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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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第09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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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你真幸福,护士们说。这样的男人已经绝迹了,如果有一个,就是你老公,医生们说。我不想让章帆照顾我,我的心里像千万只蚂蚁在爬,理不清头绪,我只想安安静静一个人呆。刘芹菜来了,我要刘芹菜照顾我。我说,章帆,我们家里没有你住的地方,我一间,刘芹菜一间,你住哪儿?章帆说,我住客厅。我说,客厅能住人吗?连被子都没有!
  章帆回家里拿衣服拿被子。柳丽说,章帆,你到哪儿去?章帆眼睛红通通的,他好几夜没睡了。你把郭巧巧逼得都快死了,你知道吗?柳丽说,我怎么逼她了?到底谁在逼谁?章帆说,我跟你说不清楚,从今天开始,我不回家了。柳丽眼泪汪汪地说,你不回家你住哪?章帆说,我住郭巧巧家里,怎么样?刘芹菜这下子沾便宜了,赖在我这儿享受着章帆的照顾。章帆煮的豺鱼,乌龟,都被她一扫而光。我只能吃流质食物,但是光吃流质食物会饿肚子,怎么办呢?章帆想起他女儿章小文没有牙齿的时候吃的东西。他把长面条切成一小段一小段,每一小段不足一厘米,把猪肉和鱼肉剁成肉末,放在锅里微火熬,快熟的时候拌上青菜叶子,青菜叶子当然要切碎。我大开胃口,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我豁声豁气地说,好吃好吃。刘芹菜要跟着我吃,章帆拦住不让她吃。你不能吃,这是巧巧的专利!
  去上班的时候来过一些客人,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两个,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柳丽。
  我母亲在屋子里转,她看见了案板上的面条碎段。她看不懂那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她问。刘芹菜给她解释了一气,她还不相信,她拿起面条碎段在阳光上照着看。我说,妈,你是怕里面放毒吗?母亲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他一点一点切的吗?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母亲说。刘芹菜说,伯母,章帆不错吧。母亲默不作声。母亲走后不久,柳丽来了。柳丽提着一大包礼品看望我。我竖着眉毛说,滚!刘芹菜也说,你滚你滚!你把人害得还不够吗?柳丽放下礼品要走,我说,东西拎回去。柳丽说,郭巧巧,人都住在你屋里了,你还要怎么样呢?她看见章帆的被卷了,眼圈也红了。
  
  我盯着章帆的被卷儿和柳丽的礼品发呆,刘芹菜问,巧巧,你想怎么办?我说,我不晓得怎么办了,我为难得很。刘芹菜猛一下站起来,说,要是有男人对老子这么好,为老子扎针,切面条段段,老子上刀山下火海也跟他!我说,芹菜,柳丽有什么错呢?她不赌不懒,没有外遇,我有些于心不忍。刘芹菜说,世界上哪有这样讲道理的?光把理往别人那边歪?!没有你的时候,他们不就在闹吗?
  
  十二
  
  我问章帆,你为什么不爱柳丽?章帆说,她像一个疯子,我见到她都害怕。章帆掀起上衣,他的胸脯上布满了血印子,像中国地图。这是章帆吗?我们在武汉生活了一年,他的每一寸肌肤我都熟悉,他怎么成这样了?我说,章帆,柳丽很爱你。章帆用手捧住头,他的手指头插进头发里,面部痛苦而扭曲。我要疯了,章帆说,为什么要给我这种爱,这种霸道的爱?我问,章帆,你爱过柳丽吗?章帆眼光迷离,像回忆一件古久的往事。爱过,我们曾经很相爱,他说。我问,章帆,你什么时候开始不爱她的?爱情难道就这么脆弱吗?你爱我又能爱多长时间呢?我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柳丽呢?章帆一脸的惊恐,摇着我说,巧巧,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会对你变心吗?章帆开始抽泣着哭。我呆呆地看药水,药水的确是女人的眼泪,经过我的血管,到达我的心脏,我的心一抖一抖地跟着哭。
  章帆哭完了,说,巧巧,我问你几个问题。我加班回来晚了,你会追到我的单位上大骂我的同事吗?我说,怎么会呢?章帆说,巧巧,我入党因为手续不全一年没入上,你会找到我的领导,大骂他故意整我吗?我说,我不会。章帆说,如果单位四男二女同时出差,半个月回来后,你会用避孕套测量我的精液量度,推断我在外面有没有外遇,并且找那两个女同事,询问她们的生理周期吗?
  我说,我的天,怎么可能!章帆说,但是这都是柳丽曾经干过的事!我是单位最早一批大学生,直到现在连一个副科都没混到手,为什么?柳丽把我的人际关系都搞得一塌糊涂,单位上有谁愿意跟我来往?我惊奇地问,她有多疑症吗?你们看过医生吗?章帆说,我永远想不通,一切在爱的名誉下做的事都是正确的吗?都是能被理解和无原则的原谅的吗?
  
  十三
  
  我坐办公桌上看报纸,报纸上正在讨论到底哪一年是跨世纪,有人说是两千年,有人说是两千零一年。我正看得有趣,柳丽来了。柳丽来以后,财务室里其他几个人借故走开了。我和柳丽的故事传遍了整个江汉油田,我们成焦点人物了。我刚上班就休了三个周的病假,我正想好好工作一下,这个柳丽她又来了。我没有起身,我说,你又来干什么?柳丽说,郭巧巧,我不是为别的事来的。我说,噢?难道会请我吃饭吗?柳丽说,对,我今天就是来请你吃饭的。我说,你请我在哪儿吃饭?柳丽说,在家里。我说,章帆参加吗?柳丽说,章帆怎么会不参加呢?我听愣了,我说,柳丽,你没有气迷糊吧,我不去。柳丽说,郭巧巧,我求求你好不好?我买了好多菜,有你最喜欢吃的草鱼,我们煎草鱼,好不好?我说,我不去赴你这个鸿门宴,有什么话你直说好吗?柳丽说,我没有什么话,章帆老说你好,说我不好,我要向你学习,想和你谈心交流。我说,我不去,你走吧柳丽,现在是我上班的时间,你在这里别人都不敢进来。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柳丽又来了。我说,柳丽你烦不烦,我怎么会到你家里吃饭呢?柳丽说,郭巧巧,我求求你,我给你下跪好不好?我说,柳丽,你不怕我又和章帆见
  面吗?柳丽说,见面有什么不好呢?我说,柳丽,客是你自己请的,中国有句话,叫请客容易送客难,后果自负。
  我们一起到幼儿园去接章小文。章小文搂住我的脖子不放,喊,郭妈妈,郭妈妈!见到章小文,我的心一下子溶化了,我真是太喜欢这个聪明的孩子了。我第一次进章帆的家门,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他们是两室一厅,收拾得很普通。我发觉穿衣柜的镜子破了,茶几上有很深很深的印迹。我说,柳丽,镜子呢?柳丽说,我和章帆打架,把镜子打穿了。我说,怎么不换一个?柳丽说,章帆不让换,免得我再打破。我忽然笑起来了,好像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说,柳丽,你们经常打架吗?柳丽说,偶尔打一打吧,你看见这茶几没,茶几上面都是我菜刀砍出的印子。我说,你们吵架拿茶几出什么气呀?柳丽说,我不拿茶几出气又能怎么样呢?章小文在玩电子游戏,一边玩一边说,我妈妈还从这个窗户要跳下去,我爸爸扯住她的两只脚,拎上来了。我和柳丽同时笑起来。我说,你以为你是纸飞机吗?柳丽说,过后想想真的挺害怕的,当时谁想那么多呢?
  柳丽洗菜做菜,我和章小文在客厅玩游戏。厨房里响起嗞嗞的声响,夕阳又下来了,天地间一片余红,我们在客厅里闻到香气。柳丽在厨房大声问,郭巧巧,煎鱼怎么才能不煎糊不粘锅?我说,章帆没教过你吗?她说,我不做饭的。我说,那你请什么客?等章帆回来做吧!柳丽,怎么行?我要亲自做才显得出诚心。我说,你在鱼上面抹生姜,一抹就不糊了。鱼嗞地一声进锅了,我心里想,请我过来吃饭,章帆知道吗?
  章帆下班回来,我去开门。章帆一看是我,猛吃一惊,他以为自己搞错了,左右看一看,的确是自己家。柳丽在厨房里故意高声而亲热地喊,章帆吗?我今天请了贵客来了!你替我先照顾一下!章帆压低声音紧张地问,怎么回事?我感到好笑,说,我知道怎么回事?章帆把公文包放进书房里,拉我进书房,说,你怎么来了?我笑着说,我到你家里做客,你不欢迎吗?章帆说,太过分了吧。柳丽在厨房高声亲热地喊,章帆,肉丝加不加粉?章帆进厨房,气呼呼地说,我来做!你请客你去陪!柳丽说,我是女主人,怎么会让男主人做饭呢?我边陪章小文边笑。章帆说,两个疯子!章帆站在阳台上气呼呼地抽烟,他没想到天下有这样的怪事。菜上来了,柳丽拿出红酒和白酒。章小文高兴得直跳,好多菜呀,郭妈妈天天在这里就好了!章帆坐下来,脑袋直摇连摇,说,天下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柳丽的菜做得不好吃,鱼煎糊了。柳丽朝我碗里夹菜,说,我的水平有限,对不起,我听章帆说了,你做菜的水平很高。我说,菜好不好吃无所谓,你不会在菜里下毒吧。柳丽说,那怎么会呢?我先大口吃,你再跟着我吃好不好?我还有老公和女儿呢!
  我们开始喝酒,柳丽很活跃,殷勤地敬我,敬章帆,敬小文。我也跟着凑热闹敬他们。章帆想反正这样了,喝罢,我们就这样叮叮当当地碰杯,气氛很不错。柳丽忽然说,唉,章帆要一个人娶两个老婆多好啊!章帆说,柳丽柳丽!我说,可不是吗?不过我可要作大老婆噢!我不做小老婆!柳丽说,我来做小老婆!只要能跟章帆在一起,大老婆小老婆无所谓!
  章帆用酒杯顿桌子,哎哎,你们两个都疯了是不是?
  饭吃完了,我说,你们一家人休息,我该走了吧。柳丽说,那怎么行?我们两个人说谈心还没开始呢?章帆把章小文抱到书房去了,他不想理我们两个人。你们谈你们谈,谈到外国谈到天上都行!章帆说。我说,柳丽,你要谈多长时间?
  柳丽说,今晚你不走了吧,反正你在家里也是一个人,我们要把该谈的话谈完。我说,你要我跟你睡一起吗?柳丽说,对呀对呀,章帆和章小文睡,我们两个睡。我说,柳丽,你不会半夜杀了我吧?柳丽说,你开什么玩笑你,我杀了你,法律不会制裁我吗?我的丈夫和女儿怎么办?
  我先洗了澡上床,柳丽变得出奇地勤快和亲热,一会儿喊章帆看电视,一会儿喊章帆抱章小文,我在翻他们的影集,我觉得柳丽表演得很好笑。
  我看到柳丽从学生时代一直到现在的照片,柳丽长得比较漂亮,各个时期都应该是同时代的领头人物,是什么让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她和我一样,结婚也只有六七年,看得出来她是多么爱章帆,爱和婚姻,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吗?
  
  十四
  
  我漂亮吗?柳丽问。我说你很漂亮。柳丽说,我没有你漂亮,我太瘦了。我说,瘦了好啊,好多人天天吃减肥药。柳丽说,章帆喜欢你这样胖一点的,胖一点的性感,男人们都喜欢性感。我们躺在床上,谈天说地。柳丽说,章帆原来是很爱我的,你相信吗?我说,我相信。柳丽拿出他们谈恋爱的照片,一一给我讲。我说,柳丽,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好不好?何必绕来绕去呢?柳丽缠住我,说,慌什么呢,反正时间还长嘛。一张照片上有水杉林,柳丽说,就是在这个水杉林里,我把处女之身给了章帆,我们没结婚我就是他的人了,他给你说过吗?我说,给我说这些干什么呢?柳丽说,你不晓得,我的血流得几多,都流到土下面了,我把那一撮土包了,现在还放在箱子里面。我听得心里发躁。柳丽问,你没结婚的时候和程前进那个过没有?我说,没有,我在新婚之夜才给他。柳丽说,怎么可能呢?你这么开朗的人,都这个时代了。
  我不想解释,我的新婚之夜,程前进都不相信我是处女,我给别人解释还有什么用。巧巧,你说说,这爱情怎么就不能长久呢?柳丽问。我说,我也在害怕和苦恼这个问题。柳丽说,想想原来,我和章帆多好啊,他每天都去接我上下班。我问,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你不会说因为有我吧,我认识章帆的时候你们就在闹离婚了。柳丽说,可能是我到他单位闹了几次吧,影响了他的提升,你知道,男人都是很看重事业的,我伤了他的心了。我问,你为什么去闹呢?他有外遇吗?柳丽说,现在看来,一件都没有,可是当时,我怀疑得闹心,不弄出点事来真不晓得该怎么好。我说婚姻哪,最怕闹,一次两次都把心闹冷了。柳丽说,对,你说得太对了。我问,你后悔吗?柳丽说,后悔有什么用呢?我把他的心搞冷了。我问,你为什么要怀疑他呢?柳丽呆了很长时间,说,我不晓得,我想天天把他拴在裤腰上。我说,你这样会适得其反!柳丽说,道理我都懂啊,我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我说,你的确有爱,但是你爱的方式错了。柳丽说,你爱一个男人,你离得开他吗?他开会出差你不怀疑吗?我说,怎么会呢?柳丽说,怪不得你们家程前进当科长了。
  我们谈到程前进。我给她讲了肥猪一样的胖妞和深圳的故事。痛苦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忽然觉得柳丽很近很近,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讲得身临其境,讲着讲着,我的眼泪流出来了,柳丽的眼泪也流出来了。柳丽说,巧巧,你太可怜了,这个程前进,怎么那么坏呢?我无法回答她。柳丽突然说,哎,巧巧,我发觉你的理论错了,你管老公管松了,开会出差你都不管,你男人就飞走了吧。我说,我这只是个别,好多女人不管男人开会出差,别人并没有出事啊。柳丽说,我管这么紧,每个星期规定作爱次数,每次测量射精量,不照样出事了吗?看来爱情和婚姻没有一个固定的理论,你说是不是?我说,对。柳丽说,巧巧,我发觉我们两个成为好朋友,我们很多观点一致。我说,是。柳丽说,如果你相好的男人不是我老公就好了,我还会替你出主意,帮你打掩护,问题是我老公,立场就变了。我不接话头。柳丽问,你们两个那个没有?我装傻说,你说什么?柳丽问,你们两个人发生性关系没有?我不想再装了,反正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索性说透。
  我说,柳丽,你想想看,没有那种关系我会跟你睡在一起谈心吗?柳丽的眼泪滚出来,又马上转成笑,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问你不过是欺骗自己罢了,我喜欢欺骗自己。我问,知道我们这种关系,你难道还爱他吗?柳丽说,爱!怎么不爱!
  我们一句递一句地谈,谈到了工作,交流了共同对付领导的办法;谈到了美容,我给她介绍向阳广场几家美容店眼线做得好,她给我介绍广华附近一家足底做得好。我们谈到了孩子。柳丽说,我永远都记得我临进产房的时候,我拿出二十多年力气喊,章帆!章帆!我把苦胆都差一点喊出来了,我好害怕一进去就出不来了。我咯咯笑。我说,我觉得儿子小时候拉的屎和撒的尿都是香的,真的香!长着长着屎尿怎么都就臭了!柳丽也咯咯笑。
  章帆在隔壁,我们能感觉到他颠来倒去没有睡着,他哪里会睡得着觉呢?我们也睡不着,夜已经很深了,我们能听到远处的汽车声。柳丽说,要不你睡吧,我们明天再谈。我说,明天还谈吗?柳丽说,我们俩还真有得一谈。我说,我不敢睡。柳丽说,我不会杀你。我说,我不害怕你了,只是不敢睡。柳丽说,那我们看一盘碟子吧。我说,就看一盘吧。卧室里有一台电视和DVD,柳丽噼噼啪啪地翻。说,我们看一盘三级片吧。我说,行啊。我们两个躺在床上看,结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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