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阁。”凤娘注意我的表情，想看出什么。
“清音阁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的？”
“提供别人休闲欣赏的地方，在我们这的姑娘卖艺。”凤娘盯着我，继续说着，“至于卖身也要有人肯出高价。”见我皱着没有思索，补充道，“但是不是在清音阁的地盘，这点你放心。”
我心里盘算着，凤娘也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她说过她并不是轻易相救，那她一定是有什么打算。既然她这么挑明地跟我讲，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我长得也算得上美丽，在校期间还是系花，她定是看上我的貌了。
见我犹豫，她拿起帕遮住半脸，语义隐晦：“姑娘，我为你请大夫，给你吃给你住，可是细心照顾你这么多天，为你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她话中留着话。
“您是想让我给你赚钱？”果然不出我所料。
凤娘笑得有些尴尬，帕一甩：“别说这么难听。依姑娘的貌，定有高价，我风娘也不会亏待姑娘。”
我思量了下，她的话也不无道理。我初到此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个地方，身上又没钱，又没地方住，生活怎么过都不知道。再加上知恩图报，若没她救我，不知我会流落到什么地步。何况直觉告诉我，凤娘不会是那种只会贪钱的老鸨。照现在的处境，也只好应了她，起码暂时我有吃有住，不过得想个保身之法。“若是我没才艺，又怎么上得了台面呢？”
“这你放心，只要你有好相貌，只要有点聪明就够了，我们这有很多艺师，他们会教你的。”
看来她都想好了，我再挣扎也只是徒劳，就想安心在这里吧。何况我还不知道怎么找影森，先探清楚这里的情况再做打算。记得老爷爷临行跟我说的，“一切顺其自然”，让我牢记的，那我现在就先顺着眼前吧。抹上手上的珠链，它还安然地带在我手上，一阵安心。笑笑道：“凤娘都想好了，我又怎能反驳呢。”
“姑娘家中可有人？”
“孤身一人。”
“那不就是了，我给你个安身之所，你为我清音阁献艺，互利互助。”
“凤娘也是个直爽的人，要我答应可以，可是凤娘得由着我，不能强迫我做任何我不愿意的事。”
“这……”
“您放心，只要听我的，银子保你滚滚来。”我承诺着，依我的才情定不会少了行情，而且我还有一颗聪明的头脑。
“那好，一言为定。”
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清音阁还有个安身之地，凤娘也是个性情中人，多番考虑下，我还是比较乐意的，毕竟寄人篱下事事不能完全顺自己的心。不过我对自己的唱歌可是很有自信，想当初要是不放弃，估计现在也是个歌星。我的艺术细胞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活跃，心中还是很雀跃的。
“一言为定。”我与她拊掌定誓。
“那姑娘好生准备，三天后上台。”看她笑得如此放浪，我有点后悔自己答应得这么爽快，会不会上当吃亏了。
“凤娘也是个性情中人，想必我们会称为好朋友，别再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叫我陌儿就行了。”我拍着马屁，讨好凤娘等于对自己的安全负责。
“好，陌儿。”她看着我笑着，带着点真诚。
身子料理得差不多了，精神也好多了，凤娘对我还是很照顾的，给了我小怜当丫鬟，这几天我跟小怜相处得也很融洽，她把我当姐姐我把她当妹妹，她是个没心机的单纯小女孩。想想两天后就要上台，我都还没准备呢。正在思索，小怜带着两个男仆抬着一把琴进来：“陌姐姐，这是凤娘给你准备的琴，她说你会用到的。”
“放着吧，我正犹豫着拿什么表演呢。”我起身向琴走去，抚上琴弦，弹试。音色清纯，清静洒脱，韵味十足，虽算不上上等琴，但跟现代那些琴相比，遥遥领先。琴，融汇百家神髓，尽展人心深处的恬静安祥潇洒自在之声，是中国文化的卓越代表。我该弹什么曲？以前学了一点皮毛，要我弹一曲还能凑和，我在脑子里搜索着合适的曲目，要是现代歌用琴弹，估计弹不出那种现代味。这可如何是好，我要的可是开场即红。想到自己的处境，哎，何处才是我的容身之地呢，我该何去何从。突然想到《临安初雨》还可以用上琴，只是那首中有箫伴奏。好，就这首了，反正凤娘说这里多得是艺师，箫部分就让凤娘去想办法好了：“小怜，帮我准备下纸笔。”
拿起小怜准备的纸笔，凭着记忆写下箫部分的曲。望着纸上弯曲难看的字体，无奈笑笑：“小怜，帮我拿这张给凤娘，叫凤娘帮我找个会箫的人给我伴奏。”
“行，我现就拿去。”小怜似乎很高兴地拿着纸出去了。真是罪过啊，才14岁的小女孩，本应天真得过着她的青春年华，却要呆在如此浑浊之地，可怜了小女孩。我14岁的时候，每天早晨都有影森来载我上学，影森，你在哪，现在我不能马上来找你，你可要等着我呀。
手又一次抚上琴弦，“窈窕淑女，琴瑟友之。”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历史上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借助琴来表达爱慕之心，此刻我也操琴一曲，表达我的心情。缓缓的音色飘出，不知道这种清幽的弦音他们是否会喜欢，是否有人懂。
不一会儿，小怜进门：“陌姐姐，刚才那曲是你弹的？”
看她吃惊的样：“是啊，怎么？”
“太好听了，外面楼道上站了好多人啊。”看把她高兴的。照这么说来，此曲倒能吸引他们。
“对了陌姐姐，凤娘拿您写的给师傅了。”
“那结果怎么样？”
“凤娘拿给几位艺师看了，他们都说好曲。”小怜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
小怜走到桌旁，倒了杯茶，端来给我：“凤娘说了，要是萧公子能为你伴奏就更好了。”
“萧公子是谁？很大来头吗？”
“他可是我们这最有名的艺师，连皇上都对他敬几分呢。”小怜一脸痴迷像，“可惜萧公子不喜欢进宫，他四处游荡，爱乐极甚。”
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四处游荡，爱乐极甚”让我想起了爸爸，这萧公子肯定很爱音乐了。突然很想认识他。
现在我得好好准备一下了，琴声再一次响起。久毕，小怜陶醉道：“陌姐姐真是弹得一手好琴啊，那些姑娘没得比，就连云汐姑娘也没法比。”
“云汐？”小怜如此强调她，想必云汐是这里的红人。
“对啊，云汐姑娘可是这里最受欢迎的姑娘，连相国公子都来听她唱呢，不然她怎么这么傲气。”小怜对云汐有点意见，“不过这下可好了，只要陌姐姐一登台，相国公子一定会被您迷住的，看她还那么故作清高不！”
我勾了勾她的鼻子，毕竟还是小孩，这般心思我怎么体会不到：“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
她有些急了：“陌姐姐，我说的也是为你好，相国公子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风度偏偏，英俊潇洒，气宇轩昂，要是你能被相国公子看中，那可是陌姐姐的福气啊。”
看把她陶醉的，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不就是个男人，管他什么相国公子不相国公子的，不就是照着家世的纨绔子弟，何况我只想找到影森，：“我看你已经被他给迷住了。”
她脸红了起来，豆蔻年华，经不起别人说笑，红着脸娇叫道：“陌姐姐。”
“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我笑笑，真是可爱单纯的小女孩，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恩。”小怜坐在我对面，下巴靠在桌子上，静静地听着。
初登
夜本是幽静，不过像清音阁这种地方，夜间反而比白天热闹，到处是灯火通明，沸声扬扬。
“凤娘，箫师傅都找好了吗？”凤娘应我的要求拿着一件粉红色的新衣进来。今天是我登台的第一天，我必须一登台就满堂红，依照我在现代的表现，在这里我不能有差错，这可是我拿手的骄傲。
“找好了，本来我还想请萧公子的，但他是贵人，哪能说请就能请的，连皇上听他演奏都要排队呢。”凤娘把衣服递给我，道，“这衣裳你登台穿。”
“萧公子很厉害吗？”怎么左一个萧公子，右一个萧公子，很大来头？
“那是当然，想夜国境内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凤娘上了年纪的浓妆脸露出崇敬。
“哦。”照凤娘的说话，我更加想见识这萧公子了，“我听小怜说，凤娘本想找萧公子为我伴奏的。”
“对，如若有萧公子伴奏，你必定一炮而红。但是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不在，我留下了曲给他的书童，但估计没多大的希望，我就另找他人了。”
“哦。”我应声，走过去，抖开衣裳，这样淡淡的粉红我倒也喜欢，缀了些闪光片，薄纱似雾，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内衫。不过对于来自现代的我来说，小菜一碟，吊带都穿，何况这种程度呢。只是心中想会会那萧公子的意愿泡汤了，多少有点失落，不过没关系，我自信那萧公子必定会主动来找我，我可是下了战帖哦。
换好装，来到台后方等待即将到来的表演。“陌姐姐，你看，那边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穿白衣服的公子就是我告诉你的相国公子。”小怜指着不远处给我看。看他坐姿是不错，笔挺，一股由内发出的气质不容任何人忽视。只可惜他坐得远，微暗的角落看不清他的脸。
“看把你高兴的。”我调情道。
“哪有。”小怜不好意思道，拉着我的手摇晃，“陌姐姐，要是相国公子能看上你，我才高兴呢。”
“看上你不是更好吗？”我笑话小姑娘的单纯，在现代尚有门第之见，何况在古代，门当户对是择偶的前提。堂堂一相国的儿子，会娶一个入过红尘的女子吗。
“陌姐姐不是笑话小怜嘛。只有陌姐姐才配的上相国公子。公子这么气宇轩昂，陌姐姐这么美丽多才，郎才女貌，多般配啊。不像云汐姑娘，仗着点宠爱就对我们厉声厉气的。”小怜噘着嘴说。
看来小怜是那个相国公子的忠实崇拜者，我对那两个人倒产生好奇来了。“相国公子和云汐姑娘什么关系？”
“说来也奇怪，相国公子可是天天来捧云汐姑娘的场，可就是不见他包下云汐姑娘。”
“哦？”来烟花酒地不就是找个乐子，此人只来听歌看舞，不碰女人，倒是奇了，更加增贴了我的好奇心。我倒要看看他定力有多强。
突然，小怜突然拉着我的手：“陌姐姐，云汐姑娘快唱完了，就要轮到你了。凤娘也真是的，应该先让陌姐姐上场才对，这样大家就只看姐姐你了，不看云汐姑娘了。”
“你个小丫头。”我摸摸小怜的头，小小年纪想法倒挺现实，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可爱得紧。
清音阁有个规矩，新来的姑娘第一次登台是要等当红的姑娘表演完再上台。一是为了稳定顾客情绪，保持收入；二是增加姑娘间的竞争力，对手如此强，让人更加卖命地使出浑身解数。男人之所以服服帖帖地拜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不就是想看裙子下面是什么颜色嘛。“小怜，快去帮我找块可以遮脸的纱巾。”既然这样，我就来个神秘之招，先吊胃口，后开餐。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新姑娘——陌儿姑娘。”
听到一声妖媚的声音，我全身血液沸腾，虽说从小到大参加的比赛数都数不完，可现在情况不同，对着一群古人表演，多少不自在。抬起脚缓缓走上台，远处白衣依旧，抚上手上的珠链，不知为何，顿然心中紧张感全都消散了。
台中央的琴已架好，款步走去，手指在琴弦上划过。
台下有些混乱，杂音不绝，微微听到有人讨论我蒙脸的缘故，我的一抹嘲笑他们看不见。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小女子今天第一次登台，献丑了，还请各位大爷多多包涵。”我用了最娇情的语气来钓他们的胃口，轻声细语，音如其人，先声夺人。
端庄地按住裙摆坐下，闭了闭眼，手在弦上飞舞，音符化作只只蝶缭绕。清清静静的音柔柔地飘出，台下的大爷们似乎已经陶醉在其中，没了刚才的骚动声。不让人发觉地瞄了一眼那边微暗的角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拿起茶微品起来。突然手上的波动加快，我的唱声跟着滑出，如黄莺般：“临安初雨 一夜落红/春水凝碧 断雁越澄空/挥袖抚琴 七弦玲珑/芦苇客舟 雨朦胧/那年竹楼 惘然如梦/纤指红尘 醉影笑惊鸿/皓月长歌 把酒临风/倾杯畅饮 尽长虹/浮云事尊前休说/弹指间昨日堪留/韶华易逝 岂料星移半昼/蓦回首 舟过群山万重/何处江湖何处留。”
曲毕，台下早已是一片痴迷，看来我胜利在望。
“啪啪。”静静地突然响起两下掌声，随后伴随个清水般好听的男声：“好一个何处江湖何处留。”我以为是白衣男子说话，望向他，见他正悠闲自在地喝着茶。不是他那是谁？四处张望，不见其人，真是怪事了。
突然台下议论纷纷。
我把思绪拉回，不知道那白衣男子是否满意我的表演呢。心中不知为何会对一个陌生男子产生在意，可惜看不见他长相，也许只是因为好奇他和云汐姑娘之间的关系，都是受了小怜的影响啊。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笑笑，起身向台下众人福了福，柔声道：“小女子在大爷面前献丑了，多有不满的地方，还请各位大爷多多海量。”
这时凤娘扭腰肢上来，媚声道：“各位大爷还满意吧，我们陌儿姑娘的琴艺可是数一数二，歌唱得那个也叫极好。”
我向凤娘使了个眼神，表示要下去，我又福了一个身：“各位大爷尽兴，小女子先行告退。”
说完，向后台走去，下面又是一阵混乱，剩下的留给凤娘收场吧，我只管表演。
穿白衣的相国公子，平静的样子不像其他来玩乐的人，还有那个拍手说话的人到底是谁，那么柔美的男声，一听难忘呀。
舞姿
褪去脸上的妆，拔去发上的簪，以前就不怎么喜欢盘发，现在还弄得这么复杂，我头皮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散着长发，倚靠在窗檐上，外面黑夜在哭泣，窗棂上的水滴渗透进墙壁，化成挥之不去的痕迹，勾起远方的回忆。影森，你还好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顾城用它来寻找光明，而我用它来寻找你的身影，不知你在何方，天大地大，人海茫茫，不知从何入手。右手握住左手上的珠链，心中满是疑问，为什么每次抚摸上它，心中便一片详静？有什么特别之意吗？老爷爷送的一定有什么玄机。
“陌姐姐，今天你唱的那歌叫什么？真好听。”小怜端着脸盘进来。
“《临安初雨》。”思绪从远方拉回，看着小怜忙活着，“怎么？你喜欢？”
“不止我喜欢，大家都喜欢得不得了呢。”小怜高兴道，“姐姐你没看见，你走后那些大爷都嚷着要你再唱呢。”
“那后来呢？”我唱完就直接回房间了，把场面扔给了凤娘去处理，不知道后来怎么样。
“凤娘说，今天就到此，明天陌姐姐再表演。”清音阁的新姑娘上台，要连续在当红姑娘表演后再表演，持续3天，之后按凤娘的安排来做事。
“那……”正想问问小怜我今天赚了多少，门被开了进来，熟悉的声音响起：“陌儿啊，没想到你不止琴弹得好，歌也唱得好。”
我转过头，道：“谢谢凤娘夸奖。”毕竟现在在人家的地盘，几句客套话还是要的。
“诶，可不止我夸你，那些大爷们可是对你赞不绝口。”看来今天定是赚了不少银子，看把凤娘高兴的，“今天你可赚了不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