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点了点头,博尔济吉特氏确实偏过头小声嘀咕着“瞧那样子也不知道犯了多少回了”。
慧芳紧跟着又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二十板子虽然不算少,但也是那个丫头应得的惩罚。福晋虽然心慈不忍,也请不要为这个丫头求情。要不然,今儿个恕了她,明儿个再有奴才犯了规矩,妾身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黛玉看着慧芳越来越自信的神情,心里忍不住赞了一句,倒也是个会说话的。
“我倒是说不过你的。罢了,你既然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不好叫你为难的。”黛玉轻笑道。
车里的一番对话,外头的人自然是都听到了。
珠儿身子一软,眼泪汪汪的就要喊冤。却被年羹尧身边的长随给眼明手快的堵了嘴,拉到旁边就地执行杖刑去了。
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儿,还是不要再活着膈应人的好。年羹尧黑着一张脸,对自己的亲信使了一个眼色。自有人会意,为主子分忧去了。
☆、342、别有目的
“你这个福晋倒是个好的。”九阿哥来到年羹尧的身旁站定,说道。年羹尧自是要谦虚一番,只说是当不得贵人的夸赞。
九阿哥笑了笑,过了一会儿,突然声音一冷,道:“今儿个这事,爷就不跟你计较了。再有下次……”
年羹尧心下一凛,忙放下身段,躬身在那里说着千恩万谢的话,又道回府后定会肃整家规云云。
九阿哥不耐烦听那些,摆了摆手就反身往自家的车队走去了。
十阿哥跟在后面不阴不阳的哼哼了两声,也跟在九阿哥后头走了。
年羹尧呼出一口气,这时候才查觉出后背一凉,原来竟是在刚刚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将衣裳给打湿了。年羹尧眼神一冷,心里盘算着府里的规矩该要好生紧一紧才是,而那些像六子和珠儿那等眼大心空,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该打发的也得要打发了才是,没得再给年家招祸的……
因为有女眷在,所以一行人并不是很急着往回赶路。甚至在中途还稍作停留了一会儿,以便女眷们下车活动活动。因此,直到日头偏西,天色渐暗的时候,一行人才将将看到了京城门口。
城门外,早有年家的马车候在那里了。这是年羹尧提前打发了身边的长随,骑快马先行回府备下的。
一路上,慧芳渐渐与黛玉熟悉了起来。黛玉话不是很多。但是句句贴心;博尔济吉特氏脾气虽爆,但性子单纯。这两人又都不是喜欢拿捏着架子摆谱的人,说起话来也不是一句话要叫人猜上半天的。因此慧芳在这两人面前倒是觉得轻松不少,不知不觉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等着分别的时候,年羹尧很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福晋居然跟九福晋和十福晋貌似相处的不错。
回到年家之后,年羹尧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以前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个木讷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一路上好几次听到你们车里头传出了笑声来……”
慧芳听了这话,倒是先腼腆了起来,低着头在那里绞着帕子不安的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妾身给爷丢脸了……”
又是这副鹌鹑样,年羹尧不禁气结的腹诽道。难道爷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
感觉到头顶上方的瞪视,慧芳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又抬头小心翼翼的睃了一眼年羹尧,嚅嚅道:“二爷……妾身素来嘴笨。二爷别跟着妾身置气了……”
吸气吸气再吸气,年羹尧忍着火憋着气,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旁敲侧击的想从慧芳嘴里套出话来。这一路上,也不知道九福晋十福晋都说了什么,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呢……
结果,等着年羹尧终于哄得慧芳放松下来开口说话了,却是慧芳在那里没口子的夸九福晋如何如何,十福晋如何如何。
“真是没想到。九福晋天仙一样的人,却是半点子傲气也没有,性子好脾气好。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句句叫人听得心里头舒服的……”(这个不用你说,爷早就知道的……)
“十福晋不愧是草原上长大的,性子就是爽利,说话也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要人费心思去猜上半天的……”(人十福晋不仅说话直接,动作更直接。一个着了恼。立刻就甩鞭子抽人的……)
“九福晋……%#@¥&……”(嗯嗯……这些爷都知道了……)
“十福晋……%#@¥&……”(……)
慧芳吧啦吧啦的说了好大一通,叫年羹尧听得头晕。却半点子有用的信息也没得到。不过,慧芳对于九福晋的种种赞美,年羹尧还是默默的在心里头记下了。
马车停在了恭郡王府门前,十阿哥抬脚预备着进去呢,却叫一只横过来的玉手给拽住了耳朵。
博尔济吉特氏对着十阿哥呲牙道:“爷也太没个眼色了。九嫂素来就是个身子骨弱的,这一路车马劳累的,哪里受得了?”
又道:“仔细爷今晚上被九哥留在练功房一宿……”
十阿哥挠了挠头,对着博尔济吉特氏憨笑了两声,“还是你想的周到。”
说着,十阿哥回身跟着九阿哥和黛玉道别,博尔济吉特氏也拉着黛玉好生嘱咐了要她好好休息,改日自己再上门叨扰云云。
九阿哥扶着黛玉回到了主院,两人自是先要梳洗忙碌一番。
用过晚饭,自有丫鬟端上两碗养生汤,两人一边喝着汤,一边说起了年羹尧和慧芳。
黛玉将一路上从慧芳那里听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方道:“如此看来,他们也不是追着咱们找到那个庄子上去的。”
水眸带着询问之色看向九阿哥,“你看呢?”
九阿哥勾唇笑道:“先头我还奇怪呢,原本不是说好给年家的女眷单挪一辆车出来的?偏你一见着人年夫人就邀人共乘一辆车,我还以为你原先是认得年夫人的呢,没想到你是找人套话去了……”
水眸一横,黛玉轻哼了一声,在那里撇着嘴道:“爷跟十弟在那边嘀咕着年家找上庄子的缘故,我听了一耳朵,这才想着是不是能从年夫人那头问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啊……”
九阿哥笑得愈发开心了,只是嘴上仍是不饶人的调侃道:“那你就不怕年夫人跟你说的那些都是哄人的话?”
黛玉凝眉想了想,摇头道:“不会。”
水眸斜睨了九阿哥一眼,黛玉又道:“我原先在家的时候,有一回跟娘亲出门做客,见过年夫人一面。那个时候,她一个人躲在一边,国公府里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在,却没什么人带着她一块儿说话。好奇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不过听其他人话里的意思,她们那些女孩子是嫌弃年夫人不会说话,又胆小木讷,脑子也不灵活……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所以,你今儿个见着人才兴了要去套话的念头?”
黛玉脸上一红,轻哼哼了两声,没有回答。
九阿哥横过一只手,将黛玉拉到身边坐下,笑道:“我瞧着你待年夫人很有些不同。”
见黛玉没有反驳,九阿哥又道:“若你觉得年夫人是个可以相交的,日后只管下帖子邀人来府里陪你说话就是。”
黛玉一愣,看向九阿哥,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年家的人吗?”
九阿哥好笑的瞪着黛玉,“爷那都是为了谁?”
又道:“只要你不介意就行。”
黛玉点了点头,“我瞧着年家二少好像是有求于你的样子……”
九阿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过是年羹尧这些年被压制的恨了,这才想着看看能不能叫我拉他一把。不过,”
话音一转,九阿哥叹了一声,“年羹尧于领兵一道,确有几分能耐。只是以前他少年得志,难免恃才傲物。这些年来一直被人压着,我瞧他性子倒是给磨得稳重了一些,就不知道等他有朝一日手握权柄之时,会不会故态萌发了……”
年羹尧这人,九阿哥还真不大喜欢他。上辈子自己最后那么惨,中间少不了这人的推波助澜。特别是雍正在清算年羹尧的时候,年羹尧更是攀咬了不少的皇子出来,叫雍正得了借口,把除了十三十五十六十七这几个小的之外的其余兄弟全都给整治了。
九阿哥在回想前世的时候,突然听黛玉说起来林翰,“我恍惚记得,哥哥以前好像也是这么说年家二少的……”
林翰?!
“是了,你当年叫年家的那个丫头弄伤了脚,听说年羹尧找到你哥哥拿捏着架子说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把你哥哥给惹恼了,结果叫你哥哥给狠揍了一顿。”九阿哥笑得没心没肺,好像这是一件令人很愉悦的事情一样。
“现在想想,你哥哥那时候得多亏了被爷调教了一番啊。要不然,凭他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把年羹尧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吗?哈哈……”九阿哥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笑得好不开心。
黛玉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对着九阿哥轻呸了一声。
九阿哥哄了黛玉一会儿,便嘱她先睡,“我还有一桩事情要处理,得去书房一趟。这一天车马劳累的,也够你受得了。先睡吧,不用等我的。”
书房里,只九阿哥和何顺儿两个人在。
九阿哥拿着一张图纸看了半晌儿,突然伸手从衣襟里拽出当年黛玉给他的那块据说可以避毒的玉珏。
就这烛火,九阿哥拿着那块玉珏与宣纸上的图样细细比对着。
除了手里的玉珏只有半块以外,那上面雕刻的花纹竟是一模一样的!
“还查到了什么?”
这次去大相国寺,九阿哥特意叫玉儿把几个嬷嬷全都带着,为的就是让人去查那几人的底细,倒也不独查燕嬷嬷一个人就是了。且因为这事儿有可能牵涉到前朝,九阿哥连秦桑都不敢用。他特意大张旗鼓的带着玉儿跑出去,把康熙和太子安在府里的眼线都给调走了,留下白云庄送来的人在府里慢慢的细查。
☆、343、讨媳妇儿欢心
何顺儿回道:“燕嬷嬷的屋子里除了这张图纸,倒是还有一本手札瞧着有问题。因为爷嘱咐了不叫人打草惊蛇,所以洛阳不敢把东西带出来,这图纸是洛阳比对着燕嬷嬷的那张临摹下来的。至于那本手札,洛阳当时记了下来,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没能完全默写下来……”
九阿哥点了点头,“等洛阳那边默写完了,就赶紧拿过来。”有问题的手札?
“洛阳可说了,那手札里写了些什么?”
何顺儿脸上皱了一下,“洛阳那丫头说,她看不明白……”
桃花眼一瞟,倒是有些意思了,九阿哥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只是嘱咐道:“叫洛阳仔细着些。”
何顺儿连忙应了下来。虽然何顺儿不知道自家主子爷为什么突然要查福晋身边那几个积年的老嬷嬷,但是看主子爷脸上的神情不好,再看洛阳那丫头临摹下来的画,他心下猜度着这事儿只怕干系不小,要不然也不会为了避人耳目,用白云庄的人偷偷暗查了。因此,何顺儿这一次格外的多了几分小心。
九阿哥手上捏着那块玉珏,怔怔的出神了片刻。
何顺儿不敢催,只是垂手恭立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九阿哥又问李卫那里有没有传什么消息回来。
何顺儿把这几日陆陆续续收到的消息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方才回禀给九阿哥。
可惜的是。那里头没有半点儿有用的线索。
叹了一口气,九阿哥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心。
其实,这倒也不能说是李卫无能了。这次的事情若真是跟前朝有所牵扯。只怕隐在后头的人布这局也不是十年二十年的事情了。有可能是在大清攻占京都时,或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谋算这一切了。一个耗费这么长时间布的局,确实也不是李卫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能够查出些什么来的。
打发走了何顺儿,九阿哥又拿起那张图纸看了看,手心里的玉珏温温热热,可他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原本。自己为了叫小莲花顺利化形,这才特意安排了一个平淡却安稳的下界一世。至于那什么生劫、死劫、情劫之类的东西。留待小莲花化形之后,再慢慢来就是了。只是自己盘算的虽好,如今看来这一切却有几分隐隐要跳出自己掌控的感觉……难道说,这是天道的安排?
抬手凑近桌上的烛火。看着那张纸被烛火点燃,而后化成了灰烬,九阿哥这才起身离开书房,回主屋去。
这事儿关系着黛玉,九阿哥自然不会瞒着她。
第二天清早,在丫鬟们进来伺候以前,两人已经把这事儿前前后后的给捋了一遍。
黛玉一边抬手给九阿哥扣着衣襟上的纽扣,一边神色平常的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尽快找机会问问娘亲的。家里头你也放心就是了。我会看着的。再说,还有那些人在呢……”
手突然被握住,黛玉抬头。水眸正对上一双含情带笑的桃花眼,“无论如何,我定会护着你的。”纵是天道,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樱唇慢慢勾起,黛玉点了点头,偎进九阿哥的怀里。“嗯。”
一天天过去了,恭郡王府里一切如旧。
黛玉依旧是每天上午打理打理府务。下午的时候看看书,练练琴,偶尔动手做两样针线或点心之类的小玩意儿。博尔济吉特氏隔三差五的过府来找黛玉说话玩笑,顺便蹭吃蹭喝。有时候,黛玉会下帖子邀八福晋、十福晋,还有十三十四的福晋过府听戏什么的。年羹尧的夫人慧芳也收到过两回黛玉的请帖,叫年家的人心中暗喜不已。再就是因为贾敏的生辰,黛玉带着礼物亲自回了一趟娘家。
九阿哥照例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在内务府里混日子。不过,人现在多了一项嗜好。那就是有事儿没事儿的,爱往藏书阁里钻,还一待就是一整天的。这事儿很快的,就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没法子,谁叫您九阿哥这事儿做的太令人惊悚了呢。
乾清宫里,康熙沉思了良久,转头看向梁九功,问道:“你说老九这一回,又是在折腾什么呢?”藏书阁?那个地方,那小子前二十年去的次数加起来也没这几日去的次数多啊!以前也没看出来这小子有多爱看书啊……
梁九功自然是不知道九阿哥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不过这位大总管也不会说啥不好的话出来。他虽然面儿上对着所有的皇子都是一视同仁的,但是心底里头,他还是挺亲近九阿哥的。所以,见康熙问自己这么个问题,这位大总管也是只捡了那些好话回了。
康熙轻哼了两声,倒是不置可否。
转头,康熙爷就命人去藏书阁那里直接把九阿哥人拎到自个儿眼前儿,打算亲自问了他。
瞥了一眼九阿哥手里头攥着的好像是书一类的册子,康熙伸手要来一看,棋谱?再看上头的墨迹好像还是很新的样子,康熙不解的问道:“瞧这笔迹,像是你自个儿抄的。你这几日成天扎在藏书阁里,就为了这些棋谱?”
九阿哥挠了挠头,“也不全是啊。前些日子,儿子是在找些琴谱来着的。”
干啥?康熙爷睇了一眼下头的九阿哥却没问出口,不过眼神中就是那么个意思。
九阿哥很自然的回道:“讨媳妇儿欢心啊。”
啥?!一对龙眼立时瞪了起来。
九阿哥自顾自的继续道:“先头林氏新学了一首曲子,儿子听着不错,问了林氏才知道那曲子叫汉宫秋月。林氏说那曲子在前朝还有些不同的版本,可惜她没见着过,为此还遗憾来着。儿子就想着在藏书阁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着了。若是有的话,儿子誊抄一份回去给林氏,也能博林氏一笑不是……”
个没出息的臭小子!康熙怒视着眼前这个素来不着调的儿子,咬着牙又问:“那你现在抄棋谱又是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讨媳妇儿欢心?再敢这么说,朕非赏你臭小子一个龙爪印不可!
九阿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每次下棋都赢不了林氏,儿子愁得慌嘛。所以,想着藏书阁里应该也是有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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