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王竞尧又闲聊了几句,这才信步离去。背后,只留下了尹睫淑复杂的眼神,还有皇后疑惑的面容。皇上今天是怎么了,这块玉佩虽然不凡,但也不至于问得如此详细……
一回去之后,王竞尧立刻派人找来李天正,向他询问尹家之事,李天正听到尹善忠这个名字,皱着眉头想了好久,终于想出是谁。
原来这尹善忠果然当过宋朝的太子太师,后来金兵入侵,尹善忠组织起一支义军,前去投奔韩世忠元帅。在天荡湖之战中,与金兵血战,力竭身死,也算得上是一位大汉的英雄。再往后尹家也就渐渐失去了消息,没人再见过他们。
“天正,你见多识广,你有没有听说过宋室朝廷中有一块非常名贵的玉佩,正面写着不离不弃,反面写着生死相依?”王竞尧静静地问道。
李天正想了会,为难地说道:“这臣就不太清楚了。要说大宋朝曾经相当富裕,有这么样东西也不是什么希奇事,反正臣认为大有可能。对了,咱们朝廷有个叫宗晋林的,他祖上世代都为宋朝掌管皇室府库,或许他会知道。”
这个叫宗晋林的人,王竞尧也认识,现在朝廷中担任和吏部侍郎的官职,为人精细勤勉,相当得到上司赏识信任,也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从一个小吏一路被提拔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上。
当被召见来的宗晋林,一听皇上问起此事,急忙请皇上派位大臣陪同自己回去一趟取本册子。原来宗晋林祖上为前朝皇帝办事的时候,府库里有些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出库,赏赐给了谁都有清楚详细地记载。后来这本册子被宗晋林的祖先带出了宫,当做传家宝一样传了下来。
王竞尧听了大感兴趣,就令李天正一起与他前往。等了有一个多时辰,李天正和宗晋林这才回来,宗晋林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本已经泛黄的厚厚册子,恭恭敬敬地交到了王竞尧手中。
一路翻到册子当中,果然见到了这么个记载,说是外番曾经进贡过宋室一块玉佩,从册子里对玉佩记载的形象来看,和尹睫淑手中的一模一样,也是正反面写着“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八个字。在边上还有一行小字注明,某年某月某日,太子太师与皇上讲解奠基,说到精妙处,皇上大喜,乃以此玉相赐。
“这东西不会记错吧。”王竞尧将册子合好,问道。
宗晋林神色一变,好像受到了极大侮辱一样,说道:“陛下,臣以性命担保不会有错。当年先祖担任此官时,每样东西进出皆有严格记录,否则就是掉脑袋的事情,谁敢拿皇上的东西来开玩笑?”
王竞尧听完后吐出了口气,所有的一切,和尹睫淑说的基本一致,尹善忠、玉佩……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尹睫淑?看来这皇帝当得久了,真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
“你先退下吧,朕对前朝皇帝有些什么宝贝忽然来了兴趣,这册子就给朕留在宫中,好好地研究研究。你放心,朕不会要你的传家之宝,过了段时候就还给你。”王竞尧微笑着说道。
宗晋林的目光大是不舍得,但当年皇上要的东西,他可没有胆量去再要回来。只能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去,看得王竞尧连连摇头。
“陛下,莫非这玉佩中大有玄机不成?”李天正扰着头说道:“我看陛下对这玉佩非常地感兴趣。”
李天正将手中的册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叹息着说道:“是有一些玄机啊,如果朕心中猜测错了,会觉得冤枉了一个善良的人,会非常之内疚。可如果被朕猜对了,朕又会觉得非常的难过。天正,你说朕应该怎么办?”
“那就不要去想。”李天正张口就说道:“不管什么事情,总会有答案出现的那一天,无非就是时间长短而已,陛下又何必如此犹豫?陛下是当今天子,掌管着百千万人的生死,又何必为了一块玉佩伤神?”
王竞尧怔了下,忽然笑了起来:“不错,朕是当今天子,那么多大事等着朕去做,朕怎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分心?”
正想和李天正说些朝中之事,忽然看到远处太医匆匆走过。叫住了他一问,太医回禀道:“陛下,陈霞姑娘又病了,臣这是去为她诊断的。”
当日黄家村刺杀,陈霞以命相救王竞尧,胸口中了一刀,后来虽然救得性命,但却落下了病根。她身子本就不是很好,这次被救过来之后,隔三差五总会有这里那里不适。
一想到陈霞,王竞尧总觉得自己对她内疚不已。这小姑娘自己几次为她说亲,但都被她冷冰冰地拒绝。她心中对自己的一番情谊,王竞尧也知道得清清楚楚,而且她又救过自己性命,有好几次王竞尧几乎就想娶了她。
但每次一想到自己和她的身份,心理上始终无法逾越这道鸿堑。再怎么说,自己和文天祥曾经是结拜兄弟,也陈霞是文天祥的干女儿,自己是她叔叔辈的人。以天子之尊去娶自己的侄女,谁也说不过去。因此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陈霞虽然一直住在宫中,可始终没有任何名分,宫中所有的人其实都知道陈霞和皇上那层微妙的关系,但也只能以“陈姑娘”称呼。
“朕,朕陪着你去。”王竞尧迟疑了下,张口说道。
一来到陈霞的住处,看到躺在床上的陈霞面色苍白,王竞尧欲言又止。陈霞看到他进来,脸上有了几分光彩,强撑着从床上起来,低声叫了声:“王大哥,你来了。”
那些宫女太监谁也不觉得诧异。放眼整个皇宫,敢不称皇上为“陛下”的,也只有这么个没有任何名分的陈霞姑娘了。
王竞尧挥手示意太医为她诊断,自己却看到陈霞正将目光投向自己。四目相交,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但他们要说的一切,都已经在这目光之中。
病中的陈霞,面色苍白。她本来就生得甚美,此刻的她,病恹恹的样子,却反而别有风韵。王竞尧心里叹息一声,这样的病美人,只怕也只有这个时代才有。不过王竞尧忽然觉得,自己和陈霞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禀皇上,陈霞姑娘可能是受了些风寒,臣这就为他配几副药,吃下去后休息几天应该就没有什么事了。”太医诊断完成后说道。
“你去吧,朕在这里照看着他。”王竞尧挥了挥手,屋中的人都知趣地走了出去。
“王大哥,累你心烦了。”陈霞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国事这么忙,还要让你来看我,真是对不起。”
王竞尧笑了笑,他和陈霞之间的关系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自己明明是她的长辈,可陈霞却始终称呼自己是王大哥,究竟他们之间未来会怎么样,也只有天知道了。
正想说话,陈霞却看到了王竞尧手中的册子,她面色顿时一变:“王大哥,这东西你是怎么来的,这是记录前朝皇室府库所藏,我有许多时候没有看到过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精心布置
陈霞的话,当时就让王竞尧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皱着眉头,将那本册子给了陈霞:“你仔细看看,这东西你曾经看到过?”
接着册子,陈霞粗粗地看了下,交还给了王竞尧:“不错,就是这本,这是我父亲的东西,我当初看到过。这册子是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偶然得到的。我小的时候,瞧着上面有些图画,觉着好玩,看过许多次了,不信,你翻到中间,有样九龙玉壶的那一页。那次我不小心,把水洒在了上面,弄得接连几页字迹模糊不清,还被父亲责骂了一顿,所以记得清楚。”
但是,当王竞尧从头翻到了尾,却根本没有找到什么九龙玉壶的图案,更不要说有什么被打湿的痕迹了。
陈霞眼中露出了迟疑的神色:“难道我记错了吗?我记得那次父亲把我骂得很凶,我还哭了,后来还是娘出来劝说的。这本册子里,肯定有九龙玉壶啊……”
王竞尧将书合了起来,这事变得愈发地好诡异了。他相信陈霞一定不会记错的,陈霞也不可能会和自己开这个玩笑。难道这样的册子不止一本,这也有可能。当时宫中可不止只有一个看管皇家府库的官员,很有可能是另一位官员也同样带出了宫一本。
“小时候的事情谁还记得了那么多。”王竞尧忽然笑了笑,将册子收到了怀里:“我小时候不知道被我家老爷子打了多少顿,可一次都不记得了,你偶尔记错那也是人之常情。”
看陈霞还要争辩,王竞尧笑着阻止了她:“这事到此为止,你给我乖乖地把病养好,我带你到宫外骑马玩去。你这身体,我看十有八九就是整天呆在宫中,哪也不去造成的。我告诉你,生命在于运动,只有天天锻炼,身体才会越来越健康。还别说是你,就是,天天呆在这个皇宫里面,也快要憋出一场病来了。”
喜色从陈霞的眼中一闪而过。她最怀念的就是当初从常州城中突围而出,与王竞尧彻夜相对的那段时光。但现在这段时光已经只能永远地留在了自己的记忆之中。当初那个带着她,带鞑子的千军万马中来回厮杀的大英勇,此时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而她,却还是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小丫头。
但不管怎么样,能够呆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自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有的时候陈霞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只要两个人能彼此牵挂,那就算没有结果又有什么呢?
王竞尧从她不断闪烁的眼中,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他苦笑了一下,正好看到宫女端着煎好的药进来,他叮嘱了几句,匆匆离开了这里。
出去后王竞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来了任晓晟和郭破虏,这两个自己手下最大的情报头子。
“陛下,您让我调查的玉佩来源,由于时间过于仓促,还没有结果。”以为皇帝陛下要问的是这件事,任晓晟急忙说道。
“今天不说这个。”王竞尧从衣袖里拿出了那本泛黄的册子,交到两人手中后说道:“你们给朕一起去查下,这种册子,当年在大宋朝廷之中一共出现过多少。朕知道这查起来非常困难,但不管怎么困难,也一定要水落石出!”
“是。”两个人一齐应了一下。这项任务做起来和实在繁重了,不说大宋朝廷已经灭亡,就是要朝到几十、上百年前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但皇帝陛下已经发话了,只怕再困难,他们也得硬头头皮上了。
“郭破虏,你单独给朕去办个事。”王竞尧眼睛死死地盯着郭破虏,这让这位调查司的总制心里未免有些发虚:“你给朕把朝廷里所有官员的身份背景都查得清清楚楚。他们的祖上是谁,他们曾经做过些什么,他们和谁接触得最为频繁。两个月,朕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完整的报告必须要送到朕的面前。”
郭破虏犹豫了下:“那李天正、李襄阳这两位丞相,还有各部的尚书们呢,也要查吗?”
“查!”王竞尧斩钉截铁地说道:“除了汉军将领外,谁都要查。上至丞相,下至那些大夫、侍郎,必须查到朕满意为止!”
任晓晟和郭破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皇帝陛下的样子,只怕这事小不了。
这绝对是个苦差使,一旦让那些百官们知道了,怨恨的可不会是皇上,而是他郭破虏。
“不要让那些当官的知道。”王竞尧用手托着下巴说道:“朕要你秘密地调查。不然这会扰乱那些官员的心思。”
“是,臣知道了。”郭破虏低下了头,说道。
现在的调查司,虽然没有情报处起步得早,也没有情报处那么大的规模,但实力已经不容小窥,起码在整个福建,都已经布满了郭破虏密密麻麻的眼线。两个月的时间虽然有些匆忙,但只要多加催促,也并不是不能完成的。
等他们离开后,王竞尧忽然叫道:“刺刀!”
“暗影”组织的首领刺刀,也不知道就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皇帝陛下的面前,什么话也没有说。
“暗影组织,从现在开始立刻扩大一倍。”王竞尧沉思着说道:“招收进来的人,可以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但却一定要绝对忠诚,无条件地服从命令。军校各级毕业生,你可以优先挑选。典霸天为人忠勇,但却稍嫌鲁莽,而且有很多事情他并不能出面。皇宫中的一些事情,暗影要多承担一些。”
刺刀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在整个朝廷上下,他是每天都能够见到皇帝陛下的人。他有些明白,皇宫中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发生一些事情……
王竞尧叹了口气,像是说给刺刀听,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但愿我这是杞人忧天,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那才是我想看到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转变
由于汉蒙两方的刻意低调处理,高丽事件很久后才传了出来。而作为大汉帝国的领地,偏远的东南亚一带,这一消息,更是很晚之后才传到了该地。
这一消息并没有在东南亚引起什么波澜,毕竟,不管高丽发生了什么,都和这里的人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最近一些时候,大汉帝国在这的统治稍稍宽松了一些,已经很久没有大量的征调军队和民夫,而在交完应该上缴到朝廷的税收后,其它的大部留在了东南亚,交由总督陈中建自行安排。
毕竟,从征服东南亚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第一次北伐的结束,其间还夹杂了巴勒班王的悍然入侵,东南亚已经元气大伤。而作为大汉朝廷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王竞尧也不愿意看到这块地方失去其可以利用的价值,现在是适时为其恢复元气的时候了。
在军事上统治略略放松的时候,思想上的统治却在进一步加强。那些派王竞尧大量发配到东南亚的前朝官员们,迂腐不化的儒生们,在这时候起到了非常大,非常好的作用。
作为皇帝陛下最早的跟随者之一,总督陈中建很了解皇帝陛下把这些人发配到这的原因。他很善待这些满腹经纶的汉人,并且在东南亚大量开设供他们讲课的地方,让他们尽情发挥自己肚子里的才华。
当然,这些讲课的地方,并不是每个东南亚人都能来的,而只供那些东南亚各地的上层人士前来听讲,听汉人的儒生们讲解忠君爱国的思想,听汉人的儒生们讲解温良恭俭让的真髓,听汉人的儒生们讲解什么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本来陈中建是想让这些儒生把这些思想带到东南亚的各个角落,但当这一意思上报到朝廷后,很快就被皇帝拒绝了。
这个时代的东南亚,大约有八成以上的人一字不识,大大小小的部落里,没有自己的文字的占了一半以上。识字上学的权利,基本都掌控在那些上层人物手中。普通人,则过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上学识字离他们是非常遥远的事情,而这正是王竞尧先要看到的。
一旦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识字了,思想也被启蒙了,那他们将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这对于帝国在这的统治将会造成不利的影响。文化带来的力量,有的时候要比军事带来的力量还要可怕得多。
而只要禁锢了那些上层人物的思想,让这些人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让他们为帝国效命,那么起码在五十年到一百年的时间里,帝国在东南亚的统治将是非常稳定的,有了这些时间,大汉帝国就可以一步一步将东南亚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式。
当然,那些儒生中也有很多不安分者,比如当年参与“金陵谋反案”主案犯之一许文枳的内弟许文桐。亲生哥哥的被杀,让许文桐对大汉朝廷,对王竞尧心中充满了怨恨。而且,他总认为自己充满了才华,却被流放到了这个地方,难免每天怨言不断。
看到总督陈中建对他们采取的是宽柔的政策后,本来还有些小心翼翼的许文桐,开始变得肆无忌惮。有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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