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只许胜,不许败。”蔡戌中点了点头:“一旦突破色目军防线,立即对鞑子侧翼进行强袭。务必要大胆谨慎行事。”
罗林大声应了声,以麾下两千汉军将士,潮水一般的向色目人蜂拥而上。本来住战场就集中在汉蒙两军士兵的拼杀之间,色目军和新附军的防线都未遭到冲击,那些色目人轻松无比,一个个对着战场上指指点点。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看到几千汉军凶猛地向他们冲来,一时之间都乱了手脚。在色目将领的大声吆喝之下,这才勉强举起了兵器。
色目军本来就是被蒙古打败的那些西域国家组织起来的士兵,战斗力和新附军相比还要不如,在罗林指挥的汉军强力冲击之下,只不消半个时辰,整个阵地已经彻底溃败。大批的色目人,叫嚷着扔下了手中的兵器,纷纷向后扭头就跑。
色目人防线的被突破,对于昆仑山之战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正在正面战场浴血搏杀中的蒙古士兵,在自己的侧翼忽然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惊慌中,看到几千汉军将士已在自己的侧翼冲杀而来。在两面夹击之下,蒙古人阵脚挫动,士兵们的脸上露出了畏惧。
见到这样的情况,一直注视着战场上局势的蔡戌中,果断亲自指挥着所有的预备队全部投入到了战场。此时蒙古人节节后退,汉军将士步步紧逼。昆仑之战将以汉军取胜,已经是无可逆转的事实。
就在这个时候,给蒙古人致命一击的情况发生了。负责右翼防线的新附军,在情报处的长久策划之下,于战局最为关键的时候战场起事。两万新附军将士,齐齐将白布包扎在右臂,呐喊着掉转枪口,对蒙古人阵地进行了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
“此天亡我秃马锑,天亡我蒙古。”见此情景,秃马锑已经知道战况无法挽回,他惨然一笑,对身边的副将说道:“秃马锑决心以身殉国,麻烦你带着我的首级冲出重围,如果有命见到陛下,就告诉陛下秃马锑已经尽力,今失青海,只得以死请罪!”
身边副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秃马锑抽出战刀,用左手对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当时就气绝倒地。那副将久随秃马锑,感情深厚,见此放声大哭。半晌后,抽刀割下秃马锑之首,小心收好。就在他才站起来之时,只能到边上一声暴雷似的大喝:
“汉军大将罗林在此,鞑子授首!”
那副将惊慌之间,就看到面前寒光一闪,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巨疼,一个人就慢慢倒了下去。在血泊中挣扎了会,不再扭动,追随他的主人秃马锑而去。
昆仑之战结束了,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地上伤兵的哀号不断传到人的耳朵之中。此役蒙古军中两万新附军战场倒戈,五千色目军溃败,一万五千蒙古士兵全军覆灭。
但同样汉军也付出了重大伤亡,当清扫战场的时候,蔡戌中看到了自己的爱将唐天猛,这员一直冲杀在第一线的将军,此时已经失去了生命。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一条右臂仅仅带着一丝皮肉,软软地搁放在地上。那张年轻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带着一丝遗憾……一直到死的这一刻为止,唐天猛的眼光还在看着北方……
蔡戌中蹲下身子,轻轻地为了合拢了眼睛,他看了眼周围,眼睛里觉得有些湿润。北伐,北伐,为了这一目标,在未来的战争里,还不知有多少英勇的汉军将士将为此而献身!
第三百九十章 释罪
兴汉五年三十二十一日,汉鲁国公、左领军大将军、四川镇守使司徒平一,以安镇将军张涛为前部先锋,度过黄河源口,二十六日,格尔木、德令哈相继被汉军光复!
四月初一,司徒平一亲手组织祁连山战役,四月初六,在青海大战中立下卓越功勋的汉军名将蔡戌中、林锋、罗林、张涛、郭羽等人相继抵达祁连山,已对祁连山一线,蒙古人最后的残存之敌形成了合围之势。
初八,蒙古残军指挥巴达憾请降,为鲁国公司徒平一所拒绝。这让蒙古人震惊不已,战场投降,历来为敌人指挥官所最乐意看到的事情,但这汉人将军,却断然拒绝。难道汉人想继续付出血的代价取得的胜利,这才会觉得开心吗?
其实,巴达憾并不知道,在这一刻,司徒平一想到了自己忠诚的部下,那惨死在鞑子军中的丹阳三十六骑,他要用这些鞑子的鲜血,来祭奠丹阳三十六骑的在天英灵!
初九,汉军完成攻击准备,司徒平一以蒙古降将畏芜儿为先锋,率领两千蒙古降卒为先锋,对祁连山展开试探性攻击,结果,在濒临绝境的蒙古守军打击之下,畏芜儿在损失了几百部下之后,攻击未果,败下阵来。本以为会遭到鲁国公斥责的畏芜儿,却发现司徒平一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只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休息。
其实司徒平一也知道这次的攻击不可能成功,但是在畏芜儿攻击之时,他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蒙古守军的破绽。祁连山战场过大,蒙古士兵兵力稀少,整条防线在司徒平一看来处处都是漏洞,简直无一是处。
初九夜间,司徒平一命蔡戌中、林锋、罗林和郭羽,尽遣汉军主力,从数处对祁连山之敌同时发起总攻。
厮杀呐喊声响了整整一个夜晚,到了天明的时候,祁连山之战大部已经结束。相对于青海历次战役来讲,这是一次轻松的战斗。在士气高涨,锐不可当的汉军攻势面前,已经被打残的蒙古士兵溃不成军。
站在祁连山的最高峰,看着一队一队的俘虏从自己的面前押过,司徒平一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太大的喜悦,反而有了一种淡淡地失落。如果在这一刻,自己的兄弟,那忠勇的丹阳三十六骑也在的话,那才是人生最大的快事。
“向皇帝陛下报捷,我四川汉军将士经过浴血奋战,已于兴汉五年四月初十,收复青海全境。”司徒平一平静地说道:“川军英勇,川心可用,我四川汉军将于收复青海后,修整三日,继续向甘肃等地用兵。大汉威武,汉军威武!”
这时候,蔡戌中走了过来,说道:“大将军,军粮和一应物资已经运送到了。”
司徒平一明显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后勤补给会来得如此迅速。整整三十五万汉军将士,六十万民兵争战于中原各线战场,处处都要考虑到,负责后勤的丁铭,其身上的压力是无比巨大的,但就是这项艰苦的任务,完成的迅速漂亮,让司徒平一也意想不到。
“好一个丁铭!”司徒平一赞道,接着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只是从前两年开始,丁铭的身体状况就非常不容乐观,我现在担心,北伐那么繁重的任务,他能不能够支撑得下来。陛下说得对,一旦北伐成功,最大的功臣,其实不是我们这些在前线领兵打仗的将领,而是丁铭,是那些将补给源源不断送到前线的人。”
蔡戌中也叹了口气:“我也在担心啊,丁铭要是出了什么事,谁能接他的班。”
胜利的喜悦在这时被冲淡了不少。汉军也许可以少了任何人,但却绝对不能少了丁铭。在汉军所进行的每次重大行动中,丁铭是最不惹人注目的,但他的作用,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来得大,这样的人,无法缺少,也不可以缺少……
……
就在青海捷报频传的时候,在汉军其它各线战场,也同样进展顺利。湖南、安徽、江苏等地,汉军攻势咄咄逼人,蒙古军队一退再退。郑国公,前领军大将军、湖南镇守使陶亮于湖北战场七战七捷,前后歼灭蒙古军、新附军、色目军八万余人,至兴汉五年三月底,湖北一半地盘已重新回到汉人手中。
而在安徽至河南战场,当赵国公、后领军大将军、安徽镇守使顾斌下达了“汉军将士,有进无退”的命令之后,数万驻扎在安徽的汉军将士,在顾斌的指挥下,犹如一群猛虎一般,嗷嗷叫着向对面的河南战场发起了猛攻。
此时在河南战场指挥战斗的,是蒙古权臣桑哥的亲信,大将鲁也成门,这人不学无术,刚愎自用,屡次拒绝部下,战争经验丰富的阿哈巴蓍的建议,领大军贸然出击,企图与汉军决战。一举取得胜利,也好为自己的政治生涯增添上巨大的光彩。
但是,天不遂人愿。面对气势汹汹出击的蒙古军队,顾斌集中起全部火炮,对着冲上来的蒙古士兵一阵猛轰。在强大的炮火打击下,蒙古军队伤亡惨重,鲁也成门彻底乱了方寸,哪里还顾得上部下,扭头拨马就跑。
主将都已逃跑,部下焉肯继续作战?只这一战,河南蒙古主力便为彻底击溃。如果不是阿哈巴蓍率领着脱不花一手培养出来的,精锐的巍野军强行弹压住局势,只怕这些蒙古士兵将全军覆没。但面对这样的局面,阿哈巴蓍心中一片迷茫,脱不花元帅,你现在在哪里,你看到蒙古悲惨的战局了吗……
……
元朝,大都,大牢。
脱不花静静地坐在地上,他现在心中非常平静,他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只想着这么安静地坐在这儿。自从他知道尹睫淑死后,原本话就不多的他,变得更加沉默了。其实从他将尹睫淑派出去的呢一刻开始,他就已经预示到了这样的结局。可是当这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才忽然感觉到失去爱人的巨大悲痛,并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可是他必须承受下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朝廷。
最近从狱卒的嘴里,他知道汉人的二次北伐已经开始。汉人的那些将领,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顾斌这些人都是能怔惯战的大将军,脱不花在自己心中盘算了下,自从大清洗后,现在蒙古军中目前能和他们抗衡的,几乎还没有几个。
就算现在把自己放出去,凭着一己之力,又能够收拾这样的残局吗?
大牢的门被打开了,脱不花向那看了一眼,他居然看到自己的死对头桑哥走了进来。这时脱不花立刻收拾起了自己的表情,跪在地上,面容恭敬地说道:“罪人脱不花,给丞相大人请安,丞相大人以金枝玉叶之身亲来此地,脱不花愧不敢当。”
对脱不花的态度,桑哥明显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中,脱不花这人依仗着自己的家世,从来都非常地傲慢,不太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但眼前的这个脱不花,哪里还有过去的半分影子?不过旋即桑哥就释然了,在这大牢里关了那么多的时候,只怕再傲慢的人性子也会被磨平。他看了看肮脏的囚牢,皱了皱眉头,找了张稍微干净些的椅子坐了下来。
脱不花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肃手站立在桑哥身边,畏畏缩缩地说道:“如此简陋肮脏的地方,大人怎么会亲来?有什么事派人传个信就好了。”
桑哥看了他一会,忽然叹了口气:“脱不花,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本来我也不想这么为难于你,毕竟令尊和我还是有几分交情的,可是,你少年心性,一旦得势,就全然不把别人放在心上,这次的教训,我想对你来说也应该足够了吧。”
“大人教训得是,脱不花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脱不花擦了下眼睛,说道:“脱不花过去狂妄无知,这才犯下死罪,现在毁之晚矣,若大人能给我一条生路,脱不花永生永世不敢忘记了大人的恩情。”
“好了,好了,给你的惩罚也足够多了。”桑哥叹息着说道:“本来大汗是执意要砍了你的头的,可我念着你还年轻,总得给你一条活路,这才拼着性命,在大汗面前为你求情。总算大汗也给我几分薄面,终于赦免了你的罪行。我这次来就是通知你,大汗命你戴罪立功,以你为河南亳州万户,立刻赴任去吧。你需要记得,这是大汗给你的恩典,千万不要再做出什么错事。还有,我这次可是拼着掉脑袋保举的你,你如果再如同以往那样,只怕我可再也无法保住你了。”
大喜之下的脱不花,又重新跪了下来,先给桑哥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说道:“丞相大人再造之恩,脱不花永生也都不敢忘记,从今后必将殚精竭虑,以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第三百九十一章 朕在看着你们
跪在地上的脱不花,这时候心中充满了屈辱,他恨不得现在就杀死面前的桑哥,但为了自己,为了元朝的江山,他必须忍,也必须这样屈辱地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让阿哈巴蓍花出去的金子,终于起到了作用,什么看自己可怜等等之类的话,全是桑哥编出来的鬼话。说到底还是黄金起到了作用。
“你先不要急着谢恩。”桑哥忽然说道:“你到了河南之后,帮我办一件事情。现在指挥河南军队的,是我的妻舅鲁也成门。本来作为军人,在此非常时期,自然该为朝廷尽忠效命,但我这位妻舅,从小就身子单薄,他姐姐又日夜思念,所以……”
说到这他停住了话,眼睛斜斜地看了看脱不花。脱不花很快会意过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尽管放心,身为领军者,自然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又哪里用得着亲临战场?我到了河南,一定在第一时间,派人将鲁也成门大人平安地护送回大都。”
桑哥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这段时候的大牢没有白坐,你变得聪明了许多,很好,很好,你这就收拾一下,去向大汗辞行之后,就立刻去河南吧。”
说完桑哥就起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刚才还谦恭无比的脱不花,眼里忽然流露出了狠毒仇恨的目光,他的拳头也渐渐地握在了一起……
……
自从在大牢了那晚和忽必烈长谈之后,脱不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汗了,这次看到大汗,发现他苍老得让人害怕。不光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英姿,就连走路的时候都有些巍巍颤颤。
“朕这副样子,让你很失望,对吗?”忽必烈笑了一下,让脱不花在自己面前坐了下来:“这次朕让你这个昔日的大元帅,去充任一个万户,你心中是不是觉得非常委屈?”
“臣不敢。”脱不花急忙站起来说道:“只要能为陛下效力,哪里就是让臣去充当一个马前小卒,臣也打心眼里开心……”
忽必烈愣愣地看了他一会,这才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你也变得只会找朕喜欢的来说了。朕每天都能听到这些话,烦了,也累了。朕喜欢的,还是过去那个敢说敢当,有的时候还敢当面顶撞朕的脱不花。朕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你不要怪朕,有错就要惩罚,这是咱们蒙古人的规矩,这次放你出去,已经是很破例的事情了。”
脱不花默默地听着,什么话也没有说。在他的印象里,大汗是从来都不会解释什么的,可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大汗真的老了吗?
“大元的江山,已经风雨飘摇了。”忽必烈淡淡地说道:“汉人北伐之势非常凶猛,我蒙古军队在各线战场形势非常不利,现在是朕需要你的时候了。在河南战场,汉军连战连捷,鲁也成门作战不利,一败再败。若是河南有失,则山西、河北危也,大都危也。朕这次虽然只给你一个小小的万户,但等你取得一两次胜仗后,朕将第一时间恢复你的官职。你的任务是,必须要将汉军的攻势阻击在河南,使其不得再前进一步,为朝廷的备战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否则……”忽必烈茫然说道:“否则,朕将只能御驾亲征了……”
才刚刚出狱的脱不花想不到战局竟然恶化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臣感谢陛下对臣的信任,臣粉身碎骨也要阻挡住汉军的步伐。不过……不过目前我蒙古大军军心不稳,要想取得战果,臣冒死请求陛下给臣以战场斩将之权利!”
忽必烈微微点了点头,稍候亲笔在一张黄绢上写了几行字,将他交给了脱不花:“这是朕的秘旨,河南战场各级将领,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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