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拿外间下人作伐,刘钰也只是笑笑,全当消遣。
刘钰是想开了,赵坚却还在郁闷着,他那个不着调的堂哥还真是不办好事。一进门把人扔到这里,自己去后边睡懒觉也就罢了;居然专门派人把自己从酒席上喊过来,要他务必把眼前之人留到黄昏时分。
赵坚挠头,他真的很好奇,这刘家公子是哪里惹到赵坜的,要被赵坜这样整?可话又说回来,他赵坚是哪里惹到赵坜了,要接下这留人的苦差事?
赵坜在客房打个哈欠,揉揉眼睛,斜眼看看外间的天色,默默的计算下苏卿回府用膳的时辰,这才伸个懒腰喊道:“小白,找个奴才跟赵坚那小子说一声,开饭了,让他把人放了赶紧回来吃饭。”
外间伺候的小白应了一声,转身传话去了,赵坜咪了一会眼,在屋子里收拾一番,从新整(www。87book。com)理头发后,大摇大摆的去了花厅,脑子里压根就没有中午他要跟刘钰请教的礼乐赋。
夏日的风,即便是到了夜间同样让人感到燥热,刘钰却觉得这里却比以往冷上几分,这时早已过了用膳的时辰,街上三三两两纳凉的人处处都是悠闲,刘钰默默的走在回府的路上,自嘲的想今天的事情。
早上他刚出府门,就被庄王那一帮子人截住,二话不说开口就表示要给他过生日。他想开口拒绝,也想解释已经有约来着,可是对方却抬出身份说人多刚刚好。。。
席上的场景历历在目,众人表现也在胸中,想起苏印邝曾经说过的话,刘钰有些了然,有些心酸。
苏印邝是赵坜的伴读,一年多前两个人闲聊的时候,他曾笑着说很烦恼、很忧愁,严重怀疑得了什么病,老记不住东西;只因苏妹妹给他绣的荷包,打的络子总是三天两头的不翼而飞,次次他都要回家给苏妹妹陪上不少的好话。
可是就在前几天,刘钰却听到苏印邝打趣庄王的话——就没见过这样的王爷,偷东西也就罢了,为什么只偷伴读的挂件。
当时的刘钰并不怎么在意,这类的玩笑话说说也就过了,王爷怎会缺那种东西?可是如今想来,始觉各中蹊跷,庄王顺走的东西八成是苏妹妹给苏印邝亲手弄得挂件。
刘钰苦笑,他今天过后就十七呢,按照辛朝的规矩,十七是个可以议亲的年纪,哪里还能不明白赵坜那点小心思?就算当年顺走苏卿的东西只是好奇;今日的表现却再明白不过。只是,刘钰心底暗笑,也有些觉得爽快,因为冷眼旁观苏妹妹不仅对庄王没多大的兴趣,反而不愿意接近,看来这关系有的磨了。
想到这些,刘钰用手扶着前胸,虽然知道知道自己跟苏卿的不可能,因为他不想让苏妹妹受秦氏的憋屈,但知道是知道,为何想起来心底还是酸涩难平?
“红玉,你怎么在这?”暗自思索着自己的事情,刘钰脚下不停的往前迈步,却在转角的地方碰见苏卿的贴身丫头红玉。
“表少爷,姑娘让奴婢在这等您呢。”红玉瞧见来人,顿时兴奋起来,两三个时辰到底让她等到正主儿,思及此不免开口抱怨道:“表少爷让红玉好等。”
“你们家姑娘找我有事吗?”轻轻一笑,刘钰开口问道,并没有责备红玉的不礼貌。
“嗯~~姑娘说让您去早先约好的老地方。”红玉不说意思的低头答道,片刻后却皱眉答道:“可是,现在这个时辰,也不知道姑娘会不会还在哪里,奴婢都准备回府呢。”
刘钰闻言,刚刚兴起的欢快瞬间变成挫败,这个时辰,恐怕苏妹妹早回转家中了吧?不免有些苦涩道:“我想也是,那我走了,记得回去替我跟你家姑娘道歉,改日…”
刘钰话没说完,转而觉得十分不甘,再加上走几步路也没什么损失,反正如果苏卿不在哪里,他还可以回来;若是苏卿还在哪里,他也能够弥补些缺憾,日后想来还能留些记忆。
思及此,刘钰连忙喊住往回走的红玉道:“再想想还是去吧,这样方不辜负你家姑娘。”
“是。”红玉应了一声,跑到刘钰身后一起往城中繁华地带走去。
苏卿在赵坜他们走后,就带着两个丫头转身又回到同福客栈。本想着刘钰去一会可能就回来了,哪里知道天色越来越暗都见不到刘钰的身影,屡屡想要起身回家,却又害怕刘钰万一回来,她周祥计划功亏一篑。
“苏妹妹。”刘钰进门,就看见苏卿在旁边无聊的摆弄着桌子上的水仙,手指翘起。
“钰哥哥,怎么这么久?”苏卿闻言,连忙起身站好,羞涩的整整衣角抱怨道。
刘钰耸耸肩,表示他也是无可奈何,笑着前迈两步走到桌子旁道:“喊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都怨那些皇子公主们,没事干不好好在宫里呆着…”苏卿小声的抱怨两句,这才展颜笑道:“当然是给你过生日,中午那个根本不算。”
刘钰开心的笑道:“那么就快些吧,我饿死了,中午都没吃好。”
苏卿歪着头,闻言也俏皮着说道:“我也是,中午简直就是场灾难。”
等饭菜上好,两个人在自家奴婢的伺候下用了晚膳,喝茶的空当苏卿突然想到些什么,连忙跟刘钰道了歉,转身跑出房门,不大会功夫回来的时候手上却多了几个寿包。
“这是我昨儿让厨娘帮忙做的,中午你们走后,我一直让他们温在灶上的。”
原来,中午那会儿,苏卿刚进门看见那种热闹场面,短暂的诧异之后,赶紧给身后的红玉使了眼色,她可是总共才带了三个寿包,这么多人万一都要的话,肯定轮不到刘钰了。
白嫩的寿包,软软的触感、细腻的表层、中央一点红煞是诱人,刘钰捏在掌心里暖暖的很贴心,母亲在世的时候,他每年都能收到这种寿包,可惜当时的自己不够珍惜…
“钰哥哥,你怎么了?”苏卿诧异的问道,刘钰的表情好凝重?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吃过这东西了,想念罢了。”盯着被自己捏变形的寿包,刘钰若有所思的回道。
苏卿沉吟片刻,咬着嘴唇迟疑道:“这没什么的,表哥要是喜 欢'炫。书。网',卿儿年年给你…”
“就你这记性~~”刘钰爽朗一笑道:“不用等到明年,就是明天早上,说不定你也给忘了。”苏卿没有说完的话,让刘钰莫名感到恐慌,连忙截住苏卿道。
“钰哥哥就会取笑我。”苏卿内心深处悄悄松口气,嘴里却是不依的嘟囔着。
刘钰笑笑,没有接苏卿的话,开始耐心的攻寿包。苏卿百般无聊的时候,扭头看见刘钰跟前的奴才挥墨,皱眉认真的思索片刻,起身接过挥墨怀里的包袱,拆开之后诧异道:“钰哥哥,我送你的鞋子呢?”
“嗯?”刘钰惊讶回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包袱回道:“不是这个吗?”
苏卿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看着那鞋子,过了一会回身对刘钰不满道:“我喜 欢'炫。书。网'在自己的手艺上绣姜草的,而且这包袱也不是原来那个。”
在辛朝,姜草是冬天发芽,春天成长的一种浅黄色小草。冬日的天越冷,雪越大,来年的姜草反而长的更好,所以辛朝有姜草最犟的说法。
自从重生之后,苏卿就喜 欢'炫。书。网'上这种草,但凡是绣品总是要绣上几针的,或是两片姜草叶、或是姜草茎,总归是要添上的,可这鞋子上却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可不可以表霸王我?很惨的。。。
撒个花;灌壶水或者猜猜谁把鞋子换了?总之;只要不打负;欢迎一切评论。
18
18、心痛、心疼 。。。
看着眼前各执一词的两个人,苏卿面上虽然平静,内心却早已震撼难平,这两个奴婢,一个是奶娘的女儿,一个是母亲赐下的,可真给主子争脸。
“姑娘,实在是李嬷嬷她欺人太甚!”红玉跪伏在地上,抽抽搭搭,哭的难以自抑。
苏卿的奶娘李嬷嬷却是撇着嘴,指着红玉狠狠道:“浪蹄子,说你勾引二少爷的事情呢,扯我干什么?”
红玉闻言,嘴唇哆嗦着,脸色煞白道:“这屋里除了你,谁敢假传姑娘的意思?再说了要不是绿衣说二少爷那边没人伺候,要我过去…”
旁边跪着的绿衣刚才还在旁边事不关己,一副看戏心态,这会听见红玉辩驳,赶忙直起身子道:“你少胡说八道,二少爷那边缺人,自然会知会姑娘,然后由姑娘派人过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呸!”红玉照着绿衣的脸,狠狠的啐道:“谁说谎就让谁烂了舌头,天地不容,死了也下十八层地狱去。”
“胡说八道什么呢?姑娘在这你也敢放肆,来人!”绿衣是李嬷嬷的亲女儿,哪里肯让自己人吃亏,当即就准备喊外间的媳妇进来,把红玉拖出去。
红玉那里是个能吃亏的?在苏卿这屋里本来就是以脾气暴出名的,这会儿看见李氏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经姑娘同意就敢往外间传人,当即也不管不顾道:“姑娘听奴婢一言,这老货巴巴的想赶我走,她好整治姑娘的。”
因为害怕屋外的人进门的快,所以红玉说话语速比较快,苏卿有些听得懂,有些却是听不清楚的;不过后边整治姑娘这四个字,苏卿听的是再清楚不过,当即有些疑惑道:“你说什么?”
李氏心头猛跳,因为这些年姑娘理家,她也确实借着势弄过不少的勾当,自然是害怕红玉给她抖搂出来,连忙转身跪到苏卿面前哭道:“姑娘莫听着小蹄子胡说八道,老奴对姑娘的心…”
“不妨事的,反正我也无聊,嬷嬷跟卿儿全当闲话听听也是不错的。”苏卿挥手让进来的媳妇们先出去,接着扭头冲李氏笑道。
红玉得了首肯之后,悄悄挪动双膝,换个姿势后开始一五一十的讲李氏做的那些事情…
其实,李氏这些年来打着苏卿的旗号,在外间胡作非为也是有的。苏卿之所以视而不见里边主要是有两层意思。
这一嘛,自然是因为上辈子自己亏欠奶娘良多,不仅没让奶娘跟着自己过上好日子,颐养天年;反而让李氏给自己做了替罪羊。
这二自然是苏家自身的传统,无论是苏家的姑娘还是苏家的少爷们,从出生到结婚的那一刻起,房间里的衣物、月钱等日常用品全都有奶娘打理,就是房里的大丫头也是要听奶娘调配的,可以说奶娘们在苏府那就是半个主子。
因着这两层意思,苏卿日常对李氏总是百般忍让,现在自然也是不肯当着众人卸了她的面子的。
“嬷嬷她居心叵测,居然敢找人批姑娘的生辰八字。“红玉眼尖的看见苏卿面有不耐,赶紧说出最后一句话。
苏卿心头一跳,批八字,什么时候的事情?苏卿狐疑的扭身看向李氏。
李氏闻言,赶紧跪倒在地道:“姑娘,她这是胡说八道…”
“也不知道是谁暗地里跟门房的桂嬷嬷咬舌根,说姑娘的将来肯定是主子娘娘命,还跟桂嬷嬷吹嘘日后得势肯定会拉她一把。”红玉豁出去,指着李氏的鼻子骂道:“姑娘是好姑娘,可恨你这样的人物每每在背后给姑娘泼脏水,借着姑娘的名义,背地里敛财。
看见李氏眼神四处躲闪,苏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苏卿心底百转千回,思索片刻才打个哈欠道:“红玉,我问你,去二哥那边伺候,你心底就没有暗喜?”
“姑娘,红玉…”
“二哥学识不错,为人也正派,难怪你看不上大哥。”苏卿皱着眉头讲述事情,有些事她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上辈子的亏她不想再吃,自然要对身边的人多加提防。
“姑娘,红玉不敢。”红玉猛摇头,俯□子低垂着脑袋。
苏卿摆摆手,环视着房中的摆设道:“从你到我这来,样样都是出挑的,办事也规矩细心,就是春也是不及你的。“话到此处,苏卿长叹口气道:“你原是母亲身边的人,当年对母亲跟卲儿也是有救命之恩的。”
“姑娘,红玉实在是…”红玉哭的整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她也不想勾引二少爷的,只是这房里有李氏在,她压根没有出头的机会。
“你的心太大,今日想做大丫鬟,明日难保…”苏卿言尽于此,丫头的心太大的话,将来势必要勾引男主人的,可是这话,苏卿不想也不愿意说。
挥挥手,苏卿让人把红玉带了下去,至于怎么处置她,还要待明日问过母亲之后才可定夺。
自己房里的斗争,苏卿都是知道的,当初冬被撵走的时候,苏卿身边就缺了一个大丫头的名额,苏卿也就让奶娘李氏的女儿绿衣做了二等丫头,当时也是答应的,只待绿衣长到岁数就直接升任大丫头。
可有些事是不能够计划的,就在李氏等着女儿长到八岁的时候;奈何黄姨娘事件东窗事发,红玉对苏方氏有着救命之恩,苏方氏自然是想给红玉一个交代,想来想去也就想到女儿这里。
由此一来,李氏的女儿绿衣是自己在赶走冬之后答应的;母亲派来的红玉,虽然没有说透,苏卿也是不肯亏大了母亲跟弟弟的恩人。苏卿夹在中间难以抉择,只能采用拖字诀,一拖再拖…绿衣恨红玉阻挡自己前程,红玉被李氏压制无法上位只能另谋出路,最终酿成今日之事。整件事绿衣的诬陷肯定是有,红玉急于上位被人利用更是错上加错。
苏卿在夏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出房间,临出门的时候,看见李氏嘴角含笑的表情,骤然心冷许多,批八字?罪不可赦。
第二天,苏卿就把自己调查的情况跟母亲做了详细的说明,苏方氏除了一句:“奴才始终是奴才。”其他的倒没说什么,言下之意自然是让苏卿自己看着办。
苏卿默默的盘算好 久:炫:书:网:,最终还是将红玉赶出了府,不过虽然说赶出府,却也是将她的卖身契外一起归还的,另外又给了她一百两银子,也算是全了苏方氏的心意。
绿衣被苏卿找了个借口,调到西北角上的洗衣房中干杂役去了,对李嬷嬷虽然各项待遇依旧如故,可明眼人还是能看出各种曲折的。
这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有个年轻仆从敲开了苏府的大门,说是有封信要转交给苏家大小姐的。
苏卿虽然疑惑,到底还是接过信件,让府里的总管带着这仆从下去喝茶,自己转回里间看信。
这信从日期上看,是昨日刘钰写的,信中并没有其他的言语,只有五个字——小心四公主。
原来,刘钰生辰那日,因为鞋子时间,最终刘钰跟苏卿闹个不欢而散。待回府之后,刘钰认真的盘问了挥墨在秦王府的所有细节,包括什么人曾经跟他说过什么话,挥墨走的那条路,路上有什么景致,事无巨细的逐一排查,最终揪出最大的嫌疑人——四公主赵塇梦。
联想到苏卿派人送信的那日,很凑巧也正是四公主前来探望秦氏的日子…。。各种联系猛然间袭上心头,让刘钰悄悄的皱起眉头。
原本刘钰认为偷梁换柱这种事情,八成是庄王手下那对孪生太监做的,到底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