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梅朵自然也是知道刀柄底部有这么一朵花的,毕竟她都不知道端详了多少遍。
大家看向西诺,等着他解释一下这把刀的奇特之处。
忽视众人求知若渴的目光,西诺反而是用着怀恋与亲切的眼神看着那朵雪莲花样,很静谧的情绪状态。
他慢慢的道:“你们不知道,别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花样,但是我们家有一条特殊的规定,那就是对于花瓣的数量有要求。以五朵花为标准,最小的人只用雕刻五片花瓣,而最大的人要雕刻出的花瓣数量需要和五加上兄弟几人的数量相等。意思也就是,我们兄弟五个,我只需要给雪莲花雕刻出来五片花瓣,而我大哥则需要雕刻出十片花瓣来。”
闻言,小白玛将匕首从西诺的手上抽过,皱着眉头仔细的看着那朵很不起眼的雪莲花,然后伸出根手指头一片一片的数着。完后,怒视西诺:“你这说的不对啊,这明明有九片花瓣,不是十片!”
本以为是西诺眼花数错了,但是没有想到西诺听到以后不仅没有惊慌,反而愈加肯定的点头道:“这才能证明这把刀是出自我大哥之手呀,因为我大哥离家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所以在他的心里,我们家就是只有兄弟四个的!”
呃。
小白玛无语,听他这么说好像也对呀。
看着手里面的匕首,突然觉得好烫,怎么还能惹来认亲的呢?
赶忙将匕首交回大小姐的手里。
梅朵将鱼翻了个个,看着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对西诺说事情挺感兴趣的模样,便也再不急着做鱼,而是正视西诺,和他开始对证起来。
“你说得也太肯定了,因为我寨子里的刀匠很有可能就是随手这么一刻,九片十片的还不是看他的心情?”
西诺被梅朵问得一呛,确实,也有这个可能,只是实在没有这么巧吧,又是刀柄底部,又是雪莲花,还又是九片的。
梅朵继续道:“你这么说全凭你的猜测,等你找到更有力的说明,再说什么你大哥不大哥的吧。”
语毕,金宝在袍子上擦得干干净净,套上华美精致发光芒的刀鞘,然后牢牢的揣进怀里。
这会儿烤鱼的香气出来了,马上雪贡家的吃货们就转移了注意力,急急看向大小姐手中的鱼。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惊天消息,却没想到被梅朵这么不冷不热的挡了回来,说什么等找到更有力的说明,刀都被她收进怀里了,让他从哪里找啊!
西诺神情黯淡的驼着背呆坐。
“喂喂,不帮忙就挪远一点。”
还有人嫌他坐在这里碍事。
西诺起身,磨磨蹭蹭的走到别处。
那边梅朵带着人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烧烤事业,味道不要太香,所有的人都口水直流,馋虫直飞,没一会儿就忘记了西诺刚才说过什么事。
将白宗和小白玛抓捕的二十多条鱼都烤完以后,雪贡家的众人基本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连达瓦和蓝宝都饱餐了一顿,见得还剩下几条,没办法打发,梅朵拿着鱼主动走到了西诺的身边,坐下问道:
“吃吗,我们吃不了了。”
说得实在是太直白。
瞥眼,西诺本来想说不吃的,可是无奈太香,手不由控制的就伸去接过。鱼到手,西诺尴尬的说道:“谢谢。”
“呐,”梅朵摇头,“不用谢,你只用给我说说你大哥当年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家出走的就好。”
如果西诺的大哥真是麻风晋美,那么还能趁机知道晋美变成疯子的原因呢。
梅朵一直想着回到雪贡家以后就要开始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能征善战的士兵,而要给士兵装备武器可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据她了解,雪贡家专职刀匠不多,基本上都是由铁匠兼职的,而等军队建立起来以后,武器的需求量一增大,根本不会是几个铁匠能够忙活过来的。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晋美,能抓着点小辫子就抓着点,留着威胁用。
虽然感觉一个刀匠好像没什么用,但是闲聊之时八卦一下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但是令梅朵没有想到的是,之前说的那么言之凿凿的西诺,在问他到大哥离家出走的原因时,却打了磕。
西诺很是不好意思的扣着头,手上的鱼也差点脸红。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因为我大哥痴迷打刀,不好好务农的原因吧,也有可能是因为女人,恩……我那会又没出生,不了解。”
对西诺的智商跪了。
丫的这么重要的情况都不知道,刚才就敢那么跟她说打造金宝的人是他的大哥,而且只是凭借着一个雪莲花图样。西诺,你丫的真的不是因为见财眼开才胡说的吗?
西诺真是冤枉,等他长大知道前面还有一个大哥,大哥的事情就已经成了家里面的禁忌,他哪里敢问!
可是他还是想挽救,一伸手指向前方:“我大哥……哦,不,二哥知道,等找见我二哥你就会知道的!”
无奈,梅朵点头,事到如此,也只能到了西诺的二哥那里才能打探到当年的事情吧。
其实知不知道西诺大哥离家出走的原因并不是梅朵关心在意的事情,梅朵在乎的是西诺的二哥,他二哥那打刀的技术好不好,能不能拉拢去雪贡家,没道理一个人才浪费在麦其家的边界上种地。
麦其土司那个蠢货。
现在一想起麦其土司,梅朵就是满肚子的怒火,也不知道仁青诺布现在怎么样了,麦其土司有没有确定下来派他去汉地,他上路没有,有没有遇到危险?
深深叹一口气,望向远方。
昨天的一阵狂风暴雨,风雷电闪,原本就是清澈蔚蓝的天空更是被洗刷的无比纯净,有几小片云彩在天空上挂着,像是装饰物一样,让看着的人都充满了好心情。
未来,简直就是一条看似有灯火的黑暗之路呀。
撇撇嘴,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努力,如果不努力任凭自己懒惰颓废下去,连最终哭泣的机会都不会有,直接就能死在半路!
“好!”梅朵起身,拍一拍沾了脏污的袍子,“吃完赶紧休息,明天早早出发,早日把这个家伙送到才行!”
雪贡家众人:“哦呀!”
正在吃鱼的西诺差点被鱼刺卡到喉咙,之前还想着这群人会拖累他,怎么现在倒是变成他成了这群人的包袱?
真是奇怪。
想罢,赶忙低头大口吃起鱼来。
西诺也是很期望能够早点见到二哥的,因为只有每次去二哥那里,他才会感觉自己是一个真正或者的人一般,看着那黑洞洞的打铁炉,看着一把把从二哥手下制造出来的刀,仿佛灵魂都要解脱和那些刀融入为一体,无比自在与轻松。特别是闲的时候,他也能被二哥允许打上一把刀,那就太好了!
西诺爱刀,他觉得比他现在的三个哥哥任何一个都要爱,只可惜他不能像二哥一样能够独自在远处生活,他需要和旺姆还有另外两个阿哥在一起,在草场上面日日忙碌。他知道,他二哥比他们更辛苦,但是能够有机会打刀,在他的眼里,那简直就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梅朵不懂为什么西诺吃着吃着还在偷偷的抹眼泪,解释无能,只好自恋自负的认为是她烤得鱼太好吃了,以至于嗅者落泪,吃者伤心。
翌日,美美休息了一晚上的车队重新上路。
幽绿的草场上,一队人马快快前行,惊得野兔子纷纷不敢靠近。
麦其家,麦其土司已经确定要让仁青诺布跟着去汉地一趟,长长见识了。
大少爷多吉次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仁青诺布已经在收拾行李,麦其家的鸦片也已经一箱一箱的用马车装好,就要出发。
躺在床上的多吉次仁诧异的瞪着眼珠子再次询问小厮:“你说我阿爸让仁青去押送鸦片?!”
小厮不耐烦的点点头,主子问了好多遍,怎么还问,而且:“主子,是陪同,老爷的意思只是让二少爷跟着出去转一转,没有说是让二少爷负责护送的。”
“有什么区别!”多吉次仁右拳敲在床板上,“只有他一个主子,还不就是什么事都听他的!”
小厮在旁边静默不敢说话。
好一会儿,多吉次仁的胸膛起起伏伏的平静不下来。
良久,多吉问道:“是让我把地图给他送过去?”
小厮点头:“是,老爷是说让主子你准备一份详细的,不要让二少爷他们迷了路。”
小厮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竟然让多吉次仁的心底生出了一丝邪念。是吗,是要让他给一份地图来指路吗?
盖下眼帘,眼珠子在里面转了转,然后对小厮说道:“你去到我书房里,从抽屉里面把我的那份地图拿过来,再带点笔墨,我可要好好给弟弟标上一些记号,可不敢让他走错路了。”
小厮不知所以,主子说什么他就怎么做,没过一会儿,就在床上给多吉次仁架好了桌子,地图、笔、墨都准备的充分。
多吉次仁又道:“给我点盏灯,拿个茶壶来倒碗茶。”
小厮照做。完后,听到主子最后道:“行了,你出去吧。”
小厮乖乖的站到门口,没想到还没了,多吉次仁还让他把房门关上。
不明白主子只不过是要标记一份地图,这么严密干什么。
确实,标记一份地图没什么,就算是正大光明的在别人面前标记也不会被人看出有什么险恶用心,但是多吉次仁就是害怕自己等一下会露出什么可怕的表情让别人看到。
不是他想要害仁青,他只是想给仁青制造一些麻烦,只要让土司阿爸知道仁青诺布这个傻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好,仅仅是这样就好。
“嘿,嘿嘿……”
关上房门显得些许阴暗的房间里面,多吉次仁沙哑的声音在低低的笑着。
【待续】
☆、第181章 17日:多吉次仁的阴谋
马上就要走了,在向麦其土司和麦其土司太太告别以后,仁青诺布来到了多吉次仁的房间门口。见得只有小厮守在房门外,房门紧闭,仁青诺布便给婆郎使了个眼色。
婆郎上前问道:“我家少爷过两天就要走了,今天来跟大少爷说说话,大少爷在休息吗?”
那小厮到也不知道大少爷是不是休息,想着写了这么长时间总该写完了吧,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在休息,不过我可以给二少爷通报一下。”
婆郎笑:“那谢谢你了。”
两个兄弟的小厮都这么客气,也足以可见平日里仁青诺布和多吉次仁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不协调了。
不过好在两个小厮都是实在的人,不会勾心斗角耍嘴皮子。
小厮轻轻的敲了敲房门:“主子,主子?”
多吉次仁确实已经将地图要标的地方标注完毕,也只见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从表面上来看也实在算是哥哥对弟弟的一番心意。
这会儿他正细细打量着这份完工的地图,继续检查,有哪里有疏漏没有。
既要让仁青诺布吃到苦头不遇到生命危险,又要能让土司阿爸知道这一切是仁青诺布自己的决定,不是他给的地图的原因,这里面画出来的路线必定要标注好呀。
听到小厮在外面敲门,多吉次仁问道:“怎么了?”
小厮禀告:“回主子,二少爷来看你了。”
哼,来看他?
多吉次仁冷笑一声,八成是来看他笑话,或者再顺便着能够炫耀一下代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阿爸心目中的好帮手吧?
他可不愿意看到那个傻瓜!
于是,就在小厮听见大少爷醒着,正要给仁青诺布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要打开房门请仁青诺布进屋的时候,却听到了房屋里面传出来了大少爷的吩咐声。
“原来是他来了,行,你进来,给我把这地图捎带给他。”
多吉次仁没有让小厮立刻请仁青诺布进屋,反而意思是让小厮把地图带出去交到仁青诺布的手里面便好。
闻言,不仅是小厮一愣,就连婆郎的脸色也是同样一滞,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二少爷都在门口了,还不让进屋?
仁青诺布没有表态,他知道他大哥的心里面现在有疙瘩,可是就算是他进去了,说不出来也宽慰不了大哥的心。而且,他护送鸦片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销毁,并不是为了在阿爸面前争功,希望等他回来以后阿哥能够明白他的心思。
小厮向仁青诺布抱歉的弯腰干笑了笑,然后赶忙进屋从多吉次仁的手中将厚厚的地图给拿出来,交到了仁青诺布的手里。
其实多吉次仁再把地图给小厮的时候并没有说任何话,可是这小厮竟然过意不去,主动对仁青诺布说道:
“二少爷,我家主子今天身子不舒服,又咳嗽,害怕把病气传给您了,没让您进屋您可不要生气呀。”
将手掌中的厚牛皮地图捏了捏,仁青诺布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大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防着他的,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大哥对他如此防备,连见一面也不愿意了。
小厮看着仁青诺布离开的背影,低低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大少爷自从落了难以后,想法就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气进了脑子。
刚重新往房门口一站定,屋内多吉次仁的声音便又传了出来,只不过这次显得有些阴阴沉沉的。
多吉次仁说:“以后要是再多嘴,我就叫人把你的舌头割了去!”
小厮在后面惊若寒蝉,“哦呀”之后不敢再多一句嘴。
屋内,多吉次仁满心不快的躺在床上,眼睛盯到房梁上面有一只小小的灰蜘蛛正吐着丝不知道往哪里爬。看着看着竟然一个气不顺,随手从床边不知道抄了一件什么东西就像那只蜘蛛方向砸去!
“咣当”一声,小厮在门外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而那只倒霉撞上枪口的蜘蛛也不知道是被砸到哪里去了。
多吉次仁咬牙,现在一个个的都拿那个傻瓜当宝吗,呵,呵呵,好,真好!那个傻瓜明明一无是处,却有阿妈的疼爱,有阿爸的重视,甚至还有美丽姑娘的倾心,如今,倒是连他身边的贴身小厮都开始想着那个傻瓜了!
一个个的都将他置于何处!
愤怒,无比的愤怒。
多吉次仁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以后一定不会要让仁青诺布好过。
陷入人生低谷的他此时只能看的到让他不满、让他感到愤怒的方面,他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离他远去,他发现原来他受到的所有重视都已经转移到了别人的身上。他生气,他狂暴,他气愤,他要使坏去伤害那个抢了一切原本属于他的荣耀的人。而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在他自己被人重视,受到所有人的称赞时,那个可怜的人是怎么度过的,甚至他自己也曾经讽刺讥讽过这个可怜的人,毫不留情的给予着伤害。
善因善果,恶因恶果,一切自有天命定数,这真是老天爷安排下的最公平的运转法则。
仁青诺布拿着阿哥给的地图回到房间后,开始认真细致的查看背诵记忆,同时他还拿了之前跟着多吉次仁去过几次汉地的家奴所送来的地图,两份地图放在一起,一点一点的辨别,一点一点的认清路线。
过两天将会是他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一次远行,他一定要准备充足,不能出现什么岔子。丢人不怕,关键是害怕耽误了事情,到时候就真的是没脸去见梅朵了。
两份地图都很细致,该标注的都有特写,然而仁青诺布在查看的过程中却发现,他阿哥给他的地图尤其的画得密密麻麻,而且上面的墨迹很新,可以看出都是刚写上去没多久的。仁青诺布甚至猜测,会不会就是刚才多吉次仁才写的呢?
通过认真辨别多吉次仁的标注,仁青诺布发现他的阿哥不仅给他表明了所有可以走得