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知小球儿在酒中下了毒,却不知她亦饮下了那要命的毒,到最后还是那般憨傻,让人狠不下心责骂。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你明明猜到了我来找你的用意,我又怎会自私独活。更何况,夫妻本就该同患难共生死,能认识你,也是小球儿的幸。”认识你,何尝不是玄墨的幸啊。
那面我送给小球儿的镜子还好端端的挂在她脖间,听着她有生有色的讲着故事,眼睛沉得再也睁不开了。
“墨儿,祖母送你样东西可好?”有着一头红发的祖母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她将镜子自脖子上取下,微笑着递至我的手里。我认得那面镜子,因为自我出生到现在,我从来不见祖母将它取下过。
“祖母,墨儿不敢收。”既是祖母的重要之物,我又岂可轻易拿着。
“墨儿,这是祖母的心意,祖母希望墨儿也能像祖父祖母那般幸福。”祖母摸着我的头,她的水晶眸子里倒映着我那几缕火一般红的发,和她的头发一样漂亮。
我吃力的睁开眼,小球儿已在我怀里睡着了,就像先前每一个晚上一样,只是这回怕是再也不会醒过来了。那面镜子也不知何时消失了,正如祖母的一番心意。彼岸花仙若是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心,那以后的生生世世,都会为了寻她不断的往复轮回,永无止境。镜子会让我重新找到她的……
耳边隐约传来弟弟玄佩的叫声,他在喊我大哥,只可惜我已无力回应他。
恍惚间,又做起了梦来,梦境中父王和母后的身影渐渐清晰,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是儿时的我和玄佩,原来我也会有那样的笑容。小球儿,下一世,玄墨不会再迟了。我定会第一个找到你、第一个住进你心里,不让别人再抢了先。
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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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想过,再见她时,她已变得冰凉。我只是晚了一日,她便再也不会笑着叫我的名字了,云……
父王对我说,要将蛟龙族一举歼灭便趁着玄墨与雪儿大喜之日的那天晚上。父王对我说,若是拘泥于儿女情长而错失良机,这八方大陆的人们还要遭受许多个日夜煎熬。所以,当雪儿与玄墨成亲的时候,当她躺在他的怀里时,我带着各族的精锐一路无阻的杀至了虹霓。
天已大亮,我的部下们擒住了蛟龙族的大部分贵族和几位慌张不堪的长老,唯独不见玄墨的身影,连带着雪儿也消失在这虹霓了。
因为突袭的成功,蛟龙族的族人们很快便被聚拢在一起关押了起来,而翻遍整个虹霓,我仍找不到他俩。
“玄佩公子,你既是玄墨的弟弟,可知他还有其他的去处?”我焦躁不安,心中竟没有一丝不费吹灰之力便擒下整个蛟龙族的喜悦。
此次突袭蛟龙一族,玄佩亦一同随行,还有前两日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枯荣大人。
枯荣大人变了很多,他的话变少了,人也较以往更加沉稳。
我在等待玄佩回答的同时,亦是发现如今的虹霓放眼望去竟栽满了桃树,粉色的花瓣在微风中飘盈,淡淡的香味渐渐安抚着我的心绪。
玄佩沉吟了片刻后,这才抬头道:“如今,怕是只有那里了。”他并没有告诉我们那里是指什么,我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他便率先飞空而去。
我让部下们都留了下来,也请枯荣大人留在虹霓坐镇,这才尾随着玄佩向更北方而去。
“二殿下,玄佩敬佩你的为人。这个地方,还望你对谁都不要说。”来到雪山峭壁旁,玄佩指着一处被白雪覆盖的地方。
若非他事先说了,我确实没有瞧出来,他所指的地方,竟有一座山洞。洞内极是宽阔,四周则密密麻麻的盘绕着无数结着冰的连理枝。
也不知走了多久,在我前方带路的玄佩蓦地一声惊呼,那声已然变调的“大哥”让我瞬间明白,玄墨果真在此。
不远处,在那丛堪称绝美的彼岸花中,玄墨和我的雪儿安静的靠在一起,火红的嫁衣刺痛了我的眼。若是时光能倒回,我宁愿在前一晚便带她走。
木然的上前,将那娇小的身躯抱在怀里,那般冰凉那般瘦弱,却扬着最美的笑。
“雪儿,回家了。我们约定好的,要再给元宝添几个弟弟妹妹。我们回家……”我喃喃自语,周遭的一切皆与我无关,我的整个世界就在我怀里,恬静而美好。
回了虹霓,部下来报,玄墨的余孽,两个名为青风和明月的心腹带着那传说中的怪物迎击了留在这里的龙族战士们。
我不知道自己的是如何回到昆仑的,只是雪儿始终在我怀里。将她葬于月冕宫内,如此,她便再也不会走了,再也不会……
过了很久,我才听父王说,玄墨养的那怪物被枯荣大人带走了,如今却也是寻不到他了。又是数日,昆仑再次遭遇前所未有的混乱。毕方刺杀了父王,看着他那双不复清明的眸子,我便知晓,他早便被控制了,而对毕方下达命令之人只有可能是玄墨,就连死后,他都棋高一着。
毕方是留不得了,可怜了胜遇和那对刚出生的姐弟。而云珥的母妃却在父王死的第二本书由www炫87book书com网提供下载日自缢了,最爱的人已死,生无可恋。可我,却死不得。
经过这次的浩劫,众人似乎都纷纷达成了一致,与其九族共分天下,不如合九为一,由一位王者统一管理。
我无意为王,却被各族推上了这高位,拒绝不得。得了天下有何用,得了天下却失了她。
登位后,几位叔父仍如以前那般管辖着他们那一族,为防战争再次发生,我颁布了法令,将九族的战力归一,不再受叔父他们个人的领导。
我将在凡间的所见所闻全部运用到如今的八方大陆,又下严令,一旦可以幻化,如非紧急,绝不可轻易变回原型。如此一来,种族间那些微妙的等级差异也可稍稍缓和。
以前觉着时间过得很慢,如今却是时光飞梭。母后因为父王的死而换了心病,终日郁郁寡欢,没撑个几年也随着父王去了。爱的人一个个都走了,母后死的那次是我最后一次流下眼泪,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流泪了,这一生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雪儿你可知,元宝都已长大成人了,自从我登位为王后,便将他接到了自己的身边。他乖巧得很也聪明得很,虽从不提起你的事,但我知道他每日都惦念着你的。而枯荣大人,偶尔会传来有关他的一两件事来,无非是在某处又胡闹了开。他终是开看了,如今洒脱倒也自在。
虽然叔父们总是时不时的提起我的终生大事,我却委婉的一一拒绝了,因为这后位只有一人能坐。一年年的等待,等待雪儿回来,就算变了模样没了记忆,我相信我还是会找到她的,在某一天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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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镜,你给我站住!”说话的是个身着春梅绣纹褂、脚蹬黑金马靴的少年,不过十几岁的模样,却恁地是俊俏好看。微微泛紫的桃花眼此刻满是愠色,原本微扬的肉唇也紧抿作一条线,丝绸般的墨色长发在习习凉风下不羁的飞扬着,真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的漂亮。
“才不,好不容易能在成年前幻化那么一次,我也不要总是和你在一起呢。”少年口中的鸢镜也不过是个十几岁上下的女孩,穿着丝织的鹅黄色长裙。这一回头,便能瞧见她那双银色的大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粉唇微嘟,带着让着忍俊不禁的娇憨,模样也是顶好。
少年听鸢镜如此一说,更是气恼冲上前,想要捉住她。两人就在这一片杏花林中你追我赶,谁也不肯示弱。
“与书,你好是烦人,我再也不要理你了。”鸢镜跑累了,便转身扑进少年,也就是与书的怀里一阵猛打,小脸鼓鼓的,看似不悦。
“哼,你不理我还能理谁?”与书的语气虽仍是硬得很,可那嘴边眸里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任由鸢镜毫不放水的使尽全力,一下下的打在他的身上。
“我、我!反正没有你,我还可以找别人!”鸢镜一时语塞,却又不想在气势上输了人,只得胡乱回着嘴。
“哦——这样啊——”与书故意拖起了长音,随即将鸢镜两手一抓,见她乖乖的不再动后,便甩手向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鸢镜初时并不是与书是何意,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待见到他越走越远,几乎就要看不见时,她才急的上前追了一步:“与书,你去哪?”
“嗯……找我爹娘去,让他们带我回家。”与书脚步不停,紫眸中却划过一丝狡黠,先前的话显然并非真心。
“不准不准不准!”鸢镜没想到与书会这般说,眼泪登时流了出来。
与书见目的达到了,便也不闹了,又见鸢镜被他这么一下给弄哭了,立刻心疼的走了回去,拍着她柔声安慰。
“你不走了?”鸢镜止了眼泪,只是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如果不在你的身边好好看着你,指不定哪天你就被人给拐跑了。”与书笑着捏了捏鸢镜的脸,软软的手感,还泛着少女特有的甜香。
“谁说我要嫁你了!”前一秒还为与书要离开的事哭闹不已,下一秒,鸢镜又不服气的和他斗起嘴来。
“如果我不娶你,谁敢娶你呀。女子就要像我娘那般温柔,懂不懂?”
“哼,我决定了,长大后我要嫁给璟王,他肯定不会嫌弃我。”
“鸢镜,别做梦了,璟王就算要娶妻也不会娶你的啦,所以你还是乖乖当我媳妇吧。”
……
“怎么不说话?”
……
与书一见鸢镜这架势就知道她定是在闹别扭了,见怪不怪,他一个转身蹲在了地上,随即回头对鸢镜咧嘴一笑:“破例背你一次,不准再生气了。”
鸢镜犹豫了片刻,终是趴到了与书的背上。
林子里,英俊的少年背着一个脸上犹挂泪珠却笑得很是甜美的女孩。
“与书,我不像你娘那么温柔,你会不会也嫌弃我?”
“你是我媳妇,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其实……我也挺怕……你被别人……抢走的……”女孩说着说着,声音渐渐轻了下去,转眼便趴在少年的肩头睡着了。
“不会的,永远也不会。”明知女孩听不到,少年仍是笑着回答了,也像是说给自己听那般。
暖暖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倾洒而下,在女孩脖间挂着的镜面上留下一片斑驳,见证着那些遥远的过往。
多情却被无情恼(一)
凤栖丹穴,鸾生女床。
只是这世间又是谁定的规矩,凤凰共舞、青鸾独歌!可笑至极,我青殇偏要做那逆天之人。凤久,你说你我之间是孽不是缘,可配站于你身边的除了我青殇还能有谁!
青鸾不比凤与凰,幼凤稚凰从小便有一双父母养育长大,极尽疼爱,就算那自焚涅磐也是惊动全族人的大事。而青鸾向来独来独往,且诞下子嗣的青鸾父母注定因子而亡,千古不变。千年凤凰万年鸾,若一万年能得一只新生青鸾,已是上天福佑,更别说青鸾王,那统领全族的最高贵存在。
在我降临这世间前,我的父王已经当了五万年的王,却在与母后孕育了我之后悄然而逝。作为青鸾,我与那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凤凰不同,我不会依恋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早在我破壳而出之时便已离开了这人世。
青鸾从不轻易唱歌,虽然我们拥有最优美的天籁之音,而我这一生只为他而唱。凤久,我的歌只唱与你一人听!
独自一人在女床山顶、苍松林中,我静悄悄的成长,没有同伴、没有父母。直到遇上他,我才知何为寂寞,我才知自己从一出生便是寂寞的,而他告诉了我,凤久……
那是一个与寻常无异的午后,我慵懒的卧在苍松粗大的树枝上享受着阳光。好像出生时我便知道了,等待千年成年后,我就会成为青鸾族的新王,最年轻的王者。
遇到他是偶然,却也是必然,从小便愚钝的他竟是被一阵狂风从赤原的丹穴山上吹到了女床上山。是呵,就是这般愚钝的他若是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一只羽毛尚未丰腴的鸟儿,毫无预警的从天而降。艳若火焰的红色、炽若太阳的金色,每一羽都反射着无比华丽的光芒。我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鸟儿,比女床山上的任何东西都美,那种镌刻心底永生不忘的美。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顿醒,早在那时我便被迷了心窍,这心里眼里便只剩那一人了。
我瞧得着迷,那只漂亮的鸟儿却镇定自若的理了理羽毛,优雅的昂起头四下张望起来。不多久,他那宝石般迷人的黑瞳便朝我望来,瞬间浮起了一丝欣喜。
他扑闪着翅膀,飞上了我休息的那棵大苍松,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右脸上覆盖着一层与那些漂亮羽毛不太一样的暗色绒毛,却丝毫不影响我对于他美的欣赏。
“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漂亮的鸟儿,比我们族里的炎凰还要好看!”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我,好似怕吓着我一般,用木呐的声音赞美我的美。凤凰族,火凤炎凰,原来他是火凤。
愚钝的他若是从一开始就将我的性别分辨了出,是否就不会有我们以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孽、亦或是缘。
我没有作声,确切的说,我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我盯着他,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为他的木呐、为他的赞美,心底蓦地涌起想要歌唱的冲动,想要唱歌给他听,只给他一个人听。
“你知道这里离丹穴山有多远吗?”他见我没有说话,便又小心翼翼的问了我。
良久,我点了点头,再次看到了他眼底的欣喜。展翅,翱翔于天际,他心领神会,立时便跟上了我的速度。一红一青,两只截然不同却又如此相似的鸟儿便这般并行而翔。
我很少离开青丘,但是我知道赤原在哪,因为我曾遥遥见过那些一到秋冬便没了叶子的梧桐树,不像我的苍松,四季常青。
远远的,丹穴山就在不远处,我见身边的火凤已然认出了他的家,留恋却也是绝然的旋身回了女床,那里才是属于青鸾的地方,就算那里不如凤凰族人声鼎沸。
“我叫凤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他在我身后有些焦急的喊道,我没有理他,亦没有放慢速度。
“我记得这段路了,明日我来找你玩呀。”他的声音渐渐远了,只余风声呼呼作响。
我并未将他的承诺当回事,只是当翌日的太阳透过云层暖暖的洒下时,我却已经开始期盼着能再见到他,凤久。
一天、两天,一连数日,他都没有再出现,我冷漠的站在苍松顶上,固执的看向南边,心却早已被他的承诺腐蚀得不再完整。
再见到他时,我已认不出他了,因为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玄衣的漂亮男子。五官无可挑剔的精致,却美中不足的在右脸上多了一块不伤大雅的胎记。
我讨厌那些已经可以幻化的成年鸟兽,不管他是谁,只要他不是青鸾,不是凤久。
我转身欲飞,尚有五年我便也可幻化,在此之前,我要为了保全自己这万年来的唯一一只青鸾王,选择逃避一切是非。
我自信于自己的速度,却在刚张开翅膀的瞬间被来人紧紧的抱入了怀里。紧张、愤怒,我的鸟喙狠狠的往他身上啄去,不见血誓不罢休。
“别气别气,对不起,我失约了。”那干净的手臂明明因我而破了皮流了血,只是那人的脸上仍旧挂着最温和的笑。“我是凤久,还记得我吗?”
怎么会不记得……我垂下头,不再挣扎。原来他已经千岁了……
“原是答应了再来看你的,却没想到这之后竟被逼着修习法术,一直脱不了身,只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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