瘪了瘪嘴,我很不满,尤其是明了有人故意之后更是火大。等待之中突然从四周围来了一大群呼喊的士兵,迈着沉重的步子整齐地靠向我们这边。不好了,难道要攻打我们了?还没摸清是怎么回事,城上马上有一支精准的士兵出来手拿弓箭摆好射击的阵势。我心一惊,在义云口的见识,我想这大概是两军作战,而我们几个人呢恰好处在中间。难道这次真是天要亡我们?
四周的士兵围向我们,一致在我们身后立住一副恭敬待命的姿态。我疑惑地看看纪朝阳,见他也一脸不知的神色,不应该是他,那这些士兵是怎么回事?恰逢此刻那城卫回来对我们道,态度不似原先的尊敬:“敢问将军这是做何?是因为上面没批下来开城门让你们进去,可想来硬的?”
“这什么话!”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我挺身上前怒道。他这什么态度!只是小小的一个看门的,竟然大放厥词。
纪朝阳拉住我的手臂,把我往他身后藏,似有意盖住我的声音大声回应那城卫:“误会了,这些并非本将军的人。”
“还敢狡辩!事实就在眼前。”说着一挥手,吆喝一声,“弓箭手准备。”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说不是我们的人就不是,我们怎么知道这些人从哪冒出来的啊,说不定是你们作恶太多敌人来犯了。”最讨厌诬陷了,怒火攻心大步上前指着那下口令的人骂道,管他什么弓箭手不弓箭手的,骂了再说。
纪朝阳握住我的肩,低声道:“陌儿,休得无理。”对方有皇令,而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狡辩,多做反驳反而自己跳进别人的陷阱,而且眼前的人不能有任何闪失。“本将军向来做事光明磊落,这些人本将军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是本将军带来的人马。”
我神色一黯然,我是在替他抱冤啊,他居然还说我的不是。赌气地转过身,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纪朝阳笑笑地看看我,宠溺着我幼稚的行为。他是为了我着想才这么说的,在百口莫辩前公然反抗可是有害无利。
正对峙着又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从我们后面靠近,形势大有把我们当成踩蚂蚁一般浩大。铠甲的摩擦声令我们意识到又是一批军队,照这声势看怕是人数不少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越来越迷茫,随之很快给了我们答案。一大片穿异族服饰的士兵正朝皇城赶来,这是萧军。大批的萧军怎么会出现在这?我和纪朝阳眼神对视,都在想这个问题。眼前这可怎么办是好啊,前有弓箭手敌对,后有萧国士兵逼近,忍不住出来指着城上的人怒喊:“你们还不开城门让我们进去!萧军快来了!”
城上的人依旧像石头般不动,更增加了我的怒气,而身后越来越近的萧军同时也增加了我的恐惧,口无遮拦道:“你们这群看门狗听见了没,开门啊!堂堂夜国将军被你们关在外面,难道都不知谁主谁仆!”
纪朝阳拉住愤怒的我,无奈却看清了事实:“陌儿,不要再喊了,没用的。”
“怎么能不喊,他们存心不开门放我们进去,后面又有萧军,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没顾虑到这事受害最大的是他,脑海中只记得快要死了,不免把脾气发到他身上。我不要这么早死,我还没完成我的隐居之计呢。
意识到自己的撒泼,低头道歉:“对不起。”
“何须道歉,是我连累了你啊。”纪朝阳突然了然地笑笑,语气带着忧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怕今日这一劫是难逃过。”
“你这什么话!”讨厌他的语气,迂腐!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资格要别人生死。
从他打算来皇城的那一刻起就猜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只是没猜到会是这么的——凄惨决裂,淡淡地笑着,他把生死置之度外,唯一的遗憾就是连累了我,歉意十足道:“还不明白吗?这是一个局,一个君臣之间的生死局,只是我连累了你,怕要对不起你了。”我的脸苍白,有震惊,有心痛,只要我的一点点在乎纪朝阳就算是死也没遗憾了,继而道:“不过你放心,我誓死也会保护你的。”
他的承诺我沉默地接受了,因为我贪生怕死,有他的保护起码我不会太早死,但愿有人能救我们。
我疑惑着,一个局?把前前后后的情况连接在一起细细地想,好像是这样,而我也感觉到我们后面这些看似是来任纪朝阳差遣的士兵却是没有任何听令的意思。如果这真是一个局的话,是皇城里的人布下的,以私带着士兵进皇城,而且还联合了敌国,那么他可以安定一个通敌叛乱的罪名给纪朝阳!这的确是一个局!一个置他于死地的局!
“眼下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等死?”我急切地问道。
纪朝阳摇摇头,沉默以对。
此刻真讨厌他的沉稳,与我的慌乱完全相反,难道他真抱着以死明心的态度?“我不想死,你也不能死。”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得他如此田地,还连累了这些跟我彻夜驱马的士兵。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拼了我的命也护你周全。”他的承诺再一次响起,犹如魔咒一般盘旋在我心头,安抚我的情绪,却也更贴加了我愧疚的心。
再一次他给了我比他命还重要的承诺,而且我知道他一定会做到,两行泪滑下,喉被一团液堵着说不出话来。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啊,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都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当初我不拦着你,或许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当时我拦住,不让你进皇城,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都是我啊,对不起,对不起。不行,我一定要救你!我不能让你有事!对,夜子炫!他答应过我的,会放纪朝阳一命的!
脸上突然绽放出光彩,顾不得前后的夹击,对着城上的人大喊:“喂,叫你们太子来,听见没有!他一定会见我的!快去叫太子!快去啊!”
城上的人并没有把我这个女子放在眼里:“大胆,太子岂是你这种刁民随便见的。”
“叫你叫就叫,就说我李陌儿要见,他不会不见我的,你听到没有!”要比凶我也凶得起来,拿出从义云口挖开的令牌,招摇声势,“看见没有这是什么!还不赶紧去叫太子出来,不然后果你们这些小卒怕是承担不起!”
在我怒喊中突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男声,鬼魅得仿佛现在不是紧迫的情形而是任我们嬉闹的清音阁:“陌儿好久不见。”其实早在纪朝阳出现的那一刻就有人向太子禀告了,只是一直处在暗处观望。
“夜子炫!”我一阵惊喜,他出现了真是太好了,抓住救星急急道:“快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啊,后面萧军来了。”
“你觉得我会开吗?”夜子炫嘴角一抹冷酷的笑,像在嘲笑我的天真做梦,一定是我错觉!一定是错觉!
接触到他冷漠的眼神,我顿了顿才转过思绪缓缓道:“什么意思?”
夜子炫大手一挥:“你们带了这么多士兵来是要来干什么?嗯?打算叛国?怎么不开城门就像来硬的?”
“你误会了,这些不是我们的兵。”他都说什么话呢,我们才没这样做呢。我依旧天真的认为,只是夜子炫听城卫报告而误会了我们,只要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夜子炫默然看着我的慌乱和天真,犀利的眼眸时不时揪住一直沉默无言的纪朝阳:“这眼见为实,还想怎么狡辩?”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陌生人,难道他忘了我和他之间的协议?“你真是误会了,这怕是有人布下的局诬陷我们。”声音越来越近,心更乱更慌,“快开城门啊。”等我话一出,萧军已经到了,“杀”!
生死
“弓箭手准备!”夜子炫黑眸冷鸷,并没有下令开城门,而是冰冷地下达应战口令,噬血的因子迅速发酵。顿时我们身后的士兵和萧军打了起来,城上的弓箭手连续发射箭,身边的身躯接二连三的倒下,死亡的死亡,受伤的受伤,不论那是哪方的人,命仿佛不值钱一般,杀了敌方自己这边的人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兴奋,这就是人性的可悲。四周一片腥红,一片混乱,厮杀声,嚎叫声,源源不断,听的我心惊,无措惊慌地处在这片浴血的战场中。
纪朝阳将我牢牢护在身后,与敌人厮杀,给我一个安全的周围。“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沉稳的声音传来,安抚我躁动的心。只是这一刻,一个士兵乘他跟我说话分心之际偷摸上去,幸好纪朝阳反应快,但手臂还是给划了一刀。
“你受伤了!”颤颤的不敢把手碰上去,刚才的一幕我都看到了,有我这个包袱再加上敌数过多,他不可能不受伤的,又是我,又是我。
纪朝阳看到我满脸的深深自责,语笑轻风,仿若没有受伤:“这点小伤没事。”
怎么会是小伤,那血止不住地往外流。在他的心里真的把我放在比他自己还重要的地方,他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还考虑我的感受。心绪百感交加,撕咬着我的心。
即使纪朝阳再厉害,终究是螳臂挡车,寡不敌众,身上的彩挂得越来越多了。“夜子炫,快放我们进去啊!他来不是造反的,他是来劝他父亲的,你快放我们进去。”我只能求他了,他主宰了我们的安危。
“引狼入室,你以为我会做这种事!”夜子炫笑得狂谲冷厉,嘲讽地反问我。对那抹倩影他亦是狠下了心,得不到的,他宁可毁了,即使是好友的挚爱也一样。
我很生气,他不相信我,难道他不相信他们朝的将军?!为他们打定江山维护安定的人成为他口中的狼!很生气!很生气!气到口无遮拦:“你有没有脑子啊,要是真想造反,萧军怎么会和我们打起来,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话一出大家皆是一惊,没想到我居然口出狂言骂太子。
夜子炫深藏的黑眸里看似没有风波,语依旧如平静的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你这个人到底讲不讲信用啊!”冥顽不灵!他想反悔!一指还不避讳地指着城上高高在上的人,怒道,“你答应过我的,会放他一命的!你现在不让我们进去是想反悔?”
夜子炫凛目紧盯怒火冲天的我,眉头一挑:“君无戏言,可是你没做到你答应我的事,我又何必遵守我的承诺!”
“他只是要劝他爹回头的!”
“他来做什么我不管,我绝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威胁在身边!”说着夜子炫抢过离他最近那弓箭手手里的弓,拔出一箭对准我欲射。
一瞬间,我只看见尖锐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着死亡的光芒,刺痛我的眼睛。他要杀我!为什么!这是那个我认识的夜子炫吗?伴君如伴虎,一点不假。我木楞地站在一处,那箭准确无误地对准了我,我的脚却是怎么也动不了。
一束光朝我飞来,箭已出弓!它毫不费力地向我疾驰而来,我看见风在箭头分成了两股,像蛇一般认准了猎物灵活攻来。不知道它啃噬我的肉吸噬我的血是怎样般的痛,我闭上了眼睛,如果躲不过,那至少不要让我亲眼看见。但,预期的疼痛久久没有来。我听到了肉的撕裂声,有东西溅在我眼睑上,热热的,灼热得生疼。
身子被人转了一个圈,睁开眼一窥究竟的时候,竟傻愣在那说不出话来,我亲眼目睹了夜子炫射出的第二箭,从发射到刺在纪朝阳身上。我被纪朝阳挡在身后,脑子里空白到什么都做不了发不出声音。接着又是一箭穿透了纪朝阳的心脏。“不!”终于我找回了声音,响彻了天空,“不要啊!”
纪朝阳手里死死地握着剑,青筋暴起依然不放弃为我开辟出安全。身前伟岸的身躯耗尽了力气,就这么在我眼前急速倒下,即使他手中的剑撑在地上也无济于事。
此刻我才真正有意识,却早已泪流满面,张开的嘴直剩下哭声,两只手撑向他腋下,体重上的悬殊连带我一起往地上倒去,我扶不起他,我扶不起来,痛苦哀号:“不!你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拼了命地想把他撑起来,他不会倒的,他不倒就不会死,他不会死的。脚一软,我自己先扑了下去,顾不得膝盖上的刺痛,死命护住他的身体,声音早嘶哑:“朝阳,你撑住,你不会有事的,撑住啊。”不想哭的,可是这眼泪却自个往外流,一滴一滴滴在他的铠甲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纪朝阳吃力地抬起手,拇指轻柔地拭去我眼睑上的血渍:“别哭。”
“好,好,我不哭,只要你撑住我就不哭。”我连连点头。
纪朝阳咳嗽了几声,牵动了伤口,手捂住箭口周围,脸上尽是痛苦。我跪着拼命捂住他的伤口,箭突兀地插在他身上,血怎么都止不住,反而更迅速的往外涌,泣不成声:“不,不要,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撑住,不然我会恨死自己的,求你一定要撑住。”
原本在一侧杀敌的纪朝阳不顾自己的安全旋身挡在我面前,那只箭就这么硬生生地穿在他身上,夜子炫接着连发两箭直射要害。我恨自己,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我害的,如果他死了,我就要背着这罪孽。所以,朝阳,你一定不能死,不能为我死,不能因为我而死,不能啊。十指沾满了他的血,触目惊心。为什么伤口的血还是不停地往外流,为什么!
“陌儿,陌儿,别怕,你没事就好了。”气若游丝的声音像千斤重的大锤敲进我的心里,我嚎啕大哭,心痛的无法跳动,只感觉缩的越来越紧,快要透不过气,眼前的他也朦胧了,离我越来越远了,不,不,不要。
“不要为我着想!我要你没事!听到没有!我要你平安无事!”看见他眼睛渐渐无力地合上,带着哭声怒喊,我不要他死前想的关心的还是我,能不能关心下他自己!
纪朝阳感觉到我的怒气和惊恐,明知自己快要死了,还是安慰我:“好,好,我会没事的。”说着又一阵咳嗽,突出一口血,便气息逐渐淡弱。
“不,不要啊。”感觉怀里的身体渐渐变轻,惊得抱得更紧,祈求道,“朝阳,你听着,你不能把我丢在这里,你一定要撑住,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哪还把自己的安危顾及到,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他死,我只能激将他了,说我让他死不瞑目也好,总之我不能让他闭上眼睛。
听到我的话纪朝阳挣扎了几下,像重新获得了力量一般,手再次紧握他的剑。“对,就是这样,拿起你的剑。”看见他的动作,我快乐得连哭带笑。却在我喜悦的一瞬间,他的话像闪电一般劈碎了我的希望:“对不起陌儿,我怕是无能为力了,你再去求太子一次,看在昊天的面子上,太子会放你一个人进去的,别管我了。”
“不,我不会放下你一个人的。”那个人阴晴不定,何况刚才他也把箭对向了我,他不会救我的,我也不会放下他一个人。
终究纪朝阳还是没撑住,他就这么地死了,在我怀里闭上了眼睛,那插在身上的箭触目惊心,昭示着我的罪孽。双手都是血,洁白的衣服上也沾上了他的血,抱着他的身体不断忏悔:“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死,是我害死他的,都是我,一切都是我。
尸首
这一刻仿佛耳边的厮杀声都没了,目涩喉裂,茫然一片,只有怀里这具越渐冰冷的身体印在我眼里。我不断的忏悔,祈求他的跳动。城门开了,一道金装铠甲扬起手中的剑劈开一条道直奔我而来,在我未发觉之前,拽住我的手臂强拉我上马,转而掉头往回奔去,一路拼杀。看着那躯体离我越来越远我的意识回来,卧在马背上的身子挣扎着要下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