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青诺布猛地一惊,他要赶快出去!
看向那染红了的身子,仁青诺布在心里说道:“婆郎,来世你会平安一生的。”
他的身子已经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如果不再快点见到外面的世界,恐怕他也要和婆郎一样深眠在这深雪之中。
强打起精神,弯了弯冻僵的双腿,仁青诺布重新开始清理起来。
而离山脚还有好一段距离的山寨里,得到了寨民的帮助,朗日得到了一把小铲子和多张毛毡子还有热酒、干粮,连他的马也被牢牢的护住了马腿马蹄。
“少爷,等着我!”
【待续】
☆、第205章 5日:有人前来
当画眉山发出轰鸣声的那一刹那,正在寻找寨子的朗日便是心里突地一跳,急急的勒马转身,却见得原来是雪崩!这段日子以来,朗日心中莫名其妙的的不妙终于得到了印证。在担心着主子安危的同时,他也感到庆幸,庆幸还好自己逃出来了,不至于全军覆没。
在迅速的获得了必须的工具后,朗日顾不上为身体补充一点能量,迅速的调转马头原路返回。他有预感,这场雪崩绝对不是天灾,他害怕,害怕是噶当等人针对仁青诺布少爷而策划的阴谋。
原本有几近一天的路程,被噶当不要命挥舞着手中的皮鞭,将马屁股抽打的是道道血痕。等到达他“逃离”之地时,早已经看不到了半分车队的模样,所有的痕迹都被大雪所覆盖,但是他知道,少爷抄近道进山里面了。
二话不说,前方的路已经全部被阻隔,强硬的牵扯着缰绳喝令着马匹强行踏入积雪中。越往前走积雪越深,基本上已经是达到了马肚子的高度。没有走多长一段时间后,马匹就不能再往前走了,无论朗日怎样呵斥,也丝毫不往前移动半步。朗日知道,这是大马的极限了。
可是,现在还不能将马给放走,否则等救到了主子之后,他们又该怎么去求救呢。然而他左张右望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一处能够拴住马匹的地方。而又绝不能将马扔在这里,这里冰天雪地的,不消半刻,马身就会冻僵,恐怕等他回来,马都要冻死了。
真是越急越发愁,朗日着急着去寻找主子,但却因为拴马这么一点点小事而困住。
原地记得脑门发汗了半晌后,朗日决定先颠回头去给马找一个能拴住也能吃草的地方后,再回来登山。
迅速返回山脚,将马拴好以后,朗日一边啃着点糌粑,一边登山而去。
仁青诺布之前行走了有一天的路程,这会儿由于覆盖了厚厚积雪的原因,在朗日的脚下,不过半天就到了。只不过这走得很是艰难,朗日基本上不走地图上所画出来的捷径,而是在爬山,因为如果要在雪里面走的话,恐怕他走上两天都走不到。
等到朗日艰难的爬上了半山腰以后,他望见了山沟沟里面有一处地方有些异常,那处平平的积雪中,突兀的出现一个大洞,而是从洞口处有一条长长的痕迹向外延伸,似乎是从山头上滑下来的。
朗日赶忙顺着山坡就像那洞口滚去,整个人基本上就是在雪地里面翻滚,就算是用两条胳膊护着脑袋,也还是感受到了无比的寒冷与疼痛。
等到朗日滚着感到了那处深深的洞后,身子滚到里面,赫然发现了婆郎的尸体!
天呐!
朗日震惊的不知道该怎么动作,婆郎死了,那少爷呢,少爷呢?!
仁青诺布在离开之前,还是艰难的将婆郎的尸体从雪层下面给拖了出来,但是他无法带着婆郎的尸体前行,于是便将婆郎的尸体顺着山势往下一推,希望这样会让婆郎的尸体到达山脚处,到一处温暖的地方。
而当他自己也正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堪重负的到了极限,竟然一个头晕眼花便是昏死过去,至此,已经距离雪崩有两天了。
仁青诺布整整坚持了一天的时间才从雪地里面钻出来,又用了半天的时间将婆郎的尸体带出来,而他体内存储的能量也终于消耗殆尽。双脚冻得麻痹,浑身上下颤抖不已,在将婆郎的尸体从山头上滚了下去,祈祷着神灵能够保佑婆郎转世平安多福后,仁青诺布一头晕倒在地。
朗日在发现了婆郎的尸体后,通过婆郎头上的伤痕便知道了婆郎无救,悲痛之余,顺着深深的痕迹向上方望去,恳求各方神灵保佑主子还安然无恙。
在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向前方攀登后,朗日在见到仁青诺布的那一瞬间,差点就要窒息过去。
仁青诺布倒在了雪里,脸朝下,浑身僵硬。将他的身子一翻转,露出来的脸发青,已然冻得不轻。
朗日不知道该怎么样,只能慌乱的拿出了酒囊,手颤抖的将酒囊中的青稞酒就往仁青诺布的脸上倒,一边倒一边搓揉。
他不敢在这种地方给主子脱了衣服检查身体,二话不说,一下将仁青诺布沉重僵直的身体背起,艰难蹒跚的向山下走去。
此时,山脚下。
几辆装饰不算得上精致华美,但是结实至极并且显起来有一种严肃低调之感的马车从山脚经过。
马车周围的人也都是同藏民一般的大氆氇袍子的打扮,不过肤色倒是同藏民有很大的差异,不黑不红,单纯的黄皮肤经过了高原强烈紫外线的照射后,产生的暗黑色。
领头的人看到了在老前方带路的人急急的策马返回,用着十分拗口别扭的藏话问道:“怎么了,前面有什么问题吗?”
整个车队慢慢的停了下来。
前面带路的人是个年龄五十岁出头的草原汉子,他粗犷嘹亮的嗓音不等人到跟前就传进了领头人的耳朵里:
“这山里头前两天山神震怒了,我看那前头的树上拴着一匹马,还有脚印向山里头走去了,肯定是有人在山里头遭了灾,咱们还是绕过这边吧,大人可不敢沾上这些晦气嘞!”
那领头人听得也是迷迷糊糊,他的藏话只是略懂,谈不上精通,这带路的老草原汉子叽里咕噜说这么一大堆,他自然不能全都理解,只能挑重点的听。
雪崩,前面有马,有人进山里了。
啧,这可不就是有人在山里面遇难了吗?
在对带路的老藏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后,领头的人赶忙打马回首,到了第一辆马车旁边,恭敬的向里面禀报道:
“大人,旁边的山在前两天发了雪崩,带路的人说在前面发现了有人进山,卑职想肯定是有藏民在山中遇难了,咱们需不需要给找一找?”
话说完,马车里面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老者声音便立刻想起:“找,一定要找到!”
“是!”
领头人在收到命令以后,迅速的组织人手,安排命令,把之前还通知他们绕路的老藏民看的是一呆。
“诶,诶,我说咱们绕路嘞,你们怎么停下来了?”
领头的人是名汉人,叫做严青,长相威武,身材高大结实,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他对老藏民很是客气的回道:
“你刚才不是说有人进山了吗,大人担心那人,让派人去找呢!”
说完,也没有时间去理会,赶忙带足了人手,在给马车里面的大人又报备了一声后,快马而去。
老藏民有点惊讶还有点唏嘘的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忙活,最里面咕咕叨叨了两句,没有人听见。
看着车里面的那位老大人一会让人烧热水,一会儿让人准备干净整洁的衣服,一会儿又让人准备吃的东西,老藏民有点意外外加感慨的低声道:“菩萨嘞,没有想到这群汉地的家伙还有善心嘞。”
当然,他说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见,尤其是不能让车里面的那位大人听见,不过对于他说的又轻又含糊的藏话,这个一行汉人的车队里面还真没有人能听得懂。
严青带着手下十多号人在找到了老藏民口中的被拴着马匹后,迅速按照有人上山的痕迹向上寻找而去。
“都小心一点,这雪深得很,没铲子的跟在有铲子的后面。看这人是从这边进的山,估计过不了山头,好好找,这白花花一片,要是再找不见人,你们就别想吃饭了!”
“是!”
带领的人齐齐应喝一声后,便组好了队,各选择了一条路铲上去。
上山的道路很是艰难,等到这群人爬了快到日落后,才终于爬上了半山腰。严青带领的这一队人走得最快,但是也并不是率先有收获的,倒是一不小心挑了一条最难走的路——满是松软积雪,几乎要比其他小队高出一半积雪的队伍发现了人迹。
“严大人,这里发现一具尸体,男尸!”
发现婆郎尸体的人刚叫出声,就看到远远严青比划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谁知道这雪到底有没有崩完,别这小子一嗓子给吼出来了。
发现婆郎尸体的人一惊,赶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扰到藏民们口中的画眉凉凉。
听到手下发现了一具男尸,严青眉头一皱,向那边的小队看去,看快便发现在发现尸体的地方还有继续向上的痕迹。向那边的队伍比划了一个继续向上走的手势后,严青集结了队伍,一同向尸体处走去。
仔细观察了一下婆郎的尸体,虽然婆郎的头部已经被砸的血肉模糊,但是根据身体僵硬的程度,严青还是判断出来了这具尸体已经死了有好几天。
寻找的众人在表示默哀之后,几个人将婆郎的尸体向山下抬去,严青带着另外一些人跟着刚才的小队继续向前寻。
在夜晚来临之际,他们终于又发现了两个倒在雪地中的人!
【待续】
☆、第206章 6日:遇贵人,得救
当严青带着手下发现仁青诺布和朗日时,这两人已经栽倒在雪地里面几近有一天的功夫了。两个人都是面色青紫,身体僵硬,严青在试探了一下二人的呼吸后,深感不妙,因为感受不到明显的呼吸。
以防错过两条性命,严青迅速的让人背着发现的这个冻僵的人下山回车队,然后继续带人向山寻去。
仁青诺布和朗日被带回陌生的汉人车队以后,很快的被送进马车里面,有下人端进去烧好的热水,来来回回的照顾着。车队随行的大夫看过以后,神情不好,回去向下了马车的大人回禀道:
“禀周大人,经过老臣的诊断,这两人的身子骨着实受寒气侵扰,全身血脉僵硬,尤其是另外一名身形比较大的男子,冻僵的程度更是厉害,恐怕不妙。如果大人想要救治这两个人,恐怕要送到咱们的地方上去,药材多一些,老臣能够全力医治,否则的话,性命堪忧。”
被大夫成为“周大人”的是一名模样已过半百的老人,辫子头,灰色的头发蕴含着深深的沧桑和经历。面色有些泛黄,可见身子骨差了点,想来是因为汉人的体质在这高原上不慎适应。
听了王大夫的话,周瑛皱眉微微沉思一下。这时候出现在雪崩山中遇险的两个藏族人,既然他已经下令让属下去寻找,那么不医治完好的话,不能说是仁至义尽。可是,带两个陌生的藏族人去汉地,这藏人的家人不知道,他们也着实不妥。
思索良久,周瑛对着大夫回道:“你先好好的看着,过上一天看看情况。”
可是王大夫却摇了摇头:“大人,那名寒气已经入骨的男子不能拖,如果不尽快医治的话,恐怕要留下病症来,往后就要终生与咳嗽、肺部疼痛难受还有四肢骨节寒凉为伴了。”
“这样严重?”周瑛大人一惊,扭头看向马车,心想,若是这两人还有家人在附近的话,八成早已寻来,哪里还会耽误这些功夫。
判断清楚以后,周瑛便决定等过了今天晚上,便带这二人前往汉地诊治。
旁边远远站着的带路的老藏民虽然听不懂这车队里面的大人和大夫在说什么,不过看样子竟然是要将从山里面寻出来的两个人给带走,不由得大惊。
这怎么可以,藏族的人有自己的骨头,还不带去给喇嘛大人们看看,放在马车里面做什么?
老藏民一下子冲到了周瑛的面前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周瑛在拉萨带了几年,虽然藏语依然不甚精通,不过个别的词语还是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只听得这老藏民吱吱喳喳的在说什么“喇嘛”“菩萨”,便瞬间明白了老藏民的意思。
赶忙叫了通司来,给老藏民说了,说是汉地有一位顶有名的活佛大人在修行,念一段经文便能去除百病,直把老藏民忽悠的连连惊叹跪拜。等到老不容易将老藏民给说服通了,不再纠缠着让他们将藏民给留下来以后,通司就要疯了。
带着点无奈的看向大人,周瑛笑着让通司去休息。
其实不这样骗人是不行的,老藏民绝不可能轻易的答应这群汉人将他们的自己人给带走。藏人和汉人之间最根本的矛盾不是人多人少,谁穷谁富,谁被谁统治,而是观念。无论是世界观、人生观还是价值观都是完全的不一样。
对于藏民来说,他们的今生是和前世来世联系在一起的。今生的贫苦或是灾难,全都是上一辈子所种下的因果,而今生所做下的善行和犯下的罪孽,也会报应到来世,决定着来世是否会平安健康。
如此的相信着轮回报应,那么对于生老病死的态度,就是更加的听天由命。一场轻微的风寒,对于汉人来说,是看大夫抓药喝药的事情,而对于藏民来说,既简单又严重,简单是因为只需要送到喇嘛的面前,让喇嘛大人给念一念平安经,严重的则又是很有可能会死去。
已经对藏民的生活和文化有着一定了解的周瑛,深深的知道应对老藏民该用什么样的办法。
等到严青在山中又搜寻到及天黑,再无收获回了车队后,周瑛已经下令就地扎营,在这里休息一晚,天明上路。
周瑛将严青叫到了面前。
“这二个人还有那具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婆郎的尸体早早的便被人被下了山来。
“回大人,”严青道,“是在山头上,那一具尸体则是在距离这二人的山下不远处。从卑职观察到的山上雪里痕迹来看,尸体是从山上滚下来的,而有一人则是顺着尸体滚下来的痕迹向上寻找到了另外一人。”
在脑中想象了一下场景,周瑛点头:“看样子是发现家人遇难以后,其他的亲人进山去寻的。唉,真是可怜,那么……有什么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吗?”
严青摇头:“能够证明这几人身份的东西倒是没有,不过,那两个还活着的人里,身材高大一些的男子身上的氆氇袍子手感很不错,不像是普通藏民家穿得起的。而且,卑职在这几人的身上除了一般携带的东西以外,还寻到了几张地图,从地图的标记来看,他们应该是要前往打箭炉的。不过,那地图上标注了这山中有一条到达打箭炉的捷径,看样子,这几人是在走捷径的时候引发了雪崩,从而遇险的。”
严青是个办事利索,胆大心细的人,周瑛让他办事也最是放心。比如说是这次,不过是让严青进山寻人,完了以后基本上连人家的身份目的还有当时遇险的原因和经过都能**不离十的还原出来,这让周瑛很满意。
周瑛微微点点头,一边招呼着严青围在篝火边上开始吃东西,一边继续问道:“照你这么说来,倒是两个侍卫跟着自家主子要去打箭炉,结果因为抄近路而被雪崩埋掉的?”
严青点头,就他所掌握的情况看来,确实如此。
既然是这样,周瑛倒是有了一点安稳。既然这救下来的人本来就是要去打箭炉的,那倒是能顺路把他们带上了。
两个人沉默的用着不算丰盛的晚餐。
这行车队里面仅有周瑛一个大人,但是却配备了二三十号的侍卫下人和十几个侍女,可见周瑛的地位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