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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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纪事-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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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那个人武功那么好。”
  “早说了人家是镖师,功夫不好能走江湖吗?”
  “我使出浑身解术都没沾到他一片衣角,可他居然会被我伤了,他是不是傻呀?明知我手里有剑还撞上来?”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没良心的,人家不为了救你吗?我看就该让你撞得鼻青脸肿的就对了。现在倒成了人家缺心眼了。”我摇头叹息着她的不知好歹,同时用油纸将坛口密封好了。
  “你说我五哥怎么当着他的面揭我的底啊。说我成天东砍西砍,人家不得以为我是疯丫头啊。真是讨厌死了。”她狠狠的踢了一脚旁边的酸菜缸,然后自己疼得直冒冷汗。
  我看着她的奇异行为,好笑的很。“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害羞的表现吗?我们芊璐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晚上休息的时候,芊璐又夹着枕头跑到我的房间。这几天为了听故事,她常常过来与我同睡,我很自然的向榻里挪了挪给她让出了位置。“沁芳姐,你说什么人会去做镖师呢?”她挤进我的锦被,身上的凉气让我打了个寒颤。
  “世间三百六十行都得有人做啊,你是贵族千金当然不知民生疾苦,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去做刀头舔血的武行啊。有的镖师做已是不错了,有多少人落了草一辈子就背上了绿林的名号,想回头都不可能了。”我有些微微的怅然。
  “长得那么斯文、讲话也很得体,看样子是有教养的出身,怎么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身边的女孩在夜里幽幽的叹息。
  “咦,这话真不像你的口气,记得谁白天还说人家长得猥亵来着?怎么才过了半天就变成斯文得体了呢?”女孩子的心情真是变得比翻书还快,我不禁哑然失笑。
  “姐姐你就别笑我了,当时以为他和那些登徒浪子一样是垂诞姐姐的美色呢!讲个话靠得那么近,想起来我都脸红。能不讨厌他吗?”
  “那你现在凭什么又说他不是呢?就因为人家英雄救美了就不讨厌他了?你变得还真快啊。”
  “人家是有事求你又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来,耳语一下不是很正常吗?你们又不是不认识,有什么打紧?我那样无理取闹他也没有生气,最后还救了我。唉,不知道他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我的小姐啊,脸红也是你说的,不打紧也是你说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时候不早了,我可要睡了,明天福晋还托我去给镖局送开张礼呢!”
  “明天就开张吗?这 么 快‘炫’‘书’‘网’?”
  “你要相信你五哥的能力,他说了可以在这盛京地界除了将军谁还能有二话?再说人家打开门来做生意的,早一天开张早一天赚钱,哪有不急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
  “算了吧,你再兴致上来了跟每个镖师都切磋的话,弄了人家一局的伤员就不用出镖了。况且姑爷也不肯放你去啊。”我心里当然不愿带她了,还有许多大事要商量,带着她可太不方便了。
  “好姐姐,你带我去吧,明天我去求福晋,也去凑个热闹,我保证不惹事。”
  “你的保证跟你五哥说去吧,我说话不好使。别想了,睡吧。”
  “好嘛!好嘛!最后问你一句。”
  “嗯?什么?”
  “姐姐你那天故事还没讲完,那个赵敏郡主最后嫁了明教的教主张无忌没有啊?”
  “嫁了……”
  第二天,镇国公府的轿子将我送到天佑门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轿停在一个灰砖平顶的院落门前,看门脸又旧又不起眼,门旁张贴着开业大吉的红对子。门前一帮吹鼓手在吹吹打打,我心里好笑,弄得跟娶媳妇似的,还真挺隆重的。一迈进院才发现已有不少宾客了,这是怎么回事?二水正在往屋里招呼客人,看见我赶忙走过来行礼。刚要张嘴我忙使了个眼色,他立即机灵的改了口,“姑娘怎么称呼?”
  “赫舍里小姐,代萨王府恭贺义诚镖局大富启源、财源滚滚。”一个随行的侍从扛着花牌大声应着。
  “赫舍里小姐,代承恩镇国公府恭贺义诚镖局,鸿基始创,骏业日新。”另一个随从跟着接口。
  “小姐里边请。”二水一本正经的引我进了正厅。听到外边的通报,名头着实太大,里面的宾客全都站起来向外张望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背景。
  郝金彪见了我恭敬的请我上座,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今天这个首座我是不能推辞的,两个王府的代表自然身份非凡。之所以让我一个姑娘抛头露面还是姑爷的主意,借这个机会公开我赫舍里氏的身份,凭着与两个王府的密切关系,就算有人置疑也不敢声张了。而且以报答为名又能引起镖师们仁侠援手、武艺超群的话题,使镖局一开张就可以名声大噪,可谓一举数得。
  郝金彪告诉我,这些宾客都是钟鼓楼大街的买卖人,昨天得了消息可以开张,兄弟们就去挨家挨户的邀请了。这些都是镖局日后潜在的主顾,所以都高调的请来了。
  “盛京副都统座下城守卫大人、防守卫大人、各协领大人、骁骑校大人、各佐领大人恭贺义诚镖局开业大吉、财源广进。”一堆花牌涌了进来,塞满了半个院子。
  “盛京内务府总管大人送义诚镖局金字招牌一块。”
  黑底金字的招牌一挂上院门,整个窄巷都显得堂皇了起来。鞭炮炸响和着鼓乐,着实热闹了一番。看到了这么多官方势力连袂支持,宾客纷纷私语,议论着这家镖局的不凡背景。
  姑爷的这个点子实在是太棒了,其实镇国公、副都统和盛京内务府总管都是他一个人,座下的那些大人看主子的脸色,花不了多钱就能捧个人场又何乐而不为?其实姑爷的潜台词是告诫他们,“这个场子是我在罩的,你们给我注意点,少去捣乱!”
  揭匾仪式结束,来道贺的都被请到附近的酒楼吃席去了,借口嫌吵闹要我说要自己四处逛逛,我的轿夫和随从也就高高兴兴的跟着一起去吃席了。郝金彪派了戚二发和大水兄弟跟着去招呼,自己留下来向我汇报工作。
  一到后堂都是自己弟兄了,郝金彪再次请我上座,我示意他也坐下来详谈,他却站在堂下,抱拳垂首来了这么一句。“堂主,请恕属下自作主张之罪。”
  “说的哪里话,”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兄弟们做得很对。咱们越高调就越堂堂正正。以后打开门来做生意,这些商户都是衣食父母,搞好关系是非 常(炫…书…网)必要的。总舵近期对咱们没有新的指示,所以现阶段咱们的任务就是搞好经济建设。这个镖局既然开了,就不能只是个摆设,我们要充份利用有效资源,做大、做强。赚了钱才能提高生活水平啊。眼下已取得了盛京顺位第二大权势的支持,有了军方的背景。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可遇而不可求,我们要利用好、把握好。”
  “堂主的意思是我们真的要接镖送镖吗?我们兄弟使刀用枪还成,做买卖我看都不在行。”郝金彪有些担心。
  “有点信心好不好?谁生下来就会做生意的?商场如战场。兄弟们在战场上个个都是好汉,又岂会害怕这个?镖局主要靠的是武艺和江湖朋友给的面子。放眼天下有哪个组织在绿林面前比咱天地会吃得开?若碰上不开眼的倒霉蛋,咱兄弟的武艺又怕过谁来?本来就是无本买卖,成了就赚,不成也赔不上什么,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堂主教训的是,属下明白了。”一番话说的众兄弟连连点头。
  “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你们首要任务就是去打听一下,盛京城内共有多少家镖局,都是什么背景,常走的是哪条线路。咱们刚刚开始,行业规矩也都不清楚,千万不可倚仗兄弟们武艺好,军方的人给面子就随便抢人家的老客。行业发展有共荣共损的一面,咱们刚进来不能扰乱市场。今天的排场实在是太大了,一利一弊啊。树大招风容易引起嫉妒,若有心怀叵测之人故意去查咱们的底那就犯不上了。金彪大哥,你谦虚点主动挨家上门拜访,人家看咱们知礼数也就不会计较太多了。我看钢子在这方面比较会处理,到时候就让他陪你同去。对了,钢子呢?怎么没见他人?”
  “咱们天地会的场子都得请关帝圣君,早上我派钢子去办了。”话音未落,钢子推个小车回来了,上面用红布包裹的神像足足有三尺高。
  掩起院门,出来正厅,对着大门摆好神案。揭开红布,一个横刀立马威风凛凛的关老爷昂首站在我们面前。从郝金彪手上接过燃好的三支香,我举过头顶拜了三拜,众兄弟在我之后依次拜了,将香插在黄铜香炉里。
  “今天咱们雷火堂的东北分舵就算正式成立了。相信入会的时候该遵守的要求大家也都记得很清楚,我就不再重复了。咱们现在深入到了满人的发源地,万不能轻举妄动。咱们的任务就是等待时机,听从总舵的下一步指示。天地会的切口牢记在心里就成了,不要轻易的拿出来说。现在咱们有了合法的身份,大家要珍惜,不要因为某个人的一时冲动,影响了大家的安全。以后在外面都以义诚镖局的名义行事,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镖局赚了钱也都是大伙的。别为了蝇头小利伤了兄弟的和气,若被我知道了,会规处置,绝不姑息。”
  “请堂主放心,兄弟们谨守会规,决无二心。”
  看大家表了态,我时间有限也不能多留,捡着最重要的事情商讨。按说这个镖局必竟也算个公开的场所,如遇意外怎生想个法子互相通知呢?这种事我就不在行了,老胡鬼主意最多,他提议紧急情况时就将关老爷像前的香灭掉一根给其它兄弟示警。官兵追捕灭掉左边的,私人恩仇灭掉右边的,至于中间的香火怎么也该给关老爷留一枝。这个方案简单易行,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通过。
  我在临走前简单对郝金彪解释了一下赫舍里小姐身份的由来,又托他帮我打听老德义山货店的事,留了二百两银票给他们当添置家当的经费,就离开了。没走多远,钢子从后面追了上来,说是总镖头让他送赫舍里小姐回府,看来这小子学得还真快,颇合我意。
  天佑门离东华门不算太远,我没有等轿夫,打算步行回去,钢子在我身后半步默默的跟着。二人同行一言不发实在有些尴尬,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恭恭敬敬的回话。
  “昨天你伤得怎么样?当时情形我不方便问你,只看到你肩头出了不少血。”
  “多谢小姐记挂,没什么大碍,涂了金创药已经没事了。”
  “听你口音不像是东北人啊,钢子你原籍是哪的?”
  “回小姐,我原籍东北,不过是在京城长大的。”
  “哦!难怪官话说的这么好。家里还有什么人呢?怎么和总镖头他们走在一起的?”
  “钢子命苦,父母双亡,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因为有点武艺,经人介绍在京里当了个小卒子。后来救老爷子的时候帮了金彪大哥点小忙,就这样认识了。”
  “这么说来也没多久啊!感觉你们已经很亲近了似的。”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在我心里激起了好大一个问号。好好的官差不当,凭什么要投奔这些没有前途的乱党呢?可是在这大街上没有办法详究,直觉告诉我,这其中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一直叫你钢子,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
  “我姓韩,叫韩钢。”
  




第二十三章 葬礼

  蜜酿了半个月的山都柿汁酸甜适益,看来很合绮雯的胃口,连带着进补的东西也都吃得下去,喜的福晋直夸我有办法。听着夸奖心里却不好受,这方法还是在回疆义母做蜜酿桑椹给我吃的时候和她学的,当时回疆战势复杂,一度我也食不下咽来着。如今义母已香消玉殒,我这个不合格的唯一传人却连追回本门秘宝的头绪都没有。
  上次切磋比武,钢子没还手,芊璐就打输了,不服气的大小姐不肯自身找原因,一口咬定是以前教她习武的护院功夫不行。还危言耸听的说若不提高府里人的武艺,万一那个害了赫舍里大人全家的坏蛋盯上镇国公府怎么办?死缠活缠着哥哥要请钢子来调教家丁武功。我听了不禁摇头,难道人家赫府灭门惨案是因为武功不济吗?赫舍里大人本身是骁骑校,亲兵卫队难道还能少了?一定是另有原因。摆明了是芊璐无理取闹的事,姑爷却认为她说的有理竟然允了,我明白了芊璐为什么非要离开父母与五哥同住的原因了,要是我有这么个宠我的哥哥,我也会赖着舍不得走的。
  大靠山的意思谁肯违背呢?就这样钢子成了府里兼职的护院教头。不过在我看来,护院们的武功未必能有长进,因为他根本就是被芊璐找来的陪练,格格霸住的人谁敢多言?护院们乐得轻松自在的打混。可怜镇国公大人忙着公务顾不上府里这些细微的小事,中了妹妹的小小诡计,一直被蒙在了鼓里。前操场、后花园,时不时看到两人比划的身影,芊璐有了人陪她玩也不再缠着我讲故事了。钢子的差使,使我也方便了许多,至少可以第一时间掌握镖局的运营情况,他成了信息传递中转站了。
  根据郝金彪察访的结果,老德义山货店就开在钟鼓楼大街的鼓楼附近,上次我们逛街走的匆忙,没有逛完就回府了,所以漏了这个地方。据说山货店开了十几年,经营者原来是个高丽人,这几年转给了原来为他供货的一个山客。平平常常的小店,正正经经的生意人,没发现有什么蹊跷。
  难道是姓金的老贼死到临头还撒谎骗我?唯一的线索不能就这样放弃,我吩咐他们再探。这一次不只是老板,就是伙计、来往的客人一个都不能放过。要蹲守!我就不相信一点蛛丝蚂迹也没有?要说天地会组织的服从性还是很强的,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给成员洗脑的。虽然不明原因,但是郝金彪没有多问一句,就坚决的去执行任务了,省了我编故事解释,这算不算是公权私用呢?
  借着福晋要给姑爷挑参片养身的机会,我倒底还是亲自去了趟老德义。这店虽然地处繁华的商业街,可是门脸破旧、货物也不全,和那些门口摆着小花鹿模型的大山货店简真没法比。我挑选了半天没有合意的东西,随便买了一点二杠的鹿茸片就离开了,有年头的好参片还是在别家选的。坐在回程的轿子里我忽然想到了疑点,一个如此冷清的小店干嘛要雇这么多个伙计呢?一个个闲闲没事的偎在火炉旁取暖,那不是白白领工钱吗?实在有悖常理。还记得给我包药时,我随口问哪里有西洋参卖时,那个伙计的一句“不知道哎。”和付管家偶尔冒出来的乡音如出一辙,明明是典型的安徽口音啊。安徽离东北何止千里,这个时代有走这么远打工的吗?有点混乱,是我想太多了吗?没别的办法,只能等着兄弟们传回来的新消息了。
  在府里的日子是有些无聊的,绮雯的月份渐大更懒得走动,天天无非就是在房里陪她聊聊天。这天我无事可做,拿着旗谱翻来翻去的看着玩。看着父亲的位置填着赫舍里容嘉这个名字,我在脑中勾勒出死去的那个骁骑校的模糊轮廓。三十几岁风华正茂,迁升新职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怎会遇上这种惨事呢?仇杀?情杀?连累了全家。难怪姑爷会头疼,的确是个棘手的案子。
  巧的是晚饭后姑爷再度提起此事,要我以孝女身份主持赫舍里家的葬礼。照满人规矩,去世三天就该出殡,但是赫舍里家人丁零落此地只有一支,阖府灭门根本就是绝了后。而姑爷怜其冤死,本想抓到凶手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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