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秋月忙不迭的从她们手里接过了我,我也不反抗,身子如面团般任她们扶着。
刚一转身。眼前一个人影极快的闪了过来。随后,我的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个巴掌。我站立不稳的歪在右边秋明的身上,而扶着我的两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踉跄了一下,但还是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身子。
我只觉得刹那间眼冒金星,头上眩晕,那被打得左脸颊火辣辣的,就连耳朵也嗡嗡了起来。我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那狰狞的表情扭曲了面容,呲牙咧嘴,凶神恶煞。而三嫂则轻呼道:“五叔,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这是教她规矩!丈夫死了,不在这守灵,反而要去休息吃东西!真是难为你怎么能吃得下,睡得着!真是麻木不仁的冷血!青叶自从娶了你,病的就更加厉害!最后竟然为了你的什么劳什子庄子而淋雨,最后竟然撒手人寰,离我而去!你这个恶妇!就是克夫,就是一个不祥之人!整天装疯卖傻,心机恶毒。青叶在外做生意,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不告诉我?就是你这个毒妇挑唆的!是也不是?你就是想要得到全部财产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做梦!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如意!而且,刚刚还和别的男人在你丈夫的丧礼上眉来眼去的,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荡妇!真是败坏门风!”
一条一条,一句一句,如同十字枷锁一般沉重的压在了我的身上,挣不开,逃不掉。
“老五,你这是干什么!给我闭嘴!休得胡说!”大伯父紧皱了眉,看向公公有些癫狂的模样,沉声训斥道。
“难道我说错了么!”公公脸红脖子粗的犟道。大伯父眼神凌厉一闪,有些生气道:“够了!注意场合!”话不多,但是简洁明了,很快就制止了公公那疯狂的语气,只见他的嘴唇动了动,不甘心的闭了嘴,还不解气般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大伯母走过来眼里无不怜惜道:“你公公也是一时焦急糊涂,才打了你,说了些过重的话,别放在心上。他只是心情不好罢了!”我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无事。大伯母看我没有放在心上,松了口气般对我身边的丫鬟道:“好好照顾你家夫人,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丫鬟们点了点头,奶娘道谢以后,大伯母方去忙。
“夫人,你说说话,好不好?不要吓我们!”秋草略带哭腔道。刚刚公公给了我一巴掌,还说了这么多难听的话,要是以我以前的脾气早就跳起来反驳了,或者直接一巴掌过去了。而我现在只是淡淡的摇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难怪她们几个要着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财产分配
可是此刻我的心里却只是翻来覆去的那句话:我的丈夫死了,因为我的田庄被淋雨而撒手人寰。我是间接地侩子手,是我害死了他,以至于让他离开了我!青叶真的离我而去了么?真的抛下我了么?想到这,突然那迷茫而空洞的脑袋似针扎般疼痛,胸口憋闷,眼前一阵阵发黑,猛然之间,一口气喘不上来,我的身子就那么的软软的倒了下来,晕了过去……
是谁,那般温文儒雅,轻染了年华,流落一地的殇;是谁,那般温暖,指尖流淌的笑意乱了谁的心弦?是谁,那轻凝一笑,云墨书香,化不开的浓情淡意如那水墨画般永不褪色!谁乱了谁的脚步?谁温暖了谁的心?谁先动了情?谁又先爱上了谁!
暖意融融间,一切不曾远去。我轻轻睁开了眼,屋外那明媚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了进来,刚刚睁开的眼睛因为有些不适应着强烈的光而微眯了起来。看到奶娘几个都在床边看着我,见我醒来,都松了口气。奶娘眼睛红肿道:“槿儿醒了,想吃什么?”语气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我看了一下众人,下意识的开口道:“青叶呢?他干嘛去了?我睡了这么久怎么醒来不见他?”我皱眉嘀咕道。“夫人!”秋草听我如此说话,眼泪刷的一声就掉了下来。看到她们几个的眼泪我不解的问道:“你们怎么了?哭什么哭?”
奶娘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搂着我,哽咽道:“姑娘不记得了么?姑爷他……”我的身子一僵,脑海深处的那些记忆瞬间全部涌了上来,来不及'看书吧:WWW。KANSHUBA。ORG'整 理回忆,眼眶却酸涩不已,泪。早已汹涌而出。我无声而泣,那般的压抑,很快濡湿了奶娘的衣衫,好像是要把我前些天得眼泪都要补回来一般,我的泪如江水决堤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秋月抹了抹眼道:“别哭了,姑娘,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吃点东西吧!”我迷雾般的水眸摇了摇头,声音一丝不曾有过的沙哑无力,把我自己都下了一跳道:“我不饿。吃不下,给我倒杯水来。”秋月托着一盏温水,红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送到我的嘴边。我就着她的手,润了一下喉咙,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喝了。
大概是听到了我房内的喧哗声,小青小心的打开房门。探进来一个脑袋,轻声道:“少夫人,老爷说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家里的长辈也都在那。”我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让她先行退下。
稳重的秋明难得着了急道:“这家人,没看你身子如此的弱么?有什么事情这么急就不能等你身子好点再说么?”我摇了摇头道:“没事,我身子还好。就去一趟吧!”而奶娘则若有所思的提醒我道:“槿儿,我想在这个档口急着找你不外乎就是姑爷留下的那钱财纠纷的事情,你要打起精神,好好应付!〝
我虚弱的摇了摇头,轻笑道:“随他吧!我不在乎这些死物!”最在乎的。最交心的已然失去,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在乎的呢?这个家里又有什么值得我去争去抢的呢?一切的一切,当没了那个人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随便穿上一身素衣,奶娘亲自给我梳妆,挽起那三千青丝,蔓蔓长发,梳成一简单的单髻,形影单调之下,那单髻茕茕孑立在我的头上,簪上两朵白色的珠花,看着那梳妆台上那黝黑的沉香木簪,想到他送给我时那温柔的话语:长期佩戴对身体大有好处,可以缓解头痛。话语犹在耳边,盈盈睫眶,我用手擦了一下溢出的泪珠,轻道:“奶娘,给我簪上吧!”木簪轻轻穿过头皮,犹如记忆中那温热的指尖轻拂过我的发般,轻闭上眼睛,那如幽似凝,时近时远的怡人清香,馥郁浓烈,缕缕沁入鼻尖,萦绕发丝,不曾远去。
公公自从搬离正屋以后,就到了我们以前住的东厢房,秋月秋草扶着我,奶娘和秋明跟在身后,秋红照顾着家,我的脚下绵软无力,浑身使不上力气,停停歇歇好一会,直到额上附上细密的汗珠,才好不容易推开那木门走了进去。却看到几个伯父哥哥都坐在这里,而女人却一个也未曾见到。
我微微向他们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近坐在身边的一个坐墩上。看着我落座,大伯父轻咳了一声道?“青叶家的,你公公想要清算一下青叶留下的银钱,你看如何?”我扬起唇角的笑意,都把我请来了,能如何呢?我轻声软语道:“我晓得,我无意见!”
话刚落,公公就等不急的开了口,那语气如爆豆子般噼里啪啦道:“虽然那天我不在场,但是诸位在场的可都听见了,青叶要求是把银钱都交给我的。徐氏,青叶到底留了多少银钱,不要藏私,都交出来吧!”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夹杂了对即将到手的钱财的渴望和欣喜,全无那天的悲伤之情,眼里全是那掩饰不住的贪婪还有欲望。
我抬眸,看向眼前的众人,都是青叶的伯父,哥哥,都是他的长辈,此刻眼里却都看不见一丝因为他的离去而产生的消沉之意,只有那公事公办的态度。心里一阵冷意。我面无表情道:“青叶修田庄的时候,手里共有四千余两银子,现在田庄修了不到一半,剩下的银钱都在他的书房里,你可以跟着人去取!”公公一听,眼神一亮,像是看到了那世界上最肥美的肉一般。众人哗然:四千两银子啊,二百万人民币,可不是小数目啊,就是大伯父之流,手里也没有这么多现银吧!看众人的脸色就知道了。
公公突然起身道:“我亲自去取!”我轻轻点头,让奶娘跟着去拿。青叶为了此次修田庄,把钱庄的银子都取了出来,甚至还从生意周转资金那支取了部分现银。都放在了书房里的匣子里。他曾经那么深情的对我说道:“我要用这些银钱给槿儿一个最漂亮的田庄,一个最温暖的家。春天赏百花飞舞,夏天观荷叶涟涟,秋天收累累果实,冬天看白雪素裹,一起勾栏看最美的雪景。”想到这,心中一痛,眼眶酸涩不已。我急忙用锦帕轻拭去眼角的泪,看着自己那素白的鞋间,来转移注意力。
不到一刻钟,门外传来声响,而公公亲自抱着那个乌木漆的匣子走了进来,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张赘着肥肉双下巴的老脸上是突然看到这么钱财的激动与战栗,我轻轻撇开了眼睛,不让自己去看那让我恶心的一幕。继续看着自己的脚尖。那里面具体多少银钱我不曾开口问过,也不曾打开过。如今,给了他,也算是钱财交割完毕了吧!想到这里,我的声音有一丝的轻柔无力道:“完事了吧?我可以走了么?”
我的眼神空洞,眼神焦距,周围的一切事物模糊不清,只感到一阵眩目传来。大伯父轻点了一下头道:“没事了,你回去且好好歇着,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太过悲哀,注意身子!”
我正想起身,不曾想到这时一个平板的声音却传来道:“慢着,青叶留下的银钱是交出来了,可是青叶和那位刘公子合伙做的布料生意,这个问题怎么解决?”三伯父的声音不带一丝烟火的气息,如那常年冰雪山上的冰块般冷硬道。
这时候五哥最快的说道:“六弟当时不是说交由六弟妹打理么?”而四伯父此刻那大嗓门破锣似的沙哑道:“笑话!我们卫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能让一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去打理生意?岂不是让人耻笑?而且青叶已经离去,让一寡妇和一男子合作生意,不是让人唾沫星子淹死么?”听到这里众人也都点了点头,同意这一说法。而公公则至始至终抱着钱匣子,忽然转过身来有些期期艾艾的对我说道:“我儿生前对你也够好了,为你也不纳妾,更是用这么多的银钱给你修田庄,而他却始终为曾向我提上一提,让我吃了不少的苦头,按说,那生意你也不该接手……”
“那就由你来接手吧,你可以选择继续和那刘公子做合伙人,亦或是全部兑换成银钱,都随你!我什么都不要!”我轻飘飘的接过他未说完的话,一口气说完苍白了脸色,胸口憋闷的难受,只想快点出了这个屋子,回到那熟悉的房间去。
“此话当真?”公公还未开口,三伯父已然有些焦急说道。我轻揉了一下眉心道:“当真,至于如何说,该说些什么,你们去找刘公子就好,这些都和我无关,你们满意了么?”我斜眼打量他们一圈,如此说道。
也许,他们能请我来商量而不是直接告知我做了任何的决定,我该为此感到庆幸他们给了我一丝的尊重。要知道,我只是一个无子的单薄的妇道人家,本该丈夫的财产就该由长辈来分配,我没有任何置喙的权利。而他们能请我来商量,也许是看在青叶生前让他们不要为难我的面子上,更有可能是我还是内阁大学士徐阶的庶出女儿,而卫宁则是父亲的门生,靠父亲来提拔。故他们也不敢太怠慢了我!
第一百二十二章老蚌生珠
看着周围的人没有说话,我知道自己来这的任务完成了。正准备抬步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突然身后的公共说道:“告诉你一声,于氏怀了一个月的身孕,我要把她接回来,并且扶她为正!”
一句话,在平静的室内霎时掀起了千层浪。很显然,这个消息大家都不知道,看众人脸上那或迷茫,或诧异的表情就知道了。大伯父此刻前额那“川”字形皱纹夹得更紧了,不确定的问道:“你要把她扶正?”公公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对!我要扶正,我已经没有了儿子,而且!”他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说道:“徐氏进门这么久也未曾有孕。而今于氏有孕我把她接回来,继承子嗣,延续香火,有什么不对么?”
于姨娘么?貌似她也不小了吧!怎么从未怀孕的她竟然在被我赶出去以后老蚌生珠呢?但是这些和我也无关系。此刻的我,对外界的事物反应的迟钝如同绝缘体一般,什么都撼动不了我的心田。我的脚步只是微顿了一下:“随便你!”而大伯父看着我的反应,叹了一口气,最后一锤定音道:“先接进门再说吧!至于扶正,还不知是男是女呢!等生下来再说!而且告诉她,让她安分一点,别再生事端,否则,我定不饶她!”大伯父的最后这句话颇为严厉,看着公公,很明显是说给他听得。我不再看众人,只是莲步轻移,向外走去。
果然三天以后,于氏悄悄的搬了回来,按照以前的个性,怀了身子,早就大张旗鼓的搬进来了。可是只是坐了一顶青色小轿。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回来了。但是对生活在正屋习惯了的她来说,生活在偏房还真的不习惯,为此她还抱怨过,不过也许是怕了我的狠戾手段,亦或是大伯父的警告起了作用,嘀咕了没几天就好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房间避而不见任何人,时间一天一天流逝,那蚀骨的痛,刻骨的思念仿佛才从那沉睡中苏醒过来,细胞一寸一寸的在叫嚣。诉说着那无穷无尽的相思和浓郁的空寂。总觉得他还在我的身边没有离开过。偶尔风吹过窗棂,那淡淡的书墨香气,抓不住。摸不到。早晨醒来,再也不能摸到那温暖的身子,触不到那温暖的怀抱。明明床下一双鞋子,却会眼花的看成两双。
充满思念的空间,无处不在。走在书房里。看着那满架的书籍,却看到他在惯坐的那圈椅上朝我微笑,我不禁展颜一笑,伸手向他走去,可是却发现手里什么都没有。听到窗外有开门的响声,我会飞快的去开门。以为是他回来了,可是却发现门外什么都没有。难道,真的是思念产生了幻觉么?
嫂子们都来看过我。我打起精神,强颜欢笑。众人劝我保重身体,好好吃饭,我只是点了点头,浅浅淡笑。却掩饰不住那苍白的脸。还有那浓重的黑眼圈。
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那刻骨的痛把我包围。我这是在自虐么?这是在自暴自弃么?可是除了这个,我找不到宽心的方法,找不到自在的理由。我的身子愈发瘦弱下去,奶娘她们看到我心灰意冷,一副和外界绝缘的样子,不禁着急起来。我告诉奶娘不要管我,让我渡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这漫漫长夜,潮起潮落,谁陪我一起度过?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拯救自己,这心灵的救赎只有我自己能做到。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而那些天经常飘洒的靡靡小雨也停了下来。我一身单薄的素白衣裙,乌发盘起,簪着几朵白色绒花,沉香木簪不显的穿插在其间,只余几朵梅花飘零其外,似近似远的幽香散发着点点韵味。自从那次戴上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取下来过,仿佛这样才能缓解那噬骨的思念和让人怀念的身影。衣裙在我羸弱的身子上显得有些宽大,而那凤眸在整个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愈发的深邃,如一泓秋水般那么沉静。
下来马车,望着那明晃晃的天空,看着那做旧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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