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孟老金谢皇上的大恩大德,给皇上您磕头了。皇上,您不知道,您放俺儿子回家的这一个月时间,俺儿媳妇有了身孕,俺老孟家断不了后了。从今以后,俺老孟家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为皇上祈福,求神灵菩萨保佑皇上万寿无疆!”孟老金一边说道,一边不停地磕头,早就已经泪如雨下。
“老人家,你先起来吧。孟星海你也回到队伍里去。”王竞尧觉得鼻子有点发酸,他看看身边的李天正和杜狱,惊讶地发现不光是李天正,连向来都没有表情的杜狱眼睛都有点发潮,看到皇帝看向自己,杜狱急忙掩饰似的扭转了头!
是啊,这些人虽然都是死囚,但人谁没有犯错误的时候?在生和死之间,他们选择了死亡,他们都象真正的男人一样,维护了男人的信用和骄傲,这才是男人,大汉族的男人!
王竞尧在死囚们面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天正和杜狱,他们两人象猜透了皇帝的心思,向他们微微点头,表示着赞同皇上心中的那个想法。王竞尧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用人之道
王竞尧看了看众人,稳定了下激动的情绪,然后慢慢说道:“朕没有想到啊,你们这么给朕面子,二百九十八人,居然一个不少全部都回来了,这需要何等勇气!”
他稍稍停了下,继续说道:“人是需要讲信用的,你们既然那么守信,宁愿一死也不愿意违约,也不肯背信逃匿,这便是我汉人的信用。一个人要是能够连性命都不要的去维护信用,还有什么过错不能从此改掉?不管你们以前做过什么恶,犯过什么罪,朕都相信你们,如果有再生的机会,一定能够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朕想过了,在朕登基的时候没有大赦天下,因为朕觉得你们都该死。今天虽然非什么大庆,但朕要特赦,一定特赦,赦你们二百九十八人全部无罪释放!”
自己是在做梦吗?孟星海狠狠地拧了下自己,显然不是在那做梦。在场的囚犯们也一下子都傻了眼了,呆楞愣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居然就这样死里逃生了,这连做梦都不敢想啊。我们是些什么人?是这世上的恶魔。二百九十八个恶魔一起释放,这又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多么深厚的仁泽?
“还不谢皇上降恩!”杜狱有些激动地对众人喊了一声。
那些死里逃生的囚犯们这才如梦初醒,一齐跪倒在地上,放身大哭,一边哭着一边高呼万岁。
“皇上万岁!”
“大汉万岁,万万岁!”
阵阵的呼喊声,从死囚到围观的市井百姓中爆响起来,连成一片就象一阵阵春雷,在泉州的上空滚动,经久不息。
“陛下,罪民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孟星海忽然大声说道:“如蒙皇上不弃,罪民愿意加入到军队之中,和鞑子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请陛下恩准罪民的请求!”
“我等也愿意加入军队,百死无悔!”所有的囚犯都齐声说道。
王竞尧点了点头:“依照汉军规定,犯罪之人不得加入军队,不过,朕再给你们个特例,你们就留在朕的身边吧!”
在泉州百姓此起彼伏,大潮汹涌般的欢呼声中,王竞尧在部下的陪同下,慢慢向大理寺里面走去。
“魏元征,朕这样处置可妥当啊?”王竞尧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魏元征,问道。
“这样的事,臣闻所未闻。”魏元征叹息了声,说道:“皇上赦的有理,必能令天下人心服口服。”
王竞尧大笑起来:“真的不容易啊,朕总算从你口中听到一句褒奖我的话了!”
二百九十八名死囚因受感化而守信赴死,从而蒙赦的佳话,一时流传甚广。随后报来水军大捷的消息,也让王竞尧沉浸在喜悦之中,但是,随后的消息就搅乱了他的心情。
原来为了打乱大汉帝国的战略部署,一直镇守在浙江的蒙古年轻大将脱不花给忽必烈上了个折子。在蒙古的边境上,有个国家叫库特布·沙希王朝,因为创建者库特布丁·艾伊拜克及其后几位国王多为奴隶出身,故又叫奴隶王朝。
在蒙古兵锋最强健的时候,对奴隶王朝发动过几次战争,但都被国王巴勒班带军队击退,强大如蒙古者,对这奴隶王朝也无可奈何,而巴勒班的名字也为天下人知。
这巴勒班却是由突厥贵族后裔沦落的奴隶,后来被转卖苏丹伊勒图米什。他先后服务于伊勒图米什及其后代继任者,逐步晋升到侍卫大臣的显要地位,一直到继任国王王位为止。
脱不花在给忽必烈上的折子里认为,既然暂时无法征服这个敌人,那么不如让他们去和另一个敌人开战,把战火引到王竞尧的后方东南亚去。忽必烈深以为然,派使臣与巴勒班商议和谈的事情。巴勒班虽然一连打败了蒙古人的几次入侵,但却也着实害怕元朝可能的血腥报复,看到忽必烈主动商议和谈,怎肯不答应下来?忽必烈又愿意为巴勒班提供武器,让他征讨东南亚诸国,而由蒙古军队在正面拖住汉军主力,只要能打下东南亚诸国,那些国家将都纳入库特布·沙希王朝的版图,只需要每年向大元交纳一定的税收即可!
这样的条件,自己忽必烈建立元朝以来,可从来没有开过,为了连接巴勒班,袭击王竞尧的后方,忽必烈着实下了血本。
得到蒙古人的承诺,巴勒班大喜过望,当时就大量建造海船,以十万人的力量入侵东南亚。巴勒班的行为过于突然,一下就突袭了泰可泰国,陈中建几次战斗,因对方军队过于庞大,都不能得胜,只能实行坚壁清野,紧闭城门,而后迅速向泉州急报!
王竞尧听了大怒,找人问了之后,才知道这什么库特布·沙希王朝,居然就是自己那个时代的印度国,只不过这库特布·沙希王朝还并没有统一全印度,只是占据了印度北部。
现在正是北伐即将开始的时刻,大军已经向各地开拔,王竞尧手中已经没有充足的力量去应对库特布·沙希王朝的挑战,而东南亚又被自己视为重要的后方,岂能有任何闪失?王竞尧当即叫来黎师和萧龙共同商议这一突发状况。
黎师沉吟了下说道:“我们手中也并不是无兵可用,当日整改军队,有二十几万宋兵被裁减,从中挑选人员,可以组成一支三万人的部队,加上陈中建手里的士兵,大约也有五万之数。以东南亚复杂的地理和天气形势,足以应对敌人,只是却要精心挑选一位大将统帅!”
王竞尧脑海里飞速地转着,现在各级将领都在忙于北伐,都在不可离开的职位之上,又派谁去?
“臣愿保举一人。”萧龙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是此人一出,巴勒班王必败。而且若要平定库特布·沙希王朝的之乱,非此人不能成功!”
“你说的,莫非是萧浪吗?”王竞尧看了他一眼,说道。
萧龙微笑着说道:“陛下圣明!”
王竞尧坐在那一声不响,对于萧浪这个人,他很想重用,但对他的野心,王竞尧心里也清楚,一旦脱离了自己的掌握,将会很难控制。平定东南亚,的确萧浪是最适合的人选,但他不能不考虑由此引起的后果。
“陛下不需担心。”萧龙看出了王竞尧的心思,说道:“臣以身家性命担保萧浪此时必不会反。他是臣的哥哥,臣知道他的秉性。萧浪醉心于丰功伟绩,只有在陛下手下,他才能够创造出这些功绩,当他的功劳比天还大的时候,那时才是他最按捺不住寂寞之时。陛下尽管放心用他,保证不会出事!”
王竞尧忽然大笑起来:“就算他真的反了又能怎样?我就不信军队会跟他走,我就不信汉人的子民会向着他,好,我这次就用他,不光用,还要重重的用。宣,萧浪!”
当萧浪被连夜召进宫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皇帝深夜召见他有何目的。
王竞尧把东南亚的战局告诉了萧浪,问道:“如果让你领兵,你如何应对这样的局势?”
“巴勒班不知死活,若是臣领兵,必然杀得他片甲不留!”只要一说到军事方面的事,萧浪脸上立刻变得神采飞扬。
王竞尧让人给他搬了张凳子,让他坐下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两条路可以击败敌人!”萧浪也不客气,坐下来就说道:“其一,调动水军,直扑巴勒班的老巢库特布·沙希王朝,巴勒班得知老巢被攻击,必然回军,而后以汉军强大的水军力量半道截击,只怕这十万兵只能到海底去征战了!”
他说的有些口渴,自顾自的让小太监给他倒杯茶来,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小太监吓了一跳,悄悄看向皇上,却看到王竞尧微微点了点头。
萧浪喝了口茶,说道:“第二条路,即不动用水军,在泰可泰国等地实行坚壁清野,三百里之地不许有一屋存在,不许有一人存在。而后调派一军,直接饶到巴勒班的身后,把他那些海船全部烧毁。试问,此时巴勒班既无粮草,退路又绝,军心非乱不可,士兵哪里还有心思谈打仗二字?活捉巴勒班只在旦夕之间!”
听着他侃侃而谈,王竞尧点着头,多看了萧浪几眼。这人果然非同凡响,考虑都没有多考虑就想出了破敌之计,若他不象现在的这种性格,必然能够成为大汉的栋梁之才!
“萧浪听封!”王竞尧忽然说道。萧浪急忙站了起来,只听到王竞尧慢慢说道:“朕现在升你为征南将军,你去退伍军人处挑选三万老兵,组成一军即日开赴东南亚,协助陈中建作战。东南亚一切军事方面的事情,都由你来做主,你千万不要辜负了朕的希望!”
萧浪怔在那里,自己朝思暮想的就是能够单独领军,建立不世的功勋,没有想到这样的机会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他深深吸了口气,响亮地回答道:“臣必大胜而归!”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变故
王竞尧对于萧浪的这一任命,不管对王竞尧来说,还是萧浪来说,都是转变两人命运的一个重大决定,这是将一个名将推上军事生涯巅峰的时刻,也是震荡的开始!
但是,似乎注定了这次北伐并不是非常顺利,除了巴勒班王对大汉帝国的悍然入侵之外,接着突然发生的一场天灾,让北伐大业受到了最严重的挑战。
自从云贵收复之后,王竞尧对这二地异常地重视,除了安排文天祥掌管当地政务,还安排了大将司徒平一率军驻扎,以为北伐前沿阵地。当北伐事宜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到最后时刻的时候,大汉帝国皇帝王竞尧轻车简从悄然来到了贵州。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当王竞尧出现在云贵总督,刚正侯文天祥面前的时候,文天祥急忙跪了下来,三呼万岁,而一边的司徒平一却仅仅是抱拳施礼。
王竞尧赶忙将这位自己异常尊敬的大臣扶了起来,说道:“朕早就下令废除跪礼,兄长以后千万不可再跪!”
顺势站起来的文天祥本来讪讪笑了一下,忽然听到“兄长”二字,面色顿时大变:“陛下,跪礼可废除,然君臣礼法焉能不守,陛下以后万万不可如此称呼下臣,下臣万死不敢当此二字!”
王竞尧苦笑着摇了下头,这也不怪文天祥死守着礼法,在这样的时代,大凡皇帝以兄弟相称的臣下,可大多没有什么好的下场,而这样的事情,却不是自己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他也不再多说,带着文天祥等人径直走进了总督府内。
一进入总督府,四下打量,甚是简朴,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特别布置,只是大略将地面清扫了一下,在墙角边放了几盆盆栽而已。
“陛下,贵州交通闭塞,又遭鞑子盘剥,实在太穷。而臣等得知陛下到来时间匆忙,也来不及善加布置,因此过于简陋,请陛下恕罪!”文天祥稍稍有些紧张地说道,眼角余光偷偷扫了一眼王竞尧。
“不是时间匆忙,而是文大人不愿意因为朕的到来而扰民啊。”王竞尧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又挥手让文天祥和司徒平一等人坐下,说道:“有些地方官员听到皇帝要来了,为了讨取皇帝的欢心,哪怕只要一天时间,也能把个原本又小又穷的县城布置得富丽堂皇,这份本事文大人可远远不及了,不过朕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官。”
“陛下。”文天祥并不因这样的夸奖而沾沾自喜,只是说道:“陛下登基的时候,臣远在云贵,不及贺喜,现在陛下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臣只是想问一句,陛下对前朝皇帝和前成王是如何安置的?”
王竞尧愣了下,对于赵昺和赵昰的安置,早在自己登基的时候就已经广告天下,文天祥就算身在僻远之地,也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他既然这么问,必然有自己的目的。王竞尧以目注视着文天祥说道:“朕封赵昺为宋侯,至于赵昰,他虽然犯有谋反大罪,但朕一样宽恕了他,只是将他监禁起来,不许走出外面半步,其余吃用不曾减少半分,文大人以为如何?”
文天祥轻轻叹息了声,沉吟了会说道:“这不象陛下为人处事的风格。现在陛下青春鼎盛,威望一时无双,无论你怎么处置他们,都不会有人提出异议。可是陛下想过没有,现在北伐在即,一旦有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他们来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等前线用兵紧张之时,在背后点上这么一把火,请问陛下如何应对?或许陛下早有办法,是臣的愚钝,但是,他们现在虽然还都是些孩子,但是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呢?陛下能够永远这样控制得住他们吗?若是被他们寻找到机会,联手起来报仇,陛下想过这个后果吗?”
王竞尧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能不承认文天祥说的有理。留下他们,等于留下了两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要管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防范着他们。尤其是那个赵昰,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等一旦长成,谁能保证他不报这大仇?
他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司徒平一,但司徒平一脸上却有些迷茫,他只是个纯粹的军人,他只想在战场上征杀,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也不想知道该如何处理!
“臣已经不再是个忠臣。”文天祥脸上露出了苦涩之意:“先事宋后事汉,青史上未免留下骂名,然人心归汗,将来能够驱逐鞑子的也非大汉帝国莫属,臣自当尽心尽力为陛下效力。方才言语,或者将置旧主于死地,当北伐成功,中原恢复之后,臣当以死谢罪!”
王竞尧忽然觉得非常迷茫,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局面,是他从来也没有遇到过的,甚至想都没有想到过的。文天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为了万里江山,为了千秋帝业,有的时候当皇帝的连亲生儿子都得杀,何况是赵昺和赵昰这二人?
“司徒平一。”王竞尧忽然说道。
“臣在。”司徒平一走了上来。
“传朕的口谕给李天正,多去看看宋侯和赵昰,他会明白的。”王竞尧说着站了起来,有些疲惫地说道:“朕累了,先去休息一下,明日再行商议云贵之事!”
王竞尧没有让人随行,他想一个人安静的走走。路两边,花木茂盛,碧草丛生,这些草木,到了秋冬之后,都会枯萎凋零,但到了明年春上,又会茁壮成长。它们的生命力是极为强大的,因为它们的根都埋在泥土的深层。
斩草除根,必须斩草除根!十年、二十年以后,绝对不能让它们重新成长起来……
他的耳廓里,分明听到了哭泣声;他的眼前,分明看到了绝望舞动的手臂。赵昺和赵昰,被锋利的刀剑砍去了脑袋,或者被一杯毒酒灌下,然后慢慢地倒在血泊中,一动也不动了……
黑红色的血液在他的眼前流淌,不断涌动;鲜红的血花在他眼前飞溅……
这只是他的幻觉,但是在不久的将来,这一切都将成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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