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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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文集-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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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材高而不壮,肌理分明,体态匀称,确是学武的好体材,只是北堂在刚刚和他的纠缠中,已经感觉到他身体受损,功力不如从前。

北堂的脚步无声,却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言非离震动了一下,没有回头。

“非离,那日我曾问过你,今日我再问你一遍,你恨我吗?”

“不恨。”言非离摇了摇头,“我只恨我自己,管不住这颗心,断不了这孽情!”

北堂长睫颤动了一下,“今天的事,我欠你一个交待。”

言非离微微偏过头,树阴下露出半张模糊的侧脸。

“门主不欠我什麽,是我自己犯贱。”

“非离,那是我喝醉了,说的胡话。”北堂皱了皱眉。

“虽是胡话,也是实话。”言非离苦笑一下,转过身来,“门主,既然什麽事你都已经知道了,还不放我走吗?”

北堂傲也有点搞不懂自己。他刚才虽是酒後乱性,却是七分的酒醉,三分的清醒,对发生过的事还是记得的。现在醒过来,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一向对情欲看的不重,又大婚在即,马上就要娶得佳人美眷,怎麽会再次对他做出这种事?他也不认为自己喜欢言非离,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难道真是酒後乱性不成?可是此时听他语气清淡地又说要离开,心里却又冒出火来。

“你就那麽想离开我吗?”

言非离好像一愣,笼在月色的阴影里,神情看不真切。沈默了好半晌,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门主什麽意思?”

北堂傲说了那句话,自己也是惊了一跳,那口气好像分明是不想让他走一般。

难道我酒醉还没醒吗?

北堂心下暗恼!

默然了半晌,才平下心气,

“你既然一定要离开,去了外面也好。什麽时候想清楚了,什麽时候再回来!”说著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19

言非离呆呆地看著北堂的背影离开,双腿一软,靠倒在树上。

果然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听到北堂那句话,言非离虽明知是因为请战之事先斩後奏,折了他的门主威严,让他恼羞成怒的话,却还是禁不住心里一喜,忍不住冒出些微的希望。可是早就知道了,这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今晚发生的事,也是他酒後乱性的结果。若不是酒醉,他佳人在怀,马上就要成亲,组成一个和美的家庭了,怎会喜欢来抱他。想必现在他正懊恼的很吧!

言非离抬起头。

这天上的明月,自己是永远也够不到的。

秋叶原最近很忙,真的很忙。不是因为病患突然增加了,而是多了一名让他非常头疼的病患,一个可以顶十个,还整天挑肥拣瘦,指东话西,简直让他心力憔悴。

“砰!”重重的把药碗往桌上一放。

“你到底喝不喝?”秋叶原原本清秀俊美的脸庞,现在变得有些狰狞,正厉声地呵斥著眼前人。

那人不紧不慢地拿起碗来闻了闻,“这是什麽药?”

“最上好的风寒药,保证你喝了之後睡一觉,什麽毛病都没有了!”

“哼!”那人不屑地冷哼一声,用气死人的语气道,“最上好的风寒药?本座一个小小的风寒,你治了这麽多天还没治好,也配称之为‘神医’?真是给四天门丢脸!”

“你!……”秋叶原气得说不出话来,整张脸涨得通红。

这位西门大门主,八百年不回一趟总舵,回了总舵,也从未有幸到他这药石居来光临过。谁知上个月底为了西南调军之事回来,大概是赶路赶得及了,一向强健的他竟然感了风寒。本来这也不是什麽大病,可是他也未免太不合作了,没有按照秋叶原的吩咐喝药不说,还到处乱跑,拖了两三天,风寒非但没好,连咳嗽都来了。

“跟您说了要按时喝药,要好好休息。可是您只喝过一次药,病怎麽能好?”

“说起那药,本座还没跟你算帐呢!你那是什麽药,本座喝了之後整整昏睡了一天也没好。你要真是神医,药到病除懂不懂?本座今天还用再跑到你这药石居来吗?”

秋叶原看著他那狂妄不屑的神情,气得直跺脚。他为人一向宁静温和,从不妄动火气,何况还是跟一个病人。可是也不知怎麽回事,见了西门越那趾高气扬的样儿,就是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他性子不善争论,此时咬牙切齿,就是不知道该怎麽反驳他。

西门越看见他气恼窘迫的样子心里便说不出来的高兴,不由心情大好地看著他著急。

言非离走进药石居,正看见两人诡异地对峙情景,犹豫著要不要进来,秋叶原一转头,已发现他了。

“言将军!”秋叶原立刻丢下西门跑了出来,“你怎麽来了?有什麽事吗?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我帮你看看。”说著便要拉言非离进诊堂。

“不,不用了。我没不舒服,只是有点事……”言非离看向西门门主,见他正沈著脸看著他们,上前行了礼。

“你有什麽事?”秋叶原关心的问道。

言非离见西门门主在这里,不知道如何开口。

西门越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秋神医,您的药本座喝了。如果明天本座的病还没好,你这神医的招牌只怕就要挂不住了。”

秋叶原沈下脸色,“西门门主放心,若是您明天风寒还没好,秋某愿意随您处置。”

“哦?”西门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说,“这话秋神医可别忘了。”说著转身走了。

诊堂里就剩言非离和秋叶原两人。

“言将军,你到底有什麽事?”

言非离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半天,才道:“我想向您求点药……”

“求药?什麽药?”

言非离撇过头,艰涩地道:“我想求不会再、再、再怀孕的药。”

秋叶原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半晌,看言非离咬著下唇,脸色苍白之极。

难道……

秋叶原心里一惊,小心地确认道:“你、你是要……”

言非离艰难的点点头。这几日他一直非常担心,不知体内会不会再孕有一个孩子。经历过一次十月怀胎的辛苦,提心吊胆的遮掩,还有那恐怖不已的生产过程,他真的不想再生了。所以防范於未然总是好。何况总舵已经批准了他的请战书,马上就要动身去战场。

秋叶原沈吟半晌,“你等等。”

说著转身进了药堂。过了一会儿,手里拿了一包药出来,送到言非离手里。

“言将军,这种断绝生育的药危【小说下载网站www。3ǔωω。cōm】险非常,不能轻易服用,况且你身子受过损害,更不能用。这里有些药,是可以防止受孕的,如果你需要,在、在事前事後服用都可,只是不知对你有没有效。”接著又把服用方法细细交待了一遍。

言非离将药收好,抬头看著秋叶原,惭愧的不知说什麽好。

“言将军,你不必多说了。你我之间,不用客气。”秋叶原对他笑笑,温和的道。

晚上用过晚膳,言非离谴退凌青和喜梅,自己把药小心的煎好,慢慢服下,又打开门窗,将药味散尽。

掏出怀里的请战折,上面盖著天门最高的四龙戳,表明已经同意了他的请求。三天後,便和西门门主一起随军去简境战场。

这几天门主都在忙著准备婚礼的事。沈梅院每天都有从各地送来的贺礼,只明国国主送来的就有十六箱之多。只要想到再过半个月他就要和林嫣嫣成亲了,言非离心里就扭作一团。

他以前在简国,说是义军,其实就和流匪没什麽区别,只不过他们得来的东西都会分一些给穷苦的百姓,得了个劫富济贫的美名罢了。那种动荡不安颠簸流离的生活,不仅随时会发生战事,还要躲避朝廷的追剿,根本毫无安稳可言。可是在四天门这八年中,虽然也经常要出兵作战,或在江湖上走动,但因为心里有个人,一心一意地以他为中心,到不觉得日子难过,反而有著一种淡淡的满足和幸福感,只希望一辈子这样便足够了。可是现在,他连这淡淡的幸福都保不住了。

言非离坐在桌边想了又想,心思跑得远了。一人推开外屋的门走了进来,带进一阵寒风和淡淡的冷香。

言非离抬起头,叫了一声,“门主!”

20

北堂秀眉微蹙,“什麽味道?”

言非离知道药味还没有消散,门主功力深厚,还是闻到了。他不会对北堂撒谎,却也不知如何回答。

北堂走到桌前,拿起还未收拾的药碗闻了闻,向言非离瞥去一眼。

这个药他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厌恶妓女不洁,在明国的侯府里他也养了几个干净的侍寝丫环,只是他决不会让那些身份低位的女人孕育他的子嗣,所以每次招幸时都会事先让她们服下防止受孕的密药。这个药虽然与明国皇室惯用的不大一样,但北堂还是知道它的功效的。

“这药你从哪里弄来的?”放下药碗,看著他,“是秋叶原给你的?”

言非离点点头,“是属下今日向他求来的。”

北堂傲看看桌上摊开放著的请战书,想了想,不知是说给言非离听的还是在自言自语,低声道:“也好。万一再有了,上战场也不方便。”

言非离听了,身子微微一颤。

北堂走到他身边,“再过三天你就要走了,这几天再好好陪陪本座。”

言非离似乎想说什麽,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麽也没说。

半夜北堂傲走了,言非离躺在床上,身上还布满著情欲过的痕迹。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麽?门主明明已同意让他离开,可是这几日深夜,却都会来找他。门主究竟把他当成什麽人了?难道是泄欲的工具吗?可是门主虽不大近女色,但女人还是不缺的,大婚也不过还有一个月,怎会轮到他。门主到底是怎麽想的?

言非离不敢问,也不想问。自从生下了离儿,他与北堂之间就已经是扯骨连筋,想断也断不了的了。哪怕这只是北堂傲的一时心血来潮也好,在他成亲之前,这短暂的美梦他也不想打破。

他很想问问门主,离儿现在怎麽样了?长得好吗?长得多大了?长得什麽样子了?

人说‘儿是娘的心头肉’!这话真是正确。

午夜梦回,言非离无数次伸手向枕边摸去,希冀那个孩子还在自己身边酣然入睡,可是摸到的,总是一片空凉。

他从小是个孤儿,被一个老乞丐养大,从未体会过父母亲情。这句话小时候常常听,在街上见到牵著儿子的小手买东西的娘俩,就羡慕得不得了。也曾暗自幻想过,有一天亲身爹娘会找到他,带他回家,牵著他的手去街上给他买好吃的。後来渐渐长大了,知道这种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便开始想,有一天他要娶一个好媳妇,生几个乖孩子,细心抚养他们长大,做个好父亲,让老婆孩子过著安定而满足的生活。

可是今天,这一切都不可能再实现了。莫说他对北堂傲抱有斩不断的孽情,就是他这样生过孩子的身体,又如何能再去与一个女人成亲。而且这几夜在北堂的身下承欢,他的身体也不想再去抱女人了。

只要一想到离儿,那个才出生一天就离他而去的儿子,言非离心上便似有人生生挖去他一块肉般的疼。再让这样的他去面对北堂娶妻生子,无论如何也受不了。所以他要去战场,他需要做一些事才能分散他的心思,他需要一些肉体上的折磨才能掩住心里的疼痛。

三日後,言非离领著三千部队,随著西门越的西门大军出发了。他只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带著凌青一起走的。竹园就交给了喜梅负责。

临行前,按规矩去向门主请安。北堂正陪林嫣嫣在留香居下棋,隔著厚厚的垂地纱帐,他们都看不清彼此。北堂傲坐在里面似乎微微顿了一下,淡淡说了句“好!”。倒是林嫣嫣,轻轻柔柔地对言非离说,“言将军,路途遥远,您保重身体。”

“多谢林小姐关心!”下次再见,恐怕就要称她为夫人了。言非离苦涩地想。

“非离,战争之事诡异莫辨,你去支援简境,帮西门门主分分忧是好的,但要晓得轻重。”

“是。”这话北堂虽说的清冷,但言非离却心下一暖,知道他是在绕著弯子提醒自己小心,不要太拼命。

言非离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因为他还要回来,他还在等,等有一天能再见到离儿。

这次出发的大军,还有一个人随行,竟是秋叶原。言非离看见他时大吃一惊。

秋叶原好像也颇为苦恼,因为与其说他是自愿去的,不如说是被胁迫。因为那个西门越,喝了他的药後,风寒是好了,可是还有一些咳嗽,便说是他的药不灵,要他遵守诺言随他处置。那药本来就是治风寒而不是治咳嗽的,可是秋叶原说不过他,只好听从他的要求,收拾收拾包袱来做随军军医了。

部队在半个月後与南方简境分舵的人马汇合,言非离才了解到真实情况的严重性。因为南部水患,又多是几个分散的小国,大家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抵抗滇国的进攻。目前为止,已有两个小国并入了滇国的境内,四天门损失了六个以上分舵。

言非离非常熟悉简境及周边地形,很快就进入了状况,大致了解了形势。此後一个月,除了一些小规模的进攻和挑衅外,双方都没有大的动作。

言非离疲惫的回到大帐。凌青伶俐地上前帮他脱下盔甲。他已经换了军服,是言非离地军卫。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属下这就给您端上来。”

“不用了。”言非离拦住他,“我不想吃,待会儿再说吧。”

谴退凌青,言非离倒在床上打算小歇一会儿,谁知竟昏昏沈沈地和衣睡到半夜,醒来後吓了一跳,暗念自己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竟然如此经不起劳累。

起来点上烛火,看见桌子上有一些简单的饭菜。想必是凌青将饭菜端了上来,见他睡著了,不好叫醒他,便放在这里了。

言非离坐下来打算吃一点,可是怎样也没有胃口。大概是时间长了,菜已经凉了,油凝固在表面上,看著就没有什麽食欲。军营的饭菜本就做得粗糙,没什麽味道。言非离倒不讲究这些,毕竟再难吃的东西他也吃过的。在军营中,稳定的作息是非常重要的,战事随时都会发生,必须保证充足的体力。

言非离夹了一口菜,还未放进嘴里,一股油腻之味突然让他不能忍受,猛地放下碗筷冲到帐角,呕了出来。

21

凌青见帐中烛火亮了,走了进来,正见到言非离在帐角干呕不止。他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将军,您怎麽了?”

言非离缓下气来,“我没事。”

回到桌边,看著那些菜再无半分食欲。

“将军,您脸色不好,真的没事吗?”凌青关心的问道。

“没事!只是菜太腻了,吃不下。你把东西撤了吧。”

“要不我给您再去准备些热菜饭好了。”

言非离摇摇手,示意他不用了。

“大半夜的,不要弄了,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

“是。”凌青端著东西下去了。

言非离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想来是最近自己太疲劳的缘故。

回到床边脱下外衣,从里面掉出一封红纸。言非离愣愣地看了半晌,才弯腰拾了起来。

这是四天门的传喜柬,上面只大大印了几个字:北门门主新婚大喜,天门弟众同乐!

这张喜柬是四月初二从总舵浮游居发出的,过了半个多月,今天才传到这里来。

言非离看著那几个大字,只觉红得触目惊心。

虽早已知道他成亲的日子,但人离得远了,看不见听不见的,便能自欺欺人地过日子。可是现在,这消息却通过这种形式传来,强迫他面对现实。

想起北堂的大婚固然让言非离难受,但又思及他们很快便会有自己的子嗣,到时他的离儿怎麽办?门主说把孩子送走了,送到哪里去了?床第之间北堂也曾说过,离儿毕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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