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你再吃下去,肚子就要撑破了。”楼清羽忍不住再次提醒他。
秋儿打个嗝:“少爷,这聚福楼的糕点果然名不虚传,秋儿就是撑死也要吃个够本。”
楼清羽娇宠地对他笑笑,摇头道:“早知道便不该给你打包。你若喜欢,下回我再带你去吃,如此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而且,只怕很快便要生厌了。”
“才不会。”秋儿对他做个鬼脸,对沈秀清道:“沈公子,你可不知道我家少爷,来京三个多月了,出门的次数寥寥可数,秋儿若是等少爷下次再带我出门,可不知是何年何月呢。”
“哈哈,你还真是个大家闺秀呢。”沈秀清笑着斜瞟楼清羽。
楼清羽笑而不答。他总不能说是对古代的乏味可陈的娱乐休闲生活失望透顶吧。白天的乐趣不过是去茶馆喝喝茶听听书,要不去逛逛街买些书画笔墨什么的,他的兴趣都不大。晚上呢最多也就有个烟花柳地的寻欢作乐之处,楼府家教严谨,也不会让他去的。
“喂,下回我带你去个好去处。”沈秀清暧昧地捅捅他的胳膊。
那种神情楼清羽在上辈子的同事中见得多了,敬谢不敏道:“多谢了,我现在可是待考的仕子,一切等我明年大考之后再说吧。未成功业,清羽可不敢妄触家父的家教。”
“我倒忘了,你竟是楼相的儿子。”沈秀清这才醒起他的身份,不无惋惜地道。
“嘿,你是什么意……咦?二殿下?”
三人停下脚步,马背上那沉静如松的身影不是大齐国尊贵的二皇子迦罗炎夜是谁?
沈秀清和楼清羽上去行礼。迦罗炎夜望着楼清羽道:“伤好了?”
楼清羽很不喜欢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狮子骢原本便是马中之王,停在不宽的街道中央将道路挡住大半。他还不从马上下来,从容平淡的神态中总是带着一种高贵倨傲。
“多谢二殿下关心,已经好了大半了。”
楼清羽心想你既然如此不礼貌,我也不必太客气,只淡淡地应道。
迦罗炎夜在马背上久久望着他,没有说话,一向锋利冷淡的视线似乎变得更加深沉。
这种奇异的凝视与沉默久得让楼清羽微微怪异起来,不由抬头看看他,却见他已瞥开视线,望着自己身后。
秋儿瑟缩了一下,抱紧怀中的东西,有些无措。
他本是从小卖到楼家的奴才,五六岁时就被遣到江南乡下服侍三公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此时见到这个听说很厉害的二皇子,连礼仪都不太懂,只是小心地跟在少爷后面。二皇子看他的眼神让他心中惶恐,不由自主地向少爷身后缩了缩,害怕地低下头。
沈秀清打破沉默道:“二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嗯,过来看看楼三公子,听说这半个多月闭门谢客专心养伤,没想到好得这么③üww。сōm快。”迦罗炎夜回答沈秀清的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楼清羽。
楼清羽想不出话来,道:“二殿下既然来了,要不要进屋坐坐?”
迦罗炎夜点头:“好。”
楼清羽一愣,干笑道:“那,那有请。”
迦罗炎夜从容下马,随他们走到楼府正门,门内的仆役匆匆迎了出来,却见远处拐出一辆双辕马车,不紧不慢地行近停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开门帘,五根手指圆润晶莹,跟嫩葱尖似的。
太子探出头来,清目朗朗,对着楼清羽微笑。
“清羽,好巧。正要探望你,你倒出来了。”
楼清羽嘴角一抽,可没那么高兴。
今日大凶,不宜出门。
两尊大炮又撞上了,表再让他当炮灰!!!立妃不过楼清羽预料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迦罗真明跳下马车,拉住楼清羽的手问:“伤好些了吗?来了好几次,不巧都未见到你,心里着实担心。”
楼清羽想抽回手,却看见迦罗真明眼中真诚的关切,便没好意思动,微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迦罗炎夜淡淡上前行礼:“臣弟见过太子。”
“臣沈秀清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点点头,目光在三人之间巡视。
楼清羽轻咳一声,道:“太子殿下要不要也进府坐坐?”
“皇弟也是来看清羽的吗?”
“不是。路过而已。”迦罗炎夜态度忽然冷下来,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聊。”说完也不理会楼清羽的错愕,跨上狮子骢径自走了。
沈秀清望了他一眼,匆匆向太子行礼告辞,也追着二皇子的背影去了。
楼清羽只好对太子笑笑,请他进府。心里还在捉摸迦罗炎夜怎么变脸这么③üww。сōm快?本来还以为他会和太子再对干一场,谁知扭头走人了?
“清羽,上次的事一直想跟你说声抱歉。”
楼清羽微微一愣:“太子此话何讲?”
迦罗真明歉意地道:“上次带你去猎场没有照顾好你,害你受伤,是我的不对。”
“太子多虑了。清羽并未放在心上。”
楼清羽对太子的好感大升。他贵为一国太子,位高权重,竟然为了这件事向他道歉,确实让他感动。
迦罗真明迟疑了一下,道:“其实炎夜也不是有心的,看他这几日也给你送来了许多东西,心里也是愧疚的。”
“清羽明白。”
迦罗真明叹了口气:“他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大概在战场上呆久了,难免脾气不好……”说着顿了顿,忽然问道:“那天晚上在军营中,没事吧?”
楼清羽神色不动地道:“没事,那日多亏二殿下照顾呢。”
“嗯,这样就好。”迦罗真明沉思地望着他,过了片刻,转换了话题:“上次也没来得及和你细聊。你上回说的智商情商,十分有意思。我回去想了想,确实有精辟之处。”
楼清羽早把这事忘了,笑道:“我随口胡说的,太子倒当真了。”
迦罗真明微微一笑:“清羽,以你之见,像那些智商很高但情商过低者,嗯……就是那些所谓的书呆子,可有什么办法提高他们的情商?”
“哈哈,情商这种东西,有些是天生的,有些是后天因为环境等原因造成。不是说提高就能提高的。”
“哦?”
楼清羽见太子面色认真,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连忙谨慎道:“其实提高也有办法,不过要因人而异。太子为何要问这个?”
迦罗真明玩笑道:“因为朝廷上,确实有许多情商过低的……书呆子。”
楼清羽听说拥护太子一派的多是保皇党,顾名思义,一听就是保守派,想必‘书呆子’是多些。
“书呆子也有书呆子的好处,太子殿下不必为他们的性情苦恼。只要把他们放在合适的岗位上,一样可以发挥自己的功效,只要知人善用即可。”
太子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楼清羽下午出门一趟,此时已经有些困倦,却不敢言明。好在迦罗真明实是个体恤的人,很快看了出来,便告辞了。临走嘱咐他好好休息,小心手臂等等,关怀倍切。
晚上楼清羽躺在床上,摸摸右臂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回想下午发生的事,总觉得那个二皇子态度怪怪的,却又想不出什么,转个身睡觉了。
此后过了几天,伤势渐愈,朝廷上传来了二皇子交了兵权,即将封爵立妃的事。楼清羽也没当回事,继续自己的‘学业’生涯。
这日午后,楼清羽正在南院里和述文做‘斗争’,忽然下人进来,说楼相找他。楼清羽立刻扔了笔杆子,来到楼竞天的书房。
进屋一看,大哥二哥都在,各个面色沉重,看见他进来目光齐齐射来。
“父亲。大哥。二哥。”楼清羽不明所以,和各位见过礼,见大家都不说话,问道:“不知父亲传孩儿前来有什么事吗?”
楼相望着他没有说话。楼清翔忍不住道:“三弟,你和二皇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楼清羽茫然。
“你还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二皇子今天……”
“翔儿。”
楼竞天喝斥一句。楼清翔闭嘴,看了看楼清羽,退到一旁。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羽儿,我问你,你和二皇子可有私交?”
“私交?”楼清羽不明所以,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孩儿只与他见过两次面,谈不上什么私交。”
“那你怎么和他在军营留宿一夜?”
楼清羽一愣。当时迦罗真明为了让楼府放心,只说他在郊外猎场受了点伤,晚上在他的太子府休息,并未提迦罗炎夜军队私驻留宿军营之事,怎么此时……
“呃……当时我受了伤,太子殿下和二殿下见我伤势严重,赶回京城不太方便,就……”
“这么说,你确实留宿了?”楼清扬打断他。
“是。”
清扬和清翔都脸色一变,望向楼竞天。
“父亲,到底怎么回事?”楼清羽有些不耐地问。
楼竞天海一样深的眸子静静凝视他片刻,沉声道:“二皇子迦罗炎夜今日在大朝上向圣上上书,要立你为皇妃。”
“什么!?”饶是楼清羽见多识广,处事不惊,此刻也忍不住惊叫出声:“皇妃!?”第18章“这不可能。”楼清羽不敢致信地道,脑子一转,又道:“再说我是男人,按照大齐律法只有双儿和女子才能成正妻,男子根本不行。”
在大齐国,虽然男子地位最高,但双儿和女人在婚嫁方面的地位相若,男人若是做小倌或娈童,地位反而不如他们。这一点和中国古代十分相似。因为男人不能生育,所以根本无法登堂入室。
就像同性恋在21世纪仍然属于边缘情感一样,这里男人与男人,双儿与双儿,都一样属于同性恋范畴。大概生物界异性相吸是大自然的法则,所以对于拥有与自己相同器官的同性,彼此间的吸引力还是很小的。即使是这个拥有三种性别的世界,双儿与双儿之间成婚的事情也十分罕见。
楼清翔道:“你知道什么呀。问题就在这里!今日二皇子上书时,根本就没说你是男人,而说你是一个双儿!”
“什么?”
“而且他言之凿凿,说当日你们在军营之中已有夫妻之实,你双儿的清白之身已经被他破了,所以一定要立你为妃,给你一个交代。”
楼清羽怒道:“笑话!我是双儿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夫妻之实!”再一转念,又有些心安:“我是不是双儿只要验一验身不就知道了吗!撒这种大谎一下子就揭穿了。父亲,您可曾与皇上说明孩儿的性别?”
楼竞天没有说话。
楼清羽虽然心里知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仍然期待地又问一句:“父亲?”
楼清扬无奈地叹口气:“清羽,问题就在这里,我们不能对皇上说明你的性别。”
“为什么?”楼清羽一愣,却见众人都不说话。
沉默半晌,楼清羽渐渐明白过来。
二皇子是谁?是皇上的小儿子!是大齐国声威赫赫的王爷和少军神。他说自己是双儿,而且还与他有过夫妻之实,众人必定深信不疑。如果楼相此时蹦出来说我儿子是男人,那岂不是在指责二皇子撒谎?让二皇子面子何存?
再弄不好,若二皇子一口咬定与自己发生过关系,那就说明他是喜爱男色之人。迦罗炎夜身为堂堂一国皇子,又在百姓和军队中有不可替代的威信与力量,如果传出他喜爱男风,岂不是皇室丑闻?大齐国国威何在?
若再严重点,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皇上是相信自己的儿子还是相信楼相?若是相信自己儿子,那楼竞天说他是男人,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是相信楼相,那迦罗炎夜当众声称与他发生过关系要立他为妃,就是挑明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大齐皇室又岂容这种丑闻?
楼清羽一刹那间已经想明其中的种种厉害,脸色一变再变。
这个迦罗炎夜果然厉害,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楼竞天见楼清羽神色瞬息万变,片刻工夫竟渐渐沉凝下来,目光中一片了然清明,不由暗自惊异这个儿子的头脑聪慧。
楼清羽沉声道:“父亲,您答应了吗?”
楼竞天也为此事恼恨不已。自己好端端的儿子平白成了双儿,还被背上污名,却偏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由冷道:“你让为父怎么拒绝?二皇子一口咬定了你们的关系,养出如此一个行为不检的双儿已是为父的过错,为父又有什么脸面拒绝二皇子的提婚?”
楼清羽气得眼前发昏,牙根痒痒。
好你个迦罗炎夜,根本不给人退路啊。连楼相这样一个老狐狸都被你耍得团团转,束手无策了!
“孩儿明白了。”楼清羽咬着牙道:“孩儿有些事要亲自去找二皇子问个明白。”说完一甩手出了书房。
“清羽……”清扬清翔想要阻拦,却被楼竞天唤住。
“站住!让他去!”
“父亲?”
“既然此事已经跑不了,倒不如让他早点问个明白。”
一口气奔到二皇子的王府前,楼清羽跳下马背,直向府里冲去。
“站住!什么人?”
“让开!”
楼清羽一拳一脚,将两个侍卫打倒,里面又奔出更多的侍卫。
楼清羽此时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正想找人练手,不由拿出上辈子的狠厉劲,大开打戒。
他在楼府养尊处优之余不忘练武强身,这个身体早已调养的好了,此时虽然力气不如从前,但身手却丝毫不简当年。片刻工夫,二皇子手下这些训练有素的卫队竟然倒下了一小半。
“住手!”一个领头将领奔过来急唤:“不可对未来的皇妃无礼!”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停下手来。
楼清羽认出那人正是当日迦罗炎夜手下的羽督护卫陈竟,听他竟唤自己为未来皇妃,心中怒火更炙,反手给了手下那人一拳,大踏步的走过去。
“迦罗炎夜在哪里?”
陈竞惊了一跳,见眼前人俊美如初,只是一双眸子深沉似海,里面翻着惊涛骇浪,气势骇人。
“二殿下在后花园,说若是您来了……”
楼清羽不等他说完,已直向后花园奔去。
他虽不认得这里的路,但古代的建筑物风格都差不多,凭着特有的敏锐和直觉,很快便让他找到了目的地。
楼清羽猛然看见迦罗炎夜的背影,有一瞬间以为认错了人。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青墨的长衣,腰间松松系了条锦带,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站在一株桃树下,伸手逗弄着挂在树上的鸟笼子,削瘦的背脊竟然显得有几分单薄。
楼清羽没有想到在厚重威武的黄金盔甲下掩盖的是这样一个清瘦的身体,一时无法把他和那个高高在上倨傲冷漠的男人联系在一起,直到他开口说话才回过神志。
“你来了。”
冷冷的声音,冷冷的眼神。楼清羽再度感觉到上次见面时的古怪。
如果说以前的迦罗炎夜给他的感觉像把没有鞘的剑,那么自从上次见面之后,迦罗炎夜给他的感觉就像变成冰冻千年的石块,冷的没有温度。质问“为什么?”楼清羽努力压制自己的语气。自从重生之后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平和的没有脾气了,现在才发现脾气还是在的,只是没有人激发它而已。==
迦罗炎夜看着他。卷起的衣袖,凌乱的衣衫,潮红而激动地面容,一双清澈的眼睛亮的可与耀日争辉,里面燃烧的是熊熊怒火。
“不为什么。我想!”
迦罗炎夜没有温度的回答好像一盆冷水,却没有浇熄楼清羽的愤怒。
“你想!?”楼清羽提高声音:“我是男人!不是双儿你知不知道!”
“你是双儿。”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
迦罗炎夜不再说话,微微侧头望着他,那神情让楼清羽为自己刚才幼稚而没营养的对话更加愤慨。然后迦罗炎夜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差点把楼清羽气炸了“我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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