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荐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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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荐中华- 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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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丁忠连坐定,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忽都鲁揭里迷失已经说道:“丁万户,你的部下做的好事啊。监国走的时候是怎么交代的?结果那些新附军却无故惹事,打伤了蒙古士兵。虽然说现在监国不在,难道你们眼里就没有我这个王后了吗?”

丁忠连苦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再好。自己再得监国的信任,可在王后的眼里,自己始终还是个外人。忽都鲁揭里迷失最是护短,只要是汉人和蒙古人发生了纠纷,她肯定是护着蒙古人的。

“王后,只怕这里面有些误会。”丁忠连硬着头皮说道:“本来只是双方发生的一点小摩擦,事情也不至于闹得太大,可是……可是海蒙度将军不依不饶,这才引起了军营中的一些混乱……”

“我不依不饶?”海蒙度一下站了起来,依仗着有王后撑腰,怒气冲冲地说道:“难道我蒙古人被打伤是我编造出来的吗?今天不说出个是非黑白,我就到大都告状去!”

“难道只要你蒙古人受伤,我新附军就没有受伤?”被一激再激的丁忠连,再也忍耐不住,也“嚯”地站了起来:“你那只轻伤一个,我的新附军却被你们打成了几个重伤。海蒙度,这件事情我本来想大家两下扯平,就这么过去算了,谁想到你反而恶人先告状,难道以为我丁忠连真的那么好欺负吗!”

海蒙度想不到这汉人万户会如此怒气冲天,心中想起丁忠连年轻时候怒闯军营,众目睽睽之下斩杀蒙古士兵的事情,倒有些害怕起来。可在王后面前,又不能堕了蒙古人的威风,站在那的海蒙度,一时有些不知怎么做才好。

看到两人的样子,忽都鲁揭里迷失也猜到这事只怕还是蒙古人有错在先。自己虽想竭力维护蒙古人的利益,但平壤的里里外外,还得仰仗着这些新附军,要真得罪了丁忠连,只怕将来还真不太好办。

“全都给我坐下,这是王宫,你们这么闹传了出去,像是什么样子。”忽都鲁揭里迷失低声斥责着道,接着对海蒙度使了个眼色。

海蒙度倒也乖巧,气哼哼的坐了下来。丁忠连本来是仗着一股怨气爆发,此刻看到王后发话,也不敢过分得罪了蒙古人,当下也闷声不响地坐到了海蒙度对面。

“这事我看大家都有错。”忽都鲁揭里迷失想了会说道:“这样吧,既然双方都有损伤,那就到此为止吧,谁都不要再追究下去了。现在高丽乱得很,谁知道哪天那些天杀的叛军会杀到这里,你们两位将军要合作,好好地防卫平壤城才是紧要之事,别让那些高丽人看笑话。”

本来想为部下讨个说法的丁忠连,见王后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争辩什么,心中想着回去后自己掏腰包,给那些受伤的新附军士兵,就说成是蒙古人赔偿的医药费,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算了。当下谢过了王后,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宫中。

“王后,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等丁忠连一走,自觉吃亏的海蒙度愤愤不平地说道:“我这么回去,给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这事都是你的错,你还好意思到我这来。”忽都鲁揭里迷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难道你真要把这些汉人逼反了才开心?这事要是让监国回来后知道了,我看他不扒了你的皮!”骂了几句,忽都鲁揭里迷失又低沉着声音说道:“不过这些汉人的胆子现在也越来越大了,都是被监国给宠的,居然敢打起蒙古勇士来了……”

海蒙度本来被王后骂得不敢抬头,这时听忽都鲁揭里迷失这么一说,立刻心中燃起了希望:“是啊,王后,那些汉人现在哪里还当咱们蒙古人是回事?要是再这么纵容下去,只怕他们真能反上天去。汉军本来就已经进入了高丽,万一那些新附军的人,和汉军秘密联络,里应外合的话,咱们可就危险了,从此高丽将不复为大汗所有。”

忽都鲁揭里迷失站起了身,来回走动着,她心里都是海蒙度的话。大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将自己嫁给了高丽国王,本来就肩负着监视王愖,稳定高丽局势的作用,万一那些新附军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将来怎么向大汗交代?

“抓!”忽都鲁揭里迷失忽然咬着牙,对海蒙度说道:“给我抓,把那些带头闹事的新附军汉人都被我抓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过,要让他们付出得罪蒙古勇士的代价!”

大喜之下的海蒙度,正想领命出去,又听忽都鲁揭里迷失说道:“不过汉人毕竟人多,万一起事的话很难控制,这事只能悄悄地办,记得,千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心领神会的海蒙度点了点头:“王后尽管放心,就算失手,我也绝对不会牵连出您来的……”

就在忽都鲁揭里迷失和海蒙度决定对新附军动手的时候,受到鞑子欺凌的新附军士兵,也收到了丁忠连交给他们的所谓蒙古人的“赔偿”:受伤的士兵每人一百枚“海东通宝”,也就相当于汉人的几十枚铜钱。

躺在床上无法起身,拿到这些铜钱的汉军士兵,像是事前商量好的一样,看也未看,一起扔到了地上,这让丁忠连尴尬无比,但面对这些真正受到了委屈和侮辱的部下,他却无法狠下心来责骂他们。

其实这些受伤的士兵,心里的屈辱不知道向谁述说才好。在汉人的眼里,他们都是汉奸,走到哪都会受到别人的白眼。就算连自己的父母妻儿,也总是会在背后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好容易来到了高丽,在鞑子的眼里,他们比猪狗都不如,那些鞑子想到什么时候欺凌他们,什么时候就可以。甚至对于高丽人来说,他们既非汉人,也不是蒙古人,身份处在了一个及其尴尬的地位。这种非人非鬼的日子,对于这些新附军的士兵来说,每天在心理上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现在就连他们所尊敬的老上司,在他们被鞑子侮辱和欺压的时候,也丧失了保护他们的勇气。一百枚铜钱,难道就能补偿他们所受的伤害?

看到丁忠连身形有些踉跄的离开军营,郝文谦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们也别全怪万户,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那我们呢?”谢庭南冷着一张脸,将受伤的同伴扶着躺下,说道:“难道弟兄们就这么算了吗?咱们跟着大人,什么样的苦没有受过,什么样的罪没有经过?弟兄们有过半句怨言吗?可他妈的鞑子这么对我们,我们却像缩头乌龟一样,咱们还算什么爷们!”

床上的那名伤兵轻轻地呻吟道:“大哥,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已经快十年没有见过我娘和我媳妇了……大哥,我们回家吧,再也不呆在这受鞑子鸟气了……”

刚才还群情激愤的军营里,一下沉默了下来。回家,是啊,所有的人都十多年没有回过家了,可他们的家还能回去吗?家中的亲人,还会记得他们吗?他们的家,又在哪里?

“我也想回家,真的想,晚上做梦都想。”谢庭南握着那个兄弟的手,忽然觉得眼眶里有些湿润:“我家在广西,听说那已经是大汉帝国的领地了。要是回去,汉军士兵不知道会不会放过我们,家里的亲人……不知道会不会认我们这些不屑子……我家那口子也不知道改嫁没有,要是改嫁了,不知道便宜哪个王八蛋了……”

正说着,他忽然觉得握着的那双手逐渐变得冰凉,他急忙向边上看去,却发现那名受伤的士兵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一行热泪,从这名死去的士兵眼角处流下,而他的嘴唇,却还挂着一丝微笑,好像他的灵魂,已经飞回了自己的故乡……

营帐里传出了轻轻地抽泣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很快,整个军营都像被感染了一样,泪水在这些新附军士兵的脸上流淌而下,有些士兵一边哭着,一边轻轻地哼着家乡的小调……

这名受伤士兵的尸体,并没有按照汉人习俗土葬了。谢庭南带着士兵们,将他火化,看着腾起的烈焰,谢庭南心里发誓,终有那么一天,他要带着兄弟的骨灰回到自己的家乡,让父亲妻儿们再看上最后一眼……

就在新附军军营中思想愁绪弥漫,汉人士兵心中的怒火已经渐渐无法遏制的时候,一件事情让他们心中对鞑子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原本大家伙商议着,由谢庭南带着几名兄弟去街上买些祭奠用的东西,再请几个和尚回来,好好地超度超度这名兄弟的亡魂。但在出发前,谢庭南却突然发起了高烧,未能一同前往,只能让另外几名同伴出去。

可是新附军的士兵一直等到了深夜,也没有见到这些人回来。到了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出营的士兵却突然惊恐地发现,他们同伴的头颅居然出现在了军营的门口,边上还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汉狗的下场!”

当被搀扶出来的谢庭南看到同伴的头颅,他张口就吐出了一口鲜血。但很快,他擦赶了嘴角的血迹,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地捧起了这几颗头颅,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后面那些新附军的士兵们,谁也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谢庭南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十户长,但他资历老,为人有直爽义气,那些新附军的士兵人人都当他是大哥一般看待。现在出了这样的大事,万户长已经是指望不上的了,谢庭南一下子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

“鞑子干的,一定是鞑子干的!”一名新附军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除了鞑子,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证据呢?”另一名士兵反驳道:“没有证据的话,万户怎么帮我出头?”

“要个狗屁证据,鞑子早他妈的想对我们动手了。就算有证据又怎么样?万户难道会替我们出头吗?到了后来,还不是咱们自认倒霉?”

“他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子不当这个兵了。老子这就去万户那,就算死我也得死在自己家乡,总比莫名其妙死在这鸟地方好。”

“都别吵,听大哥怎么说!”

这一声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直直地盯向了沉默中的谢庭南,从进来到现在,谢庭南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既然鞑子不让我们活,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谢庭南忽然重重地说道,语气里的仇恨,让人听了不寒而栗:“这事不管是不是鞑子做的,可鞑子已经逼的我们走投无路了。再在这里呆下去,咱们早晚是个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和鞑子拼了。”

所有人的身子都抖了一下,虽然刚才群情激愤,可真要走到这一步,却还是让他们有些害怕。毕竟这么些年来,他们始终生活在蒙古人的淫威之下,心里上对蒙古人的畏惧,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除的。

谢庭南站了起来,目光从同伴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接着从他嘴里迸出了两个字:“反了!”

见同伴们都有些犹豫,谢庭南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咱们在这过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汉人看不起我们,骂我们是汉奸;蒙古人看不起我们,骂我们是汉狗,就连高丽人,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咱们都是大老爷们,这样的日子,还有脸过下去吗?鞑子手里有刀,咱们手里也有刀,怕个球的。想反了,都站到我这边来!”

“反了!”在一阵可怕的沉静之后,一名士兵咬着牙站到了谢庭南的身边。

“反了!”紧接着,所有的,营帐里所有的新附军士兵全部站到了他的身边。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咱们得在这起个誓言。”谢庭南握着拳头说道:“全营起事,誓杀鞑子,若有出卖同伴者,死后做猪做狗,永不超生!”

“全营起事,誓杀鞑子,若有出卖同伴者,死后做猪做狗,永不超生!”所有人都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大哥,要不要通知下万户?毕竟他对兄弟们还是不错的。”有名士兵小声地问道。

谢庭南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现在的万户已经变了,咱们起事,他肯定会第一个反对,说不定还会坏了咱们的大事。等把城里的蒙古人杀光杀绝了,咱们再一起拥立他为咱们主帅,到时候他想反对也反对不了!”

在谢庭南的带领下,新附军中的这些中低级将领,秘密商议了起事计划。谢庭南认为,平壤城里只有三百名鞑子,三千新附军同时起事,那些鞑子根本就不是对手。唯一让人担心的是人多嘴杂,万一事机不紧,泄露了出去,对于他们来说将是踏天大祸。因此起事计划宜早不宜迟,谢庭南把起事时间定在了第二天的夜晚。

一旦起事成功,他们将拥立丁忠连为大元帅,带着他们一起杀出平壤城,寻找在高丽境内的汉军。同时将扣留高丽国王和王后,当作回归大汉的晋见之礼。

纵然现在丁忠连变了很多,但这些士兵还是认为无论在领军才能,还是对大局的把握上,能带着他们活下去的,非丁忠连莫属,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丁忠连是他们的一种精神依托。

起事的消息,很快由这些参与者,秘密在新附军军中传开,口号非常简单,那就是“杀死鞑子回家去”。到了第二天中午,绝大多数的新附军士兵已经知道了即将起事的消息。大部分人的都赞成起事的计划,一些胆小怕事者,或者是亲近鞑子的将领,迅速被谢庭南派人严密监控了起来。

到了下午时分,武器开始分发到所有将士手中。谢庭南抬头看了下天,还有几个时辰,新附军士兵心中的怒火即将爆发。今天平壤城上空的天气有些阴沉,看起来似乎老天也在为死难的新附军士兵默哀。

“大哥,万户来了。”一个叫吴黑牛的士兵,神色紧张地跑了过来说道。

谢庭南身边所有的将领都怔在了那里,在这种时候,万户怎么会来了?

“怎么办,大哥?”几个人同时问道。十户长身份的谢庭南,是这次起事的倡导者,也是他们的头领,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

“来得正好,省得到时候麻烦。”谢庭南咬了咬牙,低声说了几句。那些将领都点了点头,很快四散走开,秘密准备起来。

进入军营的丁忠连和郝文谦,很快都发现了军营中的异常。那些士兵们看到他们进来,一个个都神色紧张。而且最为奇怪的是,他们居然人人手中拿着兵器。有些弓箭手腰间还悬挂着不止一壶的箭枝。

“万户,情况不大对啊。”郝文谦一把拉住了丁忠连:“这些人好像要有什么举动。大人,你还是赶快出去,等我弄清楚了里面的情况再说吧。”

丁忠连一把甩开了他,瞪着眼睛说道:“怕什么,这里都是自己的兄弟,难道你还怕他们会谋害我吗?你要不敢,我自己进去。我就不相信他们会谋刺我丁忠连!”

他说着大步走进了军营,后面郝文谦跺了跺脚,也急忙跟在万户长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一走到军营深处,丁忠连发现小小的十户长谢庭南居然在那大呼小叫,指挥着士兵们动作,那些新附军的十户长、百户长,甚至三个千户长,人人都唯他马首是瞻,按照他的吆喝不停的在忙碌着。

“谢庭南,你给我过来。”丁忠连大叫了声,看到谢庭南来到自己面前,他沉着脸说道:“谢庭南,你们在做什么,难道想要造反吗?”

谁想到,他话音才落,谢庭南立刻大声说道:“不错,大人,新附军决心反了!”

丁忠连面色大变,正想让身边亲兵把谢庭南捆绑起来,忽然就听到军营里所有的新附军将士齐齐地喝到:“反了,反了,新附军集体反了!”

那些亲兵看到群情汹涌,唯恐万户出事,急忙拔出腰刀将丁忠连团团护卫起来。可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一旦这些人想要加害万户,凭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全都给我让开!”丁忠连暴吼地喝道,几把就拨开了亲兵的保护,一步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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