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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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纪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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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有事?可是帐目未曾结清?”想起曾经用莫非文的名字订过房间。
  “不是,帐早清了,只是前日有人从牢里传信出来说要见您,让我帮着打听,可巧今日就遇见您了。”
  “是什么人?”
  “是那婆婆的儿子,好像是姓郭。”
  
  




第三十一章 探监

  得知郭吉庆被捕,我并不奇 怪{炫;书;网,他是天地会一分子那日的行动理应参加,被捕也是意料中的事,但是他为什么会这样大费周折的找一个萍水相逢的我,就很耐人寻味了。
  抱着也许能得到一点关于嫣娘的消息的目的,我决定亲自去牢里探望一下郭吉庆。
  州府衙门的牢门在一个狭长得只能单向行驶一辆马车的小巷里。塞给了哨兵一块碎银子,他让狱卒带我进去。虽然是白天,可还会感觉有点阴森,长长的甬道两边都是像笼子一样的监房,里面的人或坐或卧在草席上,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做呕的气味。
  再往里走,木制的栏杆都变成了金属的,单间牢房中的人数也大都只有一人,并且全部上了脚镣,我猜测可能是重犯。当狱卒在一处停下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哪里是我认识的郭吉庆呀!记忆里那个精壮利落的汉子,现在满脸血污的畏葸在地上,手脚都被铐了铁链,肩背上一片血肉模糊,腰腹上还有三角形的烙印,一看就是受了重刑的。
  “快起来!有人来看你了!”狱卒用佩刀敲着栏杆,大声的吆喝。
  他吃力的抬起头,看见是我,就强拖着身体向外靠过来。
  “快点啊!说几句就走。”狱卒盯着我看。
  “慢慢聊啊!您先聊着,不急,要是大人来查狱我先来告诉您。”接过二两银子,那狱卒眉开眼笑,躬着腰退着走了。
  “他们这是对你用刑了吗?”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莫大官人,我落到这个地步你还肯来,真是大大的善人。”
  “快别这样说,郭兄弟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实在无法厚颜承担这良善之名,要知道他们有今天可以说间接的拜我所赐。
  “我如今身陷牢狱,一条贱命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可惜,只是家中老母实在让我放心不下。我在扬州也没有什么亲人,结识的也都是些贫苦弟兄,只有大官人您能够帮我了。”说到此这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流下了热泪。
  “你是怕老母亲没人照顾吗?这个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虽无力救你出去,但是这件事我可以办到。”
  听到我的承诺,他感激的倒头便拜,头撞地咚咚有声。“大官人大恩大德,郭某只有来生作牛作马再来报答了。”
  “郭兄弟你这又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这样大礼我怎么敢当?”隔着狱门我又不能扶他起来,生生受了他三个响头,心下实在不安。
  哪知他并不起身,只是压低了声音“大官人菩萨心肠,郭某还有一事相求。”
  别说还有一件,这个时候就是还有一百件事,我只要能做到的都不会拒绝他。
  “直说无妨。”
  “您帮我拿着这个给斜对面的牢房里的人。”他从脚上除下鞋子,抽下了三根草绳捻成一股,围成一个圈。将三头草尖向上递给了我。
  我拿着这草圈走到了那间牢门口,里面躺着的正是那日观音庙看到的黑衣汉子。他看到我手中的草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这是郭吉庆让我给你的。”我压低了声音,将草圈交到他的手里。同时手心被塞进一团物什,我来不及看,听到脚步声走近,忙将其塞到袖子里转过身来。
  “什么东西?交出来!这个是重犯!谁许你和他讲话的?”一个看样子比狱卒高级点的牢头冲我走了过来。
  “可不就是这物吗!理应交给军爷。”我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拍在牢头手里。早就知道这些人的贪婪,特意多备了点银子,果然用上了。
  “快走!快走!一会大人查监,发现了谁也担待不起。”牢头不露声色的将银票揣起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
  出门前我又拿了十两银票塞给狱卒,拜托他照应一点郭吉庆他们,如果有信就送到客栈我自会去查收。
  出得监牢,我雇了一乘小轿,迅速离开了。
  
  




第三十二章 寻物

  坐在轿中我掏出那团东西,原来是半幅黑色衣袖,看样子是那汉子从衣服上扯下来的。仔细看看没什么异样,翻过里子,发现好像有血字。黑色的底布红色的血痕,本来色差就太小,轿子又用的是青布帏幔,光线太暗看不出写得是什么。回到静宜园,关上房门,凑到烛台下细看,方才看出画得是一幅图。
  第二天我按照图上的指引,找到了位于东圈门东首的一处宅院,敲敲黑漆的木门,良久没有人回应,轻轻一推,吱哑的一声,竟然开了。
  进得院来,我才发现这是一处废弃已久的地方,虽然房屋布局规整,装饰雕琢精湛,但是梁上却悬着蛛丝,卵石路的缝隙中也长满了杂草,一副破败的景像。
  穿过东面花园眼前是北向的一个六角门。角门石额隶书“调羹”,看样子这里原来应该是用作厨房的地方。走进一看,锅台宛在,几案仍留,几只瓷碗尤放在橱架之上,落满了灰尘。从厨房后门走出,东侧有间朝北厢房,这地方应该是厨师及佣人居住和存放粮油杂物的地方。走到这里我再看图示,用血画了一个圆圈三尖朝上正像郭吉庆做的那个草圈的形状。这个三尖圈所标明的地点应该就是这个房间的位置了。
  这个房间的门不是按传统对开房门,而是推拉门,门下槛有铜制槽口,我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门打开。当我走进房间时发现此间地板上留有清晰的脚印,走到脚印尽处我环顾四周没发现异样的东西,正欲离开,却感觉落脚之处的声音瞬间发出空空之声。伏下身子,半跪在地板上,轻轻叩击,空空之声复起,这地板下面一定还有空间。
  我在周围慢慢寻找,发现别处灰尘都很均匀只有两块地板之间的缝隙边上隐有指印。按照指印的方向,我稍稍用力,石板隐隐活动了,原来这是两块可活动的地板。掀开活动地板,发现一大块厚铁覆盖在地面上,铁板面层有两只铁把手,边上有两只粗铁环(是用铁栓套入锁定铁板用的)虽已锈迹斑斑、部分剥落,但开关自如。当我用尽力气打开沉重铁板盖时,铁板下面的一个洞口就露了出来。这是一个深一米半左右,宽一米二左右见方的小型石室。这小石室如此隐密,看得出是精心设计并建造的。石室的底部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个用红绸包裹的东西,我把那东西提上来竟沉甸甸的坠手,打开红绸里面却是一个木匣。这木匣做的精巧极了,四面看去竟没有开口之处。摆弄了一会,没有打开,心想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就将地板复原,用红绸将木匣复又包好,提着它我退了出来。
  回到静宜园,贺大夫正在等我,我将东西藏在了书房。
  “贺大夫等了很久了吧!”
  “没有多久,刚到一会儿。”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贺大夫的神情有些严肃的奇 怪{炫;书;网。
  “沁芳,我知道李公子那日中得是什么毒了。”
  “是什么毒?不是说只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不能正常行动的麻药吗?”
  “当时的症状看似这样。可是最近几天我发现他很可能是长期服食了一种的毒药,当时只不过是发作时的症状而已。”
  “事情已过了这么久,您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说来话长,最近我救了一个女子,她当时的情形和李公子一样。”
  “这女子是什么人?怎么中毒的?”
  “我前几日出城问诊,发现她就躺在城外荒草地里,衣衫褴褛奄奄一息,你知道最近扬州城门都有兵士把守,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是决对进不来的。可我是个大夫,怎么能眼看着她这样死了却袖手不管呢?就将她藏在马车里谎称是城外张员外家的丫头,得了急病要到医馆医治才将她带了回来。”
  “贺大夫真是菩萨心肠。可是你怎么知道她的病和李公子一样呢?”
  “你先别急,让我讲给你听。当时这女孩子面青唇白,我料定她是中了毒,可把她脉息又无中毒的异样,只是气息微弱心力有些衰竭,这情景让我想起了当时李公子的症状。用了同样的方子,调养了数日,那女子渐渐恢复了些许精神。她根本无处可去,见我救了她的性命,就将实情告诉了我。她是洛阳人,从小父母双亡流落街头,后来被一个习教所收留在那里学习器乐。长到十一岁就被卖到开封的一个高丽人歌舞团,在那她被逼着吃了一种药,这种药每到月初就会发作,发作时全身无力,心痛如绞,必须服食解药才能缓解,可是平时又和常人一般无二,这个歌舞团就是凭着这药来控制伶人为他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个女子到扬州来做什么?”
  “当地的恶霸见她有些姿色就欲强占她为妾,那个高丽人为了不得罪地头蛇也就允了,那个恶霸已虐女闻名已有几个侍妾死在了他的手里,女孩子得到消息就只身跑了出来,听说原来一起学习器乐的师兄在扬州,走投无路就来投奔,好容易到了这里又进不了城,月初毒发,就人事不知了。”
  “那您的意思是,李公子也是被人下了毒,受人控制了?”
  “很可能是这样。”
  “那您可有什么方法能治疗此毒呢?”
  “我总结了经年的病历,遍翻了医典,才写出此方,可是其中几味药材纵有千金亦难寻得,这毒还是难解呀。”
  “什么药材如此珍贵?您不妨写来我再慢慢寻访。”
  “慢不得呀,这毒若是没有解药,就算服食了我之前的解毒化於的方子,也只能维持一年的寿命。从端午算来,已半年有余,李公子若再不解毒,已时日无多了。”
  嫣娘被绑架,李公子也失踪了,所有人包括官府都以为是李璧君也被一同绑架了。知道他是高丽人的除却嫣娘也只有我而已,可能出于对他的恋慕,我没有对绅霆说出实情,当日刻意划破他的衣服让他穿汉服登台也出于不愿意让他也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目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参与了对嫣娘的绑架。但是现在听说他命不久矣,为什么我的心还会这样的刺痛?难道对他的感情还是难以割舍吗?
  看我默默不语,贺大夫轻拂了一下我的头发,叹息了一声复又开口,
  “虽然知道升平乐坊现在处在多事之秋,可是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沁芳。”
  “您请说吧!不要紧的,您与我家相交多年,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一定竭尽全力。”
  “济世医馆全是男人,我一个鳏夫又没有夫人,那女孩子在我那里非 常(炫…书…网)的不便,我想让她到乐坊暂住。你看她的技艺若还过得去就留下当个乐伶,可怜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命也不长久了。”
  “好吧!明天我让付管家去把她接过来。”
  “如此就多谢了,我先告辞了。”说着贺大夫就要起身。
  “您还是把方子给我留下吧,不管怎么难也要试试呀!终究是人命关天!”
  看我如此诚意,贺大夫写下了方子,摇着头出去了。
  
  




第三十三章 汇票

  展开药方,上面赫然写着千年雪莲、羚羊角粉、虫草等字样。虽然我对医药知之甚少,也清楚这些药草极其珍贵,尤其在交通如此落后的清代纵有千金亦是难求其一,何况竟有这么多种。李璧君既然绑走了嫣娘,不知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就算有我该如何面对他?一时间千头万绪,胸中竟郁闷得无法排解,只好将药方放进锦匣,走到书房欲借练字来平复内心的混乱。
  许是我太焦燥烦乱,一幅魏碑还没临完,纸已经破了。摔开笔将纸揉成一团,随手一抛却不偏不倚的落进了笔洗之中。听见响动,翠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这些日子见我茶饭无心,她也不像从前那样整日笑逐颜开了,大家好像都在这件事中迅速成熟了起来。
  “小姐,您又心烦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看着她怯怯的眼神,忽然之间我觉得好抱歉。是我无端的闯入了这里平静的生活;是我自作聪明的妄想去破人家周密安排的局;是我明知危险竟然不阻止嫣娘出席寿宴;是我将那些热血汉子送进了监牢受尽酷刑;是我没有对绅霆言明真相,才使李璧君的内应身份到现在还没有浮出水面,给破案造成了困难。一切都是因为我,深深的自责扰得我鼻中酸涩难忍,将脸埋在手心里,低头俯在书案之上不由得痛哭失声。
  “小姐,不要哭了,莫伤了身子呀!”翠影见我如此,她也慌了。
  听到她的软言安慰,想到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抛到这里来,更是悲从中来,愈发抑制不住眼泪。
  哭了半晌,走廊传来脚步声,绅霆一掀帘子走了进来,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到园里来,大家既已熟识,也就没有人再为他特意通报了。见他进来,我已来不及收泪了,不好意思的对他一笑,脸上犹挂着几行清泪,哪料想他见到我竟呆了,痴立在门口,手里还擘着门帘。
  “你怎么了?”看他那种样子,我倒觉得有点好笑,要是说他现在突然发现自己爱上了我,那么相识了这么久也有点太后知后觉了吧。
  “哦,没什么,只是真的很像。”他也有点尴尬,放下帘子走了进来。看这情形,翠影知趣的出去了。
  “像谁?像格格嘴里那位文淑小姐吗?”我不依不饶。
  “嗯!的确很像,只是沁芳的性子大方开朗,而文淑却是温柔沉默的。虽然脸庞仿佛,神气却全无相似,刚才见你流泪,眉眼间的风情却和她像极了,若不是身在扬州,我也险些错认呢!”
  “这位文淑小姐和你的交情定然不浅,难道是梦中情人?”打算借机会好好取笑他一番。
  “好不羞,又哭又笑成什么样子?”他却先倒打一耙。轻轻一岔就将话题带了开去。
  和他这么一闹,我的心情以然好了很多,看来帅哥的作用也不是只有养眼这么简单的。
  “有什么消息吗?”恢复了常态的我,还是最关心案情。
  “堂审时倒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只是我突然想到,那日在观音庙好似听到天地会的人说有个吕大官人是在背后支持他们的金主。你说,要是找到这个吕大官人,案情就应该可以水落石出了吧。”绅霆皱着眉头,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可是这个吕大官人这么神秘,虽然此人因贩私盐在扬州可称得上是街知巷闻,却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据说他和舒云乐坊的杨彩翎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可是现在这个女人也没了踪影,要找谈何容易呀。”我打消他的积极性,这些都是我曾多次想过却不得头绪的。
  “我想,天地会一定和他有着某种联系,不然他承诺得军费要怎样落入这些反贼之手呢?”绅霆并不死心。
  “过堂都审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呀!”我忽然想到了今天找到的那个木匣也许藏着些许玄机。
  用过饭,临走前,绅霆告诉我明天舒云的乐伶要官媒发卖,恐怕多半是要卖入花街了。
  将他送走,我折回书房,取出木匣,对着烛光仔细观察,终于发现靠近底部的一道棱上有向内凹的一线痕迹。我取下发簪轻轻一按,一侧的木板有些微颤,向上掀起,木板竟纹丝未动,换了手法左右旋转,向左旋时,方打开此匣。一个状如木斗的东西出现在眼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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