,说话声都离自己而去,远得像是天边摸不着够不到的星星。
王爷们对着自己是大话出口:“随便郡主要怎么比都行。”江阳郡主本来是不大意的,必竟这些人全是经验丰富的战将。
怎奈今天被气得太狠,被蔑视得太狠,江阳郡主眼睛里哪有这些女眷们,也来了一句大话:“两人对射,随你们怎么射都行!”
现在话出口收不回去,江阳郡主愣在这里。她愣着的眼睛还是美丽的,这美丽的眼眸中出现的一张不小的弓箭。
安平王能开百石弓,这是江阳郡主早就听说过的。现在这百石弓亮在她的眼前,果然是不小,而且弓身也比平常的要厚。
见对面的马上,真姐儿笑容灿烂从身前赵赦的背后露出面庞来,赵赦上马,是坐到了真姐儿身前。
这一下子,变成安平王和江阳郡主对射,而江阳郡主,还夸口过说自己一步也不会闪躲。
伍侧妃焦急的不行,急急地推项林:“快去拦着不许比。”再花容失色地来到霍山王身前跪下,眼中已经有了泪:“王爷,您快想个法子。”
“这是她自己夸口,现在让她不比,她肯吗?”霍山王也正在想主意,江阳郡主肯定不是赵赦的对手,一比起来还不躲,身上可以多十几个洞出来。
灵丘王处,刚才吓哭的灵淳郡主得了意,见江阳郡主还愣着,又跑下高台特意上马来催:“快比,都等着看呢。”她扭鼻子做鬼脸儿对江阳郡主:“你不敢了是不是?这里风太大,闪了你的舌头了。”灵淳郡主得意万分,江阳郡主煞白了脸。
狠狠勒一把马僵,江阳郡主咬着牙:“比!”身后是项林急奔过来大喊:“不要比,不要比,听我说话。”
江阳郡主觉得这声音在昨夜月下诵情诗倒还中听,在这又猛烈的风中听着,只让人更心烦意乱。
眼中是对面稳如山岳的赵赦,和他身后探出额头,再小小露出一丝儿眼睛来的真姐儿。紫衣飞舞在风中,更刺痛江阳郡主的眼睛。
她抽出箭举起弓箭来喝一声:“开!”对着赵赦头上金簪子射去。
这是安平王,江阳郡主手抬了抬,不想落一个伤人的名声。再说此时意乱心慌,原来的满满自信全被真姐儿一句话打得散乱似尘灰,江阳郡主这抬抬手,也与她心里乱急急放箭有关。
这箭如流星一般过来,在赵赦身后的真姐儿情不自禁地喊一声:“表哥小心!”赵赦手更快,抽出箭在手上,对着来箭也是流星般的一箭射出去。
两箭发出“叮当”响声,互相碰撞着落下地来。这箭后发,居然同时到达场中。场中人都是识货的,发出喝彩声:“王爷威武!”
灵丘王微笑自语:“赵赦当将军的时候,就已经是快箭手。”拉弓发箭比别人要快半拍。
惊魂未定的真姐儿听到这喝彩声,才从赵赦身后再慢慢露出半个眼睛来,小心地看着场中。再对着地上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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