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雅牵制着钟雁一边防备着钟宰相俩人使诈一边朝墨年鹤的方向走去。
才走到墨年鹤的一侧,雅就看到玄明那张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娃娃脸,嘴角还有着未能擦尽的血迹,就这样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的躺在墨年鹤的怀里,手里还有那把他从来不离身的心鹤。
“你这家伙……”双眸随即被水汽模糊了视线,“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年鹤,你现在躺在那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起来!玄明!你这个说谎的家伙……”
好似回到以前一起训练的日子,在那日结束训练后,玄明一人坐在里头对着那把心鹤出神发呆着,夏延已经回去了,正当她也准备离开的时候,玄明却开口唤了她。
“雅……”玄明出声留住她,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心鹤上,拿着手帕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心鹤。
“什么事?”雅朝他走去,以为玄明是想问关于训练的事情。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羡慕你……”
第一次听到玄明对自己说心里话,雅不由下意识惊讶的问他,“羡慕我什么?”
终于满意心鹤折射出的亮度,玄明停下手中的活,小心翼翼的将心鹤装进铁鞘,而后起身看着雅的眼睛说道,“在我来之前,你已经在年鹤的身边呆了两年对吗?”
闻言,雅立刻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是呢,他们三个人,她是最早来到年鹤身边的,也是和年鹤接触最多的,但是——
雅笑着看着他,不同于以往那带着玩味的笑,纯纯的柔柔的,好似那初开的花儿般,“不用羡慕我,因为,年鹤对每个人都很公平!”
“不!这不一样!”玄明轻摇了摇头。
“傻瓜!”雅笑着趁这机会敲了下他的脑门,感觉还不赖,“如果你真的羡慕的话,那,你就努力的好好的活着,让自己活得很久很久,久到可以和年鹤一起变老,这样不是更好?”
瞬间,雅便看到玄明那原本迷茫的双眼即刻变得明亮,知道他是想通了。
“对,我一定要活得很久!不,是最久,这样就可以一直保护年鹤了!”
“所以,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啊……”
“好好的活着,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你给我起来!给我起来!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把年鹤让给你!听见没有!你这丑八怪,你可恶……”雅迟迟等不到他揭开那沉睡的伪装。
“雅……”耳边,终于传来墨年鹤那幽幽沉沉的声音,墨年鹤缓缓抬起那僵硬的头看向雅,“玄明好冷,可不管我怎么抱他,他总是温暖不起来……”
“年鹤……”
“其实,玄明死了,对不对……我知道的……”
“年鹤……”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任由泪水无止尽的流下。被困的钟雁没想到偌儿的驸马竟会出现在这,躺在她怀里的男子显然已经没有了气息。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也明白这事情一定和她的娘亲脱不了关系。
墨年鹤动了动身小心的将玄明抱起。雅缠紧手上的银蛇,将墨年鹤护在身后,“若想要你女儿的命,就放我们走!”
“别!别伤了本相的女儿!”钟宰相紧盯着女儿那被银丝紧缠的脖子,深怕那银丝又伤了女儿一分。
“好!好,本相放你们走!”说罢,只见钟宰相举步走到一侧,转动原本摆设在主座旁的花瓶。随后,密室的另一扇门被打了开来。
显然,这道密室是做逃生之用。这门外却是一片梅花林,一株株排列整齐的梅花树,枝头上是满满在寒中盛开的梅花,隐隐有着一阵花香淡淡飘来,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很美,美得让人以为刚刚刺心的疼痛只是一场梦,美得让人以为自己身在世外深处。
“走出这梅花林就是市井街巷,你们便安全了!还不快快放了本相的女儿!”钟宰相出声顿时将这份美像打破。
墨年鹤抱着玄明直往那门走去,双眼无神直盯着前方,雅将她护在身后同时紧紧抓住手中的人质挡在自己身前。
“等我们安全离开,我自然会放她回去!”说着,一边拖着钟雁一边堤防着钟宰相俩人走出密室朝梅花林走去。
“我愿意和你们走,只等你们安全了再放了我就可!”雅的耳边传来钟雁那友善的声音。
雅看了她一眼,而后带着她助她们逃离这梅花林。墨年鹤抱着玄明走在前头,看着玄明那陶瓷的脸庞,心痛的闭上双眼。
钟宰相和暗广俩人站在门口看着她们一步步远去,和之前相比,此时俩人的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担心之意。
突的,墨年鹤心下大惊,大喊出声,“雅,快闭气!”这梅花香……
“什么——”未等雅把话说完,只见雅身子一软和钟雁一起倒了下来,而后,抱着玄明的墨年鹤也一软双膝跪在地上,只是将玄明仍护在怀中。
“哈哈哈……”身后,传来钟宰相那得意而又肆意的笑声,“本相早知道墨年鹤你不会单枪匹马的来本相府,本相早早就做好将你们一网打尽的计划了!哼,和本相斗,下场只有死!哈哈哈……”早就服过解药的钟宰相和暗广朝她们走了过来。
暗广立即将自家小姐救起,将她抱起朝密室走去,“娘亲,不要……不要杀她们……墨年鹤是偌儿的驸马,娘亲……杀害驸马,罪不轻……”钟雁软而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然,最后也只是消失在密室中。
钟宰相朝墨年鹤缓缓走去,雅动了动手脚,使劲爬到墨年鹤和玄明身边,“年鹤……”
“这片梅花林原本是特意为丰海澄准备的,倒是让墨年鹤你们占了先,现在,就让本相看看你们有大的能耐!哈哈哈……来人啊!”只闻钟宰相这一声令下,梅花林的四周瞬间布满了射手,显然早已埋伏在此等候多时了。
钟宰相大笑转身走去,暗广早已站立在密室门旁敬候,只是身后,隐隐传来自家小姐为墨年鹤等人求情的声音。
该死!墨年鹤暗咒,只怪她们都沉浸在失去玄明的悲痛中,竟然着了钟立洁的道,“雅,你不该来的……”
雅手脚并用,爬到墨年鹤的身边,终于无力的将头枕在墨年鹤的腿上,闭上双眼,脸上绽放着静柔的笑容,“雅怎么可以不来……那时候,年鹤明知道很危险,不也是赶来就雅了吗……雅,终于也能为年鹤拼命一次,雅,很高兴……”
“傻瓜,都是傻瓜……”
“那时候,雅什么都不会,只会给年鹤带来麻烦,甚至……年鹤还因为雅杀了人……雅脏了没关系,可是年鹤,年鹤却不可以因为他们脏了自己的手……”
“他们该死!”
“其实,雅还是很高兴……原来,有个人拼了命来救雅,是那么幸福的事情,所以,雅终于也可以给年鹤带来幸福了,是吗……”
“你怎么变笨了,你可以对玄明说那些话,怎么你自己就不明白……”那日,他们的谈话她都听见了。
“其实玄明不知道,真正羡慕的人,是我呢……雅是个肮脏的人,雅,还是个女人,雅真的好羡慕玄明和和夏呢……”终于,雅将自己一直深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好轻松的感觉……雅脸上的笑容不由变得更美了。原以为这辈子不会有机会说这些话了,现在说了感觉竟是这般美好……
“雅……”我怎会不知,不能给你真正想要的,所以只能把你当最疼的妹妹将最美好的一切呈现给你,任你依赖,任你拒绝长辈为我们安排的所有男人。
钟宰相站在密室门口,等着她们死前的挣扎,看着她们痛苦的神情心里直喊痛快,但她更喜欢的,是看她们怎么死在她的手上的!
“大人,”耳边传来暗广恭敬一声,“暗广觉得,只是对付这两人软弱无能之人,动用这么多射手也只是大材小用了,留下一两个射手慢慢折磨她们岂不是更好?”
闻此,钟宰相沉思不语,而后,轻点了点头,“好,就按你的意思去办!”
钟宰相话一落,暗广便立即做了些手势,随后只见四周的射手都收起手上的弓箭,独留一人仍蓄势待发。
“年鹤,下辈子,下辈子雅做男人好不好……”雅将脸埋进墨年鹤的腿中。
“要是雅做男人的话一定没有现在美,我最喜欢雅红唇的样子……”那样,我总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是你。
“好,雅只做年鹤的小女人,只属于年鹤的,即使没有那些香味,雅也是最干净的女人……”
“雅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干净的女人,”墨年鹤吃力的伸出手抚摸着雅柔顺的长发,“雅是个最好最好的女人……”
“真的吗?”雅终于抬起头,那双溢满泪水的大眼睛好是迷人。
“当然,我从不骗雅……”
“呵呵,雅好高兴呢……”
两支箭一同无声的朝墨年鹤的方向快速飞来。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只见雅突然跃起身子紧紧将墨年鹤护在身下。
身子一顿,身体传来的刺痛让雅皱起了那总是带着笑意的双眉。
“雅——”
又是一阵阵的刺痛,疼得雅没有力气回应。那红艳似血的双唇终于滴出血来。
“住手!”暗广突然出声下令。
“暗广,你怎么让射手停止了?”正看得欢喜的钟宰相不悦的看向身边的暗广。
暗广躬身敬道,“大人,看着她们生死离别不是更大快人心吗?”
闻此,钟宰相没有言语,只是转回头去。
“雅?雅?雅!”
身体上的刺痛终于停止了,雅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下了身子。
“雅!雅!”墨年鹤抱着怀中静静沉睡的玄明,吃力的朝雅倒下的地方挪去,“雅——雅——”模糊的视线却看清了雅身上的锐箭,墨年鹤颤抖的手慌忙的擦拭雅嘴边不断流出的鲜血,红色一如她最爱的红唇。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们生我便生,你们死我也不会独活的幸福……”
“年……鹤……”雅才一开口,血便流了出来。
墨年鹤怎么擦也擦不尽,一手捧着她的脸摇了摇头,“不,不要说话了,求你……”
“年鹤……能……能吻我一下吗……”顿时,更多的鲜血顺着嘴角流进雅的衣襟里,染红了衣裳。
“好……好……”墨年鹤缓缓俯下不断颤抖的身子朝雅的唇靠近。
破碎的身体让雅皱紧眉头,嘴角却扬起最美的一抹笑容,等待着这一生最甜蜜的一吻。
俩人的脸紧紧挨着,感觉着彼此的呼吸,墨年鹤眼中的泪滴落在雅的眼角下,一滴滴。墨年鹤低下头忍着不让雅听见自己哭声,轻轻的,在她最爱的红唇轻轻一吻……
唇边依旧是那最美的笑容,只是,再也没有力气的偏向一边,原本紧挨的两片唇分了开来……
墨年鹤埋首在雅的耳边一遍遍喊着自己为她取的名字,只是,那个曾经被自己捡回家的女孩闭着双眼,只留下那为她而红的双唇。
玄明……雅……你们都决定离开我了是不是……
该死的人是谁呢?该死的人又是谁呢!
是谁?
是谁!!
“呵呵……呵呵……”
这时,埋首在雅的耳边的墨年鹤突然低声轻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转变
眼下虽是冬日时节,然,今日冬阳高照,处处皆为暖暖之意,好似新春即将到来一般,而出来闲逛的百姓们也比昨日的多了,街道上一时竟也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靠在一家客栈门口,而后一位脸上蒙着丝巾、身形窈窕的男子从马车里走了下来。蒙面男子走进客栈后直朝楼梯走去,上了楼后拐了个弯,在一家较为偏处的客房门前止了步伐。
只见他抬手敲了敲几下门,“主子,是我!”而后,客房内传来一道浅浅的男子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门后蒙面男子走了进去,屋里头也就是刚回应的男子坐在茶桌旁背对着门。蒙面男子走到他身后,而后揭下了脸上的丝巾,竟是贴身伺候丰炎偌的周弦儿,而坐在他跟前的,自然便是丰炎偌了。
“主子,我去了趟墨府,可是却不见小姐!”周弦儿奉命前去墨府接人,但从下人的口中得知小姐并不在府内。
“是吗……”丰炎偌低着头,眼眸里在听闻周弦儿的话后浮现起失落之意。
“可是……”周弦儿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怎么了?”丰炎偌转了身来,问上周弦儿。只见周弦儿支支吾吾说道,“不过,我碰到了赫小姐,赫小姐执意要跟来……”
在得知小姐不在府中的消息后,他正准备转身回去复命,恰好见到了赫静敏。赫静敏得知他前来墨府的目的后便执意要跟他回去,周弦儿见他是小姐最好的朋友,也知她为人如何,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将她带来。
“赫小姐?”
一直没有明白过来的丰炎偌在见到门口那道突然走进来的身影时,双颊瞬间刷白。“是你!”
丰炎偌猛的站起身来往后退去,惊得赫静敏大步上前将他扶住,深怕他那凸大的身子有着任何的闪失。
“放开我!”丰炎偌下意识的避开她的触碰,转身背对着她,“弦儿,你先下去!”
“是……”明理分寸的周弦儿不带任何的疑问之心,依命退出房中并关上了房门。
丰炎偌走开了几步,拉开自己和赫静敏之间的距离,紧紧互握的双手颤抖的交缠在一起,似在克制着什么,“你来干什么!”
赫静敏站在原地没有走上前去,知他不愿和自己有任何的靠近,只是这样看着他的身影,她知道尽管现在他怀着孩子,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瘦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孩子的情况是否一切安好……”
“我和孩子都很好,不劳赫小姐费心!”丰炎偌咬住下唇,成功阻止了那颤抖的双唇。
赫小姐……听他这么唤自己,赫静敏便知道自己是完全被他排除在外了,“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负起我应负的责任!”
丰炎偌缓缓又朝前走了几步,苍白瘦可见骨的双手扶在墙上支撑着身子,眼角无声的滑下了泪。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那些痛苦绝望狼狈不堪的回忆随之汹涌而来,他怎给得了她机会!
“请你回天水吧……回去吧,不要再出现了!”那近乎哀求的声音伴随着那哽咽在这充满悲愁气氛的房中响起。
“可孩子……”
“你回去!回去!我不想再见到你!孩子……孩子我自己会把她抚养成人……”丰炎偌激动的哭道。
虽然孩子的娘亲给了他今生最大的痛,但他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能把这所有的过错放在孩子的身上,所以,孩子他会生下来……
“好好!你先别激动!”赫静敏深怕他因此突然晕了过去,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有多怨恨,却不知自己给他的竟是这么深的痛苦。
“走!你走……”丰炎偌声嘶力竭的哭道,将头挨靠在墙上,终于将内心的深痛在泪水中发泄了出来。
罢了……
“我走,还请你和孩子多多保重,希望……希望日后我能有机会知道这孩子的名字……”说完,赫静敏满眼愁苦无奈的转身准备离开。
“等下。”身后突的传来丰炎偌让她止步的声音。
只见,丰炎偌极慢的从抽中拿出一支玉簪朝赫静敏的方向递去,“把它,还给年鹤,以后……以后,以后她再也不是我丰炎偌的驸马了……”话未落,泪源源不断落至唇边。
走出客房站在门口,手中拿着那支玉簪的赫静敏,耳边依旧能听见里头那撕心力竭的痛哭声。
命运,终究是捉弄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